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現在要以仁義製服天下,所以我更不能投降。大王如果用我這個背叛父親的人,那麽天下將如何看待大王?”


    劉守文這話說的堂堂正正,無懈可擊,朱溫聽著臉紅一陣白一陣,便暫緩了攻城。劉仁恭生怕兒子有意外,忙又向河東的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本不想管閑事。可李克用的兒子李存勖卻很有戰略眼光,對父親說:“吾與燕皆為汴死敵,若燕不存,我們將失去戰略側翼,悔之晚矣。”


    李克用覺得有理,派兒子李嗣昭、周德威等人去抄朱溫的後院,沒想到駐守潞州的汴軍大將丁會突然投降李嗣昭。李克用興奮死了,盛宴招待丁會,席間丁會哭道:“梁王雖待我彌厚,然觀其誌必篡唐室,出於大義,所以才降大王,以匡王室。”


    寫到這,真忍不住要問問丁會:跟著李克用就是忠誠?李克用的“唐”和李世民的唐朝根本不是一回事,李克用也沒少幹禍害唐朝的事,和朱溫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丁會要真是對唐朝忠誠,就應該在李曄被弑的時候舉兵聲討朱溫,早幹什麽去了?


    朱溫聽說澤潞丟失,直罵丁會是個白眼狼,隻好撤軍。劉守文寫信給朱溫,希望梁王能念及天下蒼生,分些糧食給快要餓死的滄州士庶。都說朱溫殘暴,朱溫是殘暴,可同時代的那些軍閥哪個又好過朱溫?朱溫倒很爽快的為滄州百姓留下了大量糧食回去了。


    汴軍經此一挫。士氣大受影響,朱溫鬱悶了好些日子。這時羅紹威勸朱溫不如廢掉唐朝自立,讓那些反對朱溫的人沒有了反對的借口。朱溫沒有立即答應羅紹威。但也覺得是時候換旗號了。即使自己再打唐朝的旗號,李克用、王建、楊渥也不會放過自己。想來想去,朱溫決定廢掉李柷,另建新朝。


    唐天佑四年四月十八日,也就是公元907年6月1日,梁王朱溫在汴梁正式稱帝,改元開平。國號大梁。當然在稱帝的過程上少不了馬屁精的出乖露醜,什麽黃龍現。什麽七彩芝,天花亂墜般胡鬧一通,朱溫心滿意足的做起了五代的第一把金交椅,更名為朱晃。史稱梁太祖。


    朱溫稱帝後,追尊先祖,父朱誠為文穆皇帝,母王氏為昭懿皇後,大封宗室,因發妻張氏已經在唐天祐元年(公元904年)病逝,追冊為賢妃。張氏死前曾苦勸朱溫不要廢唐自立,朱溫沒有聽進去。不過朱溫對張氏的感情是沒有變的,直到朱溫死時。他也沒有立過皇後。張氏為朱溫生了一個兒子,叫朱友貞,就是後來的梁末帝。


    沒有了張夫人的規戒。朱溫開始縱淫起來,他寵幸過上百個女人。歐陽修在修《新五代史》時把朱溫狠狠臭罵了一通,但歐陽修卻把朱溫後來的慘死歸於“女禍”,說什麽“女禍”小者亡家,大者亡天下,所謂“紅顏禍水”者也。可是“女禍”隻是外部因素。真正起到決定因素的還是男方的自我修養,封建社會中。男性統治者造成天下大亂,卻讓女人來背黑鍋,實在不太公平。


    唐朝滅亡了,但當時天下卻四分五裂,戰爭頻仍,形勢極為混亂。中國曆史上有兩個最為混亂的時期,一個是東晉十六國,一個就是五代十國,也難怪歐陽修說:“嗚呼,五代之亂極矣。”


    後來梁朝被李存勖所滅,一直到後周,因為這三朝都是河東軍政係統出身,都視朱梁為偽朝。趙匡胤建立宋朝後,而趙匡胤並不是河東係的,所以才承認梁朝的正統地位。但是朱溫的篡位和之前的南朝隋唐的方式都是一樣的,如果說朱梁是偽朝,那麽唐朝從楊家小兒手中篡位不也成了偽朝?朱溫不是好東西,而所謂“上承唐朝正朔”的李存勖根本就是個冒牌貨,他能算得正統,為什麽朱溫就算不得?


    朱溫當了皇帝,頭一個不服氣的人,並不是李克用這個“唐朝正統”,也不是王建這個偷驢賊,而是朱溫的親哥哥朱全昱。剛繼位不久,朱溫賭性大發,聚集宗族賭博,賭桌旁狂呼亂叫,沒個體統。


    朱全昱早就對這個弟弟看不順眼,趁著酒勁將桌子翻了個底朝天,然後指著朱溫的鼻子罵:“朱三你不過是個草民,跟著黃巢做賊,後來唐朝封你為節度使,這輩子你可以知足了。沒想到你居然滅了唐朝三百年的社稷,你這樣做是要遭天遣的,我們朱家遲早要毀在你的手裏。”說完拂袖而走,朱溫氣的半天沒說出話來。


    朱溫把國都定在汴梁,把汴州改名為開封府,這也是開封曆史上第一次正式做首都,這對開封成為曆史名城有著至為深遠的影響,後來的北宋建都在這裏,把開封的曆史影響推向了極致。而長安則正式告別了一千多年輝煌的建都史,從“貴族”降為“平民”。但長安因為唐朝在曆史上獨特的地位和影響,至今仍是四大古都之一。


    朱溫滅唐後,天下諸鎮中,除了李克用、王建、李茂貞、楊渥等人堅決不承認梁政權、仍用唐朝年號外,其他如馬殷、錢鏐、劉隱、王審知、李思諫等人均向梁朝稱臣。他們並不在乎誰做中原皇帝,隻要他承認我在本地區的統治權就行。李克用王建這些人也不是什麽忠臣,王建最丟人,他率先向天下發檄要聯合討伐朱溫,可惜沒人搭理他,原因隻有一個,就是王建“非誠實”。果然,沒過幾個月,王建就自稱大蜀皇帝了。


    看到那些反對者還在打著唐朝的旗號,朱溫心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唐廢帝李柷殺死,絕了這些人的“邪念”。梁開平二年(公元908年)春。“濟陰王”李柷死於曹州,年僅十七。


    末代皇帝往往不得善終,尤其是南北朝時期。“禪讓”的血腥味最濃,這種“傳統”一直延續到朱溫。中國曆史上真正意義上不得善終的亡國皇帝是明永曆帝朱由榔,被識時務的吳三桂逼死,清末代皇帝溥儀經過改造,重新做人,翻開了曆史的新篇章。


    這一年,北方的契丹部首領耶律阿保機(也譯耶律按巴堅)向朱溫稱臣納貢。契丹就是後來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遼國的前身,北宋名將楊六郎鎮守三關。對抗的就是這個契丹大遼國。


    朱溫建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消滅李克用,開平元年(公元907年)六月,朱溫派保平節度使康懷貞帥八萬梁軍會同魏博軍去收複潞州。康懷貞巴不得有這個立功的機會,大搖大擺的去了。結果河東昭義軍節度使李嗣昭死守不戰,梁軍苦攻數月,仍然沒能得手。


    晉王李克用得報潞州被圍,也盡遣精銳前去解圍,河東方麵的幾員名將周德威、李存璋、李嗣源、安金全等人急馳潞州。朱溫耐心有限,二十多天沒得到捷報,便撤了康懷貞,代之以亳州刺史李思安。


    李思安倒有點本事。來到潞州城外,李思安傳令,在城下建立了一座軍事據點。企圖隔斷城中河東軍和城外河東軍的聯係,梁人稱之為夾寨。周德威不能讓李思安得手,日夜攻寨,即使攻不下來,累也要累死梁軍。梁軍也不想出去送死,龜縮在寨中。以守代戰。


    梁開平二年(公元908年)正月,晉王李克用病死。其子李存勖繼為晉王。李克用死前,曾經交給李存勖三支箭,並切齒言道:“幽州不滅,汝切勿南下圖梁,此一矢劉守光也;耶律按巴堅曾與我盟為兄弟,然言猶在耳,彼卻效納汴州,汝必為我雪此恨,此二矢耶律阿保機也;三矢者,謀逆滅我國家之朱全忠也!兒能折此三矢,父於地下無恨矣。”李存勖哭拜而受。李存勖稱帝後,追尊李克用為唐太祖武皇帝。不過這個“唐太祖武皇帝”比起那個唐太宗文皇帝來,差的不止一個段位,連修史者都認為李克用不太能當得起這個“武”字。


    李存勖繼位後,覺得自己名望尚淺,便找來他的三叔、振武軍節度使李克寧來給自己吹喇叭抬轎子。李存勖讓位於李克寧:“侄兒雖是塚嗣,然才下德寡,不足當臨一麵,三叔河東首望,請三叔為晉王。”


    李克寧不癡不傻,自然知道李存勖是讓他來當回“托”,堅辭不受:“先王遺命以汝為晉王,誰敢不從?”遂下拜,以定君臣之份。眾人見李克寧低頭了,都不敢放肆,紛紛拜伏。


    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拜在李存勖腳下,李克用養子李存顥素來看不上李存勖:“有什麽啊,不就是親生的嗎?”見李克寧居然放著天下掉的餡餅都不吃,暗罵李克寧直冒傻氣。來找李克寧:“兄終弟及,人之常理,何況叔父拜侄兒,傳出來不怕天下人笑話叔父?天予不取,必受其禍。”李克寧剛開始不同意:“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李家忠孝,舉世共知,再放臭屁我必拿你問罪。”


    李克寧的老婆孟氏做夢都想成為晉王妃,便開始煽陰風,李克用被煽的坐不住了,動了心。便讓李存顥等人分頭準備,俟機對李存勖下手,然後舉河東之地歸降朱溫。李存顥做人不太穩重,這件機密大事被李存顥的好友史敬鎔得知,史敬鎔大驚,速報於李存勖。


    李存勖召集近臣議事,暴李克寧陰謀於座間,裝起可憐:“骨肉不可相食,為了李家血脈不絕,我願讓位於三叔。”老臣張承業首先就不同意,自己是李克用的托孤老臣,跟著李克寧算幹什麽的?又不是他的腹心人。眾人也多表示願助晉王除逆,李存勖決定動手。


    二月,李克寧等人來府議事,李存勖大喝,武士擁出,擒李克寧和李存顥。李存勖衝著李克用嚎哭:“前次侄情願讓位於三叔,可三叔不要,現在倒要加害侄兒,三叔何忍心如此!”李克寧無話可說。李存勖命斬二人,賜孟氏自盡,一場內亂,冰銷瓦解。


    五代十國非常流行認假子,朱溫、李克用、王建都有一大堆的幹兒子,不過最另類的還是石敬瑭,四十四歲的石敬瑭認三十三歲的耶律德光做幹爸爸。。五代十國的存在時間比較短,所以看起來更混亂,其實這個時代也很精彩的,因為時間短,所以更精彩。


    確實是郭子興,打錯了,一字之差,錯了六百年。。


    李存勖確實是個人物,一世之雄,可他的結局太過意外,本來已經成功的做了回漢光武,結果三年不到就完了,所謂大唐中興成了一堆泡影。


    李克用死訊傳到汴梁,朱溫不太相信,怕這是沙陀兒耍的把戲,打算去前線看看形勢。因李思安屢戰不勝,便調劉知俊代替李思安為潞州前線總指揮,不過劉知俊此時尚留在同州(今陝西大荔)。


    經過反複確認,朱溫這才相信李克用是真的見上帝去了,長長鬆了口氣。在朱溫眼中,李存勖還隻是乳臭未幹的半大孩子,沒什麽好怕的,便返回汴梁避暑去了。並讓李思安暫時打理前線軍務,等待劉知俊接任。


    他想的倒是輕鬆,可惜他眼中吃屎的娃娃李存勖可是個厲害的角色,李存勖年少氣盛,也想出出風頭。於開平二年(公元908年)四月間,李存勖親提銳旅前來解潞州之圍。河東軍行至距離潞州以北約五十裏處的黃碾下營,李存勖身披重甲,時刻準備上戰場,命人隨時偵探前線情況。當李存勖探知梁營沒有瞭望哨時,大喜過望,機會太難得了,不可錯失良機。


    到了五月,這天清晨天降大霧,李存勖率軍輕進至三垂岡(今山西長治附近)埋伏,等待最佳攻擊時機。大霧一直到晚上還沒有散去,李存勖覺得機會到了,便對各部下達了總攻令。李存勖率一路直薄梁營東北寨,周德威和李存審各為一路,三路齊過,朝梁營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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