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漸止,大雨仍下個不停。東方現出黎明,天慢慢亮了。蕭峰已運功兩個多時辰,但他絲毫不知疲倦,隻是一味地往她體內運輸陽氣,想盡力救活阿朱。並不清楚,阿朱當下已經有了生命跡象。


    直到李良覺得“懲罰”足夠了,才讓他收功。蕭峰歡喜地感覺著阿朱體內的微弱心跳脈動,緊緊摟住她,恨不能將她溶進身體裏一般。


    李良警告他,寒聲說道:“蕭峰,你想真的失去她麽?這般用力幹嘛!”


    蕭峰對他的惡言惡語,並不介意,尷尬地笑笑,反正這個豪爽的大漢,此刻徹底沒有了一貫的形象。他小心的抱著阿朱,跟著李良,邁開大步,向小鏡湖畔奔去。


    李良前行領路,帶著蕭峰小心地避開路上的泥濘。不多時便到了湖邊,這裏的青石小徑鋪造地極為講究,就著天明微光,行走倒是便利,不需要像先前一樣小心了。


    其實,按照他們兩人的實力,絕不可能踩到水灘而滑跤,但是,現在阿朱的身體極為虛弱,受不了稍微大一點的碰撞、震動。李良好不容易才幸運地將她救回,可不想因為一點失誤,失去治療她好轉的機會。而蕭峰就不用說了,時而複得的他,更是小心嗬護。


    李良對他交待了一番,徑直進入裏間配藥去了。蕭峰橫抱阿朱,站在方竹林前,猶豫了片刻。


    此時蕭峰的心情極為矛盾。


    一是顧忌將別人女兒重傷垂死,不好對其父母解釋;二是他早先蠻勁發作,心智迷失,出於私欲,不想段正淳死在其他人手上,而在段延慶杖下救下他,讓段正淳視他為“恩人”,現在他清醒後,清楚知道誤會段正淳在前,重傷阿朱在後,有種恩仇交織的矛盾錯覺在那裏;三是在大理眾人眼中,他與阿朱是親密的情侶關係,此刻卻是“反目成仇”,打殺於她……


    林中寂然無聲,幾重矛盾感覺交錯心間,讓曾經豪氣漫天、縱橫武林殺場的蕭峰,一時躊躇不前,不過他還是他,堅強的意誌片刻間就恢複過來。(.)他小心抱著阿朱,堅定地踏步入林,走到竹屋之前,輕輕踢開板門,走進屋去。


    屋中空蕩蕩地,竟一個人也沒有。他在廂房、後院各處尋了一遍,不但沒見段正淳和他那些部屬,連竹屋主人阮星竹和阿紫也都不在。屋中用具陳設一如其舊,倒似是各人匆匆離去,倉促間什麽東西也不及攜帶。


    小鏡湖畔、方竹林中,寂然無人,李良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配藥。


    蕭峰似覺察天地間也隻剩下他一人。自從回來之後,他從沒片刻放下阿朱身子,隻想與她永遠廝守在一起。蕭峰輕撫她的麵容,看她麵上煞白無半點血色。天可憐見,她這嬌弱的身子,真是多災多難。


    上次她受了玄慈方丈一掌,重傷不死,經曆月餘才漸好轉,拖著初愈的身體,在雁門關苦苦等候他五日五夜,又陪著他輾轉千裏,四下尋仇。而自己多數心思都在報仇上,對她的身體狀況卻是沒有半分察覺。


    直到遇見李良,才知道她看似愈合的身體,隱患重大,竟然隻有幾年的壽命。


    但上次是玄慈方丈以大金剛掌力擊在蕭峰手中銅鏡之上,阿朱不過波及受震,就讓她虛耗了大半的生命。


    這次蕭峰這一掌卻是結結實實的打正在她胸口,幸虧有李良在,他的醫術出神入化,才能幸運的保住她的性命。懊悔、慶幸、感激、憐愛、珍惜等情感交織在一起,難為了這個豪放不羈的粗獷大漢了。


    他抱著阿朱,呆呆的坐在堂前,從早晨坐到午間,從午間又坐到了傍晚。


    李良提著一大包藥材回來時,早已雨過天青。這些藥材或是他新采摘的、或是在小鎮剛采買的、或是他原來就處理好的半成品藥材。


    推開房門,看到這時淡淡斜陽,照在他和阿朱的身上,金色光輝籠罩著他們,一片祥和寧靜、生機勃勃的樣子。想見蕭峰的心境,超脫了他原有的境界。


    係統已經掃描不出他的信息了,應該是突破了“頂級武者”,達到“絕世武者”了。


    這給了李良很好的借鑒。以前收集到的武學信息,超過“頂級武者”境界的高人,著述寫下的文字,枯澀難懂,可以直接修煉到最好的絕學大多是“頂級武者”的身份的人所寫,或者說是那些高手們,在“頂級武者”階段時所寫的。係統分析,人力可達的境界極限是“頂級武者”,突破它需要的條件未知,無法推算。現在倒是收集到了如何突破的一個例證。


    不過,現下最重要的是鞏固阿朱的生機,先前的“還魂丹”隻是起到速效救心的作用,隻有少部分藥效滋潤其它髒腑器官,暫時保命。她殘破的內髒,有部分還在內出血,全身骨骼骨折多處,特別是胸前的肋骨,和背後的一段脊椎。


    這在現代的發達醫學條件下,隻能動大型手術了,但也是沒有100%的成功率的保障的。


    李良將中醫、道醫、現代醫學等和武學融合,有係統協助,才能將阿朱虛弱得禁不住大型手術的身體,結合截脈、針灸、藥浴等手段,讓它停止損散生機、吸收藥力,逐漸恢複。


    有蕭峰的陽剛內力協助補充元陽之氣,讓他在一旁打下手,李良就不用去接觸到阿朱的雲英未嫁之身,雖然蕭峰這個武林中的粗豪漢子,未必看重這些凡俗禮節,但畢竟這個時代這些事情還是避嫌注意一下為好。李良不想阿朱到後來對他有絲毫的埋怨,哪怕隻是一點點。


    這隻是李良結交朋友的個人習慣,與他是不是現代人沒有任何關係。他喜歡朋友之間不見絲毫芥蒂,有什麽心結當場說開,不致後來因為誤解發生更大的誤會,影響朋友之義。甚至因為小誤會演變成敵人,就更不是他所預見的。


    待到李良將阿朱身上插滿金針,開始轉用熱烈陽剛內力,直接逼出藥材中的藥力,一次一種,或是幾種混合,按著一定藥材配伍的規律,陸續讓阿朱隨著呼吸,將藥氣吸進體內。讓蕭峰配合的或大或小、漸強漸弱地輸入陽氣,幫助阿朱逐漸打通鬱結的血脈。


    天色漸暗時,幾百種藥材耗用一空。阿朱的臉色好轉了不少,呼吸也漸漸強盛了起來。李良這才讓蕭峰收手撤去內力,將她身上的金針,按照一定順序逐一取下,又在她嘴裏含放一顆順陽理氣的保命丹藥,初次治療就完成了。後麵的治療,就是長期的調理休養過程了。


    雖然救活了阿朱,保住了她的性命,但她還未痊愈完好,所以係統沒有收到“解救阿朱”的因果能量。


    待到蕭峰將她平躺放好,掩好被子。李良才朝他招手,兩人出門走到西首廂房。見桌上放著紙墨筆硯。李良研了墨,提起筆來,一邊寫著後續養身調理的方子。一邊與蕭峰溝通一些飲食注意事項。


    半天沒有聽到他的回應,轉頭見他正呆呆地抬起頭看著牆壁,順著他目光所到之處,隻見壁間懸著一張條幅,寫得有好幾行字,順著看下去:“含羞倚醉不成歌,纖手掩香羅。偎花映燭,偷傳深意,酒思入橫波。看朱成碧心迷亂,翻脈脈,斂雙蛾。相見時稀隔別多。又春盡,奈悉何?”


    這闋詞不難看出,是一首**豔詞,好似說喝醉了酒含羞唱歌,怎樣怎樣,又說相會時刻少,分別時候多,心裏發愁。


    李良近視眯眯眼,是看不清楚字跡的,但他有係統協助掃描,不管他字跡有多潦草,均能辨認清楚,見下麵又寫著兩行字道:“書少年遊付竹妹補壁。星眸竹腰相伴,不知天地歲月也。大理段二醉後狂塗。”這是落款。


    星眸竹腰相伴,不知天地歲月也。倒是快活。大理段二醉後狂塗。大理段二,嗯,這是段正淳寫給他**阮星竹的,也就是阿朱她爹爹媽媽的**事。堂而皇之的掛在閨房內,段正淳、阮星竹兩口子實在秀恩愛哩。


    蕭峰驀地裏跳將起來,“啊喲”一聲叫,大聲道:“不對,不對!這件事不對!”他又走近一步,仔細地看著條幅。


    李良被他咋的一叫,嚇了一跳,問道:“什麽不對了?”


    蕭峰激動地大聲道:“那封信!帶頭大哥寫給汪幫主的信,信上的字不是這樣的,完全不同。”


    李良反應過來,原來是這事啊,他好笑地看著他,蕭峰顯然還在糾結段正淳與“帶頭大哥”的事。


    蕭峰接著說:“我雖說隻粗通文字,原是不會辨認筆跡,但這條幅上的字秀麗圓熟,間格整齊,那封信上的字卻歪歪斜斜、瘦骨棱棱,一眼而知出於江湖武人之手。兩者的差別實在太大。”他又眼睜得大大的,盯住了那條幅上的字,似乎要從這幾行字中,看出花樣來。


    李良順著他點點頭:“然後呢?”


    蕭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急喘了幾口氣,帶著思索地道:“那晚在無錫城外杏子林中所見到的那封書信,那封帶頭大哥寫給汪幫主的信。智光大師將信尾的署名撕下來吞入了肚中,無法知道寫信之人是誰,但信上的字跡,卻已深深印入我腦海之中,清楚之極。寫信之人,和寫這張條幅的‘大理段二’絕非一人,決無可疑。”


    李良協助他理順思維,排除推理因素,故意問道:“但那信是不是‘帶頭大哥’托旁人代寫?”


    蕭峰略一思索,便說:“決無可能。段正淳能寫這樣一筆好字,當然是拿慣筆杆之人,要寫信給汪幫主,談論如此大事,豈有叫旁人代筆之理?而寫一首風-流豔-詞給自己**,更無叫旁人代筆之理。”


    李良差點笑出聲來,又問道:“所以,你想說的是……?”


    蕭峰篤定地說:“這‘帶頭大哥’不是段正淳。這幅字就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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