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已經西斜,陰暗的黑影遮擋著幽暗的懸崖下,熊淵躺在暗影中一點點的動靜都沒有。


    就那樣仰望著忽明忽暗的星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識,誰都不明白,他此刻在想什麽,唯有熊淵自己心裏清楚。


    若不是那根細細的繩索,他此時早已沒命舒舒服服躺在地上,盡管這地不平,這地很冷,他還是不想起來。


    他也是終於明白了阿福的心思,那根懸於半空的細細繩索,應該是阿福為自己準備的後路。當阿福明白吳莫愁並不會為他帶來什麽好消息的時候,那種絕望與後悔,絕對不是任何一個隻是說說的人就能夠理解的。


    隻因熊淵沒有阿福那高強的本事,所以在下落的時候,他自身的重量就把那繩索給掙斷了,若不是驚飛棲息於懸崖下的鳥兒們,若不是那些棲息於懸崖的蝙蝠。他那裏又能看到幽暗的月色裏,深深的峽穀中那本就不易被發現的細細繩索。


    熊淵感謝阿福在生命最後一時刻,給了他生的希望,他也感謝那些令人本就很討厭的鳥兒與蝙蝠,是它們用行動告訴自己下麵有一條細細的繩索。


    當他絕定拋棄無情劍去抓住那唯一希望的時候,那種求生的本能與欲望,讓他很驚恐,他想到了死去的嵐,走去的夏芸。他為什麽會在英無極快要死去的時候,想起女人呢,熊淵根本無法解釋。這可能就是感情的自私,沒有人能為他解釋這一切。


    他想到了幾個在京城的兄弟,想起那吳清風,不知他尋找紅雪,到底找到什麽地方去了。


    摸了摸身下堅硬的石頭,熊淵知道自己受傷了,是被懸崖上那堅硬而又尖利突出的石頭給割傷的。


    為了能夠繼續活下去,熊淵咬著牙坐了起來,撕扯著那已沾滿了血跡的白袍。


    “啪啦”


    一聲輕響。


    那雪白的蠶絲帕掉到了地上,有韌性般地平鋪於石麵上,正麵沾著些許的血跡。


    熊淵並沒有去理會這東西,掉在地上,也不會有人來搶這東西。如此深的懸崖,有人才會怪了。


    命才是最重要的,熊淵用撕成條條的白袍一角,熟練地包紮著傷口。


    “唰!”


    沒等熊淵包紮完畢,一縷並不刺眼的淡淡的光芒,從地上跳了起來,有一尺多高的樣子。


    熊淵心下一驚,想不出在這個時候,會有什麽東西在作怪,低頭看了下去。


    “哦!”熊淵倒吸了口氣,驚訝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人想不到的事,想破腦袋都不會相信的事情。


    英無極曾經用無數種藥水喂養過的雪白晶亮的蠶絲帕,此刻正在散發著毫光,朦朧於朦朧的月色下,讓人看上去有多了幾分詭異。


    白蒙蒙中透著絲絲的藍,精靈剔透,看上去就讓人感到溫馨不已。


    散發光芒的蠶絲帕上點點血紅,正在有規律地行走著,按照一定的路線,像是之前就設計好的一般。


    第一縷,第二縷……


    一縷一縷的微光,自白白的蠶絲帕上透了出來,漸漸地展現出一個圖形中的一角。


    熊淵興奮了,因為他看清楚了了,那究竟代表著什麽的東西。


    正是英無極與熊淵經過多日都是苦求無果的《魔陽內經》,因為隻是沾染上幾滴血跡,經圖也隻是匯聚出了一個血紅的‘魔’字。


    “娘的!”熊淵口中狠狠地罵道,若是早發現幾日,又怎會跌的如此之慘,又怎能讓他無力去抓住那細小的繩索。


    熊淵再也不去包紮那傷口了,而是急切地扯下了已經包紮好的布條,在傷口上狠狠地用手抹了幾下,暗夜下猩紅的血液又再流了出來。


    他要看到《魔陽內經》究竟是個什麽樣子,他要用自己的血來證明,哪些罪都沒有白挨。


    月色中詭異嬌豔的血,瞬間布滿了地上的蠶絲帕,蠶絲帕也是很喜人地再次散發著毫光並且越來越濃。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魔陽內經’四個血字淋漓地出現在熊淵眼前,同時兩個完整的立體人影也是浮現而出,一左一右躺在雪白的絲帕上,證明了身體的前後兩麵,密密麻麻地排滿了發光點。


    並且每個發著光點,都是人體中的一個重要穴道所在。


    熊淵此時已經張大了嘴巴,真是苦了老爺子了,怎麽他就沒了呢。


    熊淵心中被劇烈地刺痛,對蠶絲帕的變化提不起一點的興趣,隻首仰望著蒼天。


    “啊!”抱著頭,大聲地叫了起來。


    吼叫聲在空曠的山穀中,不絕地回蕩著,卻是有誰能聽到這憤怒的吼聲呢!


    熊淵的自信並沒有被打擊到,而是他被激怒了,這方蠶絲帕讓他想起了與自己朝夕相處的老爺子,為什麽他就不能等到這一天的到來呢?


    當他抓住繩索的時候,身子向下沉的那一刻,巨大的轟鳴聲幾乎與他手中繩索的斷裂聲同時響起。他知道‘暗河’的一切都完了,都在那一聲遼遠的轟鳴聲中結束了。


    痛心之餘也隻能狠狠地握著繩索的一頭,不至於叫自己迅速地落下去。


    蕩到懸崖的另一側後,巨大的力量使熊淵的身體來回擺動了十餘次,才真正地穩了下來。


    當時熊淵發現自己正處在不上不下的地方,爬上去無疑會回到繩索固定的地方,但是距離至少也要二十丈,他沒有猴子的輕功,阿福的絕技,往上肯定是不行了。


    熊淵緊握繩索,左手抓住繩索上方一尺多的地方,用力一拉。右手同時迅速地把餘下的一尺多纏繞於右手手掌之上。就那吊著自己,側過身來,低頭向下看去。


    皎潔的月光並沒有讓他對峽穀深處一覽無餘,那種朦朧的黑色,看上去泛著濃濃的神秘感。


    熊淵的臉上此刻在月光下透出了汗滴的晶瑩。


    放開了抓繩索上端的左手,讓右手就那樣吊在上麵,輕輕地擦拭著冷汗。


    “怨天尤人是沒意思的,隻有冷靜才會讓我再次逃離絕境!”熊淵心下思考著,並沒有因為自己沒有學過輕身功夫而懊惱。一劍刺向太陽給了他堅強與自信。昆侖神劍中糟粕的去除,給了熊淵希望的曙光。


    終於,熊淵左手在光滑的石壁上摸索著去找那些微微的凸起,試探著向懸崖下麵退去。


    突然,腳下一滑,熊淵踩到了一塊布滿露水的尖石上,整個身體再次失去控製向下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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