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進了長安,穩定了關中的局勢,李淵覺得很容易,立了楊侑當皇帝,李淵也感覺這件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難。是的,很多人都是在別人否定自己之前先否定了自己。那是不對的。正確的是,想做什麽事,就竭盡全力的去做,遇見了問題,想辦法解決,而不是杞人憂天、望洋興歎。李淵用他的實際行動詮釋了這個道理。


    對於現在的李淵,一般人認為應該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自己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終於打到了長安,皇帝也控製在自己的手中,現在不得意,什麽時候得意?


    不過,李淵不這樣想,雖然位極人臣很風光、很氣派。無論怎樣的風光,怎樣的氣派都不如自己當皇帝,李淵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他做事情總喜歡找最輕鬆的辦法,達到最實惠的目的。


    李淵一直沒有一天敢於忘記自己的夢想,因為造反這個活動風險性實在是太大了,即使有很優秀的人才輔佐自己,即使經過風險評估,自己獲勝的機會很大。


    但是李淵還是很擔心,擔心某一天起來,自己的人頭被別人砍去,擔心聽到打敗仗的消息,擔心劉武周和突厥人偷襲自己的老巢……他擔心的事很多,他的壓力很大,在這麽大壓力的情況下,李淵依舊堅持著,因為他堅信自己的夢想能夠實現。無論追逐夢想的道路多麽充滿荊棘,無論前方有多少坎坷,他始終相信明天會更好,他始終相信自己能夠達到夢想的彼岸。


    夢想支持著李淵一直走下去。直到權利的終點。李淵的夢想我們不妨稱之為“野心”,這樣你會更加熟悉。夢想和野心有著什麽關係嗎?有關係,而且關係還很大,在西方野心和夢想是一個單詞。在中國其實也是一個意思,隻不過一個代表褒義。一個表示貶義。為什麽會這樣呢?我隻能用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來回答,因為我找不到其他的答案了。


    現在的李淵離他的夢想隻差一步,隻要這一步邁過去,李淵就獲得了勝利,他之前所受的苦難與折磨,都是值得的;在他身上押寶的人。也是成功的。這一步之遙雖然看著不遠,卻很難邁過去。


    因為有一個東西擋在那裏——理由。給大家,給全天下百姓一個你當皇帝的理由。李淵現在正缺少這種理由。也許有些人會不懂,為什麽一定要理由呢?把楊侑從龍椅上拉下來,然後李淵坐上去不就得了嗎?如果你這樣問。說明你不懂政治。


    政治是需要理由的,也就是借口。打一個比方,你去一個人家裏麵拿東西,你得對他說,你是來借東西或者說這個東西本來就是你的,這就是借口,雖然是假的,也得說。要不然你就是強盜。論技術程度,當皇帝可比當強盜高多了,當然要有個很好的借口。越完美越好。


    當然了,如果你不想自己建立的國家得已長久正常發展的話,也不需要多麽好的借口,畢竟你隻是想過一把當皇帝的癮,並不是要建立一個偉大的朝代。


    如果想過一把癮的話,隻要你手裏有人。有家夥,有地盤。同時你也有當皇帝的野心就可以,再挑一個黃道吉日登基為帝。順便再封自己的老子也當皇帝(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把你生出來養這麽大,容易嗎),老婆當皇帝(跟自己風雨同舟這麽多年,一直不離不棄的就隻有她了),兒子當太子(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傳位給他,總比外人當皇帝要好),總之一句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是我想,這樣的皇帝不會長久,往正麵了說,你是割據為王。


    往反麵了說,你就是個反賊。天下這麽大,什麽職業都好幹,就反賊這行不好幹,風險大不說,一不小心,政治借口弄差了,就可能成為全天下的敵人,自己的部將還有可能投降,然後請求寬大處理,對於自己除了在世上永遠消失以外,另外一條路就是去和閻王爺談判。


    之前說過,李淵是一個聰明人,是一個卓越的政治家,在他那個時代,能夠被稱為政治家的人真的很少,太多人的都是自認為是個很優秀的政治家,然後悄無聲息的被政敵打的趴在地上,自言自語說,是老天要亡我,並不是我的錯。


    聰明人的表現就是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卓越政治家的行為就是要老謀深算。李淵算來算去,現在當皇帝,無論怎樣自己都不合適,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等一個機會的來臨,用這個機會為自己換一個很好的借口,用來忽悠天下人的借口,自己能夠借此當皇帝的借口。


    因為李淵不想隻是過一把當皇帝的癮,而是要建立一個偉大的朝代,哪怕是怎麽的偉大自己並不清楚,也要將皇位一直傳承下去,傳給自己的子子孫孫。


    我相信在他的內心深處,應該並不隻是有謀略、利益與權位,也應有著對於天下人的一種責任,即所謂的以天下為己任。隻有有心胸的人才能想到天下,沒有心胸的人是無法想到天下的,更不能在群雄逐鹿中脫穎而出,進而統一天下,建立帝國。


    我一直相信,李唐王朝的建立,李淵是第一功臣,以前相信,現在相信,明天還會相信。在閱讀史書時,我在李淵身上看見了很多的東西,這些東西都是別人所不具有的,包括李密、竇建德、王世充、蕭銑、薛舉、李軌、杜伏威、劉武周,當然也包括,劉文靜、李建成、李世民(現在的李世民和李淵還不是一個檔次)。


    我實在不敢抹殺李世民的功績,但是我更加不敢抹殺李淵在建立唐王朝以及唐朝初年所做的貢獻。我相信,曆史是由眼睛的,有些事情史書上不會寫。或是寫了,然後被刪除了;史書上也有很多錯誤的記錄,用來困擾和忽悠後來人。


    但是曆史的真相可以在史書的字裏行間中尋找,有些事情往往是欲蓋彌彰,他越蓋。我們越清楚,這就是曆史的眼睛。曆史的眼睛不會主動被我們看到,我們隻有自己去找尋。


    李淵知道機會早晚會來的。這個機會是什麽,李淵並不知道,他也不清楚這個機會會以什麽樣的形式出現,但是他知道。做為一個政治家自己有著很高的政治敏感度,隻要機會出現,無論以什麽樣的形式,李淵都相信自己能夠把握的住。這不是自負,而是一種遍觀滄海桑田。曆經世事變遷後的自信。


    李淵現在已不再年輕,自己的兒子都已成長為少年英雄,年過半百,對於今人來說,是正當年,可是對於古人來說,已經邁入了老年人的行列。之前的三十年,李淵一直在隋朝的官場上摸爬滾打。什麽人都遇見過,什麽事情都經曆過。以前當看到不公平的現象時,他也衝動過;以前看到這個社會的黑暗麵。他也氣憤過;以前愈來愈感到現實的無奈時,他也悲傷過。


    後來,他不再衝動,他不在氣憤,也不在悲傷。因為在經曆了很多,受了很多的挫折。吃了很多的苦痛之後,他知道了。衝動、氣憤、悲傷都是沒有用的。社會不會因為某個人而改變,漸漸地他學會了改變自己。


    自那以後他有了城府。有了心機,有了別人不懂的一麵,他也感覺到自己似乎正在向一種東西靠近,那種東西——所謂的“成熟”。又過了很多年,他把自己練成了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城府極深,不怎麽多說話,卻心裏比誰都明白。


    別人沒有想到的,他能想到;別人看不到的事情,他能看到;越來越不了解自己,越來越能理解別人,越來越能了解社會,難道這就是成熟——所謂的成熟。


    李淵在官場三十年鍛煉出來的東西,正是李世民缺少的。李世民現在正處於衝動、氣憤、悲傷的階段,更進一步,也不過是對其有著思索,根本就達不到李淵的水平。所以不是李世民領導李淵,而是李淵領導李世民。


    也許後來的李世民要比李淵優秀的多,但是我認為作為開國皇帝的李淵也一樣優秀。對於這一問題,我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我用這樣一句話來回答。各人有各人不同的人生軌跡,各個時代有各自的時代背景,不能一概而論,李淵和李世民雖為父子,相差不過幾十年,亦是如此。我隻能這樣說。


    在江都,楊廣被宇文士及等人謀害,這位多姿多彩的皇帝終於走完了他的一生,在他死前不久,曾對著鏡子,摸著脖子問自己的皇後:“這麽好的腦袋,不知道誰來砍它。”


    因此楊廣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死於非命,楊廣很聰明,他的預料沒有錯。武德元年(618年,唐高祖李淵的年號)三月十一日淩晨,楊廣結束了他的生命。消息傳到長安,李淵很清楚的認識到這個就是自己一直以來所等的那個機會。李淵告訴自己一定要把握住。


    當皇帝並不是遙遠的事了,不過在當皇帝之前李淵還得演兩出戲。有時候我認為中國的高層政治就是一個舞台,每天都上演著各種各樣的戲劇,有喜劇,有悲劇,有的成功了,有的失敗了。成功的一方演的是喜劇,失敗的一方演的是悲劇。


    成功的人大賺一筆,有可能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像李淵,當了皇帝);失敗的人賠的傾家蕩產,也有可能徹底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像楊侑,由皇帝變成了階下囚,當然了,對於這種變化,他很無奈)。


    盡管如此,老百姓的日子還得過,高層政治的戲還得演,不演還不行,誰讓有些人就相信這一套呢?第一場戲,李淵嚎啕大哭,涕泗橫流,傷心欲絕,表示對楊廣的哀悼、同情、不舍。


    我相信這不是李淵內心的真實想法,哀悼和同情是沒有的,不舍更是用來騙人的,要不怎麽能說是演戲呢。


    對於李淵不過是哭了一場。順便嚎幾句喪,也沒什麽損失的,頂天損失點眼淚,嗓子哭啞了,這對於專業演員李淵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誰讓咱是演戲的呢。就得演到位。反過來,李淵卻得到了不少的東西,遠遠比他損失的要多得多,要不咋說,李淵是聰明人呢,從來不幹虧本的買賣。


    全天下的百姓都說。唐王哭楊廣,唐王是忠臣啊,唐王的忠心可昭日月,唐王仁義啊,唐王會善待百姓的。唐王的部隊從來不搶百姓……就這樣,李淵的聲譽在他為楊廣哭過之後,達到了最高點。趁火打劫,在中國一直有著優良傳統。趁熱打鐵,在中國也很有市場。演完了第一出戲,李淵馬上導演了第二出戲。


    不得不佩服李淵的演技和才華,一場接一場的連續作戰,怕是就連北電的高材生都不得不說一句。景仰李前輩。我們對李前輩的景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第二場戲,最先出場的不是李淵,而是李淵的好搭檔。好哥們,我們的老朋友——裴寂先生。打仗裴寂不在行,出謀劃策裴寂也不在行,但是裴寂也不是那種吃啥啥不剩,幹啥啥不行的草包,事實證明。在順水推舟這方麵裴寂還是有著別人難以比擬的天賦的。


    最初在太原,推李淵造反的。有裴寂,現在在長安。裴寂還將完成一個偉大的任務,這個任務足以使他進入史冊——推李淵當皇帝。而且,裴寂因此得享高官厚祿,位極人臣,別人難以匹敵,裴寂用事實說明了,順水推舟是一門有用的學問,一門很有用的學問。裴寂這哥們不止是順水推舟的高手,拉人也是一把好手。


    裴寂拉了兩千多人一起上疏勸李淵當皇帝,畢竟楊廣都死了,楊侑還是個孩子,你老人家不出麵當皇帝,這個國家可怎麽辦呀?李淵的反應呢?當下李淵把大臣們上疏的奏章都退了回去,並且說:“我知道你們要幹什麽”。然後呢?


    然後就沒了,既沒有說行,也沒有說不行。這倒給大臣出了一個難題,明天我們該怎麽辦呀,是繼續勸,還是拉倒,回家睡覺,這唐王到底想幹什麽呀?明明是想當皇帝,自己還不好意思。


    既然知道唐王自己不好意思,就得繼續上疏,上到唐王不好意思拒絕為止。別人也許不明白怎麽回事,裴寂肯定是明白的,如果李淵是這出戲的導演加男一號,裴寂則當仁不讓的是副導演加男二號。


    (楊侑呢?說句不太客氣的話,這哥們現在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勉強算個配角吧)第二天,裴寂率人繼續跟進,說了一句很重要的話:“你老人家要是不當皇帝,我們就集體撂挑子,都不幹了。”看到這樣的場景,李淵很欣慰的笑了,不就是演場戲嗎?你們還真投入,明天再來最後一次,咱這戲就殺青,紅包少不了你們的。


    第三天,裴寂又領著人來了,一進門,李淵都能猜到他們說什麽,又是什麽你老人家眾望所歸,全天下的百姓都等著你去拯救呢,你老人家不當皇帝我們可怎麽辦呀?天下的百姓可怎麽辦呀?


    你就是不為了自己考慮,也得為全天下的百姓們考慮啊。說的李淵就像是那幾千年才出一位的聖人一樣,他要不當皇帝,大臣們都得自殺。最後,李淵看在老百姓的份上,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注意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天下的所有老百姓,是為了你們這些大臣能夠為政府繼續工作下去。


    戲終於演完了,殺青。李淵很得意的笑著,大臣們也很猥瑣的笑著,其他諸侯咬牙切齒的瞪著,老百姓們很無語的看著。武德元年(公元618年)五月二十日,李淵在太極殿登基為帝,祭祀天地,大赦天下,改年號武德。


    大唐王朝正式建立。李淵不會想到,自己建立的唐朝會成為中國曆史上最偉大的朝代之一;李淵不會想到,生活在神州大地上的華夏民族會與“唐”這個字結下密不可分的聯係;李淵不會想到,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人民一代代的繁衍,而“唐”這個字永遠印在他們的心中。


    “唐”,已經不單單是一個漢字,而是一種象征,象征著繁華、盛世、強大、威武、仁德、寬厚……凜凜大國再一次屹立於世界的東方,從李淵開始。


    李淵雖然在長安站穩了腳跟,做了他想做的事,成功的完成了他當皇帝的夢想。不過普通人家過日子總得和鄰居磕磕碰碰,更何況攤上一個不老實的鄰居呢,沒事雙方就得切磋切磋(打上一架,看看誰是老大),李淵攤上的就是一個不怎麽老實的鄰居——薛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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