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氣息犁過地麵,奔逃的巨蜥受到驚嚇急速後退,卻無意間將自己的眼睛暴露在了沃勒的麵前。


    箭簇精準命中巨蜥的眼珠,兩米多長的龐大身軀劇烈地抽搐著,有力的尾巴不斷地甩動,將周圍的樹木砸得砰砰作響,木屑橫飛。


    沃勒和羅耶就這麽靜靜地等待著巨蜥一點點在掙紮中失去生機,而後招呼著遠處的笨龍過來收拾戰利品。


    塞拉為了長遠打算已經禁止了在領地四周進行狩獵,隻采集水果植物,為此沃勒和羅耶不得不飛離紅焰山脈,來到更南方活動。因為這片荒僻的區域沒有強有力的種族統治,因此相較於在紅焰山脈內安全很多。


    收獲頗豐的一行人返回領地內時,恰好看到路禹騎在巨型大碗身上回歸。


    吸收了大量石料泥土的大碗動作僵硬,移動緩慢,那些酷似外置骨骼的“累贅”似乎讓路禹和大碗都不太能喘得上氣。


    在塞拉的引導下,大碗開始“脫殼”,如山崩般傾斜而下的石料泥土堆成了一座小山。


    建造的材料又一次湊齊了,已經建設到四層的龐大城堡將會繼續堆高。


    璐璐說她從未進入過梭倫的法師塔,從高處俯瞰巍峨壯闊的宮殿群,塞拉和路禹覺得這是在不是大問題,雖然沒法看到宮殿群,但是站在塔頂欣賞霧氣繚繞的綿延群山也別有一番滋味。


    羅耶來到路禹的領地已經十天。


    當他第一次踏足這片已經有魔法陣庇護的富饒之地時,隻是感慨於路禹的膽魄,敢於挑釁血族,奪取他們的土地。


    然而當塞拉出現在羅耶麵前時,他呆滯了…


    外界傳聞塞拉離開教國傳教隻是個謊言,真相是她已經有了暴食者的子嗣,需要躲起來避嫌…雖然這個謠言漏洞百出,但是不妨礙民眾們去“勾勒”出事情的全貌。


    羅耶對此嗤之以鼻,但是…塞拉真的就在路禹身邊,並且以女主人的姿態指揮著領地的建造。


    瞬間理解了一切的羅耶立刻做出了反應。


    “我以六柱…不,我以自己的人格起誓,絕不會向外透露你與塞…不對,絕不會透露這裏的一切!”


    羅耶看見路禹在捂臉。


    為何要如此羞澀,塞拉神選就表現得落落大方,甚至很自然地挽住了路禹的手,笑容中滿是幸福。


    無論從哪種角度來看都很般配,一位是令梅拉無數人垂涎,讓風暴親王等貴族渴望征服的教國神選,一位是掌握了令人嘖嘖稱奇召喚技巧,被召喚大師杜鵑數次拜訪卻不得門入的暴食者。


    羅耶也是那一刻才發現路禹有如此靦腆的一麵,被挽著手連頭都抬不起來,渾身皮膚紅如遠處的楓樹葉。


    迷糊中清醒過來的夏蕾姆也發了誓,不過她事後卻告訴羅耶,塞拉和路禹挽手時,他們身後的“咕嚕”神情微妙,拳頭緊握…


    交換了意見的兩人決定全當沒意識到。


    羅耶是來幫忙抵禦血族襲擊的,在得知路禹已經將優勢種的兩位六翼抓在小黑屋裏看管,他更是做好了血戰的準備。


    刀磨得鋒利,輕彈一下,錚錚之聲繚繞。


    可是,一連數日,領地四周無比平靜,血族似乎忘記了他們的六翼被扣押於此。


    早就習慣這種日常的瓦倫說:“碎金城的冒險者似乎很活躍,血族應該把大部分人手都投入到了那一邊吧。”


    奧爾加則是在幫忙建設城堡之餘吐槽:“那兩個血族成天嚷嚷著要喝血,塞拉答應給他們吃飽就不錯了,哪來這麽多要求…真煩。”


    看得出大家也想趁早把這兩個六翼累贅甩走,期待著與血族接觸…奈何血族根本不來。


    領地內眾人都在忙碌,夏蕾姆則是跟著咕嚕一起折騰藥劑,唯獨羅耶站在一邊,這讓羅耶實在無法忍受。


    不會開墾土地,不會移植果樹,建設也幫不上忙,於是他隻能跟著沃勒照顧史萊姆和動物,順便出門狩獵。


    “史萊姆不能喂太飽,不然他們產出汁液時要醞釀很久,而且會有大量渾濁物。”


    “這個不是紅鱗魚,是鱸魚…啊,為什麽這麽叫…我也不知道,是璐…是‘咕嚕’這麽建議的,而且塞拉也支持,總之,在我們領地,說破天也是鱸魚!”


    “快到飯點了,別吃太飽,路禹親自下廚不能多吃幾口就虧大了。”


    ……


    不斷的,羅耶在沃勒等人的介紹下知曉了領地內許多奇奇怪怪的小知識。


    沒有一個又一個的委托,沒有殺不完的敵人。


    紅是楓葉的紅,而不是汩汩流動的血液。


    綠是一隻隻跳動的、可愛的叢林史萊姆,而不是腐敗與劇毒。


    笨龍如家貓般懶洋洋地躺在空地上,享受著暖和的陽光,過於安逸使得他張大的嘴巴不斷流出黏答答地涎水。


    大量的小狼抱住了笨龍的尾巴,這根大號的逗貓棒無意識地晃動,動作輕而緩,被晃得摔下車的狼寶寶們不服氣的又撲了上去。


    白狼時不時獻寶一樣飛速從遠處衝來,或是叼著一隻野兔,或是帶回來一窩田鼠,惹得茱蒂絲尖叫連連…


    很難想象堅毅的冒險者們會被一群田鼠嚇得花容失色,倒是咕嚕表現得極為淡定,她揪住一隻田鼠的尾巴,認真地說。


    “這些孩子,也許可以用來煉藥。”


    時刻做著跟血族大戰準備的羅耶將心中的刀放了下來,看到夏蕾姆露出染發後在鏡子前端詳自我時的燦爛笑容,羅耶也笑了。


    狩獵結束後,羅耶會和沃勒躺在領地附近的山崗上,嚼著草根,聊著領地內發生的一切。


    也許是路禹兩隻打架的水母。


    呃,仔細想想,那不能稱之為打架,因為暗水母總是被光水母箍著腦袋按著敲打,每每暗水母吃了虧都會用麵片似的觸手扒拉著路禹的肩膀瑟瑟發抖。


    也許是咕嚕女士房間傳出來的炸響。


    夏蕾姆和咕嚕灰頭土臉地從房間裏走出,塞拉進去後則是輕描淡寫地表示“還好,至少沒把房頂掀了。”


    羅耶似乎見證了領地內新規定的誕生——【禁止在多人居住房屋內煉藥】


    咕嚕將所有的煉藥工具搬到了一件小木屋內,用塞拉的話說,這種木屋隨便炸,好恢複。


    山崗上吹拂的風帶來了遠處果實成熟的香氣,忙裏偷閑的羅耶愜意地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從未獲得過的安寧。


    他覺得自己是個純粹的冒險者,而純粹的冒險者不需要家,他們更像是蒲公英,隨風翩然而起,至於在何處落下並不重要。


    把一切都交給風來決斷,這是屬於他們的自由。


    純粹與自由則有代價,飄忽不定的他們永遠沒有歸屬感,掌握他們命運的微風被更為強大的潮流所攪動時,他便無可避免地要陷入進去。


    六柱、貴族、梭倫,都無法係住羅耶,見得越多,越不想成為父輩那樣的人,但羅耶也不知道該怎麽成為先祖那般閃耀的人物。


    他迷茫過,也掙紮過,更奮力地在內心深處怒吼過“這片土地病入膏肓”的話。


    短短數日,羅耶的內心前所未有的寧靜,他與夏蕾姆這兩根蒲公英似乎找到了一處遠離喧囂與狂風的僻靜所在,這讓從來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太久的羅耶難得地產生了一絲眷戀。


    路禹曾說過,他不喜歡和貴族們打交道,遠離他們,過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當時的羅耶不曾想到,路禹這麽快便在踐行自己說過的話,他與塞拉的愛巢已經在構築,很快就將搭建完畢。


    教國無法束縛,梭倫觸之不及,隻要解決了血族的麻煩,這裏便是他們的樂土。


    “也難怪塞拉會選擇路禹…”羅耶喃喃道,“從來不與教國其他人交流,無法被配合地神選大人…其實是個孤獨的人呢。”


    “也不知道路禹是怎麽俘獲塞拉神選的心的”


    塞拉的房間內光芒閃爍,光輝化身的信息讓正在規劃城堡布局地塞拉一怔。


    光輝化身將要進入領地內直接傳達來自勞倫德的消息。


    而另外一條消息則是…


    “梭倫皇帝要親自安撫奇維塔地區的民眾,出行日期定為豐收慶典之時”


    短短一行字,能解讀的東西實在太多,以至於塞拉愣了許久。


    被喊來的路禹閱讀完信息脫口而出:“這是奇維塔地區的矛盾壓不住了,還是梭倫皇帝以出巡震懾不安分的邊境領主”


    完全一樣的第一想法讓塞拉揉著耳朵開始踱步:“我傾向於後者,奇維塔的鬆鼠人基本投降,而且新上任的領主是皇帝的心腹,他所實施的一係列策略已經穩定了局勢…看來梭倫皇帝很不滿意某些人的表現啊。”


    “魄力還挺大的,要知道帝國邊境的梭倫子民這些年過得可不怎麽好,他這次出行是給這些人一個宣泄的空間,沒準還要處置一些自以為遠離權利直接輻射區域就可以肆意妄為的領主。”


    “我看信息上,梭倫皇帝還帶上了諸多子嗣…這架勢嘖嘖,言傳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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