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青巴巴地看著法布爾,眼底深處似乎流露出一種渴求的情緒。他來這不是為了打醬油,他有自己的目的。但如果再不出聲,他恐怕連醬油都打不了了。


    法布爾眼中隻有陳樂道,根本沒有看到他。


    聽到程子青的聲音,法布爾才移動目光看向他,程子青巴巴的眼神落入法布爾眼中。


    看著程子青,法布爾皺了皺眉。


    “你......”他遲疑沉吟,這事情太過重大,他差點忘了麵前這個檢舉人。


    上下看了幾眼程子青,法布爾才微沉著聲音,以一種嚴肅口吻道:“你是霞飛路捕房的副巡長?”


    程子青用力點頭,為法布爾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感到慶幸。


    “既然如此,那你就配合陳顧問調查這件事,聽陳顧問調遣吧。”法布爾不暇思索道。


    “啊!”程子青臉色差點沒垮掉,這像什麽話?


    自己可是堂堂霞飛路捕房的副巡長,你讓我給一個顧問當下手?!


    程子青有些不敢置信,但法布爾嚴肅的樣子又不像是跟他開玩笑。


    法布爾沒有如他的願,給他安排個什麽重要的任務——比如讓他全權調查此事,但事實上在走進這間辦公室前,程子青心中打的確實是這個主意。


    “有問題嗎?”法布爾臉色嚴肅,與和陳樂道說話時儼然是兩個態度。


    我可以有問題嗎......程子青一口氣憋在胸口,鬆不鬆似乎都不合適。


    “沒問題,”他僵硬的嘴角露出笑容,點搖頭說道。


    法布爾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深深咽下喉嚨那口氣,程子青快速調整心態,聽調遣就聽調遣,多少也能喝口湯。


    他嘴角的僵硬悄悄融化,看了眼旁邊的陳樂道,熱情地伸出右手,“陳顧問,我是霞飛路捕房的程子青,久聞陳顧問大名,以後請多指教。”


    心中的不甘被程子青巧妙地隱藏起來,陳樂道伸出手與程子青相握,同時笑著說道:“三人行必有我師,指教不敢當,互相學習。”


    陳樂道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隻是這笑容落在程子青眼中稍稍有些刺眼,這笑容應該是他的。


    “陳,這份資料你拿走吧,我會通知馬,讓他派巡捕配合你。”法布爾將桌上的資料放進文件袋中,遞給陳樂道。


    陳樂道接過資料,想起來在這之前他對薛良英說的話,現在不就正是時候嗎!


    “法布爾先生,我可以讓政治部編寫組的薛良英翻譯協助我嗎?”


    “薛良英?”


    “是的。”陳樂道點頭。


    法布爾知道薛良英,雖然沒什麽不良記錄,但薛良英和前總監費奧裏關係似乎很不錯,因此他也一直沒想過讓薛良英做什麽。


    “他可以嗎?”


    “薛翻譯不僅精通六國語言,並且做事細心謹慎,有他幫助,我想這事會更加容易。”陳樂道一本正經地替薛良英說著好話。


    “既然你需要,那就帶著他吧,我沒有意見。”法布爾點頭。


    “多謝法布爾先生。”


    陳樂道和程子青一起走出辦公室,到了政治部所在樓層,陳樂達對程子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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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副巡長,我去通知薛翻譯,你先去下麵巡捕房通知一下馬總探長吧,我馬上下來。”


    程子青點頭離開,陳樂道站在原地看了看他背影,轉身朝政治部走去。


    陳樂道推開門,看著裏麵的薛良英,抬手在門上輕輕敲了敲,薛良英抬頭看向他,不明所以。


    陳樂道微微一笑,走到旁邊的衣帽架旁,穿上自己的大衣,拿起帽子。


    “一起去霞飛路逛逛吧,我給你找了個助手的活。”陳樂掉臉上帶著調侃的笑容。


    “霞飛路?去那幹什麽?你要去買東西?”薛良英疑惑問道,自動忽略陳樂道後麵那句話,更沒往公務那邊想。


    “想什麽呢,這是工作時間,工作時間當然是去辦公!你這種偷懶耍滑的思想可得注意著點!”


    這話輪得著你對我說?


    .....薛良英忍著沒有去吐槽。


    “有正事,霞飛路捕房的朱萬你知道嗎?”


    “以前見到過,但不熟悉。怎麽了?”


    薛良英口中這樣說著,手上動作同樣不慢,他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顯然沒有繼續坐在這裏的打算。


    “他手下的副巡長程子青寫了份材料向法布爾檢舉他,法布爾讓我去處理這事。”兩人一起出門,陳樂道給薛良英說著緣由。


    “法布爾讓你去處理這事?”薛良英有些驚訝,這可不是一個顧問該做的事情。而且這種重視,之前薩爾禮對陳樂道都沒有過吧。


    “你也覺得這樣不好是吧?我也覺得不對,我拿的是顧問的工資,卻幹著督察的活。”陳樂道嘴裏說著怪話,薛良英不再接話,純當沒有聽到。


    他不知道什麽叫凡爾賽文學,不然說不定會對陳樂道刮目相看。


    兩人一起到了巡捕房,和程子青匯合,程子青沒有先去找老馬,在巡捕房外等著兩人。


    “這是薛良英,政治部的翻譯,這位是霞飛路捕房的程子青副巡長。”陳樂道給兩人介紹對方。


    雖然都是警務係統,但除非屁股坐得高,或者在同一個捕房任職,不然相互之間大都是不認識的。


    三人一起到了老馬辦公室,老馬看著一起進來的陳樂道三人愣了下神,陳樂道還好,薛良英可是很少到他這來的。至於程子青,這不是霞飛路那兒的副巡長嗎,怎麽跑到他這兒來了。


    “老馬,忙什麽呢?”


    陳樂道進了這就跟進自己家一樣,大咧咧直接在老馬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老馬對此習以為常,也不介意。招呼薛良英兩人坐下。


    “你怎麽來了?找我有事?”老馬問道。


    他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有事,三人怎麽可能一起來找他。


    一瞬間,老馬心裏閃過很多想法,陳樂道姓陳,程子青也形成程,雖然不是同一個字,但音一樣啊,難道程子青是陳樂道哪個親戚之類的,要來找他幫忙運作想升職?


    雖然這想法沒啥邏輯,但老馬卻在心裏猜測琢磨起來。


    老馬心頭猶豫,現在他自己處境都不怎麽樣,哪還敢在法布爾兩眼盯著他的時候幹這種事。


    “放心,按程序走的小事,總監讓我去霞飛路捕房辦個事,你派幾個巡捕跟著我去幫幫忙。”陳樂道直接對老馬道,沒有搬出法布爾來。


    以他和老馬的關係,即使沒有法布爾的話,老馬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瞎咋呼。搬出法布爾反倒讓會讓老馬覺得不舒服。


    不過即使如此,老馬聽了心裏還是咯噔一聲。


    他可是總華探長,巡捕房有什麽事,不也應該讓他去辦嗎?


    一瞬間,老馬仿佛感覺到了來自法布爾的深深的惡意。有心想跟陳樂道打聽打聽,但薛良英和程子青在一旁,他不好開口。


    心中將這事暫且擱下,老馬道:“沒問題,你要什麽人?要不你自己隨便去挑吧。”


    “不用,我把陳翰林帶上,另外你順便給我派幾個膽子大點的就行,讓他們把槍都帶上。”陳樂道說到後麵強調了句。


    “要帶槍?”老馬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放心,總監知道這事,不會有啥麻煩。”陳樂道知道老馬在擔心什麽,不過他還是沒把朱萬的事說出來,他擔心這事說出來,老馬會被氣得心梗。


    畢竟這種事,相比他這個顧問,怎麽都應該讓老馬這個總探長去才對。


    想到陳樂道和法布爾之間的親近程度,老馬輕輕點了點頭,“行,沒問題。”


    他沒問陳樂道是去幹什麽,這時間段他覺得自己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管他什麽事,隻要我不犯錯,法布爾就沒理由刁難他!


    老馬好歹也是個總探長,法布爾就算想擼了他,也得拿個合適的理由出來,馮敬堯的大腿。可不是抱著玩的。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想到法布爾那天帶著軍隊來撐場麵的事,陳樂道覺得自己如果一個人去,可能不太符合他陳顧問陳老板的身份。


    帶著從巡捕房找來的十個巡捕,陳樂道開著車朝霞飛路而去。


    對朱萬這事,基本上已經沒什麽可查,現在巡捕房的大多高層,幾乎都是一查一個準,一抓一個對,絕不帶委屈冤枉的。


    “你帶著這麽多巡捕,是認為朱萬會反抗?”車上,薛良英問。


    “如果他是個聰明人,應該就會乖乖聽話,如果他不聰明,那說不定會仗著是在他的地盤上,不給我麵子。”陳樂道毫不在乎的回答,他不擔心朱萬反抗。


    況且出了什麽都還不知道,正常人的第一反應都不是反抗。


    “朱萬這事簡單,抓回去審一審拷打一翻就真相大白了,倒是那個程子青,你覺得怎麽樣?”程子青開著自己的車,沒和兩人在一起,陳樂道趁機問起薛良英意見。


    “程子青...”薛良英沉吟思考,搖了搖頭,“不了解,不好妄下結論。”


    “我覺得那人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什麽意思?”


    陳樂道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心裏想著在辦公室時程子青的各種微妙表情。


    雖然程子青一直竭力管理著表情,但又豈能瞞過觀察力遠超常人的陳樂道。


    在聽到法布爾說讓陳樂道負責處理此事時,程子青臉上的神色就開始變得僵硬,表情不自然起來,眼中更是有著失望。


    好在陳樂道沒從他身上感受到那種標準反派特有的陰鬱神情,不然他就要想著先送程子青一程了,曾經看過那麽多小說,他得到的最深刻印象就是不能對反派心軟。


    薛良英默默看著陳樂道,眼中蘊藏著千言萬語,對陳樂道的沉默他心裏有句髒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說就不說,說一半後沉默不言吊人胃口是幾個意思?


    正煩惱間,車子停下,霞飛路巡捕房到了。霞飛路巡捕房是一棟四五層高的小樓,比起周邊其他的建築更顯氣派。


    陳樂道兩人推門下車,看著麵前的大門,程子青從後麵走了過來,跟來的十個巡捕在陳翰林帶領下站在陳樂道身後。


    陳翰林雖然是個巡街的,但聰明人都知道,跟陳樂道關係不錯的陳翰林在街巡組待不長。


    捕房門口站崗的巡捕看著突然停在大樓前的幾輛車和十多個人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是普通人,直接持槍軀趕便是,但偏偏這些人還穿著巡捕號服,手頭還拿著槍。


    好在其中有個他們自己人,兩個巡捕看了看,還是硬著頭皮走到程子青麵前。


    “副巡長,這些是......”程子青雖然是副巡長,但在霞飛路捕房,副巡長可不好使。


    這麽些個拿著槍的陌生臉孔,即使穿著號服,他們也不敢隨意將人放進去。


    “這些都是總房的兄弟們,你們站好自己的崗就行,不該問的事就別問。”程子青板起臉,雖然他在霞飛捕房中並沒有多大的威信,但板起臉還是有幾分唬人的。


    “可是副巡長,巡長就在裏麵呢,這......”兩人不敢放人進去,也不想得罪程子青,更別說那兩個看著像是長官的家夥,畢竟是總房的人。。


    總房的巡捕,在他們這些分區捕房的人麵前放個屁,都比他們自己放的要響些。


    “在裏麵正好,總房的人正是來找他的。”程子青笑了笑,隻是笑容有些不懷好意。


    “我是警務處政治部顧問陳樂道,接法布爾總監命令執行任務,讓開吧!”陳樂道走上前,麵容沒有平時的溫和笑容,冷著一張臉,目光顯得冷酷淩厲。


    對這些人,態度軟了,麵臨的場麵就很可能完全不一樣。


    對朋友之間可以溫和,但對其他人,尤其還是手裏有槍的人,溫和的態度並不是適合這個時代。


    巡捕聽著陳樂道冷厲的語氣,看著他冷冰冰的表情,手心冒汗,心裏焦急。另一個巡捕心眼稍微多了一點點,眼珠轉了轉,趕緊拉著人讓開路,讓陳樂道帶人走了進去。


    “你幹嘛,他們那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放他們進去我們一會不得被巡長罵死!”


    “你沒長腦子是吧,沒聽那人說他是政治部的人嗎!而且你看他們那氣勢洶洶的樣子,他們來找巡長,能有好嗎!巡長能不能留下來罵我們還懸著呢!”


    有點腦子巡捕恨恨地怒罵同伴,就這腦子當什麽巡捕,去碼頭當苦力扛包不好嗎!當巡捕早晚得死在那沒二兩腦花的腦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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