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希範在位的時間還比較長,一直活到公元947年才因病身亡,這一來,楚國那些小馬駒們就開始正式爭槽了。


    馬希範死時49歲,兒子也早已成年了,但是根據馬殷臨終前的遺囑,王位要讓自己的兒子輪留坐莊,馬希範雖然無道,但對老爹的這個遺願還是沒有違背,所以在死前就曾發話,要把王位傳給弟弟馬希廣。


    馬希廣是馬殷的第三十五子,為人謙和謹慎,很得馬希範的鍾愛,很早時就將其任命為武安節度使、天策府都尉,實際上就是拿他當接班人培養,馬希範死前又正式將王位傳給了他,按理說是不應該出現什麽意外的。


    但是馬希廣生性懦弱,威望又不高,不能完全控製局勢。另外他的哥哥,武平(治在朗州)節度使馬希萼在馬殷所餘諸子中年紀最長,威望最高,本來應該由他來繼承王位才最合適,所以又有一部分人支持馬希萼。於是朝中就分成了兩派,開始激烈交鋒,最終的結果是朝臣們按照馬希範臨終前的遺願,立馬希廣為王。


    但是僅過了三年,馬希萼就在朗州(今湖南常德)起兵,並在後漢乾佑三年(950年)的十一月攻陷了潭州,馬希廣兵敗後被處死。


    但馬希萼稱王後,就與另外一個弟弟馬希崇鬧起矛盾,結果馬希崇又發動政變,把馬希萼擒住後押送到衡山幽禁起來,然後自立為楚王。


    可是馬希崇用這種方式稱王,朝臣們都不滿意,馬希萼在朗州的舊部更以討逆為名起兵,就連他他派去押送馬希萼的將官們也背叛了他,轉過頭又將馬希萼擁立為衡山王。然後開始招兵買馬,口口聲聲稱要打回潭州討伐反賊。


    這一來,馬希崇大為驚慌。走投無路之下隻好去向宿敵南唐求救,這就直接導致了楚國的滅亡。


    南唐中主接到馬希崇的求救後。大喜過望,立即命邊鎬帶一萬兵馬從袁州(今江西省宜春)進入楚境,因為在此之前,前楚王馬希萼也向南唐求援,雙方都在引狼入室,所以邊鎬這一路上根本就沒遇到抵抗,順順利利地進入了潭州,隨後控製了潭州的局勢。楚國就這麽滅亡了。


    邊鎬進入潭州後,馬希崇還心存僥幸,對他大加賄賂,希望能留居潭州,但邊鎬卻譏笑他道:“我們南唐跟你們馬家做了六十年的仇敵,也沒有敢存滅你楚國的念頭,如今你們兄弟相殘,困國自滅,就不要有什麽別的打算了。”


    馬希崇無可奈何,隻好率親信族人號哭登船去了金陵。被李璟被封為永泰軍節度使,居揚州。後來馬希萼也被李璟弄到了金陵,並在此病故。


    李璟一仗未打就滅了楚國。當時的形勢對他來說還是非常有利的。


    就在吳國滅楚的一年以前,中原大亂,先是漢隱帝劉承佑血洗朝堂,殺了顧命大臣楊邠、史弘肇等人,隨後後漢的樞密使郭威又在鄴都起兵,打進大梁,並自立為皇帝。


    郭威雖是有道明君,但剛剛上台,並不能讓人看出他的過人之處。


    而且就在郭威稱帝後的一年內。又跟北漢的劉崇以及兗州的慕容彥超先後開戰,到吳國滅楚時。後周的戰事還沒有全部結束。


    麵對著兩線的大好局麵,南唐君臣們高興得忘乎所以。一次宴會上。李璟的寵臣魏岑甚至對他說:“臣年輕的時候去過魏博,對那裏還是很有感情,所以請陛下北定中原之日,將臣封為魏博節度使。”


    李璟聽罷美滋滋地表示同意,魏岑則立刻跪下來謝恩。在這個時候,南唐君臣之中,都還陶醉在即將一統天下的喜悅之中。但實際上,隨著後周的崛起,這一天已經永遠也不會來臨了。


    李璟的治國才能,跟郭威父子相比,相差得就不是一星半點了。郭威父子治理國家,不管是文治還是武功,兩手都硬。


    而李璟在文治上馬馬虎虎,如果用一個正常人的標準來衡量他的話,李璟的人品還是非常好的,但對於一個帝王來講,他確實沒有什麽作為。


    李璟飽讀詩書,又文采斐然,朝中所用也大多是飽學之士,政治上不能稱之為*。


    當時在南唐掌權的主要大臣有——馮延已、馮延魯、魏岑、陳覺、查文徽等五人,被人合稱為“五鬼”,這個稱謂應是來自於政敵的汙蔑,因為這五人也不見有什麽禍國殃民的惡行,而且南唐的百姓在李璟這一朝中,日子過得還算相對不錯。


    但是這幾個大臣也沒有什麽治國的才能,而真正有才能的韓熙載、李建勳等人又一直不受李璟的重用。李璟本人的權力欲也不強,國家的政事能推出去就往外推,自己跑回宮裏做詩,而且做起詩來水平相當高。


    比如說他曾填過一首《應長天》的詞,其文如下——一鉤初月臨汝鏡,蟬鬢鳳釵慵不整。


    重簾靜,層樓迥,惆悵落花風不定。柳堤芳草徑,夢斷轆轤金井。昨夜更闌酒醒,春愁過卻病。


    李璟做詩大抵都是這種格調,看得出來,他是個很有文學修養的人,但就是怎麽也看不出來詩中帝王的氣度。


    要說李璟在政治上的無能還不足以使南唐沒落下來,但在軍事上的不足卻給這個國家帶來嚴重的後果。閩國的事情前麵已經說過了,再說一下南唐在湖南的遭遇。李璟用邊鎬輕取湖南,然後又用他守湖南。


    邊鎬這個人並不殘暴,前次南唐滅閩時,邊鎬也是主將之一,因為在攻克建州之後,能保全俘虜的性命,所以人稱“邊佛爺”。這次南唐滅楚,又是他領軍,在進入潭州後,街上的店鋪都能照常營業,湖南鬧饑荒,他又打開馬家糧倉。救濟饑民,所以人稱“邊菩薩”。


    邊鎬剛被任命為武安節度使時,湖南人對他寄予厚望。但這個時候,南唐派來的特使也來了。把湖南的金銀珠寶、奇花異石都運到金陵,同時派官來湖南征收稅賦,並且十分苛刻,而此時做為湖南最高長官的邊鎬卻一言不發,隻是在潭州一味地做佛事。這一來,湖南百姓大失所望,都改口管他叫“邊和尚”。


    邊鎬軍事才能也十分有限,南唐滅楚後。雖然馬家勢力已被鏟除了,但馬希萼的舊部劉言仍帶著數萬人盤踞在朗州(今湖南常德),李璟曾命邊鎬對其采取措施,但是邊鎬找來了一些從朗州方麵過來的人調查,這些人都說劉言安分守己,沒有作亂的跡象。


    邊鎬竟信以為真,不但不對朗州采取行動,連必要的防備都沒有去做,結果後周廣順二年(952年)的十月,劉言果然在朗州起兵。派部下王逵、周行逢等率兵攻打潭州(今湖南長沙),僅十餘天就打到了潭州城下。


    邊鎬對此毫無防備,隻得棄城而逃。他這一走。南唐在湖南的各城守將也紛紛逃走,結果湖南全境就這麽輕輕鬆鬆地被劉言全部奪了回去。這個時候,距南唐滅楚不過隻有幾個月的時間。


    南唐在短短的幾年間,分別向南方兩個鄰國閩和楚先後開戰,機會都非常好,可是戰果卻一團糟。


    不但沒能占到便宜,反而是損兵折將,同時因為連年用兵,把李昪留下的那點家底敗得一幹二淨。不得已隻得向國內百姓增加稅賦,又有大量官員趁機大搞貪汙*。


    李璟為人寬厚。反腐的力度也不強,官員們對他沒有顧忌。便開始相互勾結,上下其手,大肆貪墨,把李昪留下的那股清廉之風徹底斷送。


    國內百姓對此也是極度不滿,各方麵的矛盾都因這兩次戰事的失利而激化起來。


    到這個時候,李璟才想起來父親臨終時對他說過的話,叫他要“善交鄰邦,保住社稷,千萬不要去學隋煬帝,自恃強大而擅動兵戈,最終自取滅亡。”


    李璟回想起來十分懊悔,這時有人勸他:“願陛下今後數十年不要再動兵戈,或許國家可以小康。”李璟立刻就說道:“豈止數十年?


    朕這一輩子都不想用兵了。”然而,就在湖南事件結束一年多後,後周太祖郭威就去世了,雄心勃勃地周世宗柴榮當上了皇帝,這樣就是李璟想不動兵,也是不可能做到了。


    南唐和後周的矛盾由來已久,早在當年郭威率兵赴關中討伐三鎮之叛時(詳見五代風雲卷),李璟就曾經派兵幹涉過。


    後來慕容彥超在兗州造反,李璟又派兵在南線策應。這兩次南唐出兵的規模雖小,但都屬於那種趁火打劫型的,性質還是比較惡劣,所以也讓後周方麵覺得十分反感。


    但這兩次交惡,還不是他們之間矛盾的根源,真正造成兩國間必有一戰的根本原因,是緣於他們在當時政治版圖中的特殊地位。


    後周做為中原大國,一向以中原正朔自居,有一統天下的主觀意願。


    而南唐做為南方第一大國、天下第二強國,同時又一向是以李唐的正統傳人自居,也有恢複本朝宗社的強烈願望。


    這兩國轄境緊緊相連,東西相接邊界長達兩千餘裏,幾乎又是一個南北朝的態勢。在這種情況下,兩國之間的交戰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實際上,王樸在《平邊策》中,也是把南唐定為了首要的敵人,並指出了戰勝南唐的具體手段。


    他認為,南唐地域遼闊,在長江的南北兩岸,以及淮河的南岸都占有大量的國土,而且這個國家又比較富庶,很難將其一次性地徹底消滅掉,所以應該利用兩國擁有大段邊界這一特點,不段發兵對其騷擾。


    南人柔弱,隻要周軍一出動,南唐必定要派出大量兵力救援,那麽國力自然就會得到消耗,這樣反複多次,等南唐的國力下降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派出大軍,一舉把它徹底消滅掉。


    看得出來,王樸提出得這個戰略構想確有其獨到之處。因為在這個時候,周軍的作戰能力要明顯強於唐軍,所以後周隻要是派兵進入南唐。南唐就必須要全力以赴地進行防禦,不然就無法對抗周軍的進攻。但這樣一來,又會大量消耗本國的國力。怎麽都是被動。這對於後周來說,確實是個用力少而收功多的絕佳策略。所以它也成為了柴榮對南唐用兵的基本策略。


    後周顯德二年(955年)十一月初一,柴榮正式任命宰相李穀為淮南道前軍行營都部署,並以忠武軍節度使王彥超為副部署,率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等十二位將領,出兵攻打南唐。


    柴榮此次出兵,把第一個攻擊目標定在了壽州(今安徽壽縣)。壽州地處江淮平原中部,控扼淮、淝兩河流域,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戰的古戰場就在這裏。


    從地圖上看去,如果將後周的都城大梁和南唐的都城金陵連成一條直線的話,壽州幾乎就在這條直線之上,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然而盡管壽州的位置如此重要,但南唐仍然沒有對其給與足夠得重視。當時因為淮河每到冬天的枯水期,水位就會大幅下降,最淺的時候,兩岸居民可以趟水而過。南唐為了防止中原趁枯水期對其進犯,就常年在淮河南岸駐軍,稱為“把淺”。


    可是到了南唐在楚國失利之後。國家經費捉襟見肘,壽州監軍吳廷紹就上表對李璟稱:“國家連年用兵,經費不足。“把淺”的軍隊放在那裏,常年不打一仗,沒有用處不說,還要空費國家錢糧,幹脆撤掉算了。”


    李璟此時正為自己連年勞師無功而懊悔不已,聽完後立即批準,竟然把這支軍隊撤了回去。這一舉動,等於是自動拆毀了對後周的第一道防線,性質無異於自掘墳墓。


    十二月初。李穀率領後周的南征大軍,浩浩蕩蕩地來到了淮河一線。在正陽(淮河渡口,今安徽潁上縣東南)建造浮橋。非常從容地渡過淮河,略做休整後,繼續向南推進。在這期間,竟然沒有受到唐軍的半點阻礙。


    十二月十日,周軍就已進抵壽州城下,並在此擊敗唐軍兩千餘人,隨後便開始攻城。南唐因為在此之前,對來自中原的威脅估計嚴重不足,防備就更加不足。所以等周軍真正入境之後,舉國上下,都被嚇得驚慌失措,一片混亂。


    幸虧當時坐鎮在壽州的清淮軍節度使劉仁贍,可稱得上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將才。率領唐軍,積極防守,這才擋住了周軍的攻勢。


    劉仁贍,字守惠,他的父親劉金,原是從楊行密起事的三十六英雄之一,屬於淮南老一輩的造反階級戰鬥家,所以劉仁贍也算是將門虎子了。劉仁贍生於大唐的光化三年(公元900年),本人在淮南也是老資曆,在吳國時,就曾曆任過多州刺史,因有政績頗為世人所稱道。李昪篡國後,劉仁贍被調入禁軍工作,後遷升至鄂州(今武漢)節度使,不久後又轉任為壽州節度使,從此後就一直留在壽州工作。


    劉仁贍自幼聰明好學,長大後精通儒術,又熟識兵書戰策,是典型的全麵型人才。早些時候,壽州監軍吳廷紹上表請求撤回“把淺”部隊時,


    劉仁贍就極力上書表示不可,認為根據自己多年以來的臨戰經驗來判斷,後周和南唐之間必有一戰,如果現在將“把淺”部隊撤回的話,無異於是自毀長城。


    這個意見無疑是非常正確,但是李璟這個人有個特點,就是作起詩來妙言不斷,辦起事卻是昏招迭出,天生就對正確的意見有免疫能力,所以不予采納。等到後周軍隊真正攻來之時,南唐君臣因毫無防備,被驚得慌作一團。


    而此時劉仁贍卻又變得不慌不忙,若無其事地組織部隊對外防禦,一派大將風度。


    不過南唐光靠劉仁贍這一個明白人,也隻能管得住壽州城裏,城外的形勢仍然是很不樂觀。


    十二月十五日,後周的先鋒都指揮使白延遇,在壽州城東的山口鎮擊潰了唐軍一千多人。


    緊跟著周軍又在次年(956年)的正月初三,於上窯(今安徽淮南市東北上窯鎮)再次擊敗唐軍一千多人。


    僅三天之後,後周皇帝柴榮就在這接二連三的勝利鼓舞下,下詔盡提馬步三軍,禦駕親征淮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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