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p>


    朱高煦拍板定下年號之後,發現眼前的四個兒子反應各不相同。</p>


    朱瞻域雖然在心中堅持認為“正統”更合適,但麵對朱高煦的強勢,仍不敢出言反對。</p>


    盡管他貴為嫡長皇孫,可依舊隻有提供意見的權力,並沒有決策權。</p>


    朱高煦問朱瞻域,是父親對兒子的看重與考校。</p>


    因此,在朱高煦選用“乾熙”作為年號之後,朱瞻域象征性的躬身施了一禮,算是讚同,以表示“沒有異議”。</p>


    此時,在朱瞻域的旁邊,躬身站著的朱瞻城,並沒有因為他的建議被采納而感到高興,反而怔怔出神,表現的有點心不在焉。</p>


    至於朱瞻堂則低頭躬身,一言不發,似乎在想別的事。</p>


    唯有九歲的朱瞻堪拱手作揖,大聲道:“既然議定了年號,爹可還有別的事?若無事,孩兒就先退下了。”</p>


    “當然有事。”</p>


    朱高煦用犀利的目光從四個兒子身上依次掃過,厲聲道:“誰也別想開溜。”</p>


    “爹,孩兒小胳膊小腿的,實在是挖不了地啊!大本堂後院的菜地,還是讓我的哥哥們去挖吧!”</p>


    朱瞻堪苦著臉,扭頭看向朱瞻域、朱瞻城,接著道:“二哥威武強壯,兩個膀子盡是力氣。六哥整日靜坐讀書,缺乏勞力,理該挖地,可謂勞逸結合。”</p>


    朱高煦見朱瞻堪一本正經的找理由,微微一笑,問道:“怎麽不說你九哥?”</p>


    “九哥雖然比我年長三歲,可也沒有比我高太多,上次爹領著我們去挖菜地,九哥與我的手都磨起水泡了。”</p>


    朱瞻堪先解釋了一番,然後深深一躬,用懇求的語氣說道:“爹啊,求求你發發慈悲,這次就放九哥與孩兒一馬吧!”</p>


    “這次不去菜地,我打算帶你們出宮,去外麵轉一圈,微服出巡。你去不去?”</p>


    朱高煦嘴角含笑道。</p>


    “去去去,微服出巡最好玩了,孩兒哪能不去?”</p>


    朱瞻堪終究還是孩童心性,當即忍不住說道。</p>


    “老二、老六、老九,你們三個去不去?”</p>


    朱高煦望著朱瞻域、朱瞻城、朱瞻堂三兄弟,朗聲問道。</p>


    “兒子一切聽爹的安排。”朱瞻域躬身大聲道。</p>


    朱瞻城躬身恭聲道:“我聽爹的。”</p>


    朱瞻堂作揖行禮,道:“爹,孩兒出宮後,想去墨巧司看一看蒸汽機的研發進度,不知可否?”</p>


    “此次微服出巡半日,我會帶你們去皇莊、街市、酒樓、作坊,最後一站便是墨巧司,讓你們好好開開眼界!”</p>


    朱高煦站起身,向旁邊的角門走去,邊走邊道:“都各自回去換一身得體的衣服,一刻鍾後,在左順門匯合。”</p>


    “是。”</p>


    朱瞻域、朱瞻城、朱瞻堂、朱瞻堪齊聲道。</p>


    兩刻鍾後。</p>


    午門外。</p>


    八輪馬車之中。</p>


    朱高煦端坐在主位,朱瞻城、朱瞻堂規規矩矩的坐在右邊,朱瞻域、朱瞻堪老老實實坐在左邊。</p>


    “爹,孩兒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乘坐這種巨型八輪馬車,這內部也太大了!”</p>


    朱瞻堪充滿了好奇,打量著車內凳子、軟塌等陳設物,以及衣帽間、更衣室等布局,驚訝的張大了嘴。</p>


    “此八輪馬車,是去年金陵常科書院格物堂教授帶領一眾學子,以四輪馬車為基礎,經過重新設計與改良後,發明製造出來的新式胎輪車。”</p>


    朱瞻域拍了拍朱瞻堪的肩膀,解釋道:“這種八輪大馬車,全稱叫‘八膠輪減震豪華馬車’,造價超過三千兩。”</p>


    “三千兩?二哥,你不會騙我吧?爹上次說,街市上一兩銀元可以買米兩石,三千兩豈不是能買六千石?”</p>


    朱瞻堪一時間很難想象三千兩的價值,下意識用他之前了解到的普通大米價格來估算,卻發現腳下的馬車竟然可以換米超過六千石!</p>


    朱瞻堂精通算術,聽了朱瞻堪所言之後,接話道:“二哥並沒有誇大,這八輪馬車的每一個車輪上都套有一層耐磨的加厚硫化杜仲膠,僅硫化杜仲膠就價值不菲。”</p>


    他說到此次,低頭看向朱瞻堪的雙腳,補充道:“你腳下的鞋底,就是用耐磨的硫化杜仲膠所製。”</p>


    “硫化杜仲膠是什麽?”</p>


    朱瞻堪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p>


    朱高煦閉目養神,靜靜聽著。</p>


    “十三弟知道硫磺為何物吧?”</p>


    朱瞻堂不答反問道。</p>


    朱瞻堪答道:“我聽格物學的教授說,硫磺是製造黑火藥必不可少的東西,也是製作硫酸等試劑的原料。”</p>


    “不錯,硫磺還具有漂白性,能夠破壞細菌表麵的有機保護膜,使其死亡。”</p>


    朱瞻堂點頭道:“用硫磺做成的硫磺皂具有抑製皮脂分泌、殺滅細菌、黴菌、寄生蟲等特殊功能,對皮膚病有輔助治療作用。”</p>


    “細菌?有機保護膜?皮脂?寄生蟲?”</p>


    朱瞻堪如聽天書,震驚的問道:“這都是什麽?”</p>


    對此,朱瞻域則見怪不怪。</p>


    朱高煦依舊閉目養神,沒有什麽反應。</p>


    朱瞻城在邊上解釋道:“等你升入大本堂的中學部,讀了生物學之後,就明白什麽是細菌、皮脂、寄生蟲了。總之,硫磺是製作硫化杜膠的原料,杜膠就是杜仲膠的簡稱。”</p>


    </p>


    “六哥說的不錯。”</p>


    朱瞻堂看著頭大如鬥的朱瞻堪,嘴角帶笑道:“硫化杜膠也叫熟杜膠,是指硫化過的杜仲膠,不變黏,不易折斷,具有較高的彈性、耐熱性、拉伸強度和在有機溶劑中的不溶解性等特質,目前的杜膠製品大都用這種硫化杜膠製成。”</p>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早在十五年前,墨巧司就已經掌握了硫化杜膠的工藝。十年前,墨巧司名下的各個作坊,便已經開始大規模製造硫化杜膠。那時你還沒出生,而我才三歲,所以你——”</p>


    “九哥,你別總拿年齡說事。你就說硫化杜膠到底價值不菲在何處?”</p>


    朱瞻堪有些急了,忍不住打斷道。</p>


    朱瞻堂道:“眼下硫化杜膠製品,已經走進千家萬戶。很多中產之家,用的馬桶皆是硫化杜膠所製。”</p>


    “呃,馬桶也算貴重之物?”</p>


    朱瞻堪皺眉道:“九哥你當我三歲小孩嗎?”</p>


    朱瞻城在邊上解釋道:“十三弟,杜膠馬桶還真是稀罕物,一般尋常人家是用不起的。”</p>


    “老十三,二哥告訴你硫化杜膠究竟珍貴在何處。”</p>


    朱瞻域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塊表麵覆了一層透明硫化杜膠的金屬牌,拋向了朱瞻堪。</p>


    朱瞻堪接過金屬牌一看,震驚道:“二哥,你的意思是說,這金牌外麵如琉璃般的包裹物,也是硫化杜膠所製?”</p>


    “當然了!”</p>


    朱瞻域笑道:“放眼整個天下,凡是我大明子民手中所持的身份牌,最外麵那層摔不爛的‘琉璃’,皆是硫化杜膠!”</p>


    “爹,這是真的麽?”</p>


    朱瞻堪望向閉目養神的朱高煦,小心翼翼的問道。</p>


    “此事豈能有假?”</p>


    朱高煦緩緩睜開眼,澹然自若道:“老十三,你可知如今的四海萬邦之民,大多數人往往舉三代之力也想成為大明子民,這大明國民身份牌,便是這些人的此生追求。”</p>


    “這,爹,這,這是不是有些誇張?孩兒聽國文教授說,我華夏曾被蠻夷入侵過,甚至五胡入侵時華民被稱為‘兩腳羊’,如今真有蠻夷寧死也要做大明子民麽?”</p>


    朱瞻堪再次被震驚到了。</p>


    朱高煦感慨道:“蠻夷畏威而不畏德,我華夏強,蠻夷臣服,我華夏弱,蠻夷則趁虛而入。所以,今日之局麵,卻在情理之中。”</p>


    PS:今日還是一更。明天看情況,盡量兩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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