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一些心理準備,但當路禹在穀倉中見到蝶骨時仍是被震住了,若非有著畫像,路禹真的已經認不出眼前的人。


    蓬頭垢麵的她躺在穀堆中,滲出的鮮血已經將身後的糧食浸紅,蝶骨的一條腿呈九十度彎曲,鮮血將染紅了褲腿,幹透後粘連在皮膚上,時不時有嗡嗡煩人的蒼蠅停留在傷口上聚餐,即便路禹到來依舊未能幹擾到他們。


    腳步聲驚動了蝶骨,被發絲遮擋的眼眸中已經沒有了神采,她虛弱的呢喃著,發出的卻不是求生的話語。


    “殺了我…我知道的…都說了…沒有,沒有騙…你們,殺了我吧…”


    一位通過接委托獲取財富,經曆豐富的冒險者乞死不乞生,路禹都難以想象她在這幾天遭遇了什麽。


    為了不刺激到蝶骨,路禹在距離她仍有兩三個身位的地方停下,緩緩蹲了下去。


    “我是前來交易的召喚師,囚禁你的人偶師已經被我殺死。”


    蝶骨緩緩抬起頭,凝視著路禹,露出了難看的笑容:“我真的沒有任何可說的…之前的,全是真話,不用再試探了…求求你們。”


    路禹帶著四顆人偶師的頭顱再次回返,將之丟到蝶骨的麵前:“看看吧。”


    蝶骨難以置信地觸摸著頭顱,以幾乎要麻木的指尖感受到了尚有餘溫的血肉,她的眼睛中突然湧現出了光亮,蒼白如紙的臉也不可思議的紅潤了。


    “伱…你到底…不,難道我又被他們灌下了藥劑,這不會是假的吧…”


    “解釋起來比較麻煩,現在我要帶你離開這裏,惡獸伯爵領內還有他們的合作夥伴,他們共同布局,已經殺了五個野法師,而我則撞破了這件事…我不認為他們發現後會乖乖住手。”


    讓須臾抱起重新燃起求生渴望的蝶骨,又給她包括上厚厚一層絨毯以作掩護,路禹快速地離開了宅邸。


    他們離開後不久,四個藥劑師來到了宅邸外,確認了人偶奴隸仍在正常運作後,正吐槽著人偶師們粗心大意,連大門都未曾關閉時,他們在大廳處看到了“管家”的幹屍,以及滿地的血漿。


    路禹被困房間時,察覺到異常的須臾果斷殺死了試圖啟動傳訊法陣的他,並久違地過了一把吸血的癮。


    與血族不同,須臾隻是喜歡吸,而不喜歡食用,因此在快速返回路禹身邊前,她索性像個孩子一般將這新鮮的顏料縱情一拋,任由其繪製出美妙的圖案。


    這猶如煉獄的場景駭住了四位年邁的藥劑師,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的四人迅速後退,傳訊其他人。


    不一會,十餘位魔法師齊聚宅邸,他們走過鮮血淋漓的大廳,神情凝重地打量著管家的幹屍,看到了頂層千瘡百孔、身體脆化的巨熊人偶,以及斑駁落沙的牆體與脆如沙土的石磚。


    那間用以拘束、禁錮魔法師的小屋牆體出現了巨大的窟窿,由內向外,魔法師們無法想象什麽樣的人能夠在抑製魔力的情況下發出這樣一擊。


    “脆化…這一層的走廊,還有那隻巨熊均是如此,什麽人竟然掌握了脆化的力量,那可是能夠殺死施法者自己的危險把戲!”


    “別嚇自己,哪怕是八階魔法師也不可能掌握脆化的力量,這是剝去浸潤物體中魔力的手段,曆來隻出現在錯誤的實驗之中。”


    “這裏彌漫的,尚未散去的魔力最高不過六階,對手是六階魔法師無疑。”


    檢查地下室的人急匆匆喊道:“蝶骨消失了,革杜爾他們的頭都被割了下來。”


    在場的每一個人臉色瞬間陰沉,無論誰造訪了這裏,又無論發生了什麽,都必須讓他永遠的閉上嘴。


    魔力潮確實給予了他們掀桌的契機,但是剛剛經曆浸染災厄,梅拉各族都在修生養息,尚未做好陷入又一次的混亂的準備,他們偷偷在惡獸伯爵領行事已經十分危險,決不能落人口實!


    借助魔法師的身份,很快便找到了線索。


    “受傷的人我倒是沒見到,但是我確實看到了兩個行色匆匆的人路過此處,其中一位手中抱著長長的一卷東西,不知是什麽。”


    “哦,你這麽描述我似乎有些印象,有人上午在這附近鐵匠鋪詢問消息,而後將一批很健碩的飛馬留在了那邊酒館休息,不久前他和同伴匆匆返回,出城了。”


    一路上行人的目擊記錄足夠了,所有人迅速聚集,傾巢而出,順著線索指向的方向追蹤,以防萬一,他們兵分幾路,攜帶上了嗅覺靈敏的馴養魔物。


    相較於飛馬,一群魔法師結伴施法,不斷強化的增幅類魔法顯然速度更快,風馳電掣間,其中一位飼養的巨狼魔物有了反應。


    “氣味已經能被感知,進入追索範圍了。”


    ……


    ……


    路禹感知到了來自後方的威脅,飛馬的速度已經到達極限,為了長途飛行,這次出門他選擇的是以耐力見長的一隻,而非速度。


    能夠如此遠的鎖定自己的氣息,路禹猜測要麽攜帶了感知極強的魔物,要麽是蝶骨身上有什麽特殊的魔法殘留,方便鎖定。


    在說明之後,蝶骨忍著渾身劇痛進行了自我檢查,須臾也予以協助,確認了對方沒有聰明到提前埋下伏筆。


    飛馬已經氣喘籲籲,載路禹一人它十分輕鬆,如今是兩人,並且要保持急速前進,即便耐力不錯,早上方才長途飛行抵達惡獸伯爵領,尚未得到休息便又開始趕路,他開始吃不消了。


    在呼嘯的風聲中,蝶骨聽到了飛馬費勁的“呼哧”聲,也感受到了它不斷顫動,卻努力維持住身型的身軀。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路禹。”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此時的路禹正在思考對策。


    “路禹先生,我撒了一個謊…我並未知曉那份新的力量是什麽,隻是在偶然間嚐試召喚,莫名其妙地喚出了奇異的魔物,而後我均未能夠成功還原…”


    “我太興奮了,以至於做出了愚蠢的決斷。數十年來我始終謹慎小心,但那未知的知識與力量近在眼前,而我又位於惡獸伯爵領內…‘也許沒事吧’,我這麽想著,便生起了交易的念頭,希望能有人真正擁有對應知識的人啟發我…”


    “是我的貪婪致使我召來了災厄…這是我的災厄,與你無關,丟下我,你與你的夥伴應當有機會逃跑,畢竟你可是能瞬間殺死五位人偶師的人。”


    沉思中的路禹側耳傾聽著蝶骨的話,噗嗤一笑:“殺死人偶師是什麽值得震驚的事情嗎,我可是與九階人偶師交過手的人。”


    “行了,臨死前的懺悔先停一下,我隻希望你告訴我,你是否真的成功進行了一次召喚,而且是通過特殊的‘模板’。”


    蝶骨重重地點頭,用有些嘶啞的聲音強調:“我確信,在暴食者閣下被打敗的消息出來後我便開始嚐試,畢竟我有著一些曾經的召喚基礎…但是我隻成功了一次,至今我也不明白那次如何成功的。”


    “那群人囚禁我,試圖逼問我更多細節,我已經把知曉的都告訴了他們,但他們仍舊認為我隱藏了核心秘密,不斷折磨我…”


    路禹不免為蝶骨慶幸了起來,如果她真的掌握了那個知識,以那群人的職業類別,如此豪華的陣容,即便她嘴巴再硬也沒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遲早會被翻出來。


    恰好是她不明白自己如何成功的,這才得以存活,也讓那份知識不至於落入一群惡徒手中。


    “成功召喚的細節,你能回憶多少”


    “被他們反複拷打,折磨…部分格外清晰,另外部分,也許需要聯想一番。”


    “足夠了,你必須活著,你口中的知識,我非常感興趣!”


    路禹拍打飛馬,盡職盡責的它仍然倔強地多飛出一段距離,這才緩緩停下,此時它的雪白的皮膚已經泛紅,像是沁出了血珠,汗蒸蒸地拍打著有些乏力的翅膀。


    “落地,我們不跑了。”


    落入密林中的飛馬轉頭凝視路禹,路禹則是摟著它的脖頸,溫柔地撫摸著它:“辛苦你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有意外發生,你趕緊跑,回晨曦領的路你一定記得吧。”


    馬背上的蝶骨用力翻身而下,摔得齜牙咧嘴,傷口再次滲血。


    “路禹先生,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須臾將她攙扶至一旁的樹下,對著她搖了搖手指:“還不明白嗎,你的知識對我們而言很重要,可以省去我們大量摸索的時間,小幸運兒乖乖躺好,讓你須臾姐姐幫你解決解決麻煩。”


    須臾走到路禹身邊,隻聽見他說:“和剛才的判斷沒差,人數四人,攜帶一隻魔物,種類未知,考慮到沒有大型通訊法陣覆蓋,他們的信息傳遞需要時間。”


    須臾摩拳擦掌說:“換而言之,隻要我們殺得比對手增援的速度更快…問題就不是問題。”


    說話間,須臾露出了自己的小翅膀,以及翅膀上密布的眼球。


    “這次我不限製你跟血肉戰車了。”


    “你能召喚血肉戰車”須臾瞪大了眼睛,“什麽時候”


    路禹感受著那股源自召喚儀式的衝動,興奮地說:“剛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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