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拉著小提琴,並陶醉在其中的杜邦,方豔雲麵上無奈,心中苦澀。就是這人,讓她徹底明白她在馮敬堯那裏的地位。


    人人都以為她是馮太太,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更不可能是。


    如果馮敬堯真拿她當馮太太,方豔雲並不是不能接受。雖然她心中有許文強,但在上海灘待了三年,她早已明白很多事。有時候,喜歡一個人,並不是就能和他在一起的。


    但可惜,她非但沒能成為馮太太,反倒成為馮敬堯一個交易的籌碼。這讓她原本心中對馮敬堯或多或少還有的一點感激,都徹底沒了。


    看著外麵那胖胖,陳樂道心中了然。方豔雲的生活在普通人眼中是讓人豔羨的,但麵對杜邦、馮敬堯這等所謂上流社會的人時,淒涼自知之。陳樂道多少能感覺到方豔雲心中的幾分哀愁和淒苦。


    她的容貌既是上天賞賜她的,也是上天懲罰她的。若是容貌普通一些,那她北平大學畢業的履曆,或許可能會讓她過的比現在更加舒坦。


    上海灘雖然亂,但也是有她的秩序在的。並不是完全不讓人出頭。


    “那胖哥兒還挺可愛的。”陳樂道看著外麵嗬嗬一笑。不知道杜邦現在在想什麽,和方豔雲嘿咻嘿咻?陳樂道有點邪惡地想到。


    不是他齷齪,而是他對杜邦這老小子有點記憶。知道杜邦不是真的喜歡方豔雲,隻是想和方豔雲春宵一夜而已。若是換個單純點的女孩,說不定就真讓杜邦這浪漫的手段給騙了。


    可惜杜邦雖然是渣男,但方豔雲也是在上海灘十裏洋場中走出來的。你不知道我的深淺,但我知道你的長短。杜邦這點手段,隻能騙騙那些小姑娘。


    “他這是在向你示愛啊?你不打算回應一下嗎?”陳樂道看著依舊沉浸在小提琴中的杜邦,感覺這胖子還挺會搞浪漫。可惜長得不帥,長得不帥的人搞浪漫通常會被人認為是耍流氓。


    方豔雲搖搖頭,露出些許自嘲的笑容:“他是公董局的董事,還是馮先生的朋友,不能得罪。”


    馮敬堯把她介紹給杜邦,目的是什麽她很清楚,但她也有自己的堅持,有些事她不願去做。


    “馮老頭還真是名副其實的老流氓啊,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不對,那一大把年紀,脫沒脫過都不知道!”陳樂道心中感慨,同時也有點佩服馮敬堯的果決,這麽漂亮的女人說送出去就送出去,狠人啊!


    “他已經來了好幾次了,不用管他,等一會兒沒人理他他自己就會離開的。”方豔雲說完朝回走去。杜邦這樣的人她是第一次遇到,對方的做事方式和國人完全不同,讓方豔雲有點招架不住,她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搭理杜邦。期待杜邦知難而退。


    陳樂道笑了笑,心中不是很讚同方豔雲這話,不過沒有說出來,他還挺想看看杜邦這外國佬是怎麽泡妞的。


    “你在警務處的工作怎麽樣?”方豔雲問起陳樂道的事。


    警務處翻譯這個職位肯定是滿足不了陳樂道的,這一點方豔雲很有信心,她有點好奇陳樂道未來是怎麽打算的。


    陳樂道和許文強身上都有一種特質,不甘於平凡。許文強現在隻想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生意,雖然方豔雲知道他這個想法早晚會改變,但她沒打算去提醒許文強。


    方豔雲了解許文強,有些事,自己不去經曆,他是不會改變的。


    許文強方豔雲了解,甚至比許文強自己還要了解他,但陳樂道,她現在還不是很清楚。


    “還行吧,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反正就負責領工資吃喝玩樂。”陳樂道往沙發上一靠,樂悠悠說道。


    翻譯這工作雖然有點鹹魚,但陳樂道目前還能待得下去。政治部在警務處地位很特殊,這一點陳樂道已經看了出來。雖然他沒有具體接觸到,但他很清楚,政治部裏麵有著各種各樣的情報往來。


    陳樂道猜測應該是薩爾禮特意囑咐其他過人,因此他從沒接觸到政治部最真實的一麵。畢竟薩爾禮讓他進警務處的目的是想著給陳樂道積累點人脈。然後讓陳樂道好好去做自己的生意。


    薩爾禮沒想過讓陳樂道一直在警務處幹,他隻是將陳樂道當成朋友,用自己的能力幫一下陳樂道而已。


    不過他不知道陳樂道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有點惦記上他的政治部了。


    陳樂道聽薛良英說過一次,政治部接下來很可能將要組建一個特務班,專門執行政治部的外勤工作。


    特務班,隻聽前兩個字,陳樂道就知道這個所謂的“班”肯定很不簡單。


    所謂的外勤工作他不知道具體是指什麽,但特務做的工作,還是可以想象一下的。對這個時代的特務,陳樂道的了解僅限於中統、軍統、紅黨地下工作者,以及七十二號,還有什麽機關,什麽特高課之類的。


    每一個名字都很簡單,但他很清楚每個名字後麵隱藏著的都是腥風血雨。至於警務處特務班,他確實從未聽過。比不上前幾個有名。但能帶上特務二字,就絕對不一般。


    “皇權特許,先斬後奏,這就是......”抱歉,竄台了,但這兩個機構確實有點像。


    當翻譯肯定是沒有前途的,無論是梳中分的鬼子翻譯官還是穿西裝的老外翻譯官都一樣。陳樂道一直在等特務班成立,他有一種感覺,那個“班”絕對不一般。


    話題拐回來,方豔雲還在看著陳樂道。


    “你有沒有興趣去舞廳工作?”陳樂道對方豔雲說道,他早就想問方豔雲這個事,但上次方豔雲喝醉了,讓他根本沒機會說出來。


    方豔雲臉色瞬間變了變,在舞廳工作對女人來說可不是什麽很體麵的工作,尤其她身上還背著一個上海灘第一交際花的名號。


    見方豔雲臉色變化,陳樂道知道這姐姐肯定想歪了,趕緊補充道:“不是去當舞女,我想請你去當經理,幫我管歌舞廳。”


    聽到這話,方豔雲臉色才是緩了緩。這些年沒有幾個男人是真正尊重她的,剛才她以為陳樂道也和那些男人一樣。


    方豔雲搖了搖頭,想到了上次去的夜未央歌舞廳,大概知道陳樂道的意思了,說道:“我不合適,如果馮先生知道我在歌舞廳工作.......”


    方豔雲後麵的話沒說,但陳樂道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拍了拍腦袋,有些懊惱。


    他忘了馮老頭的存在,把方豔雲當成了一個自由人,還是那下意識的思想在作怪。方豔雲現在可是馮老頭的人,雖然從沒明言,但這是整個上海灘都公認的事。


    若非如此,那方豔雲也不會在上海灘變成人盡皆知的人。


    方豔雲在陳樂道眼中是絕佳的歌舞廳管理者,她不僅對這一行很了解,而且還有著不低的文化,眼界上就要遠超很多人。


    夜未央現在是丁力和舞廳原來的經理共同管理著,丁力負責舞廳的安保,防止有人鬧事,經理則負責舞廳的經營。


    陳樂道想的是讓方豔雲成為舞廳的總經理。她熟悉上海灘的各界名流,算是自帶流量,作為上海灘第一交際花,有她在的歌舞廳,注定不會平凡。


    而且方豔雲還有著一般女人沒有的能力,方豔雲能有現在的地位,不僅僅是靠馮敬堯的青睞。如果她僅僅是個花瓶,那當初李望琪也不會將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把歌舞廳交給方豔雲管理,陳樂道覺得夜未央立馬就會現在一改不溫不火的狀態,成為上海灘有名的歌舞廳。如果夜未央歌舞廳能一炮二紅,那給他帶來的東西將不僅是金錢那麽簡單。


    可惜,忘了馮老頭這條地頭蛇的存在。方豔雲身上還貼著馮敬堯的標簽,讓馮敬堯的女人給自己打工,不是打馮敬堯的臉嗎!他馮敬堯的女人難道還需要出去工作麽?


    名流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普通家庭經濟緊張,女人也得出去工作,掙錢養家。但名流不一樣。讓自己的老婆出去工作,那就是打他的臉。


    別說現在是三十年代,就是未來,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雖然民國女人已經可以工作,可以成為獨立女性。但大人物的女人,基本就隻能在家當太太,哪怕是養在外麵的,也隻能老老實實被金屋藏嬌。更別說是被貼上馮敬堯女人標簽的方豔雲。


    陳樂道敢讓方豔雲在夜未央工作,但馮老頭可不一定會答應。


    方豔雲倒是有些意動,她不甘於平凡,但她也很明白自己的情況,即使許文強,在上海灘也隻能是她的表弟。她替陳樂道管理夜未央,隻能給陳樂道招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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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非馮敬堯親自開口同意,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


    陳樂道搖了搖頭,暫時打消自己這個有點危險的想法,在不能和馮老頭平起平坐之前,最好還是別搞這些危險動作。馮老頭表麵雖然挺和善,但他知道那老家夥是個狠人。


    馮敬堯能接受陳樂道做他女婿,但不可能接受陳樂道做他“兄弟”!


    “那暫時先算了吧,以後有機會再說。”陳樂道有點小鬱悶,身份低微,啥都不能放開手去幹。


    即使是個後來者,但這上海灘也不是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肆無忌憚沒腦子亂搞一通,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把自己幹到黃浦江中去。


    計劃隻能擱淺,事前忘了這重要的一環,實在敗筆。


    聽到陳樂道帶著些許遺憾的話語,方豔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麽叫“以後有機會再說”?


    而且以後會有機會嗎?又要怎麽樣才能有機會?


    腦中細想一番後,方豔雲感覺自己似乎窺見了陳樂道的一絲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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