一夜好眠,醒來神清氣爽。


    何鋒睜開眼第一件事,努力回想,自己昨夜經曆了什麽。


    但是沒有!


    昨夜,他竟然沒有入夢!


    恍惚了一會,他才記起和祁淩已經換身,祁淩就在他身邊,也許以後他都不用再經曆那些混亂的世界。


    想到祁淩,何鋒把視線投到祁淩身上。她依然抱著被子睡得很香,一米八出頭的大個子,硬是被她睡出了可憐相:隻占了三分之一的床,委委屈屈縮成一團。


    大概是相由心生,那張原本屬於自己的據說很冷漠的臉,現在看著,出奇的柔軟。


    何鋒的心情很美妙,回想以前都是祁淩折騰他,現在他把她帶在身邊,終於輪到自己折騰她了。


    心情大好之下,何鋒動作麻利的起床,先去隔壁的健身房鍛煉。他也不敢練久,祁淩的身體長期缺乏運動,過量隻會傷身,所以等活動了半小時,他就去洗了個澡,換上昨天晚上洗好已經晾幹的那身衣服出門。


    他才出門,祁淩就醒了,和何鋒的反應一樣,她先是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愣神之後驚喜的大叫:“竟然沒做噩夢!”


    祁淩心裏苦,她不知道別人會不會天天做夢,但是她做夢卻變成了一種常態。


    小時候還好,偶偶做夢,每次醒來全身腰酸背痛,就跟剛剛跑完幾十公裏的馬拉鬆似的。但是她想不起來到底夢見了什麽,隻知道很累很累,醒來還心有餘悸。長大之後,她做噩夢的頻率越來越高,特別是幾年前她喜歡上了看末世小說,幾乎每日必夢,還是連續劇似的,一集接一集。


    也是那時候起,她模模糊糊能記住夢中的一些場景,知道自己在夢裏很害怕很後悔,每次醒來都慶幸幸好隻是個夢。


    夢境越來越清晰是在她喜歡上寫小說之後,大概是作為一名寫手,本能的想要理清邏輯。於是她的夢境越來越奇怪,記憶越來越清晰,有時候是夢見自己一個人呆在一個房間一呆多年,最後瘋了;有時候卻是武俠世界,刀光血影。


    祁淩討厭這些嚇得她一整天都沒精神的夢境,可她又忍不住竊喜,因為它們給她帶來了太多寫作的靈感,讓她總有寫不完的故事。而且自從她喜歡上寫小說,即使在夢中也知道自己隻是在做夢,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恐慌。


    但如果有一天噩夢徹底遠離她,她絕對值得鼓掌歡慶。至於靈感,生活中處處可見,她才不擔心呢。


    等祁淩磨磨蹭蹭的起床,梳洗完畢,何鋒已經拎著早餐回來。


    “祁淩,出來吃早餐。”


    “就來。”


    在桌邊坐下,接過何鋒遞過來的早餐,祁淩靦腆的說了聲謝謝。這是第一次在她沒有主動要求的情況下,有人給她帶早餐,讓她很感動。


    何鋒哼了一聲,扭過頭紅著耳朵惡聲惡氣罵道:“光謝有什麽用,明天早上你去買。”


    祁淩也不生氣,笑眯眯的點頭應下:“好!”


    何鋒被她笑得很不自在,吃飯的速度加快了幾分。率先吃完早餐,他又去電腦上查了一會資料,出來看祁淩已經收拾好早餐垃圾,便說道:“我們先去把你的東西搬過來,然後陪我去買衣服。”


    祁淩沒意見,同意了。


    還是何鋒開車,到達小區後,就輪到祁淩出力。她自己的東西,她最清楚哪些帶哪些不帶。


    何鋒幫她把電腦拆下後,回頭看祁淩把她的舊衣服裝到了收納箱,嫌棄用腳輕敲收納箱:“這些衣服這麽舊,又難看,拿過去也占地方,反正我也不會穿,丟了。”


    祁淩手下的動作一頓,苦澀一笑:“好。”


    但是她依然把那些衣服一件件收拾折疊起來,裝入箱子。


    何鋒看她那樣,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突然有些後悔。雖然那些衣服都舊了,早已過時,但是他也不能這麽說她。祁淩會不會覺得自己看不起她?


    後悔著急之下,何鋒心裏憋得難受。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拉不下臉道歉,幹脆出了房子。


    他知道祁淩那個人,什麽不高興總喜歡悶心裏。你要沒踩到她的底線,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她對某些事很厭惡。但是如果有一天怨氣積累到讓她爆發,麵臨的隻有絕交。


    這也是祁淩很少發脾氣,但到隻剩下了一個好友的原因。其他人,總是在不小心觸到她討厭的地方後,被她刻意拉開距離,最終再也沒有交集。


    何鋒想到祁淩手機裏存著的四個可憐的號碼,就難受。一個人要宅到什麽境界,才會隻剩下父母弟弟和一個好友的電話。而且他查過手機話費,除了她死黨在前天打了一個電話,沒有任何多餘消費。也就是說,一個月,她隻打了一個電話,連家人朋友的關係都很淡薄,這還是和她最親近的人。


    ……自己以後,會不會被祁淩列為拒絕來往戶?


    ***


    何鋒出去了,祁淩感覺自己身上的壓力輕了些。雖然她被何鋒傷到自尊,但並沒有生何鋒的氣。


    她和何鋒是兩個世界的人,何鋒的想法她能理解。可她沒有太多錢可以揮霍,也舍不得把錢浪費在衣服上,即使衣服舊了,她也舍不得丟。


    衣服幹幹淨淨,既沒洗到發白,也沒有任何磨損,好好的,為什麽丟。反正她也不愛出門,隻要不穿出去,也沒人笑話她老土。再說她出門的時候,也會稍微注意一下穿著,不讓自己顯得另類。


    終歸還是生活的習慣、價值理念不同,也許何鋒已經開始討厭自己。


    要不……就不搬過去了?


    本來她是希望跟自己的身體近一些,也是抱著防著何鋒拿自己的身體胡來。可經過一天相處,她已經發現何鋒比她愛幹淨很多,而且也不像那種人,她應該給他一些信任。


    想到這,祁淩突然明白過來,她根本沒必要搬過去。本來她的性格就不討喜,連父母都受不了她,她更不該去打擾何鋒。


    已經打定主意,祁淩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正好看到何鋒進來,忙開口道:“那個,我……還是不搬吧!”


    “我剛剛想了下……衣服帶過去也沒事,雖然不符合我的喜好,但等以後身體換回來,你還能穿。反正放你房間,你不嫌擠就行。”何鋒進來後,低著頭著著急急的說了一長串話,把祁淩的聲音蓋了過去,等說完才抬起頭,帶著歉意問道,“你剛剛說什麽?抱歉我沒有聽請,你再說一遍。”


    “……沒什麽!我是說,反正房子我一直租著,衣服先整理一下放在這,不帶過去,隻帶電腦就好。”


    終究祁淩沒再說不想搬過去的話,低頭繼續默默收拾。為了準備她的房間,何鋒已經叫了鍾點工打掃房子,還給她定了床和衣櫃……既然他並不討厭她,她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何鋒似乎完全沒發覺她的異樣,提起機箱往外走:“好,這樣也行,我先把電腦放車上。”


    祁淩抬起手想叫住他,卻隻看到背影,便隻好放棄。她不太喜歡麻煩別人,何鋒願意開車過來幫她搬東西,她已經很高興了。麻煩他提東西,讓她很過意不去。


    想到這,祁淩更加覺得何鋒這個人不錯。雖然嘴巴有時候不饒人,但是心眼很好,剛剛大概是為了照顧她的自尊,又回來特意解釋一遍。


    也許在兩人身體換回來前,能相處得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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