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伸出木劍的同時,還朝狐女的身上拍了兩道符。(.)符化作火,狐女周身上下冒出一圈漣漪狀的氣泡來。


    嶽平陽再看,樹上哪是什麽狐女,分明是一隻長著白色羽毛的山雞。多虧女巫出手,否則,還真就被雞給玩了!


    白山雞拍翹騰空而去,嘴裏發出類似竊笑般的“咕咕”聲。


    “它想吸取你體內的飛龍、離火之氣!來頭不小!”女巫嚴肅了神色道。


    “燈籠裏的魂氣是不是被這東西攪散的?”嶽平陽趕忙問道。


    “不是!它這點修為,騙個三歲孩子差不多。依附它的另有其人,我也隻是看到了模模糊糊一條影子,像是一隻大青鳥,這青鳥的修為才可怕呢!”


    嶽平陽心裏一動,莫不是剛來時碰到的鳥怪?那家夥的本領是領教過的,上次要不是老天爺開眼,自己早就完蛋了!


    “撤,不宜久留!”


    女巫看著手中的桃木劍,搖搖頭:“晚了,陣法已經啟動!”


    劍身泛起一縷金黃,如心電圖一般波動起伏。


    驟然起風,剛勁烈烈,大片大片的樹葉隨風旋落,如利刃般削來。


    嶽平陽連翻帶滾,袖口腋下仍有幾處被劃破。薄薄的楊樹葉子竟如斧頭般強勁,切砍到地上,濺起一串串火花。


    女巫口中誦咒,左手執木劍,右手抓出一把銅錢,旋身打出,又以劍當筆,在地上畫了一道長符,命令道:“站在圈子裏,不要出去!”


    銅錢打出的範圍,約有兩丈見方,隨著符咒施用,形成一道無形陣牆,尖利的樹葉一旦射落到陣牆上,立刻恢複原狀。不到五分鍾時間,周邊已然積落了一片厚厚的樹葉。


    嶽平陽定定心神,看見遠處樹叢中立著一隻巨鳥。月光之下,鳥影子縹緲成一團青黑色霧氣,時隱時現,看模樣,確實是剛來時所見的怪物,隻不過大了許多。


    女巫也看到了它,眼神裏充滿警惕。


    嶽平陽道:“這東西我見過,不過那次它附了人體,也沒現在這麽厲害!”


    女巫嗯了一聲:“它的修為非同小可,所幸受了傷。這還不是它的真麵目,隻是陰神出竅,一個幻像而矣。現在,它正在集聚能量,準備攻擊!”


    嶽平陽接著問道:“陣法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想盡快弄通陣法原理。以前幾次破解陣法,都有點稀裏糊塗撞大運的感覺。眼下有了老師,就要搞清楚來龍去脈。


    班長蔡東如說過:知識都是武力。嶽平陽立刻會意:“知”與“識”,一個帶“矢”,一個帶“戈”,矢與戈都是血淋淋的武器。


    知識就是力量,力量隻有在較量中才能迸發。


    女巫道:“陣法分四種。有道氣玄妙之陣,有靈氣玄奧之陣,有精氣玄雜之陣,還有五行玄密之陣。我們平常所說的五行八卦、奇門之陣都屬於第四種。”


    “那前三種呢?”


    “道氣玄妙陣法,非有很高道法修為的人不能用;靈氣玄奧陣法,具有道法修為的人才能用;精氣玄雜陣法,主要是一些鬼怪精魅使用的,就是俗話說的障眼法!當然,玄奧、玄雜、玄密三種陣法可以混合使用,陣法效力隨能力高低和精熟程度而定!”


    女巫看嶽平陽聽得認真,繼續道:“這三種陣法,除了修為到煉神階段的‘化五行’層次,都離不開天時、地利和五行。天有四時季氣,地有高低上下,五行則是金木水火土的克、衝、合、製、刑、害等關係變化。”


    嶽平陽指指眼前:“這算什麽陣法?”


    女巫道:“更像是精氣玄雜陣法,但也配合了五行陣手法,鳥怪善使木氣,所以我用了金氣克它。先用銅錢打地起陣,再以金刀符咒催動,希望能抵擋一陣子,等到天亮,它就會退下!”


    可是她的話音未落,形勢立刻逆轉。落地樹葉,又紛紛飄舞起來,圍著兩人高速旋轉,結成一條龍狀,呼嘯盤旋,殺氣凜冽。眨眼間便將防禦陣地縮小了一多半。


    三枚銅錢相繼彈起:“叭叭”幾聲脆響,碎作幾瓣。


    幾片葉子斜著射切過來,險些劃到她的臉上。


    女巫有些發怒,又掏出三枚銅錢打入地中。隨著銅錢入地,對麵不遠處五棵碗口粗細的白臘樹“哢哢”裂響,竟齊刷刷自動反向彎曲成弓形,又猛地彈起。


    十幾根樹枝如標槍般射向二人。(.)


    女巫的陣牆被摧毀,又有四枚銅錢爆掉,兩根樹枝射入陣內。嶽平陽勉強躲過,胳膊被擦傷。女巫抵擋的格外吃力,連手中的桃木劍都被震落到了地上。


    鳥怪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防禦陣法開始失效。


    嶽平陽看著越纏越緊的“狂龍”,突然意識到,她不該用金氣破木陣!


    五行中,金能克木,但問題是,金還能生水,水能生木。此處林木茂盛,水氣也很旺,完全有可能把金中的水性引化出來,變相克為相生。


    五行生克是活的,隨時在變,絕對不能生般硬套。當下情況,克製木氣陣法,不能用金氣,而應該用火氣,以火製木,才能管用。


    女巫還要打銅錢,嶽平陽提醒道:“不能再發金氣,改用火氣!”


    女巫醒過神來,重新念咒化符,從背後包裹裏摸出一個小口袋,將一把紅色碎石揚灑出去。


    耳聽得“呼”的一聲,眼前猛然一亮,樹葉子組成的長龍瞬間灰飛煙滅。五棵再要彈射的白臘樹也“哢嚓”折斷。


    巨鳥的影子也變淡了許多,忽忽閃閃像個支離破碎的水中倒影。


    女巫露齒一笑,衝嶽平陽挑起大拇指,勾動搖晃幾下。


    風停止,草樹靜立,月光依舊,很遠處有一兩聲貓頭鷹叫聲傳來,在山間留下縷縷回聲。


    東方天際,已然透出一絲白光。


    天快亮了!


    兩人都長出了一口氣。嶽平陽抽出支煙來,叼到嘴上。打火機沒了氣,打了幾下不見火。女巫掏出一道符,念咒晃動一下,玩魔術般將火苗催出,為嶽平陽點上煙。


    就在此時,怪聲又起,由遠至近,傳來一波波的嗡鳴聲。林木搖動如波浪,上空翻騰著一片黑影。


    女巫“噓”了一聲:“鳥怪的陽神出來了。”


    嶽平陽仔細觀察一下,發現那片烏雲確實像隻巨形鳥狀,巍然如座山峰。


    它的翅膀微微動了一下,林木間有數道青氣拔起,圍著鳥怪結成一把刀形巨翅。


    刀翅輕搖,月光頓時暗淡下去,山野傳來陣陣哀號之聲,一叢叢樹木得了軟骨病一般,四下披靡,枝葉如碎骨般紛紛墜地。


    嶽平陽感到了一股泰山壓頂般的殺氣。那根巨大的氣形刀翅如果揮了過來,不被拍碎才怪。


    兩人想逃,腳下卻像踩了強力膠一般,舉步艱難。


    “怎麽辦?”嶽平陽望著女巫問道。


    女巫扶扶墨鏡,緊咬嘴唇:“你把衣股脫下來。”


    嶽平陽沒有遲疑,將上衣脫下。


    女巫掏出一根筷子長的銀針:“忍著點,我要刺出你的血氣,以天心離火血氣為朱砂,以人體當符牌。不過,這會損你陽壽!”


    “刺!”嶽平陽大聲喊道。損點陽壽總比立刻完蛋強!


    後腰部一陣刺痛,針入體內,還使勁地晃了幾下。


    女巫以指作筆,蘸血畫符,口中急急誦咒。


    氣形刀翅已然慢慢揮來。氣壓數倍加大,泥土石塊被衝擊波激起,如子彈般四處飛射。


    女巫猛地一拍嶽平陽後背,大喝一聲“敕!”。


    嶽平陽感覺體內有顆炸彈爆開,身體好像四分五裂,周身上下射出一排氣波,與刀翅相撞,眼前五彩炫然,耳聽一聲巨響,氣形刀翅頓時被擊碎。


    女巫激動地直拍手:“好!”


    嶽平陽卻感覺非常不妙,天旋地轉,髒腑翻騰,蹲了下去,哇哇猛吐幾口。


    鳥怪停止了攻擊,巋然不動,兩下裏開始對峙。


    鳥怪的身體開始變小,但鳥的形象卻愈發真實,雙眼發出幽藍如寶石般的光芒,死死盯住二人。


    嶽平陽搖晃著,看見鳥怪又抬起了翅膀。


    女巫拍拍嶽平陽:“不好意思,還得再畫一道符!”


    嶽平陽搖搖頭:“不,不行了,我頂,頂不住了。”人被當符使用的滋味太煎熬了,還不如死掉。


    “你是戰士,堅強一點好不好?”女巫鼓勵道。


    嶽平陽一屁股坐到地上,搖搖頭:“不好!”這麽說著,又吐了幾口,感覺頭痛欲裂。


    鳥怪抬起翅膀,動作緩慢,不像是攻擊,一點點升高,倒像是展翅飛走的意思。


    嶽平陽剛要鬆口氣,突然發現黑色翅羽之下開始發光,光芒由點成線,好像是個篆書字符,約有一扇窗戶大小。


    字符光色由弱到強,由青紅變火紅,漸至不可逼視,焰光猛地一閃,眼前隨即一黑。


    等嶽平陽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和女巫坐在一口大缸裏。


    女巫已經醒了過來,盤腿坐在對麵。她的墨鏡鏡片已經被震裂開,此刻正注視著自己。


    嶽平陽抬頭看看,頭頂上竟然罩著一層青色的細線網。站起來伸手扯扯,發現線網堅韌無比。他又使勁砸砸缸壁,發現缸是銅製的。缸壁之上,刻滿了奇怪的符號。


    “這是什麽地方?”嶽平陽問道。


    女巫道:“像是一處丹房。”


    “丹房?”


    “對,道士煉丹的地方。”


    “道士?”嶽平陽閉上眼睛仔細回憶,難道關鍵時刻他們被人救了過來。


    “那為什麽把我們裝到缸裏?”


    女巫苦笑一下:“這不是缸,是練丹的鼎爐!”她指了指鼎壁上的符道:“這不是普通的銅鼎!更像是方外之物。我懷疑,我們是被鳥怪攝來的,它要把我們,確切的說,是要把你煉化,提取天心離火和飛龍掌血精氣!”


    “是水煮、油炸還是火烤?”


    女巫搖搖頭:“沒那麽簡單!”


    嶽平陽大罵:“草他個麻的,這個變態!”說著,飛腳踢了兩下。


    鼎爐的材質確實奇特,偌厚的銅壁竟然像橡皮一樣,顫悠幾下,又恢複了原狀。


    “你打不破的。”女巫歎口氣:“要想出去,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了。”


    “什麽辦法?”


    “招神,發雷,擊破鼎爐!隻是,還要用你當符!”


    嶽平陽點點頭:“這個,可以!”


    女巫沉吟一下:“不過,我需要摘下眼鏡!”


    嶽平陽再次點頭,心想,摘眼鏡,又不是脫衣服,有必要這麽為難嗎?


    女巫還在猶豫,怯怯地說道:“但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最好不要看我。即使看了,也不要害怕。就算害怕,也不要大呼小叫,給我留點麵子!”


    嶽平陽不由好笑,自己什麽沒見過,對她還害怕個什麽勁?


    可真等她把眼鏡摘掉時,嶽平陽的心依然抽抽了幾下,真得差點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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