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蘇大人他臨死前隻留下了這一封信,說明這封信對他而言是至關重要的,同樣,對於嚴嵩和徐階來說,也是如此,因此,雙方才會想要得到這一封信,是嗎?”熊楚想了想,道。


    雲召點頭,道:“不錯,正是這樣!”


    熊楚問:“這封信既然如此重要,你們又為什麽過了這麽久才會想到來找我!”


    雲召歎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主人和嚴嵩雖然勢不兩立,但明裏二人還是裝作若無其事,我們幾次派人出來,均被對方察覺,要知道,你們江湖中人若是厭惡了打打殺殺,還可以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可是?這朝廷中,一步走錯,可是滿盤皆輸的啊!到時候,輸的恐怕不僅僅是官位,還有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熊楚似懂非懂,愈加覺得這次京城之行非同尋常,他頓了頓,道:“雲兄,我看不如我們兵分兩路,如何!”


    雲召稍稍皺眉,道:“這,這是為什麽?”


    熊楚道:“此時嚴世蕃一定已經得到了我要前往京城的消息,必定會在前往京城的道路上設下重重障礙。雖然那些蝦兵蟹將不足為懼,但是他們終究還是在暗處,你先去京城,他們見你一人回來,必定會讓他們以為我沒有跟你回到京城!”


    “那你打算怎麽辦!”雲召道。


    “我!”熊楚道:“我一定會想辦法去京城的,這個雲兄大可放心,到時候我再去找你,這樣如何!”


    雲召想了想,道:“好,我知道熊兄弟一定是個重承諾的好漢子,如果你到了京城,隻需要在永定門的看守那裏報上我的名字,那麽他們一定會帶你找到我的!”


    話畢,二人拱了拱手,就此別過。


    “重承諾的好漢子!”熊楚望著漸漸消失的雲召的身影,暗笑道:“這個雲召,恐怕背後絕不僅僅是這麽簡單!”


    雲召往北走,熊楚卻是往東邊走了。


    除去之前說的原因外,熊楚實在是還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易筋經》。


    “那個男人實在是古怪的很,他如果隻是想將《易筋經》暫時放在我這裏,以騙過問心大師的耳目,那麽,昨天他突然出現,以他那高深莫測的武功,隻需要一招便可以從我身上將《易筋經》拿走,可是?他卻隻是來看一下雨柔,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熊楚實在是對那個男人琢磨不透,不過既然眼下不能直接去京城,繞道去南少林先將《易筋經》還給他們。雖然熊楚將《易筋經》看了一遍,但那也是不得已之下而為之。


    傳聞少林寺的問佛方丈慈悲為懷,熊楚認為隻要將事情說清楚,對方應該能夠理解。


    不到半日的行程,已近黃昏,約莫還有半個時辰就能夠到南少林了。


    彼時,夕陽向晚,薄暮三分,天邊的雲霞似錦緞一般燦爛,微風之中,已是多了一些淡淡的芳草香味,教人的心情也好了些。


    當然,老天爺最看不慣的,便是人類有好心情。


    所以,熊楚看見了一具屍體。


    一棵長滿了淡淡綠色新芽的老樹下,一具冰冷的屍體正躺在了地上,穿著一身僧袍,看上去慈眉善目,唯有死前的一點點掙紮使其多了些猙獰。


    要不然,熊楚絕對能夠一眼認出來的。


    這是之前見到過的問心大師,南少林四大高僧之一的問心,竟然就在南少林附近的荒郊野外被人給殺死了。


    這種話,熊楚是不會相信的。


    不過立刻,熊楚又覺得,這個人,似乎不是問心。


    他記得,問心大師有個雙胞胎弟弟,法號問水,二人雖然是親兄弟,但是問心的佛法和武學都要比問水高許多,所以,問心成為名僧之時,問水如今依舊是一名普通僧人。(.)


    而現在這個僧人所穿的,正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僧袍。


    那麽,他應該就是問水了。


    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了一聲“阿彌陀佛”,熊楚轉過身來一看,隻見一個僧人走了過來,雙手合十,口誦佛法,這人,和地上躺著的僧人一模一樣。


    “你……你是問心大師!”熊楚有些不確定,但看他的氣度,的確是一位得道高僧。


    “檀越,你我見過一麵,也算是有緣,我這師弟雖然平素裏有些癡氣,但並無大惡,檀越你何苦要下此毒手,還請檀越將此事說個清楚!”僧人雙目微閉,緩緩說道。


    熊楚道:“大師你誤會了,問水大師不是我殺死的,我隻是恰好要前往南少林,將《易筋經》交還貴寺而已!”


    聽到“易筋經”三個字,問心的眼睛緩緩睜開,道:“《易筋經》,檀越,《易筋經》乃是被那位帶著鬥笠的檀越所盜走,如今為何會在你這裏!”


    熊楚便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問心,又從懷中將《易筋經》取出來,道:“大師,這便是《易筋經》了,還請大師過目!”


    問心將卻說道:“《易筋經》乃是本門至寶,隻有方丈才能夠翻閱,貧僧也是不能擅自翻開的,檀越若是不介意的話,不知能否隨貧僧回一趟少林寺,也好將此件事情說個清楚!”


    熊楚剛才有心試他,想看看這個人見到《易筋經》是否會變色,誰知他竟是絲毫不為所動,言語中均是透露著一種與世無爭的感覺,使得熊楚相信,這人是問心無疑了。


    熊楚點了點頭,道:“好的,不過還請大師相信在下,問水大師實在不是我害死的!”


    問心瞥了一眼地上的問水道:“這其中或許是有些誤會,問水他胸口應該是被一柄刀刺穿而死,而檀越手中所拿的是一把劍,再加上檀越能夠將《易筋經》送還本寺而不翻閱,實在是少有的江湖俠者,貧僧好生佩服,師弟之死,或許真如檀越所說,另有他人!”


    熊楚道:“其實,不瞞大師說,這《易筋經》,我已經看過一遍了,不過,當時我身處險境,強敵環伺,實在是迫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大師饒恕在下!”


    問心的白眉稍稍挑起,隨即微微笑道:“好,檀越果然忠勇之士,老衲雖然研習佛法幾十年,但是自問還是沒有做到問心無愧,檀越既然如此說了,我少林寺也會大開方便之門的!”


    熊楚將問水的屍體背了起來,隨著問心一起朝少林寺走去。


    到了少林寺,眾僧人見熊楚背著一人隨著問心走了進來,年輕些的僧人無不議論紛紛,待得問心咳嗽了一聲,這才紛紛避讓開。


    南少林的名聲雖然不如北少林,但在江南武林,也是響當當的存在,南少林的四大高僧也是譽滿江湖,至於這南少林內的景色,廟宇同樣是氣勢恢宏,錯落有致,黃昏時分,晚鍾悠揚,更添一絲莊嚴肅穆。


    大雄寶殿內,四個得道高僧,圍著問水的屍體,均是眉頭緊皺,除了已經認識的問心外,另外一個長得略顯粗獷的,乃是問修;還有一人,看上去頗有老書生氣質,乃是問竹;而這二人中間,有一老者,目光深邃,手中拿著《易筋經》,正是南少林的方丈問佛大師。


    問佛看著熊楚,道:“檀越,先不論問水之死,老衲認同問心師弟的說法,相信以檀越如此的胸懷,應該不會是殺死問水的凶手,至於這《易筋經》,我少林寺的確是有規定,若無方丈許可,不得翻閱的!”


    熊楚聽這話的意思,似乎覺得有些不對,正要說時,問佛卻又繼續說道:“我本想要勸檀越入我佛門,但是聽問心師弟說,檀越塵緣未了,還有難以放下之物,我佛門向來為世人開方便之門,既然檀越不願入我佛門,老衲也不會強求,不過,少林寺的規定如此,檀越不如暫時拜入我南少林的俗家弟子,在我南少林吃齋念佛十日,到時候,我再許你下山,不知道這樣可行!”


    “十日,這要耽擱不少日子啊!”熊楚心中暗道:“不過這件事情的確是我有所理虧,這應該是方丈所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熊楚心中這般想,便立刻說道:“好,那就在貴寺打擾幾日了!”


    問佛點了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檀越若是不介意的話,不如就暫時拜老衲為師吧!”


    話剛說完,問修卻是立刻說道:“方丈師兄,你都好幾年都不收徒弟了,他如果拜你為師,那豈不是和悟明他們一輩的了!”


    問佛雙手合十,道:“師弟,四大皆空,這名位高低,到頭來不過也是空空如也,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問修聽完,也雙手合十,道:“多謝師兄指點,師弟受教了!”


    問佛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了熊楚身上,道:“檀越,不知道你可願意!”


    這隻不過隻是暫時的一個名分而已,更何況是做方丈的弟子,熊楚立刻跪了下來,道:“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問佛將熊楚扶了起來,道:“你雖然是俗家弟子,但也是和悟明一樣,是‘悟’字輩的,既然這樣,你的法號,便叫‘悟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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