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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儒病了。


    香港的十月還是三十幾度的豔陽天,而北京這裏已經是冬寒凜凜了。


    那天夜裏喝多了酒,夜裏又單衣而起,再加上多思多憂,情緒激動,冷熱交攻之下,第二天一早就發燒高熱,病勢洶洶。


    寶叔第二天趕著出去辦事,隻好翻出以前的通訊薄來,找了一個以前經常給老爺子檢查身體的大醫院的高級特護到家裏來,讓她給孔儒打了一針,吃了點退燒藥。


    特護走了之後,家裏隻剩下孔儒一個人,藥物漸漸起了作用,孔儒昏沉沉的睡去了。


    將次睡到下午四五點鍾,發出的一身大汗全都汗濕了貼在身上,也不知道是在做夢還是說胡話,孔儒開始在床來翻來覆去的念著幾個人的名字。


    睡夢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貧窮荒僻的家鄉。


    那光腳站在田埂上倔強而自卑的少年,遙望著藍天,渴望象一隻舞動著雙翼的鳥兒一樣,飛出這貧困愚昧的牢籠,去看一看外麵精彩的世界...


    忽而,眼前的景象變了。在電影學院後門外幽靜的小巷裏,那酸澀甜蜜的初戀的感覺,那刺激而慌亂的親吻...


    第一次,女孩在他麵前脫下半透明的內衣,那美麗的令人不敢逼視的身體,那玉一樣白皙的脖頸、堅挺的酥胸、嬌紅的乳暈、修長粉嫩的美腿,渾圓的臀部...還有那高潮時蕩人心魄的呻吟...占有和愛撫激發了他內心深處的自卑與原罪,當他發現自己能完全掌控一個如此美麗的身體時,那種自豪感使他的驕傲膨脹的無以複加...


    突然!一切都變了!


    天地間一片無邊的黑暗。小秋,那個悲憤的女孩拖著殘破的身體,目光冷冰冰的鎖定了他——懷裏還抱著一個看不清楚麵目的嬰兒...


    一切在驚恐和內疚的淚水中忽然淡去了。隻剩下孤獨而蒼老的恩師,披著單薄的睡衣,在自己的門外徘徊,徘徊...


    驀然,老師舉起了他的手。空空如也的手裏突然多出了華雲豐的竹劍,照著他的身上、頭上,雨點般的打來!


    "疼!!!"


    孔儒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驚呼,猛得坐了起來。


    "阿儒!你怎麽了?哪裏疼?"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再熟悉不過的死黨張建的臉,和他身後站著的寶叔。


    寶叔摸了摸他的額頭,有點奇怪的搖頭道:"燒已經退了嘛,怎麽還說胡話?隻是發燒而已,怎麽會疼呢?"


    孔儒虛弱的用被子裹緊了身體,歎了口氣,無力的道:"沒事了,寶叔。我隻是做了個夢,現在沒事了,我...我大概已經好了。"


    "恩,張建特地來看你的。"寶叔道:"他一下飛機就跟易青打聽你的情況,然後就來找我,說什麽也要先來看你。你們哥倆兒好好聊聊吧。我去給你叫份粥來,吃點東西才有力氣,你是想吃肉粥還是魚片粥?"


    孔儒不假思索的答道:"素的。清粥最好。"


    寶叔點點頭出去了。


    屋子裏剩下孔儒和張建兩個人。


    許久許久,兩個人就這麽呆呆坐著。


    最後,張建終於忍不住道:"你知道我這次回老家去探親了。怎麽問也不問一聲,你的父母怎麽樣了?"


    孔儒淒然一笑,淡淡的道:"好便如何?不好又能怎樣?"


    張建盯著他看了幾眼,疑惑的道:"你是不是燒糊塗了?"


    又呆了幾秒鍾,孔儒隻是靜靜的坐著,也不再搭話。張建歎了口氣道:"算了,還是告訴你吧。其實,我這次來...是有個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


    說著,張建仔細看了看孔儒臉上的表情,慢慢的說道:"你阿爸,你的父親,前兩天在老家去世了...是肺癌,發現已經是晚期了...他那年出去打工給你湊學費,為了賺快錢,去給化工廠洗煙囪,吸入了一些不好的物質傷了肺,後來一直都不好,常年咳嗽...這次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沒錢治,聯係你又聯係不上..."


    張建說到這裏,停住了,小心的打量著孔儒的神色。


    孔儒反而笑了。


    盡管張建心裏有不解和不忿,但是他不得不詫異的承認,這是二十幾年相識以來,孔儒笑的最純淨,最燦爛的一次...


    "死了好,死了好..."孔儒微笑著輕聲說道:"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張建聽見他在這個時候,竟突然念起《紅樓夢》終結,大觀園破敗時的那句曲詞來,不禁疑惑的看著他——孔儒的眼中,他從小就熟悉的那種桀驁和陰鷙不見了,竟顯出一份淡淡的從容和清澈來...


    ...


    正午,慕田峪外的一段古長城下。


    "好!各部門...預備!群眾演員準備!注意了啊,注意了!我們爭取這遍就拿下來,大家想想這是最後一個鏡頭了,拍完就可以分錢了,高興不高興啊?"


    李想拿著個喇叭,聲嘶力竭的在動員著幾十個穿著道具服的群眾演員分成幾對,拿著大刀長矛互相砍殺。這一條已經拍了四五遍,總是有一兩個群眾演員出現笑場、出畫之類的問題。


    身為副導演的李想隻好耐著性子一遍遍的走過去,指手畫腳的跟他們解釋,好容易說完了,預備開始...又完蛋了。最後把李想逼的軟硬兼施,又是恐嚇又是利誘。


    孫茹和易青坐在監視器後麵。聽見李想的動員辭,孫茹已經笑的絕倒了。


    "好,可以了,預備..."李想回頭衝易青做了個手勢。


    "《花木蘭》第七場十一...卡!"場記的拍板一下,易青皺著眉頭,緊盯著監視器,舉手大聲道:"開始!"


    數十個群眾演員捉對廝殺,不顧滿地嶙峋的怪石和泥濘的長草,連滾帶爬,時而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扭打,時而一刀砍在對方身上——全是真來,就連砍人也是真砍。這是演員指導周依依小姐的要求,讓道具師在群眾演員的上半身衣服裏,或者是預備要挨砍部位的衣物裏加上柔韌性很好的鋁片,或者是專業的防護棉。這樣大大增加了成本,一套專業的防護棉要幾千上萬塊錢,平時根本不可能給群眾演員使用的,但是也大大提高了視覺效果——演起戲來真砍真殺,刀片隔著衣服砍在鋁片上,砍得梆梆響,道具血漿噴泉一樣飆出來,逼真極了,異常刺激。


    "好,這一遍極好,OK,切過去!"易青低聲喝道,伸手做了個向前切的動作。


    羅綱跟易青現在的默契程度,已經到了眼皮子不抬就知道易導想要什麽的程度,沒等易青手勢做完,鏡頭已經從全景一下子切過去一個漂亮的近景——


    扮成男裝的小意被一個魁梧的群眾演員一刀磕飛了長槍,摔到在地上;那群眾演員搶上,麵貌猙獰的一刀砍下;小意沒有半點畏懼,一聲尖利的嘶喊,她閃過刀鋒,一把抱住那個群眾演員的脖子,衝著他的耳朵狠狠的咬下去!


    "啊!"群眾演員發出一聲痛苦的非人的喊叫。


    "Cut!太漂亮了!"易青忘形跳了起來,對著揚聲器大聲喊道:"小意,我們愛死你了!"


    小意剛才還一臉強悍,此時忽然大大的不好意思起來,臉紅的象蘋果一般,連忙掩飾著跑到助理那裏要水喝去了。


    那個群眾演員大聲叫屈道:"導演,她...她來真的,真的咬下去啊!"


    廢話!周依依小姐的徒弟,那當然全部是真咬!


    易青心裏樂開了花,嘴上卻不得不安撫道:"耳朵破沒破,見血沒?"


    "那倒沒有..."


    "製片!這個大群眾,今天勞務加五十塊!"


    小意一邊漱口一邊笑道:"為什麽還給他加錢,我說應該要給他罰款才對!喂,我說,大哥,你有幾個月沒洗耳朵了,那麽臭!"


    小意穿著男裝,皺著秀氣小巧的鼻子,笑得那麽燦爛,把一群群眾演員全給看呆了,聽了她的話,一起指著那個群眾演員哄堂大笑。


    易青高興的走過去,對站在羅綱身邊看鏡頭的依依道:"周老師,真有你的,居然把小意調教的這麽好!這部戲票房下來了,公司應該考慮給你加1%的分紅。"


    依依原本隻有華星的5%,加一個巴仙已經是很高,再高易青就做不了主了,要開董事會才行。


    依依笑道:"錢不錢的倒是無所謂。不過依我說,你應該給自己加錢才對。我真是搞不懂,為什麽你每次看人都看的那麽準,沒想到讓小意來演,效果會這麽好。"


    聽依依這麽說,易青得意的衝她眨眨眼,走過去接過李想手裏的擴音喇叭,大聲道——


    "我宣布!《花木蘭》劇組,北京外景地部分,長城段拍攝,全部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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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真鬱悶。這周衝推薦榜,活色生香排第十三名,距離第十二名上榜又隻差幾票。為什麽活色生香衝榜每次都差之毫厘,功虧一簣?難道這就是《活色生香》的宿命嗎?《活色生香》有四萬兩千收藏者,上周一周整整七天,居然連三萬推薦都拿不到,真是可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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