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p>
朱高煦看完靖江王親筆所寫的密信之後,臉色逐漸變得有些陰沉。</p>
他將密信收好放入信封,隨即遞給邊上侍立的司禮太監康平,接著看向孟孝文緩緩說道:“孟孝文,朕會還你家人一個公道。至於那些作惡多端的歹人,朕絕不會放過他們!”</p>
“草民叩謝陛下!”</p>
孟孝文拉著他的妹妹再次跪下給朱高煦磕了一個響頭。</p>
“左都禦史?”朱高煦喊道。</p>
劉璟走出班序,作揖行禮道:“臣在。”</p>
“你先派人安頓好孟家兄妹。”</p>
朱高煦吩咐道:“待日後查明真相,抓住那夥歹人之後,再遣人護送他們回家。”</p>
劉璟躬身道:“臣遵旨。”</p>
待孟家兄妹被錦衣衛帶出大殿,劉璟走回班序之後,朱高煦環視殿內眾臣,高聲問道:“諸卿誰還有事要奏?”</p>
文武百官聞言,皆默不作聲。</p>
“既如此,那便退朝罷。”</p>
朱高煦豁然站起,甩了一下袖子,接著轉身負手向中右門走去。</p>
“臣等恭送陛下。”</p>
文武百官齊聲道。</p>
朱高煦行至中右門時,停了下來,他側身對跟在後麵的康平吩咐道:“去把六部九卿喊到武英殿議事。”</p>
“奴婢遵旨。”</p>
康平躬身領命道。</p>
一刻鍾後。</p>
武英殿。</p>
朱高煦換了一身常服,端坐在禦案之後,太子朱瞻域坐在禦案左前方下位,六部尚書、通政使、大理寺卿、左都禦史、右都禦史等十人分別坐在兩邊的交椅上。</p>
“這是靖江王親筆所寫的密信,你們都看看。”</p>
朱高煦給了康平一個眼色,後者恭敬的把那封信先遞給了太子朱瞻域。</p>
由於密信不足千字,朱瞻域很快就看完了上麵的內容。</p>
之後,密信又在六部九卿手中輪流傳閱了一遍。</p>
“朕決定即日發兵,蕩平廣西境內一切亂民賊寇,諸卿以為如何?”</p>
朱高煦見眾人已看完密信,於是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了他的打算。</p>
靖江王在信中密奏,有白蓮教餘孽在廣西境內流竄傳教,孟孝文之妻、子皆為教眾勾結地方土官所為。</p>
“陛下,臣覺得此事有些蹊蹺。”</p>
戶部尚書夏原吉沒有表示支持或反對的態度,而是把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麵。</p>
朱高煦微微一笑,問道:“你想說孟仲乙伺候靖江王六七年之久,不可能連五千塊銀圓也拿不出來,是也不是?”</p>
夏原吉愕然道:“陛下英明,這確實是臣大惑不解的地方。”</p>
他掌管戶部,自然曉得朝廷每年給靖江王府撥去的俸祿、錢財、賞賜、貨物等折算成銀圓的話,至少在五萬塊以上。</p>
而俸祿對於靖江王來說其實不過是九牛一毛,除了年俸以外,靖江王還有田莊、山場、馬場、茶場等不動產,以及相應的雇農、家丁、奴仆等。</p>
再加上靖江王特殊的地位,其王府一年的收入不說有數百萬兩,起碼也在七、八十萬兩往上。</p>
“諸卿是否也有此疑惑?”</p>
朱高煦嘴角含笑,看著其他人問道。</p>
“陛下明察秋毫。”</p>
左都禦史劉璟等人應聲道。</p>
“永樂十九年六月,朕收到靖江王密奏,請求朕準許他私下與漢王簽訂了一個契約,即以每年銀圓三十萬塊買斷其在漢國境內售茶之權力,為期十年,契約次年生效。”</p>
朱高煦不打算隱瞞眾人,直接說出了答案道:“朕念其身份,便允其所請,命其按朝廷規矩辦理茶引。”</p>
“永樂二十四年六月,靖江王再次密奏朕,請求朕準許他與漢王續簽五年契約。朕準許之後,他擴大了與漢國的茶葉貿易,購買的茶引一次比一次多。”</p>
曆史上的大明一直允許民間商人販賣茶葉,但販茶要交錢買引並且接受朝廷管製。</p>
靖江王雖身份特殊,不過其售賣茶葉,也是按規矩辦。</p>
朱高煦這簡短的幾句話,透露出了兩個至關重要的信息。</p>
第一,從永樂二十年開始,漢國境內的茶葉商人,全部由靖江王派出,這些商人販賣的茶葉也隻會是靖江王茶場所產。</p>
</p>
但茶葉這東西,隻有漢國境內的富人或權貴才買得起,而且即便靖江王壟斷了茶葉市場,可茶葉的價格也不會是一成不變,總會存在波動。</p>
茶業是一個產業,並非隻有銷售一個環節,還有采茶、製茶、包裝、運輸等環節,如此便會迫使靖江王把賺到的錢繼續投入各個環節之中。</p>
即便他仍舊像以往那般大手大腳,喜歡賞賜給下人物品,卻也多是與茶葉有關的東西。</p>
桂林府是產茶區,當地的茶葉並不值錢,孟仲乙得到的賞賜之物折算成錢財的話,遠比夏原吉等人想象的要少。</p>
第二,永樂二十四年靖江王與漢王續簽了五年契約,目的是為了擴大茶葉產業,賺更多的錢。</p>
漢國境內販茶的商人,在從靖江王派出的茶葉商手中買到茶葉後,是可以轉手賣給漢國周邊國家與地區的。</p>
這些茶葉二道販子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必會孝敬漢王朱高熾不少的財物,否則朱高熾不可能同意與靖江王續簽契約。</p>
靖江王麵對這種情況,自然就會萌生擴大茶業規模的想法,此後繼續往這個產業投入大量錢財也就成了理所應當之事。</p>
“陛下,臣明白了。”</p>
夏原吉恍然道:“眼下雖是乾熙二年,但如今還未出正月,距離永樂二十四年才過去了兩年,靖江王為擴大茶葉產業而投入的錢財不可能這麽快賺回來。”</p>
他的言外之意是說,在茶葉產業沒有形成新的良性循環之前,桂林府境內所有靠靖江王吃飯的人,都會過的比較拮據。</p>
“孟仲乙的家人這些年生活也要花銷,包括其妻族在內,每年的開支也不是一筆小數目。”</p>
劉璟接話道:“且孟仲乙並非是貪得無厭,隻知斂財之人,他在遭到劉婆等人誣陷之後,能在短時間內籌到三千餘塊現銀,估摸著應該是掏幹了家底。”</p>
以目前三千塊銀圓的購買力,擱在後世就是兩百萬左右的巨款。</p>
假如把靖江王比作後世上市集團的一把手,那麽孟仲乙就相當於這位一把手的辦公室文員,他在不貪汙的情況下當了六七年文員之後,能在短時間內搞到兩百萬的巨款,已經是相當會“理財”了。</p>
“孟家兄弟是否存在撒謊的可能,朕會命錦衣衛暗中核實。”</p>
朱高煦道:“靖江王密奏稱,有白蓮教餘孽在廣西境內流竄傳教,勾結地方土官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孟孝文妻兒皆受其所害。朕決定命廣西都司都指揮使韓觀發兵,蕩平廣西境內一切亂民賊寇,諸卿以為如何?”</p>
“陛下,若貿然用兵,很可能會打草驚蛇。”</p>
劉璟卻道:“臣以為可先派人暗中核查靖江王密奏之事是否屬實,若屬實,再讓韓指揮使派人暗中查出白蓮教藏身之所,好一網打盡。”</p>
“父皇,誠意伯所言老成謀國,兒臣附議。”</p>
太子朱瞻域附和道。</p>
在場的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讚同劉璟的提議。</p>
朱高煦沒有接話,但心中已拿定主意。</p>
隨後,他把康平喊到禦前,吩咐道:“傳趙俊臣來見朕。”</p>
不一會兒,須發皆白的趙俊臣走進了武英殿,並作揖行禮道:“卑職參見陛下。”</p>
朱高煦看完靖江王親筆所寫的密信之後,臉色逐漸變得有些陰沉。</p>
他將密信收好放入信封,隨即遞給邊上侍立的司禮太監康平,接著看向孟孝文緩緩說道:“孟孝文,朕會還你家人一個公道。至於那些作惡多端的歹人,朕絕不會放過他們!”</p>
“草民叩謝陛下!”</p>
孟孝文拉著他的妹妹再次跪下給朱高煦磕了一個響頭。</p>
“左都禦史?”朱高煦喊道。</p>
劉璟走出班序,作揖行禮道:“臣在。”</p>
“你先派人安頓好孟家兄妹。”</p>
朱高煦吩咐道:“待日後查明真相,抓住那夥歹人之後,再遣人護送他們回家。”</p>
劉璟躬身道:“臣遵旨。”</p>
待孟家兄妹被錦衣衛帶出大殿,劉璟走回班序之後,朱高煦環視殿內眾臣,高聲問道:“諸卿誰還有事要奏?”</p>
文武百官聞言,皆默不作聲。</p>
“既如此,那便退朝罷。”</p>
朱高煦豁然站起,甩了一下袖子,接著轉身負手向中右門走去。</p>
“臣等恭送陛下。”</p>
文武百官齊聲道。</p>
朱高煦行至中右門時,停了下來,他側身對跟在後麵的康平吩咐道:“去把六部九卿喊到武英殿議事。”</p>
“奴婢遵旨。”</p>
康平躬身領命道。</p>
一刻鍾後。</p>
武英殿。</p>
朱高煦換了一身常服,端坐在禦案之後,太子朱瞻域坐在禦案左前方下位,六部尚書、通政使、大理寺卿、左都禦史、右都禦史等十人分別坐在兩邊的交椅上。</p>
“這是靖江王親筆所寫的密信,你們都看看。”</p>
朱高煦給了康平一個眼色,後者恭敬的把那封信先遞給了太子朱瞻域。</p>
由於密信不足千字,朱瞻域很快就看完了上麵的內容。</p>
之後,密信又在六部九卿手中輪流傳閱了一遍。</p>
“朕決定即日發兵,蕩平廣西境內一切亂民賊寇,諸卿以為如何?”</p>
朱高煦見眾人已看完密信,於是開門見山,直接說出了他的打算。</p>
靖江王在信中密奏,有白蓮教餘孽在廣西境內流竄傳教,孟孝文之妻、子皆為教眾勾結地方土官所為。</p>
“陛下,臣覺得此事有些蹊蹺。”</p>
戶部尚書夏原吉沒有表示支持或反對的態度,而是把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麵。</p>
朱高煦微微一笑,問道:“你想說孟仲乙伺候靖江王六七年之久,不可能連五千塊銀圓也拿不出來,是也不是?”</p>
夏原吉愕然道:“陛下英明,這確實是臣大惑不解的地方。”</p>
他掌管戶部,自然曉得朝廷每年給靖江王府撥去的俸祿、錢財、賞賜、貨物等折算成銀圓的話,至少在五萬塊以上。</p>
而俸祿對於靖江王來說其實不過是九牛一毛,除了年俸以外,靖江王還有田莊、山場、馬場、茶場等不動產,以及相應的雇農、家丁、奴仆等。</p>
再加上靖江王特殊的地位,其王府一年的收入不說有數百萬兩,起碼也在七、八十萬兩往上。</p>
“諸卿是否也有此疑惑?”</p>
朱高煦嘴角含笑,看著其他人問道。</p>
“陛下明察秋毫。”</p>
左都禦史劉璟等人應聲道。</p>
“永樂十九年六月,朕收到靖江王密奏,請求朕準許他私下與漢王簽訂了一個契約,即以每年銀圓三十萬塊買斷其在漢國境內售茶之權力,為期十年,契約次年生效。”</p>
朱高煦不打算隱瞞眾人,直接說出了答案道:“朕念其身份,便允其所請,命其按朝廷規矩辦理茶引。”</p>
“永樂二十四年六月,靖江王再次密奏朕,請求朕準許他與漢王續簽五年契約。朕準許之後,他擴大了與漢國的茶葉貿易,購買的茶引一次比一次多。”</p>
曆史上的大明一直允許民間商人販賣茶葉,但販茶要交錢買引並且接受朝廷管製。</p>
靖江王雖身份特殊,不過其售賣茶葉,也是按規矩辦。</p>
朱高煦這簡短的幾句話,透露出了兩個至關重要的信息。</p>
第一,從永樂二十年開始,漢國境內的茶葉商人,全部由靖江王派出,這些商人販賣的茶葉也隻會是靖江王茶場所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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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茶葉這東西,隻有漢國境內的富人或權貴才買得起,而且即便靖江王壟斷了茶葉市場,可茶葉的價格也不會是一成不變,總會存在波動。</p>
茶業是一個產業,並非隻有銷售一個環節,還有采茶、製茶、包裝、運輸等環節,如此便會迫使靖江王把賺到的錢繼續投入各個環節之中。</p>
即便他仍舊像以往那般大手大腳,喜歡賞賜給下人物品,卻也多是與茶葉有關的東西。</p>
桂林府是產茶區,當地的茶葉並不值錢,孟仲乙得到的賞賜之物折算成錢財的話,遠比夏原吉等人想象的要少。</p>
第二,永樂二十四年靖江王與漢王續簽了五年契約,目的是為了擴大茶葉產業,賺更多的錢。</p>
漢國境內販茶的商人,在從靖江王派出的茶葉商手中買到茶葉後,是可以轉手賣給漢國周邊國家與地區的。</p>
這些茶葉二道販子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必會孝敬漢王朱高熾不少的財物,否則朱高熾不可能同意與靖江王續簽契約。</p>
靖江王麵對這種情況,自然就會萌生擴大茶業規模的想法,此後繼續往這個產業投入大量錢財也就成了理所應當之事。</p>
“陛下,臣明白了。”</p>
夏原吉恍然道:“眼下雖是乾熙二年,但如今還未出正月,距離永樂二十四年才過去了兩年,靖江王為擴大茶葉產業而投入的錢財不可能這麽快賺回來。”</p>
他的言外之意是說,在茶葉產業沒有形成新的良性循環之前,桂林府境內所有靠靖江王吃飯的人,都會過的比較拮據。</p>
“孟仲乙的家人這些年生活也要花銷,包括其妻族在內,每年的開支也不是一筆小數目。”</p>
劉璟接話道:“且孟仲乙並非是貪得無厭,隻知斂財之人,他在遭到劉婆等人誣陷之後,能在短時間內籌到三千餘塊現銀,估摸著應該是掏幹了家底。”</p>
以目前三千塊銀圓的購買力,擱在後世就是兩百萬左右的巨款。</p>
假如把靖江王比作後世上市集團的一把手,那麽孟仲乙就相當於這位一把手的辦公室文員,他在不貪汙的情況下當了六七年文員之後,能在短時間內搞到兩百萬的巨款,已經是相當會“理財”了。</p>
“孟家兄弟是否存在撒謊的可能,朕會命錦衣衛暗中核實。”</p>
朱高煦道:“靖江王密奏稱,有白蓮教餘孽在廣西境內流竄傳教,勾結地方土官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孟孝文妻兒皆受其所害。朕決定命廣西都司都指揮使韓觀發兵,蕩平廣西境內一切亂民賊寇,諸卿以為如何?”</p>
“陛下,若貿然用兵,很可能會打草驚蛇。”</p>
劉璟卻道:“臣以為可先派人暗中核查靖江王密奏之事是否屬實,若屬實,再讓韓指揮使派人暗中查出白蓮教藏身之所,好一網打盡。”</p>
“父皇,誠意伯所言老成謀國,兒臣附議。”</p>
太子朱瞻域附和道。</p>
在場的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讚同劉璟的提議。</p>
朱高煦沒有接話,但心中已拿定主意。</p>
隨後,他把康平喊到禦前,吩咐道:“傳趙俊臣來見朕。”</p>
不一會兒,須發皆白的趙俊臣走進了武英殿,並作揖行禮道:“卑職參見陛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