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致命】攻擊,對象已死亡!”聽著係統提示,楊心辰卻是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身體搖搖欲墜。


    草棚內,少女玉臉掛滿淚珠,神色迷茫,呆呆看著被刀刃貫穿的楊心辰。


    “楊大哥!”少女素手掩著櫻口,淒聲悲呼,滾燙的淚水打濕了前襟。


    戰鬥正酣,場上各種聲音交雜,沒有人傾聽到少女的心聲,也沒有人會理會這個柔弱的女子。


    亂世初定,那如山的屍骨都曾見過,手上沾染的鮮血不知凡幾,草棚裏的民眾一臉麻木,生離死別的一幕,早已是見怪不怪。


    楊心辰回首,擔憂的望了一眼少女,隨即握緊透胸而入的砍刀,猛然奔向了橫在山道的馬車。


    戰鬥極為激烈,所有人全神投入,舍命拚殺,仿佛眼中隻存在著身前的對手。


    強盜人數眾多,幾乎都殺過人,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一身打鬥經驗無比豐富,招式簡單淩厲,嗜血狠毒,縱然楊心辰一方有四名武林好手,奈何好漢架不住人多,雙劍使得再好,亦是無法完全架住攻來的刀劍,身上平添許多猙獰的傷口,一身綠衫皆是血跡斑斑,形勢漸漸危急起來。


    雙方殺得興起,縱然一個個身上傷痕遍布,血染衣襟,奈何眉頭皺都沒皺,反倒是大聲嘶吼著,更加血腥的拚鬥起來,一時間,血跡漸漸斑駁了土泥路,這裏就像是一座煉獄,悄無聲息的收割路人性命。


    刀劍鏘然聲,傷員的呻吟聲,婦孺的哭喊聲,聲聲混雜,場麵淩亂無比,誰也無法分心它物,眼中隻剩下了眼前的親人或敵人。


    “噅……噅……”


    突然,馬車突然躍上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他抓起馬鞭,“啪”的狂甩著鞭子,兩匹雪白駿馬頓時仰天嘶鳴,緊接撒開四蹄,如一陣狂風,呼嘯沿著泥路“噠噠”狂奔起來,空留一陣揚起的漫天灰塵。


    所有人都傻眼了,呆呆凝望著血人似的少年,近乎石化,再看著他貫穿前胸的一柄砍刀,更是目瞪口呆,腦子一片混沌,一時間難以反應過來。


    “鏘”、“鏘”、“鏘”……


    一件件兵器跌落在地,眾人如雕像一般,遙望遠處,凝立原地。


    一個機靈賊寇左觀右看,哭喪著臉,衝領頭人結巴道:“二……二當家,什……什麽情況?”


    “啪!”


    領頭人悶聲不語,一個巴掌將這賊寇撩翻在地,又朝地上狠狠吐了口濃痰,陡然一揚首,淒厲咆哮道:“他媽的,一個個傻愣著幹嘛,都給老子追啊!誰要是慢了,老子剁了他狗腿!”


    眾賊寇如夢初醒,一個個撿起兵器,紛紛怒吼著,撒開腳丫子,爭先恐後沿著泥路追去,唯恐慢了一步。


    領頭人跟在後麵,不忘扭首恨恨地盯著四名青衫少俠,狠聲道:“霧竹四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老子記住你們了!”


    說罷,挺胸收腹,雙掌壓往丹田,輕一提氣,雙腳一踏,領頭人魁梧的身子便如一片落葉,輕飄飄地飛躍起來,一個停頓便到幾丈開外,顯然輕功極其高明。


    山道泥土路上,馬車飛奔,塵沙漫天,車轍壓過碎石路,“啪啪”作響,整個車廂左右搖晃,顛簸難平。


    楊心辰一手揚著馬鞭,大汗淋漓駕著車,一時間心底苦悶不已,誰知道趕車竟然是個技術活,極其考究駕車人的技巧。


    “公……公子?”車廂內穿出一聲怯怯的呼喚,帶著些許遲疑與不安。


    楊心辰扭過頭,望了望身後的追兵,笑道:“姑娘,放心吧,他們追不上來!”


    “不……不是,你的傷……傷口!”雍容女聲帶著些許驚慌。


    楊心辰聞言,低頭一看前胸,嘴裏頓時幹澀起來。他前胸衣衫破爛,一把大刀幾乎沒柄入胸,汩汩鮮血順著刀,“嘀嗒”滾落木板,不一會已成了一汪血泊,無比刺眼。


    “這……”


    不看還好,這一看,因為失血過多,楊心辰一陣眩暈,隻感到天旋地轉,身子發軟,雙手不禁扶著車欄,無法繼續驅趕馬車。


    “哈哈,小子,給你爺爺繼續跑啊!”


    馬車沒人驅趕,愈發慢了下來,眾賊寇一臉凶橫,紛紛大聲擰笑起來,話語中寒氣凜然,似要將楊心辰生吞活剝一般。


    楊心辰俯趴在車台上,發絲散亂,原本澄澈的眸子黯淡無光,一張清秀臉龐毫無血色,麵白如紙。


    他努力睜著眼睛,看著臨近的賊寇,心下苦澀道:“這是遊戲還是夢境?我怎麽感覺真的要死了!”


    “公子,你沒事吧?”


    一少女撇開車簾,探出頭來,手上拿著一塊明黃絲巾,輕輕按在了楊心胸前,想要止住流血。


    楊心辰不語,微一側首,瞥了眼逼近後車的賊寇,眸光明滅不定瞬息,忽地厲聲道:“駕車快跑,我僅能抵擋片刻!”


    說罷,他閉起眸子,用勁咬著舌尖,努力讓自己神誌保持清醒,隨後兩手反握著刀柄,深深一吸氣,“噗哧”一聲,大刀從胸前拔出,頓時血流如注,一片血霧飛濺馬車車廂,漆黑的木板上仿佛畫上了點點鮮豔的梅花。


    楊心辰仰靠在車欄上,雙手死死提著刀,眉頭深深皺起,臉龐痙攣,額頭滿是冷汗。


    半晌,他眸光堅毅,嘴角扯出一絲笑容,起身跳下車,右手緊緊握著砍刀,淡笑的看了一眼幾丈外的賊寇,忽地一咬牙,使出了吃奶的氣力,刀身狠狠拍在馬屁股上。


    “噅!”


    一匹白馬受驚,仰天嘶鳴,翻起前啼,帶著整輛馬車,滾滾絕塵而去。


    楊心辰伸手挽袖輕輕一揮眼前沙塵,看著一身塵土、狼狽至極的賊寇,哈哈大笑起來,模樣甚是張狂。


    “小子,你他娘的找死!!”


    賊寇頭領看著遠去的車影,頓時雙目噴火,刀疤大臉不住抖動著,幾乎氣歪了鼻子。他麵沉似水,話語森森,渾身殺氣凜然,一把拔出狹長腰刀斷然朝楊心辰斬去!


    眸子映著刀光,寒風撲麵,楊心辰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他勉強站在那,身子撐著砍刀,又看了一眼所剩無多的血槽,緩緩閉上了眼睛,神態一片安詳,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賊子,你敢?!”


    正在這時,一震天動地的厲喝聲回響山道。


    大路上,黃沙彌漫,一個老人緩緩行來,他身背藥簍,鶴發童顏,身著麻灰短褐,右手拿著一把小鋤頭,雪白須發無風自動,渾身散發出一股威嚴的氣息。


    楊心辰瞳孔散亂,黑亮眸子倒映著老人如鬆的身影,感受著身前突然凝滯的刀光,一抹微笑悄然爬上了臉龐。


    “終於……不用死了……”


    ……


    “軲轆”、“軲轆”、“軲轆”……


    一匹瘦弱老馬,拉著一輛舊木車,伴著夕陽,緩緩走在官道上,破舊的車轍壓過凹凸泥土路,軲轆作響,似乎隨時可能散架。


    敞篷的木板車上鋪著金黃稻草,一個柔弱少女側坐著,懷中緊緊抱著一麵色蠟黃的少年,玉臉一片愁苦之色。


    這少年,正是重傷昏迷的楊心辰。


    他在臨死一刹那被神秘老人救下,而後“霧竹四傑”帶著柔弱少女與老人碰麵,幾個年輕俠客安置好眾人後隨之告辭離去,少女則跟在了老人身邊。


    車前,一鶴發童顏的老人盤坐著,左手正端著一小巧精致的木質藥碾,右手卻是鑽入一旁的藥簍,在不斷翻找什麽,不時把一些東西投入藥碾裏研磨。


    “前輩,楊大哥會死嗎?”柔弱少女緊緊抿著櫻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始終沒有滾落。


    老人頭也不抬,打笑道:“小姑娘,你且安心,一路上問了十數回,難道信不過老朽的醫術?”


    柔弱少女一聽,頓時一臉惶恐,連忙搖頭否認,正想開口,老人卻又問道:“小姑娘,你為何對楊小兄弟如此上心,是舊時相識嗎?”


    老人這一說,柔弱少女再也抑製不住,豆大的淚珠滴落素色長裙,不一會,淚水已浸濕了一大片衣裳。


    老人許久不見回應,便疑惑一扭首,忽見少女在無聲哭泣,頓時慌了神,卻又不知如何安慰,一時間手足無措,便揪起霜白須發,連連歎息起來。


    “噗哧!”


    少女梨花帶雨,見老人焦急模樣甚是有趣,不禁捂嘴笑了起來,玉臉轉晴,雙頰紅彤彤的,像是兩片桃花。


    她挽起上襦袖口,輕拭去眼角淚水,沉默片刻,便咬著紅唇,幽幽道:“我與楊公子皆是蘇州府清水村人氏,自幼一起長大。楊公子從小便無雙親,由其家族管事楊叔拉扯長大。楊叔學識很高,但為人古板嚴謹,在他的嚴厲教育下,楊公子年方二十一,卻在前年過了院試,得了生員功名……”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今年開春,蘇、鬆、嘉等地發了大水,清河村村毀人亡,逃生者寥寥無幾,楊叔失蹤,而我家爹爹與娘親被大水衝走,發現時已是渾身浮腫,沒了氣息……”少女說著說著,淚水又氤氳了眸子。


    老人歎息一聲,渾濁眸子一片黯然,道:“逝者已矣。這場水災來勢洶洶,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你看,路旁這些流民饑寒交迫,疾病橫生,而老夫這趟江南之行,正是為此而來……”老人一指前方稀疏的人影,麵容悲苦,聲音沉重。


    說起來,楊心辰當真是好運,這神秘老人明顯是一位行濟天下的醫師,乘著馬車正好路過強盜賊寇劫掠的山道,發現了重傷的少年,便順手救了下來。


    不知是係統有意安排的巧合,還是這個世界自行衍生的機緣,但若沒有這場水患,恐怕楊心辰此刻早已身死,命喪強盜屠刀之下,不知在哪裏重新降生了。


    馬車緩緩前行,漸漸臨近了煙雨莊,前方衣衫襤褸的流民多了起來,一群群,一對對,擁堵在官道兩旁無聲的趕路,眼眸空洞,臉上皆流露出了失去家園的迷茫。


    楊心辰躺在柔弱少女懷中,尚無意思的腦海深處驀然“嘀”的一響,一甜潤女聲道:


    “叮……係統提示:玩家楊心辰降生劇情完結,綜合評價:優秀,該次體驗有可能影響玩家的個人成長!”


    “叮……係統提示:玩家楊心辰【重傷】狀態消失!”


    楊心辰醒了。


    他躺在稻草上,豁然一睜眼,雙目黯淡無光,清秀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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