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p>
清晨。</p>
黑水城行營之中。</p>
陝蒲都督府署衙臨時值房。</p>
宋瑛今日當值坐班，剛走進值房，就看見了江陰侯吳高、平陽伯瞿能起身往外走。</p>
他趕緊上前躬身拱手行禮道：“見過吳總督、瞿總督。”</p>
吳高招呼道：“添材，你來得正是時候，一起迎接瓦剌二王吧！”</p>
瞿能點頭道：“走。”</p>
“瓦剌二王？”</p>
宋瑛不禁麵露疑惑道：“莫非是陛下新冊封的？”</p>
瞿能撫須道：“不錯，陛下昨夜剛頒布了旨意，冊命原賢義王太平之子捏烈忽為新的賢義王，繼續統領土爾扈特部落，冊命原安樂王把禿孛羅之弟把禿錄巴為新的安樂王，繼續統領斡亦剌部落。”</p>
</p>
“可是按行程算，他們來黑水城行營，不是還得七八天嗎？”</p>
宋瑛跟著吳高、瞿能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出了心中的不解。</p>
“瓦剌順寧王脫歡兵強馬壯，把土爾扈特部、斡亦剌部打的是四散而逃，並俘虜了大量牛羊馬匹，捏烈忽、把禿錄巴早就在漠西待不下去了，他們又不想死，這才拚了命的南逃，來此行營找陛下伸冤來了。”</p>
瞿能解釋道：“半途中遇到瓦剌三都司的指揮使，也就跟著一道來了。”</p>
宋瑛尋思著言道：“若依瞿總督所言，那漠西豈不是盡數落入了脫歡之手？”</p>
“此人野心太大，陛下絕不會饒了他，所謂盛極必衰，遲早要亡。”</p>
吳高沉吟道。</p>
三人行至半途中，忽然來了一位書辦吏，向著瞿能躬身拱手行禮道：“瞿總督，下官有事稟告。”</p>
“兩位先行，瞿某稍後就來。”</p>
瞿能向吳高、宋瑛打了個招呼，然後跟著書辦吏去了值房。</p>
片刻後。</p>
署衙長廊下。</p>
吳高一邊走，一邊用隻有他與宋瑛才能聽見的聲音，意味深長的說道：“添材老弟，咱交給你的文書辦得怎樣了？”</p>
宋瑛明知故問道：“侯爺是問隨駕北征的部隊番號名單？”</p>
“正是。”吳高點頭道。</p>
“侯爺，在下現在是左右為難啊！”</p>
宋瑛連忙拱手道：“瞿總督似乎另有人選了。”</p>
“你聽好了，瞿能此人暗中結黨營私，已非一日，早晚身敗名裂。”</p>
吳高忽然停下腳步，壓低聲音道：“你我定要秉公辦事，不得徇私。”</p>
宋瑛當然明白吳高這是另有所指，微微躬身道：“總督教訓的是。”</p>
他雖不是總督屬官，卻是都督府司指揮使，同時受到軍參、軍政總督領導與節製，故而麵對吳高、瞿能時自稱“下官”並非諂媚，且吳、瞿二人皆可給他指派職務內的差事。</p>
“你就照咱的名單呈報陛下。”</p>
吳高想了想，決定還是直言囑咐一下才好，於是又接著說道：“記住，在廷議時，務必與咱保持一致。其他事你不要過慮，有咱負責周旋。”</p>
“下官明白。”</p>
宋瑛欠身拱手道。</p>
就在這時，風塵仆仆的瓦剌二王、三位都指揮使以及出城迎接這些人的兵部侍郎楊榮等文官，恰好行至署衙大門前，看見了身穿從一品大明武官常服的吳、宋二人。</p>
“吳侯！”</p>
捏烈忽、把禿錄巴異口同聲高呼道。</p>
“兩位大王，一路辛苦。”</p>
吳高舉手招呼道。</p>
很快，雙方會麵，皆各自鞠躬作揖行見麵禮。</p>
此時，辦完公事的瞿能也趕到了門口，與吳高、宋瑛一起迎接瓦剌二王及三位都指揮使。</p>
“陛下等候你們多時了。”</p>
“請，請，請！”</p>
吳高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p>
一會兒之後。</p>
就在文武眾官員入客廳之前，瞿能拉住宋瑛，走到了旁邊。</p>
“添材老弟，本督交給你的文書看了沒有？”</p>
宋瑛明知故問道：“總督是問隨駕北征的部隊番號名單？”</p>
“是！”瞿能焦急的點頭道。</p>
“稟總督，下官是左右為難啊！”</p>
宋瑛連忙拱手道：“江陰侯吳總督似乎另有人選了。”</p>
“添材啊，老哥跟你說句肺腑之言，江陰侯吳高任人唯親，結黨營私，陛下早就派人盯著他了。”</p>
瞿能悄聲道：“你與他走的太近，不是什麽好事。你呀，得早作打算。”</p>
“下官隻願秉公辦差，不想牽扯太多。”</p>
宋瑛微微拱手道。</p>
“如此甚好！”</p>
瞿能麵露微笑道：“隨駕北征的部隊番號名單不變，你我聯名呈報陛下。”</p>
“廷議時會不會有變？”</p>
宋瑛擔憂道。</p>
“我的添材老弟，這都什麽時候，還能有啥變化？”</p>
瞿能急道：“廷議時，隻要你我一致，陛下必定準奏。”</p>
“若江陰侯挑起什麽是非？”</p>
宋瑛是擔心他丁憂期間幹的醜事被江陰侯吳高抖摟出來，故而猶豫不定道。</p>
“有本督在，他能把你怎樣？”</p>
瞿能人老成精，見宋瑛臉色不太好看，試探著道：“莫非你有把柄落在江陰侯手中？”</p>
“總督過慮了，宋某家訓極嚴，自然不存在把柄一說。”</p>
宋瑛連忙擺手道。</p>
瞿能撫須道：“那就好。”</p>
他頓了頓，接著道：“本督估計，陛下接見瓦剌二王及三位都指揮使之後，極可能會審議隨駕北上的部隊名單，那份隨駕北征的部隊番號名單在不在你身上？”</p>
“仍在都督府臨時署衙司務廳待詔處封存。”</p>
宋瑛答道。</p>
“速去取來，以備陛下垂詢。”</p>
瞿能吩咐道。</p>
“是。”</p>
宋瑛拱手道。</p>
半刻鍾後。</p>
都督府臨時司務廳之中。</p>
宋瑛背負著雙手，正來回踱步繞圈圈，內心既焦急又糾結。</p>
他若是拿出江陰侯吳高的那一份名單，必然會得罪平陽伯瞿能。</p>
反之，他把瞿能擬的名單呈上去，又必定會惹怒吳高。</p>
倘若江陰侯吳高一怒之下，在禦前把他之前幹的“勾當”都抖摟出來，到時候他就徹底完蛋了。</p>
若要左右兩邊都不得罪，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辭官！</p>
宋瑛想到這裏，咬了咬牙，決定寫一份辭呈交給朱高煦。</p>
於是，他伏桉提筆開始寫奏疏。</p>
“罪臣宋瑛，叩稟陛下：臣蒙朝廷恩典，賜衛指揮使之職，卻不堪犬馬之用，自調入陝蒲都督府以來，既難以為臣，又難以做人，整日如臨深淵，如履薄冰——”</p>
寫到這裏，宋瑛忽然發現他絕不能做逃兵，當即撕掉了剛寫的奏疏。</p>
“算了，坦白從寬，還是向陛下坦白一切為好！”</p>
清晨。</p>
黑水城行營之中。</p>
陝蒲都督府署衙臨時值房。</p>
宋瑛今日當值坐班，剛走進值房，就看見了江陰侯吳高、平陽伯瞿能起身往外走。</p>
他趕緊上前躬身拱手行禮道：“見過吳總督、瞿總督。”</p>
吳高招呼道：“添材，你來得正是時候，一起迎接瓦剌二王吧！”</p>
瞿能點頭道：“走。”</p>
“瓦剌二王？”</p>
宋瑛不禁麵露疑惑道：“莫非是陛下新冊封的？”</p>
瞿能撫須道：“不錯，陛下昨夜剛頒布了旨意，冊命原賢義王太平之子捏烈忽為新的賢義王，繼續統領土爾扈特部落，冊命原安樂王把禿孛羅之弟把禿錄巴為新的安樂王，繼續統領斡亦剌部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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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按行程算，他們來黑水城行營，不是還得七八天嗎？”</p>
宋瑛跟著吳高、瞿能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出了心中的不解。</p>
“瓦剌順寧王脫歡兵強馬壯，把土爾扈特部、斡亦剌部打的是四散而逃，並俘虜了大量牛羊馬匹，捏烈忽、把禿錄巴早就在漠西待不下去了，他們又不想死，這才拚了命的南逃，來此行營找陛下伸冤來了。”</p>
瞿能解釋道：“半途中遇到瓦剌三都司的指揮使，也就跟著一道來了。”</p>
宋瑛尋思著言道：“若依瞿總督所言，那漠西豈不是盡數落入了脫歡之手？”</p>
“此人野心太大，陛下絕不會饒了他，所謂盛極必衰，遲早要亡。”</p>
吳高沉吟道。</p>
三人行至半途中，忽然來了一位書辦吏，向著瞿能躬身拱手行禮道：“瞿總督，下官有事稟告。”</p>
“兩位先行，瞿某稍後就來。”</p>
瞿能向吳高、宋瑛打了個招呼，然後跟著書辦吏去了值房。</p>
片刻後。</p>
署衙長廊下。</p>
吳高一邊走，一邊用隻有他與宋瑛才能聽見的聲音，意味深長的說道：“添材老弟，咱交給你的文書辦得怎樣了？”</p>
宋瑛明知故問道：“侯爺是問隨駕北征的部隊番號名單？”</p>
“正是。”吳高點頭道。</p>
“侯爺，在下現在是左右為難啊！”</p>
宋瑛連忙拱手道：“瞿總督似乎另有人選了。”</p>
“你聽好了，瞿能此人暗中結黨營私，已非一日，早晚身敗名裂。”</p>
吳高忽然停下腳步，壓低聲音道：“你我定要秉公辦事，不得徇私。”</p>
宋瑛當然明白吳高這是另有所指，微微躬身道：“總督教訓的是。”</p>
他雖不是總督屬官，卻是都督府司指揮使，同時受到軍參、軍政總督領導與節製，故而麵對吳高、瞿能時自稱“下官”並非諂媚，且吳、瞿二人皆可給他指派職務內的差事。</p>
“你就照咱的名單呈報陛下。”</p>
吳高想了想，決定還是直言囑咐一下才好，於是又接著說道：“記住，在廷議時，務必與咱保持一致。其他事你不要過慮，有咱負責周旋。”</p>
“下官明白。”</p>
宋瑛欠身拱手道。</p>
就在這時，風塵仆仆的瓦剌二王、三位都指揮使以及出城迎接這些人的兵部侍郎楊榮等文官，恰好行至署衙大門前，看見了身穿從一品大明武官常服的吳、宋二人。</p>
“吳侯！”</p>
捏烈忽、把禿錄巴異口同聲高呼道。</p>
“兩位大王，一路辛苦。”</p>
吳高舉手招呼道。</p>
很快，雙方會麵，皆各自鞠躬作揖行見麵禮。</p>
此時，辦完公事的瞿能也趕到了門口，與吳高、宋瑛一起迎接瓦剌二王及三位都指揮使。</p>
“陛下等候你們多時了。”</p>
“請，請，請！”</p>
吳高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p>
一會兒之後。</p>
就在文武眾官員入客廳之前，瞿能拉住宋瑛，走到了旁邊。</p>
“添材老弟，本督交給你的文書看了沒有？”</p>
宋瑛明知故問道：“總督是問隨駕北征的部隊番號名單？”</p>
“是！”瞿能焦急的點頭道。</p>
“稟總督，下官是左右為難啊！”</p>
宋瑛連忙拱手道：“江陰侯吳總督似乎另有人選了。”</p>
“添材啊，老哥跟你說句肺腑之言，江陰侯吳高任人唯親，結黨營私，陛下早就派人盯著他了。”</p>
瞿能悄聲道：“你與他走的太近，不是什麽好事。你呀，得早作打算。”</p>
“下官隻願秉公辦差，不想牽扯太多。”</p>
宋瑛微微拱手道。</p>
“如此甚好！”</p>
瞿能麵露微笑道：“隨駕北征的部隊番號名單不變，你我聯名呈報陛下。”</p>
“廷議時會不會有變？”</p>
宋瑛擔憂道。</p>
“我的添材老弟，這都什麽時候，還能有啥變化？”</p>
瞿能急道：“廷議時，隻要你我一致，陛下必定準奏。”</p>
“若江陰侯挑起什麽是非？”</p>
宋瑛是擔心他丁憂期間幹的醜事被江陰侯吳高抖摟出來，故而猶豫不定道。</p>
“有本督在，他能把你怎樣？”</p>
瞿能人老成精，見宋瑛臉色不太好看，試探著道：“莫非你有把柄落在江陰侯手中？”</p>
“總督過慮了，宋某家訓極嚴，自然不存在把柄一說。”</p>
宋瑛連忙擺手道。</p>
瞿能撫須道：“那就好。”</p>
他頓了頓，接著道：“本督估計，陛下接見瓦剌二王及三位都指揮使之後，極可能會審議隨駕北上的部隊名單，那份隨駕北征的部隊番號名單在不在你身上？”</p>
“仍在都督府臨時署衙司務廳待詔處封存。”</p>
宋瑛答道。</p>
“速去取來，以備陛下垂詢。”</p>
瞿能吩咐道。</p>
“是。”</p>
宋瑛拱手道。</p>
半刻鍾後。</p>
都督府臨時司務廳之中。</p>
宋瑛背負著雙手，正來回踱步繞圈圈，內心既焦急又糾結。</p>
他若是拿出江陰侯吳高的那一份名單，必然會得罪平陽伯瞿能。</p>
反之，他把瞿能擬的名單呈上去，又必定會惹怒吳高。</p>
倘若江陰侯吳高一怒之下，在禦前把他之前幹的“勾當”都抖摟出來，到時候他就徹底完蛋了。</p>
若要左右兩邊都不得罪，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辭官！</p>
宋瑛想到這裏，咬了咬牙，決定寫一份辭呈交給朱高煦。</p>
於是，他伏桉提筆開始寫奏疏。</p>
“罪臣宋瑛，叩稟陛下：臣蒙朝廷恩典，賜衛指揮使之職，卻不堪犬馬之用，自調入陝蒲都督府以來，既難以為臣，又難以做人，整日如臨深淵，如履薄冰——”</p>
寫到這裏，宋瑛忽然發現他絕不能做逃兵，當即撕掉了剛寫的奏疏。</p>
“算了，坦白從寬，還是向陛下坦白一切為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