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既已淨手,還噴什麽酒,給朕拿下去!”


    太監一臉的為難,好在長孫皇後出現了。


    她揮退掉太監道:“這是洛兒千叮萬囑的,一定要讓他爹淨完手噴灑一遍。不止是淨手,就連您閱完奏疏的時候也得噴灑。這不是酒,洛兒說了這叫酒精,乃是燒酒提煉而成,甚是珍貴。”


    “他就擔心你不肯配合,特意叮囑我看著你。倘若你不肯配合,他說以後他那裏有好吃好喝的,隻會給他娘送來,沒你的份!”


    李二很是不滿:“洛兒那你別跟說就是了,朕不管什麽酒精不酒精,這東西味道奇怪,噴在手上有什麽用?”


    遠處的張元算是李二的心腹,他聽到後慌忙說道。


    “陛下,有用、真的有用。前日有個小太監犯了錯,被打了二十大板,屁股都打爛了。奴婢心疼,就大著膽子用酒精噴了下他的傷口,您還別說,這小太監的屁股居然沒有紅腫潰爛,這東西真的有效!”


    李二一怔:“真有如此神奇?”


    “千真萬確,陛下,駙馬大人一片孝心,聽他的準沒錯。”


    最終,李二妥協的伸出手,長孫皇後取了些酒精,親自給他抹上。


    話說孫思邈在接到李二詔令,聽到長安周邊瘟疫橫行的時候,他沒有直接回長安,而是繞道來到了許州扶溝。


    在扶溝縣北街上,找到了一處醫館,醫館不大,前來求診問藥的百姓卻是絡繹不絕。


    久聞扶溝縣有個神醫,開了家醫館叫甄醫館。郎中為甄權和甄立言兄弟,醫術精湛不說,還是兩個樂善好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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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時常為瞧不起病的百姓免費醫治,人稱許州甄神醫,甄權為大甄,甄立言為二甄。


    孫思邈來的時候,醫館內出來接待的是他的徒弟,看到孫思邈等人後,甄權的徒弟一拱手:“幾位,你們是來瞧病還是拿藥?”


    孫思邈沒回答,從懷裏摸出一個方子:“求方,你把這個方子拿去給你師父看看,他自會知曉。”


    “阿牛啊,誰在外麵嚷嚷啊?”裏麵傳出一個略帶蒼老的聲音,聲音緩慢低沉。


    徒弟阿牛有些冒冒失失,慌忙應了一聲進去了:“師父啊,外麵有個人好生奇怪,他不是來瞧病,也不是來抓藥,您看,他給了您一張方子,說是讓您給瞧瞧。”


    甄權也有些好奇,外麵到底是個什麽人。他接過徒弟阿牛手裏的藥方,隻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


    阿牛看出不對,叫了聲:“師父。”


    甄權猛地推開徒弟,大喊道:“老二,有朋自遠方來,還不出來迎客!”


    甄立言急匆匆的從內堂走了出去,到了前堂,許州二甄怔住了。


    他們怔怔的看著孫思邈,眼裏泛著淚光,旁邊護衛麵麵相覷,看來幾人關係當真非同一般。


    孫思邈衝著他笑笑,叫了聲:“老孫!”


    甄權和甄立言猛撲過來,使勁拍打著孫思邈,喜極而泣:“老孫啊老孫,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孫思邈樂嗬嗬地笑道:“活得好著呢,熬死你們!”


    孫思邈原與甄權甄立曾在同朝為官。說來三人都是中國古代的壽星,孫思邈和甄權都是出生自南朝梁大同七年(公元541年),甄立言生自南朝梁大同十一年。


    甄權和孫思邈其實和隋文帝楊堅同年出生,梁武帝蕭衍死了,蕭方智死了,陳武帝陳霸先死了,陳叔寶死了,周孝閔帝宇文覺死了,隋文帝楊堅死了,隋煬帝楊廣死了,再過幾年李淵死了他們還活著。


    孫思邈就更牛批了,李世民死了,他還活著,差一年還熬死了李治,活生生的活菩薩,真是帝王見了都害怕。


    孫思邈醫術高超,但許州二甄的醫術素來為人津津樂道。


    甄權兄弟自在隋朝辭官後,便再沒有孫思邈的音訊,他們熬死了這麽多皇帝,以為孫思邈也死了,卻未曾想到不僅活著,身體比自己還健朗,甄權兄弟怎能不激動!


    事出緊急,孫思邈不及多敘,將二甄拉到一旁正色道:“老甄,關中爆發了瘟疫,我此次前來,就是想讓你們隨我去長安,協助朝廷治療瘟疫的。”


    甄權一驚:“老孫啊,你知道我兄弟二人就是不想跟朝廷牽扯上關係才辭官的,你怎麽還代表朝廷來找我了?”


    甄權是不喜歡和朝廷人士打交道的,對於他的記憶裏,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欺壓百姓,魚肉鄉裏,就是這些當官們經常幹的事。


    他們能熬死這麽多皇帝,一方麵因為他們自身的長命,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這些皇帝為君不仁短命。


    孫思邈歎了口氣:“老甄啊,這世上有惡人也有好人,這當官的也是一樣啊,有貪官自也有清官,當今陛下是為明君,你沒發現這幾年百姓生活好了很多嗎?”


    甄權思付半響,撓了撓頭:“那倒也是,否則的話我看我兄弟二人也不能在這裏安安心心的治病救人了。不過,我們依然不想為朝廷效力!”


    孫思邈本想告訴他們,治病救人為的是百姓,不是朝廷,可他想到了一個更絕的主意,甄權兄弟既被稱為神醫,自然是有幾分個性的,那就是醫癡。


    想了想,孫思邈捋了捋胡須笑道:“那可惜了,原本我結識了一位少年神醫,掌有一門換血治人之術,原本想邀你出山,借此治病救人之功,請神醫傳你仙術。既然你沒興趣,那算了!”


    甄權一怔,能被孫思邈尊稱仙術的,縱然不是仙術,恐怕離仙術也是不遠了,他不禁好奇道:“這天下神醫,還有比你這老不死還厲害的?”


    “巧了,”孫思邈笑道:“他不僅比我厲害,比你我都厲害,怎麽樣,想不想見識一番?”


    甄權有點狐疑,擔心這老不死的忽悠自己,知道自己醫術是超越不了孫思邈了,但若說還有人能指點自己的醫術,甄權有點質疑。


    另外三人曾約定,比比看誰活得更長久,想來能指點自己醫術的人,多半也是個跟自己一樣的老不死,既然如此,那就見見去吧!


    甄權同樣捋捋胡子道:“好,既然老孫你如此推崇,那老夫就去見上一見,與他交流交流醫術,比比壽命也並無不可!”


    孫思邈吞了吞口水,這比壽命的事他也隻好假裝沒聽見。


    甄權看著醫館外麵嗚嗚泱泱前來瞧病的百姓,想了想說道:“老孫啊,你也看到了,我這裏還有這麽多百姓等著我醫治,你們先歇息兩天,兩天後我們再出發!”


    孫思邈回過頭:“老甄啊,你怎地輕重緩急不分了?長安城現在都已經炸了鍋了,整個關中的災民都往長安擠,我說的那位神醫正組織各處的郎中醫者對患者進行救治,這瘟疫多拖延一天,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甄權一驚:“你的意思是說,是這位神醫帶隊救人?”


    孫思邈點頭:“正是因為他的大力宣揚,很多江湖郎中都參與到了救治當中去,但是瘟疫的病源難尋,我才來邀你前去一起參詳。”


    甄權一拍額頭:“什麽都別說,既然此人有濟世救人的胸懷,那我還真非去不可了!”


    ……


    一個神醫,找到了合適的方子,可活人無數,疫情變化多端,不同的瘟疫需要不同的處置辦法。


    說實話,太醫署的王太醫和陳太醫都是其中翹楚,可是麵對這次來勢洶洶的瘟疫,他們始終還是不得其法。


    李洛很慶幸,慶幸這個時代有很多的名醫。甄權他們到了長安之後,李洛親自到城門迎接。


    古代,醫生屬於下九流的行業,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階層,是不屑於為伍的。即便是你醫術高超醫德高尚,他們認為和一個郎中結交,是降低身份的一種表現。


    正是這種難以獲得認同和尊重的表現,也讓甄權不想為朝廷效力。


    當孫思邈以少年神醫介紹李洛的時候,阿牛第一個表示震驚了:“師父啊,這少年比我還年輕,神醫不神醫的先不說,由他帶領防疫治病,這能行嗎?”


    阿牛的聲音壓得很低,旁人一般聽不,。偏偏,李洛的耳朵清奇的很,他竟然聽得到了阿牛的話。


    “哈哈,我確實不行,但是你們行,我相信你們,你們一定能行,大唐這些受苦的百姓就交給你們了,我會全力配合你們!”


    甄權雖然內心頗為認同徒弟的話,可是李洛的謙遜瞬間得到了他的好感,一時之間反而怪罪起徒弟來了。


    “黃口小兒,你知道什麽?人不可貌相你懂不懂?李大人雖然年輕,但是你孫師伯可不是個妄人,他說李大人是神醫,他就是神醫,這裏哪裏由得你信口雌黃了!”


    說完,甄權拱手鄭重跟李洛道歉:“李大人,小徒魯莽,還請大人切勿怪罪!”


    阿牛是個鄉下小地方人,確實是沒見過世麵。他說李洛不行,李洛要怪罪他自然可行。


    但是李洛是現代人,哪裏能為這種小事跟人計較?他很尊重這個時代的醫生,雖然自己的確不算懂醫術,但自己就是比他們懂更多的知識,掌握更多的科技,沒辦法,懂的多的人他有底氣啊。


    李洛微微一笑:“甄老不必介懷,幾位遠道而來,我本應該先安排你們歇息用膳,但如今關中瘟疫橫行,隻能委屈幾位即刻開展工作了。”


    阿牛覺得李洛就是在報複,哪有趕了幾天路,茶都不讓人喝一口就讓人幹活的?


    李洛是在報複嗎?


    報複倒不至於,隻是如今疫情確實緊急,孫思邈請來的這些人倘若真材實料,他自然不會虧待,如果虛有其表,那就隻好讓他們拿錢走人了,他還得另請高明。


    當然,出於對孫神醫的信任,李洛相信對方多半是有幾把刷子的,不過還是得先幹活,多拖一刻,便可能多一批人死去。


    孫思邈和甄權兄弟到了太醫署之後,才發現事情棘手的多。王太醫他們倒是沒有任何的官架子,這讓甄權他們暗自鬆了一口氣。


    甄權是高傲的,所以他寧願開醫館救人也不願意再入朝為官,他們此次前來,怕的就是太醫署的太醫們瞧不上他們這些鄉下土郎中。


    若是他們故意給自己穿小鞋使絆子,那此次治療瘟疫怕會困難重重。


    事實上他們多慮了,不要說此次的疫情救治由李洛主持,就是換成別人,有孫思邈在場,哪個太醫敢瞧不上鄉野郎中?


    王太醫很興奮,他沒想到李洛不僅這麽快把孫思邈找來了,還帶來了兩個醫術聖手。


    甄權兄弟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不少,這二位稱為神醫一點也不為過,早在隋朝時期,他們二人就闖下了赫赫威名,《針方》及《脈經》就是甄權所著,隻是不知道何故,他們二人都雙雙失蹤,就連書籍也均未見行世。


    王太醫事無巨細,毫無保留的把自己診病的方法,還有患者的情況一一詳細說明。


    “孫神醫、兩位甄神醫,你們三人請過來看看。這裏是我開出的來的一些方子,還有這些患者的症狀。我們都一一列舉記錄下來,目前太醫署去各處收治的病號,有記錄的大概有一百十三人。”


    王太醫他們把自己的診療記錄拿了出來,上麵詳細介紹了患者的情況。有的發燒、有的起疹子、還有的嘔吐頭疼等等,各種症狀不一。


    太醫們也是按照自己的法子,挨個施治。因為病患實在太多,這些隻是他們找出來的一些症狀典型的例子。


    孫思邈和二甄各自拿了幾份,在太醫署內仔細的對照看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李洛也來了,眾人,都在一起研究,看看到底是能有什麽辦法能徹底解決掉瘟疫的橫行。


    孫思邈和二甄看的很仔細,讓他們奇怪的是,這些病患們的症狀竟然各不相同,但太醫們開的方子也沒有錯,隻是收效甚微。


    看完記錄,甄權對著忘太醫一拱手:“王太醫,容小人問上一句,你們這些方子,都是從何而來?”


    旁邊一個太醫忍不住道:“自是太醫署每年記錄的備案,還有先輩們留下來的各種醫治瘟疫的法子。怎麽,甄神醫是質疑我們太醫署的能力嗎?”


    “草民絕沒有這個意思,草民隻是好奇,還請王太醫如實相告。”


    王太醫跟著點點頭:“正是,我們正是根據病患的症狀,還有古籍記載的一些法子,還有李大人提供的藥物,他令人在城中四處遍灑石灰,嚴令百姓不得擅自走動。如今瘟疫雖然繼續在增加,可好在並沒有出現大規模爆發的情形。”


    李洛也是一驚:“怎麽,甄神醫,難道我做的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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