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平陽一閃身,那東西砸到地上,又打了兩個滾。近前一看,原來是個鐵絲籠子,籠子裏裝著一隻小動物。


    這算什麽?樣子像半大狗,又不完全像。牙很尖銳,有兩顆伸出了嘴唇外。耳朵很奇怪,像翻卷起來的楊樹葉子,鼻子也沒狗的尖。尾巴倒有點像鹿。或許是什麽狗類新品種吧!


    小東西受了傷,半邊身子都是血,粘乎乎地貼在身上。此刻,它停止了叫聲,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瞪著嶽平陽。


    嶽平陽被這種眼神吸引住了。它受了傷,又關在籠子裏,卻沒有半絲的害怕躲閃、痛苦乞求的神態,相反,眼神沉穩,凜凜然含著一股子霸氣。


    嶽平陽蹲下身子,逗它一下,狗竟然知道回應,也點了一下頭。


    狗的右腿受了傷,而且還是槍傷,子彈從右後腿穿過,連骨頭都打折了。


    嶽平陽拎起籠子,想進院給它洗洗傷口。


    古青月實在忍不住了:“嶽平陽,你就會動手啊!能不能動動大腦?你惹事了知道嗎?你有點大局觀好不好?”


    嶽平陽沒有理她。倒是五爺開了口:“青月,不要再說了,這幫人居心不善,說不準就是過來找借口鬧事的,更有可能是經遠集團派來的。不管怎麽說,平陽幫了咱們忙!”


    道士一把攔住嶽平陽:“哎,兄弟,你不能進院!沒別的意思,剛才你幫我,我很感激,正因為如此,才不能讓你進院。現在是非常時刻,忌血穢之物啊!”


    嶽平陽轉身往老醫生家走去,他要給狗處理一下傷口。


    老醫生拿紗布醮藥水擦拭血跡,察看傷口,搖頭道:“一條腿廢了,好了也是個瘸子!”邊說邊給它上藥,又纏上紗布。狗很堅強,一動不動,叫都沒叫一聲。嶽平陽又要來一個饅頭喂它吃下,這東西食欲很好,三兩口便吞了下去。


    嶽平陽扔掉籠了,抱著它回到五爺家。一路走著,引來不少人觀看,一股救死扶傷的偉大感又回來了,抱著狗的時候,嶽平陽心裏平和,感覺受用,活像是抱著小外甥。[.超多好看小說]以前看別人摟寵物,覺得是有錢人吃飽撐的,現在看來,這裏邊也有樂子。


    這狗經過照料,顯出了精神,皮毛光亮,眼神活躍,更有股子機靈勁,知道套近乎,就偎在他身邊,時不時拿腦袋蹭他腿。


    嶽平陽換完衣服,坐在藤席上,感覺被蹭得舒服,竟昏昏睡了過去。


    古青月自打嶽平陽走後,心裏不是滋味,前前後後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說話不妥,嶽平陽出手是突然了些,但不一定是魯莽。相反,自己處理的倒是有些草率。


    等道士指揮鋪設齋壇完畢,他讓柳斌把車開回去好好洗擦一遍,特別是座位之上,要用酒精擦。說不出為什麽?他對這個道士有惡心感。交待完畢,自己拎了那幾條煙直奔五爺家。


    剛進院,她就聽到嶽平陽的笑聲,這笑聲高低不斷,連綿起伏,簡直開心到了極致,聽得她都不由想笑。這家夥,是不是瘋了!


    古青月直接推開門,見嶽平陽頓足捶胸,轉著圈的狂笑,眼淚嘩嘩向外流!


    “哎,嶽平陽,你沒事吧?”她這麽問著,也不由格格笑了起來。


    嶽平陽指著小狗問:“哎,這狗是不是名貴物種的寵物狗?”


    古青月搖頭:“不是!”


    嶽平陽聞聽又禁不住笑了。剛才他醒來,見狗如人一般坐著,下邊兩條腿盤起,傷腿壓到了左腿上,好像是翹著二郎腿。上邊兩隻爪子抱在胸前,肚子裏有個氣泡樣的東西,咕咕嚕嚕來回滾動,嘴裏打著嗝,腚下放著屁,兩隻眼睛半眯半睜,兩片耳朵此起彼伏。


    這動作肯定是人訓練出來的,異常搞笑,忍不住地樂,狗被他笑得很不自在,收了動作,眼神裏卻含著一股羞澀怪怨,越發的逗人。


    古青月等他笑完,把煙撂下:“煙,我給你帶來了,悠著點抽!”


    嶽平陽看看煙,嗬,兩條玉溪,兩條芙蓉王,兩條軟中華,我的乖,兩千塊錢啊!這要換成十塊錢一包的,得買多少啊!“你很有錢啊!大風刮來的?”


    “要不要,不要的話我拎走!”


    “我嚐嚐!”


    兩人正說著,外邊人聲嘈雜。[.超多好看小說]不用說,道士們到了!


    這次來了六個道士,看樣子比那個王道士舒服多了。為首的一個道士,五十多歲年紀,濃眉大眼,身體修長,雖說不上仙風道骨,倒也是儀表堂堂,舉止很是穩重得體,背上係了個繡有陰陽八卦圖案的黃色包袱。


    五爺張羅著端茶倒水,王道士便先向各位介紹了眾道士情況,說高功法師如何如何厲害,是哪個協會副會長,編過哪些書,幫哪個局長治過病,為哪個富豪驅過邪,受過某某領導接見等等。


    五爺則將古青田情況及發作症狀說了一遍,又讓古青月、嶽平陽補充說明。中間也斷不了有道士們插嘴問話,王道士則順便將壇場部置情況作了介紹說明。


    聽著他們的談話,再加上王道士討好式的說明,嶽平陽對道觀中事有了一個概略的了解。


    現在的道觀中也有方丈,方丈算是精神領袖,實際上並不管理具體事物。管理道觀事務的叫做住持,也叫監院,俗稱當家的。至於高功法師,一般都是素有修持、熟知經懺威儀、精通誦經音律,主持大小道場的道人。


    他們這次後來的六個道士,除了首座的那位高功法師外,還有一名都講、兩名殿主、一個堂主,都算是有一定級別的人,看樣子對這場法事很是重視。


    開飯時,嶽平陽沒有參加。一是道士們吃飯時不說話,氣氛沉悶,二是不願跟古青月在一起,這女人毛病多,萬一自己再次冒失,又要挨她說。最重要的,他怕毒癢發作,見色起欲,難以控製。


    嶽平陽喊來柳斌,問那個用他打火機的老道士是誰?


    柳斌指了指那個瘦小老道士:“就是他!”


    嶽平陽記得,他好像是個火頭,年齡不小,身份並不高,喝茶時坐在最下手,吃飯時把著門,看其地位比那個王道士高不了多少。如此說來,那高功法師的法力豈不是更高!


    飯畢,夜暮降臨。高功法師帶其他四人出去禮拜土地山神,五爺陪同。火頭道士在院裏溜了兩圈,也走了出去。王道士在家留守,先是要給柳斌算命,繼而又色迷迷地跟古青月搭訕。


    古青月不想理他,轉而找嶽平陽說話。


    嶽平陽想出去,一是為了避開她,二是為了找機會問問老道士“踵午雙陽初補丹”是什麽意思。子午卯酉了解差不多了,古千音所提示的前一句他明白了,獨這句想不透。


    這兩句話整不清楚,就可能找不到飛龍掌血,身上的痛苦就除不掉。為怕再起欲望,嶽平陽都沒敢吃飯,溫飽思淫欲,饑餓感能當藥使啊。


    古青月鬼使神差的攔了他一把,四目相對,她渾身一顫,眼角秋波流溢,一股纏綿如火,瞬間蔓延到嶽平陽身上,他腹中的饑餓頓時化作兩***,恨不得一口將古青月吞下去。


    理智灰飛煙滅,身體如幹柴烈火,兩人瞬間便粘到了一起,發瘋似的啃咬起來。


    王道士看得直搖頭,晃著腦袋轉過身去。


    柳斌覺得不對勁,嘴裏叫著“古姐”,卻也不好意思生拉硬拽。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如箭,直奔嶽平陽。他猛然覺得肩頭一陣疼痛刺心,回過神來,趕緊撤手。這才看見右肩的迷彩背心已然抓破,留著幾道血痕。


    那隻小狗發了瘋般衝他吼叫著。嶽平陽沒想到它竟然恩將仇報,敢咬自己,飛起一腳踢了過去。小狗一躍閃開,嶽平陽反而因用力過猛,差些摔倒。


    小狗轉頭奔向了王道士,已然將他的袍袖咬破一塊。王道士抓起一把鐵鍬,與狗對峙,人進狗退,人退狗進,打起了遊擊戰。


    恰巧此時,老道士又遛了回來,見此情形,一個箭步趕到古青月身後,猛地朝她背上一擊,她才收了狂態,清醒過來,已然羞得麵目通紅,趕緊整理衣衫。


    倒是老道士明白,叫道:“快燃三支香,端一碗清水!”柳斌點香,嶽平陽舀水。


    老道士左手結印,右手揮香,繞古青月頭部三圈,口中念念有詞,三支香頭冒出長長的火焰,傾刻間燒完了一半,再將香灰拂入清水中,再念一咒,讓古青月喝下。


    一碗水入肚,兩分鍾不到,古青月便開始嘔吐起來。


    嶽平陽忙問緣故,老道士說:“她吃了不幹淨的東西,又中了合和咒。還好,中毒不深,身上又有避邪之物,吐吐就沒事了!”


    嶽平陽挨了狗咬,心裏窩火,扭頭接著找它。忘恩負義,不教訓哪成?這家夥雖然廢了一條腿,卻跑得飛快,一時竟不知到躲到哪兒去了?


    不過轉了兩圈後,嶽平陽回過味兒來,如果不是被狗抓一把,自己差點就鑄成大錯啊!它不是人,又相處時間不長,動作過火倒也有情可緣。


    冷靜之後,他倒是發現了奇異之處:從門口到自己的站立處,足有六米遠,這小東西一躍即至,該需要多大的勁力?更何況,這家夥還受了傷!他又抄起王道士拿過的鐵鍬,竟然發現刃口上殘缺了兩處,缺口是新的!


    嶽平陽真沒想到這東西的牙口竟如此鋒利!這麽看來,它對自己留了情麵,否則,就不是抓破皮膚這麽簡單了。


    古青月已經吐完,走了過來。


    嶽平陽訕訕道:“對不起啊!我,我剛才又犯病了!”


    古青月滿臉迷茫:“沒事啊!你怎麽了?”


    她竟然失憶了!嶽平陽笑道:“沒事沒事,沒事就好!”


    古青月轉頭看看柳斌,柳斌裝傻充楞:“什麽事?”


    瞧著滿臉壞笑的嶽平陽,古青月恨得牙根癢癢。她根本沒失憶,每個細節曆曆在目,剛才情景仔細回憶了幾遍,卻實在想不出到底怎麽中的毒,又是誰給自己下了咒。難道,這都是嶽平陽幹的?


    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進門大喊:“出事了,青田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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