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獄吏出身,智巧俠氣、饒具謀略,因監守自盜,逃到京師投奔王安門下,與楊漣、左光鬥、魏大中等東林黨人過從甚密。tsxsw.com泰昌、天啟年間,汪文言在外廷倚仗劉一燝,在內宮靠王安撐腰,為東林黨聯絡通信,並用計離間齊、楚、浙三黨,從此東林一黨獨大,後在東林內閣首輔葉向高扶持下官至中書舍人。


    目光停留在汪文言的臉上,袁大海很自然想到後世對他的有關記載,其實不管怎麽形容這人,說他是東林黨的吳用應是最恰當不過的。至於他那段獄吏生涯,確切的說,與那“宋押司”倒是如一個模子所刻。或許他可能看過施耐庵寫的書,對於他筆下的及時雨很是向往吧,袁大海如此想道。


    “你們是?”


    望著這幾些自己從未見過的人,汪文言有些奇怪,不解的看向那百戶。


    那百戶卻是不敢與他說一句話,隻恭敬的對袁大海說道:“他便是汪文言。”


    袁大海點了點頭,抬手示意這百戶:“把門打開。”


    百戶應了一聲,從後麵的一個守衛手中接過鑰匙,但是卻是有些猶豫,見狀,錢恩上前將刀在他的後脖上輕輕靠了一下。


    “別,別,別!”


    感受到脖子上的冰涼寒意後,那百戶跟隻受驚兔子般跳了起來,急急忙忙的便去開鎖,許是太過害怕,他的手抖得有些厲害,連帶著那銅鎖也跟著發出顫動聲。


    見那百戶開鎖時抖成那樣,汪文言心中一突,警惕的朝後退了幾步,眼神緊緊盯住袁大海,沉聲問了句:“你們是什麽人?”


    袁大海沒有回答他,而是等鎖打開後,朝錢恩點了點頭。


    頓時,錢恩帶了兩個番子便衝進了牢房內,不顧汪文言的掙紮便將他連拖帶拉的拽了出來。


    汪文言驚懼,大聲咆哮:“你們要幹什麽?!”


    袁大海緩緩的抬起手,示意汪文言不要這麽緊張,帶有一絲笑容道:“汪大人不要害怕,我們不幹什麽,隻是給大人換間寬敞些的牢房而已。”


    “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去?”汪文言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心跳得厲害。


    盯著汪文言的眼睛,袁大海輕笑一聲:“東廠。”


    “東廠?”


    汪文言大吃一驚,旋即心中恐懼,怎麽東廠的人會來詔獄的,劉僑呢?!


    定了定神,他脫口問道:“是皇上讓你們東廠來提我的?”


    “不是。”袁大海搖了搖頭。


    汪文言一怔,點了點頭,意料之中道:“那看來是你們督公魏忠賢了?”


    “也不是。”袁大海還是微一搖頭。


    “不是魏忠賢?”


    汪文言愣在了那裏,不是皇上,也不是魏忠賢,那這些東廠番子是奉何人的命令來詔獄提我?


    見汪文言臉上變化不定,袁大海收起笑容,冷冷對他道:“你不用想了,沒有人命令我們來提你。”


    “什麽意思?”汪文言有些糊塗了。


    “沒意思。”袁大海的嘴角翹了一翹,突然麵色一沉,喝了聲:“把汪大人的嘴堵上!”


    “你們?…”


    一句話沒有說出口,汪文言的喉嚨就被掐住了,很快,嘴巴就被麻布塞了個結結實實,在那“唔…唔”的抗議著。但任他怎麽掙紮,怎麽抗議,塞在嘴裏的麻布都是沒有辦法再取出來了。


    一旁的錦衣衛們看了,都是不敢吱聲一句,那百戶神情陰晴不定,低著腦袋不知在想什麽。


    “把人帶出去。”


    吩咐錢恩把汪文言立刻帶出去後,袁大海轉身問那錦衣百戶:“熊廷弼關押在何處?”


    “熊廷弼?”那百戶一愣,喃喃說道:“他是欽定死囚,關押在下麵一層,怎麽?你們東廠連他也要提走嗎?”


    聽了百戶的話,袁大海陰側側的看向他:“我隻問你熊廷弼關在何處。”


    那百戶見了袁大海的麵目,一個激靈,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跌跌撞撞的就帶他們去找熊廷弼。


    ………


    “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是為惡賊,危害蒼生、禍國殃民則為梟雄,反正事情就是如此,倒不如讓我亦正亦邪吧。”


    “邪不能壓正!”


    “如果正不比邪,又何談壓邪?熊大人,我勸你還是看開一點,活著,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死,看起來很困難,但真正做起來卻也容易。”


    “我不想死。”


    “你死與不死,不是我能決定的,如果天意非要你死,難道你要逆天而為嗎?”


    “我不該死!”


    “那遼東的百萬大明子民就該死嗎?”


    一個大活人,被困在不見天日的詔獄四年,四年之內,除了每日鐵門外獄卒的腳步聲,他就再也聽不到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聲音,那種孤獨和讓人抓狂的窒息感足以改變任何一個意誌堅強的人。熊廷弼便是如此。


    袁大海沒有想到傳說中的熊蠻子熊廷弼竟然如此善談,一見到自己就好像見到多年未見故友般,凱凱而談起來。可笑的是,自己居然竟然忘記時間,就這麽和他談了起來。談到最後,袁大海發現這世上真沒有人不怕死,哪怕是這位讓努爾哈赤感到頭疼的熊廷弼,也是怕死的。


    熊廷弼說自己不應該死,袁大海反問他,難道被他放棄的遼東百萬子民就應該死嗎?這個問題讓熊廷弼一時之間無法再開口。


    “熊大人還是不要想那麽多了,或許你會感謝我。”


    袁大海突然笑了起來,有些得意的對熊廷弼說道:“因為我能夠讓大人離開詔獄,去享受幾天有陽光照射的日子。”


    熊廷弼苦笑一聲:“你們東廠的太陽可是黑得很。”


    “不管黑還是不黑,總是天上的明日,何況,現在,也不是熊大人能夠自己決定的。”袁大海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個還不到五十歲的明末名人。


    熊廷弼呆了一呆,似有所悟,抬頭用他那已經沒有什麽光彩的眼睛看向袁大海:“魏忠賢終於要出手對付東林黨了嗎?”


    “督公的事情,不是我們這些做屬下應該知道的。”


    “正如我方才所言,世上這事,終究是邪不能壓正的。”


    “那請大人告訴我,東林與我督公到底誰正誰邪?如果大人認為東林是正,豈非大人是邪嗎?大人不要忘了,讓你進詔獄的可是東林黨,而非我們督公。”


    “唉,看來我在詔獄呆的太長了,腦袋已經不好使了。”熊廷弼歎了口氣,有些費力的從地上起身,緩緩走到袁大海麵前,爾後默默的向門外走去。


    “既然魏忠賢要我死,我就是再不想死也得死,隻求你們東廠不要去連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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