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昏暗,看不清身在何處。


    但窗外懸著的一輪明月,讓嚴弘植知道,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這實在是太好了。


    嚴弘植試著坐起來,但他全身酸軟無力,連動動手指都費勁。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努力許久,才又低又啞的說出一句話來,“……有人在嗎?”


    金哲秀就睡在病床邊的地板上,聽到聲音,立即睜開眼睛,迅速站起來,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嚴弘植。


    他看見嚴弘植睜開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怔怔的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嚴弘植差點兒被突然出現在床邊的人影嚇昏過去,籍著月光看清是金哲秀的臉,心中一酸,不知為何就掉下淚來。


    “哲秀……”嚴弘植哽咽著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說:“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直到現在,嚴弘植還以為自己遭遇的是地震。


    金哲秀在床邊坐下來,伸手拭掉他眼角的淚,柔聲說:“別哭。”


    嚴弘植也被這沒來由的眼淚弄得有些尷尬,忙破涕為笑,說:“哲秀,把燈打開好不好?”


    “好。”金哲秀伸手開燈,燈光霎時盈滿房間。


    嚴弘植這才知道,他現在正躺在一間病房裏,目之所及,全是純淨的白色。


    “我睡了多久了?”嚴弘植問。


    “五十六天。”


    “這麽久?!”嚴弘植吃了一驚,“我怎麽會睡這麽久?我記得我並沒有受傷啊。”


    “不知道。”金哲秀說:“從我和柳時鎮把你救出來開始,你就一直睡,怎麽叫都叫不醒。”


    嚴弘植說:“是你和時鎮前輩救了我?”


    金哲秀點頭,說:“嗯。”


    “謝謝你,哲秀。”嚴弘植卻並不想知道被救的細節,轉而問:“和我埋在一起的那位先生,他怎麽樣了?”


    金哲秀簡明扼要的說:“死了。”


    嚴弘植吃了一驚。


    既然他能活下來,那韓善宇怎麽會死了呢?


    “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嚴弘植一臉凝重的問。


    金哲秀搖了搖頭,“不知道,柳時鎮或許知道,人是他救出來的。”


    嚴弘植壓下心中的疑惑,問:“時鎮前輩還好嗎?”


    “不好。”金哲秀說:“聽說他受傷了。”


    “什麽?!”


    剛醒過來就接連受到驚嚇,嚴弘植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身上已經有了些力氣,嚴弘植在金哲秀的攙扶下掙紮著坐起來,四處找手機,才想起來手機落在“地震”現場了,估計早就粉身碎骨了。


    “哲秀,你的手機呢?”嚴弘植忙說:“借我用一下。”


    金哲秀把手機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來,遞給嚴弘植。


    可是金哲秀的手機裏隻存了嚴弘植一個人的號碼,嚴弘植又不記得柳時鎮的手機號,正不知如何是好呢,腦子裏靈光一現,迅速按下一串號碼,把手機放到耳邊,焦急的等待著接通。


    “喂,哪位?”手機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哲鎬,柳大尉他……他還好嗎?”嚴弘植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發著抖。


    “哥?弘植哥?!”孔哲鎬聽出了他的聲音,喜出望外地說:“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


    “你快告訴我柳大尉怎麽樣了!”嚴弘植焦急地說。


    “哥,你別著急,我先打個電話。”說完,也不等嚴弘植回話,孔哲鎬徑自掛了手機。


    這家夥在搞什麽?


    嚴弘植轉而去問金哲秀:“他受了什麽傷?嚴不嚴重?”


    金哲秀複述孔哲鎬之前的話,說:“嚴重,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


    嚴弘植心裏咯噔一聲,他一秒鍾也等不下去了,翻身就要下床。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柳時鎮驀然出現在嚴弘植的眼前。


    柳時鎮臉上帶著笑,大踏步向著嚴弘植走過去,來到病床前,不由分說,一把將嚴弘植攬進了懷裏。


    嚴弘植被他緊緊抱著,怔愣著回不過神來,“你怎麽……你不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嗎?”


    “我的確受了很嚴重的傷。”柳時鎮說:“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就重傷不治了。你一醒,我的傷立馬就痊愈了。弘植,謝謝你,謝謝你醒過來。”


    嚴弘植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拍拍他的背,說:“你先放開我。”


    柳時鎮鬆開他,站直身體,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仿佛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麵。


    嚴弘植從頭到腳把他打量個遍,見他完好無缺,便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一直不醒,我沒有辦法,就想著嚇一嚇你,看能不能把你嚇醒。我故意三天不出現,然後派孔下士來看你,說出我重傷的消息。如果你心裏記掛我,說不定就會醒過來。”說到這兒,柳時鎮臉上露出一個璀璨的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醒了。看來,我在你心裏非常重要。你一定愛慘我了,對不對?”


    嚴弘植紅了臉,說:“這……隻是巧合罷了。”


    柳時鎮轉身對靜立一旁的金哲秀說:“哲秀,弘植睡了這麽久一定餓了,你去買點兒飯回來,好不好?”


    金哲秀看了嚴弘植一眼,點頭出去了。


    柳時鎮在嚴弘植身邊坐下來,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說:“我現在、立刻、馬上就要聽到你的答案,我一秒鍾也不想再等下去。”


    嚴弘植也不想再等下去。


    人生實在莫測無常,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所以,他不能再遲疑,他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去喜歡,去愛。


    嚴弘植回看著他,把早已在心裏打了千百遍草稿的話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我叫嚴弘植,男,一九八四年十月六日出生,天秤座,a型血,現年三十一歲,未婚,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體重六十二千克,健康狀況良好,無重大疾病及傳染病史。於二零零六年畢業於成均館大學,目前是韓亞銀行首爾分行的一名職員,年薪一千萬韓元。我掙錢沒有你多,長得沒有你帥,身材沒有你好,也沒有六塊腹肌和人魚線,體力也一般。柳時鎮先生,你願意和這樣的我談戀愛嗎?”


    柳時鎮笑起來,耀目極了,仿佛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一疊聲說完,柳時鎮捧住嚴弘植的臉,毫不猶豫的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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