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楊摽在說動邵郡土豪王覆憐殺官造反後占領了邵郡,眾望所歸,大家都推舉楊摽做郡守,楊摽很仗義,他認為邵郡光複王覆憐為首功,必須給他一個交代,所以向宇文泰保舉王覆憐為郡守。邵郡歸順後,楊摽又派奸細到臨近的東魏城堡中活動,,正平、河北、南汾、二絳、建州、太寧等城內都有人願意做內應。


    在正平還有一支親西魏的武裝,正平豪傑裴邃在孝武帝西遷後接收西魏封號,在鄉間結堡據守,成為東魏東雍州境內的釘子戶,刺史司馬恭幾次圍剿未果對他無可奈何。楊摽自邵郡來見裴邃共商奪取正平的事,裴邃秘密派都督韓僧明入城,悄悄策反東魏將士,竟然有五百多人答應起事,大家商量好了攻城的日期。


    約定的日子還沒到,消息泄露,司馬恭得知有人密謀獻城投降,然後,司馬恭采取行動了,他沒有派兵鎮壓,而是收拾收拾私人物品悄悄離開州城跑了,楊摽入駐東雍州,暫代正平郡守。


    就在這個時候,沙苑大戰爆發,高歡落荒而逃敗走河東,楊摽率領義軍痛打落水狗,同殿後的韓軌、可朱渾道元、潘樂廝殺一場,斬獲不少。宇文泰這才發現,原來楊摽的能力如此強大,既然有能力就要負起更大的責任,宇文泰對楊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授予他代理建州刺史。


    別以為升官是好事,建州深入東魏境內三百裏,要想上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楊摽二話不說帶著追隨自己的英雄豪傑們大張旗鼓浩浩蕩蕩上任去了,所經過的地方。很多人帶著糧食帶著武器加入了他的隊伍,等到了建州,楊摽已經成為一支萬人軍隊的統帥了,要想順利上任,首先要把東魏任命的刺史趕走。見楊摽把自己當做了空氣。東魏建州刺史車折於洛氣惱之下率眾出城應戰,楊摽把他打跑了。


    建州行台斛律俱率步騎兩萬增援,雙方在建州西一場大戰,斛律俱同樣大敗而逃,楊摽繳獲了大批武器和軍用物資,他的義軍獲得了補給。楊摽入主建州,以段榮顯為正平太守。此時,薛修義用空城計退走西魏長孫子彥,然後就任四州行台率軍南下。


    東魏太尉侯景也來了,兩人聯合進攻正平。薛修義生擒段榮顯,以本家薛榮祖代理東雍州刺史,然後舉兵同斛律俱合兵向建州。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楊摽感覺自己牛不起來了,他很清醒,於是密謀回軍邵郡大本營。但是,孤軍無援,就此落荒而逃。那些追隨自己的義軍能不能跟自己一條心還是未知。


    楊摽眼珠一轉有主意了,他以宇文泰的名義寫了一封信,派人悄悄帶出然後大張旗鼓地來送信。這樣,宇文泰派出四路援軍的消息在城中傳開,搞得大家信心百倍。


    然後,楊摽又做了一件事,他讓手下這幫哥們帶人在建州四周四處劫掠,一為供應軍費。二為斷絕大家歸降的後路。一切準備妥當,當夜。楊摽召集大軍宣布邵郡有緊急軍情,於是連夜拔營回到邵郡。這事傳到宇文泰的耳朵裏。他很滿意,便下令去掉了楊摽頭上的代字。


    楊摽是個不安分的人,領導如此信任,不做出點成績對不住領導,他決定再次奪取被東魏占據的正平。楊摽派出一支騎兵猛打汾橋正麵進攻,造成主攻汾橋的假象。薛榮祖果然中計,率城中精銳在汾橋駐守抵擋楊摽。


    入夜,楊摽率步騎兩千,從汾河的另一個渡口悄悄過河,突然從背後攻向薛榮祖,薛榮祖潰敗走,正平郡光複。然而,不幸的是,邵郡人再次起義,這次反的卻是西魏,郡守郭武安差點被殺,楊摽趕緊回兵把邵郡又奪了回來。


    西魏朝廷以其擅離職守導致邵郡反複為由省掉建州,以其為正平郡守。楊摽在邵郡站穩了,邵郡、河東郡連成一片成為西魏在河東的軍事存在。獨孤如願在河南的戰事也很順利。


    楊摽是魏周齊之際非常牛的地方土霸,其事跡也有些搞笑色彩。楊摽坐鎮兩魏分界處,對東魏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即使是邙山西魏軍慘敗回撤之際,楊摽依然能將東魏二號牛人侯景逼退,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侯景在東魏隻懼高歡,而在西魏,卻懼楊摽。玉璧之圍,侯景得到楊摽坐鎮邵郡,驚恐後退六十裏,猶心驚不已。能把一代牛人侯景嚇成這樣的,楊摽可謂了得


    獨孤如願到了新安,陳忻建議調李延孫部充當先鋒,韓雄毛遂自薦,他已經再次聚集起一支隊伍,如願答應了,韓雄於是帶部曲殺向洛陽。韓賢死後,高歡出了一記昏招,竟然派花瓶元湛出任洛州刺史。


    河南人太念舊,總是抓著元修出走的事不放,元修死了,他們又心向元寶炬,把元善見看做了高歡的傀儡,根本不願意承認。


    按高歡的意思,洛州附近有一支強大的軍隊足可保證洛陽的安全,所以元湛的任務就是利用自己大魏宗室的名望聚攏人氣。


    從弘農撤下來的高敖曹部一直駐紮在洛州。但是,高歡不知道的是,高敖曹多次受到魏玄和韋法保的攻擊,加上天逐漸變冷給養跟不上,又同北豫州刺史高永樂不對付,所以他的漢軍正準備渡河北上回河北老家。


    獨孤如願還沒有到,高敖曹便撇下元湛匆忙渡河北上。元湛傻眼了,說好了讓我來做花瓶,現在卻讓我去對抗獨孤如願的西魏勁旅,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元湛大有來頭,他的父親便是大魏朝少數幾個能征慣戰的宗室王爺之一廣陽王元淵,然而虎父未必無犬子,元湛對於父親的打仗的本事學的不多,不過他也有優點。他比他父親多了份自知之明。當韓雄率領的民兵開到洛陽的時候,還沒見著獨孤如願的麵,元湛便收拾行李回鄴城了。


    獨孤如願兵不血刃進入大魏舊都洛陽。儀同怡峰率奇兵至成皋,攻其外城,高永樂堅守虎牢內城。怡峰將外城東魏居民掠到洛陽。洛陽早已不是當年的繁華帝都。


    少材料費,把洛陽宮城官府民宅寺廟拆了送去鄴城廢物利用。


    孤如願將大都督府安在洛陽西北的要塞金墉城,元繼海把行台駐地建在洛陽城內,時人稱為北府、南府。獨孤如願開始了經營河南的準備。當年孝武帝元修倉皇出逃的時候曾經指著滾滾東去的河水心酸地感歎自己能否再回舊都,如今,故主元修已去。獨孤如願回來了。


    離開長安的時候,魏文帝元寶炬單獨召見他,說起洛都舊事,大統天子眼含熱淚鄭重地說:洛都孝文皇帝所立,祖宗宗廟所在。公如能光複舊都,使朕能登北邙祭祖,實不世功業啊。使命在身,獨孤如願感覺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天子是一定要回來的,因此洛陽不但要守住,而且要盡快改變其衰敗氣象,恢複舊都模樣。


    獨孤如願準備在洛陽大幹一場。舊都荒廢已久,人才凋零,他開始四處劃拉人才。很快便請到了隱居在新城的河東名士裴寬、隱居陽城的河東名士柳虯和隱居在潁川的河東名士裴諏之。


    裴寬原本孝武帝朝的散騎常侍,孝武帝西遷的時候,他正好在河東家中,河東地接兩家,裴寬為家人安全著想對弟弟們說:君臣逆順,大義昭然。


    今天子既然西遷。我們不能歸附高氏以虧臣節。於是率領家人逃到洛陽南的新城縣大石嶺隱居。如今獨孤如願據守洛陽,裴寬不再做隱士。他要為洛陽的建設出一份力。


    柳虯字仲蟠,略通五經大義。博涉子史,寫得一手好文章,曾經做過鎮遠將軍,天下大亂後退隱在陽城以耕讀為事。裴諏之好儒學,博聞強記,據說他曾經在文學大家常景處借了一百卷書,十多天後歸還,常景懷疑他是裝裝樣子,便一卷一卷地出題考他,結果全部滿分,常景驚奇地說:東漢的應奉一目五行,禰衡看一遍就能記住,今天這樣的事在裴生身上見到了。


    裴諏之兄弟名動洛陽,司空高乾請他也沒請動,高歡遷都,其母親和兄弟們都走了,隻有他留了下來。獨孤如願以柳虯為行台郎中,裴諏之為都督府屬,負責兩府的文書。


    柳虯非常敬業,常常通宵達旦地工作,元季海高興地說:柳郎中判的事我不用再重複看了。時人稱他們“北府裴諏,南府柳虯”洛陽是一麵旗幟,獨孤如願坐鎮洛陽,整個河南的局勢為之一變,心向西魏的東魏官吏、城民開始蠢蠢欲動。潁州長史賀若統坐不住了。


    賀若統出身漠北,祖上世代為部落大人,父親賀若伏連做過大魏雲州刺史,作為勳貴子弟,賀若統自小喜歡騎馬射箭,對咬文嚼字興趣不大,但是,作為官二代,他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做筆杆子(秘書郎),那實在是個拚爹的年代。


    然後,天下就亂了,那些出身代北的武人們就像曆史車輪上的一個螺釘,不由自主地隨著轉下去,從葛榮、爾朱榮到高歡,轉來轉去轉賀若統轉到穎州做了長史,穎州的二把手。然後,魏帝元修成了出帝。


    賀若統自視甚高,對高歡逐君之醜頗為不滿,又因位自己既不是高歡的建義元老,又沒有做出什麽特殊的貢獻,所以常常對前途憂心忡忡。


    西魏勢力滲透到河南後,賀若統仿佛眼前一亮,東西兩大戰的結局說明,關西已經成了氣候,高歡奈何不了宇文泰,倘若此時背高歡奔西不啻為大功一件。賀若統跟兒子賀若敦密謀挾持刺史田迅歸順,但由於顧慮太多,一直猶豫不決。老子辦事拖拉,兒子卻是個有主見有決斷的主。


    十七歲的賀若敦早已有了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他學到了父親騎馬射箭的本事,也有了父親比不了的見識,他非常讚同父親背東向西的決定,現在見父親拿不定主意,就勸道:大人早先在葛榮軍中已經是將帥了。後來在爾朱榮手下也一直受到禮遇。


    韓陵之戰,阿爺屈身高歡,可是既非故人,又沒有大功,如今重用不低於從前。不過是天下未定,高歡要借英雄之力。倘若天下清平,豈有繼續兼容的道理。


    以敦看來,恐怕將來有危亡之憂。大人原是部落酋長的一種稱號,比如宇文泰的祖上就是大人,賀若家出身代北。大抵對大人這樣的稱號懷有特殊的感情,所以賀若敦稱父親為大人,後人以此論證大人是父親的別稱,錯了!


    阿爺是父親還差不多,北朝的木蘭詩不是講過“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嗎?賀若敦說中了賀若統的心事,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賀若統當前的困境。賀若統不禁熱淚盈眶,“有如此兒子還怕祖業不興嗎”。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賀若統與親信突然發難襲擊了刺史府,穎州刺史田迅做夢也想不到會被自己人出賣,稀裏糊塗做了俘虜。賀若統派人向獨孤如願請降,獨孤如願派都督梁迥前往潁川受降,潁州光複。


    有人不願意了。賀若敦的反水激怒了大龜山豪傑張世顯。他趁穎州剛剛易幟人心不穩的時候率軍來襲,賀若敦挺身赴戰,陣前連斬八人。張世顯驚退。賀若統高興地對左右道:我少年從軍,經過陣仗無數,如我兒般膽略勇決者還真沒見過。


    我兒日後定能光大我門楣,也會成為國家名將。賀若統沒有看錯,賀若敦的確很厲害,不過。他最大的成功的是生了一個厲害兒子——大隋名將賀若弼。一時激起千層浪,既然有人帶頭了。大家就跟著起哄吧。


    原左衛將軍、驃騎大將軍鄭先護(就是跟賀拔勝一道阻擊爾朱仲遠而將賀拔勝逼反的那位)的兒子鄭偉於陳留起兵,鄭偉起家通直散騎侍郎。孝武帝西遷後回到老家,獨孤如願取洛陽後,鄭偉認為元寶炬中興有望,於是與宗人鄭榮業糾合州裏起兵,幾天的時間便聚集了萬餘人,他們先下陳留,再奪梁州,將東魏刺史鹿永吉和鎮城都督令狐德獻給獨孤如願做了見麵禮。前大司馬從事中郎崔彥穆攻滎陽,抓太守蘇淑,廣州別駕劉誌率眾據城歸魏。


    一時各地土豪們發起的起義遍地開花,河南各州紛紛易幟。見河南就這樣亂成了一鍋粥,高歡真急了,宇文泰也太欺負人了,沙苑敗了是我謀劃不周我認輸,可你居然得寸進尺跑到家裏來鬧,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真的白天不懂夜的黑。高歡出手了。


    高歡來人了,領兵主將不是侯景、高敖曹、韓軌、可朱渾道元,也不是高嶽、彭樂、潘樂這些東軍名將,他選擇了任祥,事實證明,這不是個好的選擇。


    任祥是高歡的鐵哥們,他們早在葛榮軍中即相識,爾朱榮破葛榮的時候派高歡做說客說動了葛榮手下七大王反水,任祥就是其中之一。任祥後隨高歡信都起兵成為建義功臣,君相反目的時候他堅定地拋棄了皇帝元修。


    東魏孝靜帝下詔以徐州刺史任祥為行台討伐潁川,豫州刺史堯雄、廣州刺史趙育、陽州刺史是雲寶各領本州兵馬參戰,受任祥節度。東魏六萬大軍自南、東、西三個方向浩浩蕩蕩殺向潁川,潁川危在旦夕。獨孤如願派大都督宇文貴率步騎兩千救援穎州,兩千對六萬,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宇文貴到達陽翟郡的時候,堯雄等三刺史的兩萬州兵已經到了離潁川隻有三十裏的馬橋,任祥的四萬大軍也日夜兼程自彭城匆忙趕來。這些情報傳到軍中,宇文貴感到到軍情急迫,便召集諸將共同商討下一步的行動。


    西魏兵少得可憐,別說任祥有六萬大軍,就是跟堯雄他們的兩萬人比也是以一對十,又是一場眾寡懸殊的對決,宇文貴麾下諸將都認為敵眾我寡不能跟敵人正麵交鋒。


    有人認為應該頓軍陽翟觀望,等待時機襲擊敵軍,或可有一線生機。他們的潛台詞是一旦穎州不利可全師而還。節度宜陽兵馬事韋孝寬建議入城與賀若統兵合一處將打一家,共同守住潁川城以待後援。


    憑咱們這些人依靠堅城防守應該可以堅守一段時日,等圍城之敵疲乏了,獨孤大都督必然派兵增援,到時候裏應外合尚有破敵的機會。宇文貴見大家如此畏懼野戰,稍稍有些不悅,他心中已有了第三種選擇。


    宇文貴對大家說:諸位,行軍打仗,勝負不能以常理來論。古來以少勝多的戰例很多,都是因為預先謀劃決策的結果。我雖然愚昧,也認為入城與賀若合兵是上策。聽宇文貴讚同大家的意見,眾將不做聲了,大家靜靜地聽宇文貴說話。


    宇文貴停頓了一下,掃了大家一眼接著說:大家請聽我說,堯雄等人以為潁川孤城,兵力不足,又認為我等弱兵獨來不足為慮,若他們全力攻城必指日可破。如攻下潁川後與任祥合兵,敵軍實力更增。我軍若屯兵陽翟不前,正中敵人的詭計。對,儀同言之有理,還是入城的好。


    但是,宇文貴突然臉色一變,怒聲道:若潁川跟賀若統完了,還要我們做什麽?大家不要忘了我們此行的任務。如果現在我們先進到潁川城內,然後合兵攻敵,退則有城可守,進又出其不意,一定可以與諸君破敵。


    請大家不要再有疑慮。說來說去還是要與敵人野戰,看來宇文貴是鐵了心要硬碰硬了,不過宇文貴所言不無道理,西魏猛將李摽、衛將軍梁椿、韋孝寬等表示讚同,眾人都不做聲了。於是西魏軍加快了行軍速度,趕在堯雄到來之前進入潁川同賀若統會合。


    城中人人都認為宇文貴會據城死守。賀若統請宇文貴主持城中防守事宜,宇文貴卻笑道:守城的事不忙,我要借賀若大人的兵馬一用。穎州兵馬願意聽從宇文儀同的調遣。


    好,既然如此,請賀若大人坐鎮城中看我如何破賊。啊,難不成宇文公要與東軍野戰?賀若統臉色凝重,沉吟不語。東軍漸漸逼近,宇文貴命將城中兵馬聚集起來同自己一起出城,西軍步騎和潁川義徒背城列陣,嚴陣以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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