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道不知道別人眼中的自己是什麽樣,但他自己一直自認為自己是個好人,頂多是對美女太過專一以致於有一個小小的可以忽略不計的“缺點”。


    其實這又能算是什麽缺點呢?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身為一個男人,如果連美女都不喜歡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不中用了。陳樂道如是想到。這說起來好像還是個不大不小的優點呢,這至少能證明他是個正常男人。


    散會後,好人陳樂道回到辦公室獨自坐著發呆,當然“呆”隻是一種表象,如果你相信那你就俗了。真實情況是他在思考——對最近事情的思考。吾日三省吾身,作為一個模範好人,陳樂道偶爾也會有這個習慣。


    最近發生的事情有些多,許多事情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好好地坐下來理一理其中思緒。


    會議室那杯沒喝完的咖啡被陳小君端過來放在陳樂道身前桌上,氤氳的熱氣已經沒了,咖啡正在漸漸變涼,陳樂道看著咖啡,思緒飄忽不定。


    這段日子都幹了什麽來著......哦對——先是盛柒的財產官司。這官司現在都還在扯皮著。不過好像勝利的天平正在朝盛柒這邊傾斜。


    盛旦將他老父親留下的財產分配遺囑給撕碎燒了。盛老爺子生前有交代。盛家基金不能動,那是盛家的根基。盛家剩下的其他錢按遺囑他們幾兄弟隻需要分二十萬大洋給盛柒和八妹,兩人一人十萬。


    現在遺囑被毀,財產都將按照法律方式進行分配。除去盛家基金以及需要填進盛家基金的那部分錢。其他的財產將會公允的分成八份,每人一份。盛旦這次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好處沒撈著,還得多分點出去。


    不過家夥活該,叫他整天沒事找事。陳樂道在法庭上和盛旦以及盛海潮算是結下了點恩怨——打了盛家的臉,總不能奢望人家還感激你。


    不過這個不算什麽事,隻是以後需要注意些。盛海潮看著還行,但盛旦那家夥就是個大齡紈絝子弟,吃了虧說不定會在背後搞小動作報複。


    陳樂道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盛旦這個人,這家夥雖然不成器,但好歹是個盛家人,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給自己添堵。


    除了盛家的事,還有什麽來著?陳樂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身體往後靠著椅背,目光從咖啡杯移到天花板上。


    還有黑龍會!


    小野真一派殺手來暗殺自己。這事目前算是告一段落,殺手死了,小野真一也死了。不過不能放鬆警惕,小野真一畢竟是黑龍會的人,而且是個日本人。日本人應該很快就會發現小野真一出事了。這事隻怕不難懷疑道到自己身上來。


    不過這沒什麽大礙。日本人和黑龍會這種東西早晚都會成為敵人。總不能為了敵人而委屈自己,隻是以後需要防著點黑龍會派人暗殺自己。


    那些老陰比就喜歡玩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


    陳樂道仔細想了想,發現這兩件事好像都不能怪自己。都是別人主動找自己麻煩,而他又不是那種喜歡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就有了後麵的事。


    不過這兩件事辦的還行。


    盛家的財產官司後自己能多一個合作夥伴,百樂門就能開起來。利大於弊。


    小野真一這事也不虧。反正早晚是敵人,而且目前沒損失什麽,心頭還暢快了。就算提前抗日了。


    陳小君在沙發那邊寫著字,時不時往陳樂道這邊瞄一眼。見陳樂道在發呆,又低頭繼續練字。


    看來老板還是挺有人情味的,是個刀子嘴豆腐心,麵冷心熱的人。陳小君心道。


    老板收留自己十八人就是這樣。雖然一直嚇唬自己,但真正的事卻是一件都沒讓自己去做,有危險的事甚至都不帶上自己,這樣的老板能不是好人嗎!


    現在又因為夜未央死了個人,老板現在整個人都變得無精打采的。老板為了一個員工連咖啡都沒心情喝了。這樣的老板才是值得跟隨的。陳小君將陳樂道現在的狀態歸結到那位死去的服務員身上。


    她年紀不大,心思卻是活泛而又複雜。越是了解陳樂道,她越是慶幸當初在捕房找上了陳樂道。


    陳小君這邊一邊練著字,一邊胡思亂想著。陳樂道那邊還在總結自己最近的得失。


    找湯姆買槍,和湯姆達成黑盾公司的初步合作意向。前者不說,後者是絕對有利的。隻要能將黑盾公司做大,以後他就會是個響當當的大人物。


    至於買槍。因為槍,扯出了現在的黑山商會。這目前來看倒也不一定是壞事。正好借這次機會好好武裝一下夜未央的人,同時收拾了黑山商會,這也算是夜未央在上海灘的第一次正式發聲。


    夜未央不惹事,但不怕事。放眼上海灘,誰他媽敢動我夜未央的貨,誰就要準備好迎接夜未央的報複。不管你背後有什麽樣的勢力撐腰。


    “不過仔細想想,黑山商會倒是有可能是斧頭幫安插在法租界的。法租界是馮敬堯的地盤,斧頭幫和馮氏商會關係也不是那麽和睦。正好黑山救過林子榮一命,必然是受林子榮信任的人。”


    陳樂道目光似在閃爍,他輕輕轉動著手上戒指,眉心不知不覺間皺了起來。如果真如自己猜測這般,那這次動了黑山商會,百分之八十都會和斧頭幫結下梁子了。斧頭幫,可不是什麽善茬啊!


    想著想著,陳樂道眉頭忽然又舒展開來,臉上愁色似乎又突然化開了。


    斧頭幫又怎樣,真要對立起來,大不了聯合馮老頭,再找戴老板疏通疏通關係,狠狠地咬他一口。


    到底該誰怕誰,還不一定呢!自己可不是什麽孤家寡人!即使除去這些,他也還有法布爾這條粗大腿可以抱。外麵不敢說,在這法租界,自己還真就不需要怵他斧頭幫!


    想通這些,陳樂道念頭突然通達了,額頭上愁雲盡去。原來自己一直是在擔心斧頭幫!


    想到這陳樂道忍不住搖頭笑了笑,如果現在僅僅隻是一個斧頭幫攔在前麵,自己就畏首畏尾的,那以後還說什麽跟日本人對著幹呢!


    斧頭幫,一個臭名昭著的幫派組織,真要成了自己崛起路上的一塊絆腳石,那說什麽,也得給他敲碎了,磨平了。正好用來填平路上的坑坑窪窪!


    陳樂道想著想著忽然又搖頭失笑,自己這是杞人憂天了啊。碰都還沒碰過一下,想這麽多有什麽用。無所謂是誰,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天總之是塌不下來的。


    陳樂道心情突然好了許多。伸手端起桌上的咖啡,褐色的咖啡剛入口,他就停了下來。放下杯子忍不住搖了搖頭。


    “小君,咖啡冷了,重新衝一杯。”陳樂道朝趴在桌子上,假裝專心致致練字的陳小君喊道。


    陳小君聽到呼喚,利落地擱下手中鋼筆,隱約間似乎舒了口氣,口中高呼著應了一聲:“來啦!”


    “老板,咖啡來了,放的三塊糖。”陳小君語氣輕鬆,兩手輕輕將咖啡放到桌上。


    “字練得怎麽樣?拿給我看看。”看著飄著氤氳熱氣的咖啡,陳樂道朝她伸出手。


    陳小君臉上輕鬆之色在聽到這話後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白皙的臉龐似乎都變得為難起來,不知該對眼前這事露出什麽應對的表情來。


    這丫頭或許是在街頭野了兩年的原因,如今頗有幾分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味道,字寫得差不說,還不想練,一點沒有她老板勤能補拙的學習精神。


    “寫得太難看了,哪像女孩的字,去大街上隨便拉個小孩過來都寫得比你這好看。趕緊重寫。”陳樂道嘴裏毫不留情地批評。好不容易逮著個字寫得比自己的字還難看的家夥,陳樂道可不會輕易放過。


    老板確實是個好人,就是嘴有些毒。像街頭的一些老婆婆。陳小君忍不住抿了抿嘴。


    “老板,雲姐還在忙你交給她的事呢。她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要不我過去幫她吧。”陳小君突發奇想地說道,目光希冀地看著陳樂道。


    陳樂道揮了揮手,打破她這不切實際的幻想。“不用,那麽多服務員都能給她幫忙,用不著你。想做事,先把字寫好看了再說。你想找她,等她忙完了就去讓她教你寫字。”


    方豔雲那一手娟秀的小楷,可謂是字如其人,那叫一個漂亮。一筆一畫都如水一般溫柔,陳小君要是能寫上那麽一手小楷,或許能將她在街頭沾來的假小子習氣給改正過來。


    陳小君喪氣地趴在桌上繼續練字,那紙就好似和她有仇一般,一筆一畫寫得真可謂是鐵畫銀鉤。王羲之能讓墨入木三分,她陳小君也不差,能筆過留痕。


    陳樂道這間辦公室的氣氛在這一大一小兩人的相處中顯得有些溫馨,不過外麵,卻是有不少人徹夜無眠。


    “祥叔,下麵傳來消息,今晚夜未央和霞飛路捕房動靜有點不對勁。夜未央在差不多七點的時候有六七輛車出去,車裏麵坐滿了人,估計有二三十人。霞飛路捕房那邊在差不多九點的時候同樣開了幾輛車出去,說是今晚值守捕房的人大部分都出去了,而且全都拿著槍,走的時候慌慌張張的。就在剛剛,夜未央和巡捕房的人又全都回去了,巡捕房的帶了幾具屍體回去。”


    祥叔處理著今天商會中的雜事時,下麵突然來了個人向他匯報今天夜未央和巡捕房的消息。祥叔聽完手上動作一停,抬頭看向麵前送信的人。


    夜未央和霞飛路巡捕房,都是祥叔交代下去需要重點關注的地方。馮氏商會的人暗地裏都在傳夜未央的老板、霞飛路捕房的巡長陳樂道是老爺鍾意的女婿人選。因此負責此事的人都是頗為用心。


    “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嗎?”祥叔問。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已經讓人去查了。”


    祥叔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了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另外多派幾個人去陳家周圍看著,我不希望以後再有殺手潛進去的事情發生。


    老爺那裏是什麽態度我不說你們這些人心裏也都有數,那位要是出了事,老爺追究起來,我可保不住你們。”


    祥叔看著麵前的人,沉聲說道。這些人平時不敲打敲打,關鍵時刻就容易掉鏈子。


    “多謝祥叔提醒。”


    “行了,下去吧,盡快把今晚的事情查清楚,明天老爺問起來得拿得出東西來。”


    看著那人離開,祥叔放下手中的東西,眉間浮現幾縷疑惑。夜未央和巡捕房都先後出動了人,關鍵是還死了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祥叔皺眉思考,卻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媽的,你他媽的輕點!叫你輕點!”黑山商會一個賭場內,裏麵罵罵咧咧地傳來人的怒吼哀嚎聲。


    黑山在逃跑時手臂倒黴催地中了一槍,現在正處理著傷口。看著子彈被這個手藝有點粗糙的醫生用鑷子硬生生從傷口裏夾出來,方山嘴裏咬著塊布,額頭上大汗淋漓,眼淚都差點沒能包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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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雖然是個大男人,但並不妨礙他怕疼。


    “好了,沒事了,我給你上藥。”醫生將沾著血跡的鑷子放下,擦了擦傷口周圍的血液。從醫藥箱裏拿出藥和紗布。


    “這,這上藥疼嗎?”黑山膽顫心驚,瞄了眼醫生那雙比他這雙拿刀砍人的手還要粗糙的手,頗有幾分膽寒。


    他是真的敢拚敢拚,不然他不會有今天這地位,但他也是真的怕疼!


    “不疼。”醫生看了眼他的傷口,輕描淡寫地搖頭。在醫藥箱裏翻找著可以消炎止血的藥。


    很快,醫生從箱子裏翻找出一包不知是什麽藥的黃色藥粉出來。直接朝黑山傷口上傾倒。


    “嘶!!喔~~!!......”黑山兩眼一瞪,嘴裏倒吸著涼氣,大聲嚎叫。那叫聲竟是有幾分狼嘯的意思。隻是其中夾雜了幾分悲傷,幾分痛苦,或許還有幾分悔恨。


    “你不是說不疼嗎!”黑山有些聲嘶力竭,他怒瞪著這手藝極其粗糙的醫生。這醫生沒有醫德,竟然欺騙患者。


    “疼嗎?平時給它們上藥,也沒見它們喊疼啊!”醫生兩眼無辜地看著黑山。


    黑山剛才的動作,弄得傷口又出血了。醫生立馬按住他手臂,讓他別亂動。他雖然是個獸醫,還是被綁過來的。但今天他也算是圓了個夢。他早就想給人看病,隻是以前一直沒找著機會。那些人都不讓他看,即使免費。


    幾天可算是逮著機會了。他目光在周圍轉了轉,有好幾個受傷的人等待他去收拾。他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今夜,他要大展身手。


    “你別動,血都出來了,藥也沒撒對地方。消消毒重新來。”醫生第一次給人看病,有點激動,又沒經驗,手上沒個準頭。


    見他又拿起一瓶不知是什麽玩意的液體,黑山皺著眉,狐疑地盯著這不太老實的醫生。


    “這是什麽?這疼嗎?”


    “不疼。”


    醫生堅定地搖頭,這玩意平時是用來治驢蹄子牛蹄子的,一用就靈,從沒見它們喊疼過。


    “真不疼?”


    “真不疼。你別動,我給你衝一下傷口,血又出來了。”


    “嘶~!!喔~~!!!......”(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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