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錢丟了都是我的責任,要罰就罰我吧。”丁力低著頭,悶聲說道,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丁力辦事雖然風風火火的,但效率和完成度向來都是讓人十分滿意的。今天這事辦砸,可想讓他心中有多憋屈。


    丁力性格要強,即使拋去憋屈不提,此刻他在陳樂道麵前也提不起臉來。大哥將那麽重要的事交給他,他卻是辦砸了,這事對一個性格要強的人來說可以想象會有多麽難受。


    陳樂道輕輕點了點頭,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不著不及地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吸一口後徐徐吐出淡白的煙霧。


    丁力和宋傑帶人掃了黑山商會的賭場,就在同一時間,就有人在丁力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將賭場的保險箱給打開,偷偷將裏麵的東西全給弄走了,且沒有留下絲毫蹤跡。


    賭場肯定是會放有大量資金的,但丁力事後找遍了賭場,都沒發現資金的存在,若不出意外,那保險箱裏放著的,應該就是賭場的錢。


    但現在,錢不見了。


    淡淡的煙霧在空中逐漸飄散,陳樂道表情淡然,讓人看不出他內心在想些什麽。


    屬於夜未央的東西被人橫插一腳,渾水摸魚給帶走了,陳樂道此刻的心情說不出具體的喜怒來,隻是感覺挺有趣。那下手的人不僅膽子大,活兒也還不錯。


    “確定不是我們自己人拿的嗎?”彈了彈煙灰,陳樂道對丁力問。


    丁力搖了搖頭,每個人他都查過,能確定不是自己人下的手。


    而且那是保險箱,不是紙盒子。夜未央這些服務員中接觸過保險箱這種東西的人都屈指可數,更別提還要將保險箱在不知道密碼、沒有鑰匙的的情況下悄悄打開,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裏麵的東西。


    這事可得講究點技術!不是他們這群糙老爺們幹得來的。


    “確定沒有其他人進入賭場?或者是賭場還有漏網之魚?”陳樂道想了想問道。


    “確定沒有人進入賭場,至於是不是賭場的其他人暫時不能確定。但能確定在我們進入賭場後就再沒有我們自己之外的人從賭場出來過。”丁力一板一眼認真說道。


    他想把那人抓住,把錢給找回來,然後讓那人知道偷夜未央東西的後果。


    “所有能進出賭場的地方我都安排了人守著,窗戶都沒有放過。所有人都確認沒有我們之外的人出過賭場。”丁力聲音中有憋屈,有惱怒,也有一點不可避免的疑惑。


    他把賭場都翻遍了,但就是沒找著打開保險箱,帶走裏麵東西的人,甚至連點線索都沒能找到。這到底是哪路神仙下的手!


    他心中的惱怒和憋屈無人可知,丁力感覺自己被像被那麽什麽什麽捕蟬,什麽雀在後了一樣。


    被人撿自己的便宜,這真是讓人十分的不爽。


    陳樂道看著丁力那模樣搖了搖頭,這事他也找不出什麽好辦法來。他可不是福爾摩斯,隨便動動腦子就能把人給找出來。


    丁力看著大咧咧,但辦正事時是個心細的人,而且還有宋傑和他一起,這樣的情況下,兩人都沒能找出那個賊,這隻能說明那人用他們不知道的方式在得手後就離開了賭場。


    而有這種手段的人,隻怕都是有點手藝的人物。


    民國就像一個大雜燴,有聲名遠播的政客,有學富五車的文人,有老奸巨猾的商人,也有武藝高強的武人。各行各業都有都有其頂尖的人物,來無影去無蹤,能飛簷走壁的江洋大盜,自然也不會缺席。


    這年代也沒個攝像頭,那人沒留下什麽明顯的線索,這上海灘天大地大,完全就是天高1人料廢,海闊憑魚躍。他們再想找出那人來,隻怕不是那麽容易。


    陳樂道將煙熄滅,搖了搖頭,這事目前看來,他們好像隻能埋頭認了。


    “派人通知阿昆,讓他注意最近有沒有什麽人突然多出了許多錢,或者是突然有人著急要出手些值錢的東西。”陳樂道對丁力說。


    這是碰運氣的方法,但這事目前隻能看運氣了。


    被人從自己兜裏把錢給掏走,陳樂道心裏也有點憋屈,但偏偏又拿不出什麽辦法來。


    “大哥,你罰我吧。”丁力懊惱地大聲說道。


    夜未央賞罰的條款都早已分門別類的列了出來,陳樂道不確定這樣是不是可行,但他覺得一個賞罰分明的組織肯定是比沒規矩、沒紀律的組織生存周期要長的。


    “行了,起來吧。”陳樂道揮手說道,“這次的事情不能怪你,有人橫插一腳是誰都沒想到的,下次再遇到這種事長個心眼就好。


    你們趕緊下去把這次行動中表現不錯的兄弟的名字報上來,把該給的獎勵都發到他們手中。”


    沒什麽好懲罰丁力的,賭場的錢隻是個添頭,夜未央這次行動目標是拿下黑山商會,既然這一目標完美達成。那這次行動就是成功的,無論丁力還是其他人,都隻有功。


    “我提醒你們啊,報上來的名字必須是客觀真實的,別搞什麽親疏遠近。我會讓人核實的,如果敢虛報,讓我知道了我可不會對你們客氣。”陳樂道看了眼兩人,特意警醒兩人道。


    夜未央不收保護費,也不允許旗下成員借著夜未央的名頭去搞錢。所有服務員最期待的就是每月的工資和額外的獎金。參加這次行動的人,隻要表現的不錯,沒犯什麽錯誤,或多或少都會有點點獎金。


    這製度隻要能維持的好,就能大大加強下麵的人對夜未央的歸屬感。誰要是敢在這事上胡來,陳樂道可不會跟他論什麽兄弟友情之類的玩意。


    兩人聽到陳樂道這話,心頭都是一秉,知道了陳樂道對這事的重視性。丁力心中本有點小九九,想著要不要把跟自己親近的幾個小弟名字報上來。聽到陳樂道這話,心中趕緊打消這個注意。


    大哥平時好說話,但每每涉及這種原則的事,隻要是特意拿出來講過的,就絕對不能去碰其紅線。


    “行了,你們下去吧。”見兩人都沒事了,陳樂道將兩人趕出自己辦公室。


    在夜未央歌舞廳工作或許沒有在其他商會混來錢快、來錢多,但在這裏不用擔心沒有理由的就被上麵的老大給弄死,也不用去欺負別人讓自己良心遭到譴責。


    在夜未央工作有風險,但沒其他商會那麽大;在夜未央工作不像其他商會的人能撈外快,但不會虧心;最重要的是在夜未央工作出了事,不用擔心家人沒人照料。


    夜未央的工作,可是一個能讓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們都羨慕的好工作。而且進入夜未央是有門檻的,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能加入的。


    夜未央的服務員們,對夜未央歌舞廳的歸屬感都是空前的。


    參加了這次行動的人,此刻都在後台說著自己的表現,分析著誰可能會拿多少的獎金。聽到表現得特別好的,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羨慕,聽到表現得不好的,也會笑嗬嗬地調侃兩句。


    直到見到丁力和宋傑出現,聲音才漸漸低了下去。


    ......


    辦公室,陳小君鼓搗著她那把槍,雖然不是第一次接觸,但這卻是第一次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槍。陳小君嘴角不那麽明顯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陳樂道看著他那模樣有些好笑,招手讓她過來坐下。


    “你那些小姐妹和小兄弟訓練得怎麽樣?”陳樂道問陳小君。


    當初和陳小君一起來的還有另外十七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同樣都跟著宋傑在一起訓練。


    “都挺好啊,比我差一些,但都很不錯。”陳小君放下槍對陳樂道說。


    陳小君能在他們十八個人中成為大姐頭,還是有些道理的,至少從這次訓練來看就能瞧出些端倪來。


    陳樂道點了點頭,心中思考著事,陳小君見他不說話,再次鼓搗起槍來。看她對這把槍的興趣,卻是比練字的興趣多多了。


    “行了,把槍收起來,去找你雲姐練字。”陳樂道見她沒事幹心裏有點不舒服。


    “又練字啊!”陳小君剛才帶著點喜氣的臉一下就垮了下去。


    “不練字你還想練啥!”陳樂道瞪了她一眼,催促她抓緊時間。


    ......


    丁力兩人在統計眾人功勞的時候,陳樂道找了過來,用言語親自勉勵了一番參與行動的眾人,又去看了看不小心受傷的幾個服務員,用行動收割了一波服務員們的忠心。


    身後,陳樂道帶著丁力和宋傑到了地下室,見到了接替小野真一十字架位置的黑山。


    陳樂道不清楚黑山這名字是怎麽來的,但他見到的黑山,皮膚確實有些黝黑,身材也可以算得上是膀大腰圓,和一些身材的嬌小的女人相比,確實可以稱得上是“黑山”。


    丁力眼疾手快一把將椅子拉過來讓陳樂道坐下,宋傑在旁見狀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心中甚至說了句“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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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宋當兵時就不會和上司來事,現在就更別指望了,用未來的話說那就是鋼鐵直男一個。


    黑山早就已經醒了過來,嘴裏被塞了塊不知是幹什麽的布。醒來後見到這陌生且讓人心生寒意的環境,他掙紮了半天,但丁點作用沒有,隻是讓被綁著的手腕和腳腕被麻繩勒的生疼。


    此刻見到有人出現,他頓時激動起來,瞪著雙大眼珠子,嘴裏嗚嗚嗚地不知說著什麽。


    “把布給他扯了。”陳樂道對丁力道。


    ......


    金都大戲院,斧頭幫幫主專屬包廂外,十個黑衣短褂的大漢麵無表情的分列左右,守護著包廂。


    這些人的後腰黑衣下都有一個凸起,被衣服遮擋著。如果撩開衣服,就會發現那是一把被磨得斧麵鋥亮的斧頭,斧麵朝外,看著就讓人心生畏怯。而緊挨著斧頭的,則是一把除了槍柄外通體黑色的駁殼槍,槍柄朝外,槍口朝內。


    另一個和這些人穿著同樣衣服的人急匆匆朝這邊走來,這些人認得來人,都沒有阻攔。


    “咚咚咚,”來人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稍稍平靜下來後敲響房門。


    “誰啊,進來。”裏麵傳來略現粗狂,且有點蒼老的聲音。


    推開門,裏麵林子榮左右都坐著一個模樣姣好,身段妙條的旗袍女。林子榮雙手左擁右抱,嘴裏和兩人嘻嘻哈哈著。


    林子榮和馮敬堯差不多大,玩得卻是比馮敬堯花多了。


    “幫主,法租界的兄弟傳話過來,說黑山商會被人挑了,一個賭場的人被巡捕房帶走,另一個賭場的人全死了。”這小弟進來後不敢往林子榮那邊瞧,低垂著頭說道。


    林子榮聽到這話臉上笑容一滯,旁邊兩個女人都識趣地安靜下來。


    鬆開摟著兩人的手,揮手讓兩人離開。林子榮收起臉上的笑容,整個人模樣頓時變得凶狠了幾分。


    “黑山人呢?”林子榮問。


    林子榮別的方麵都不怎麽樣,唯獨講幾分義氣。有些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有的人卻又願意為他賣命,為他擋槍子。


    林子榮能順利活到六十多歲,中間有不少人給他擋過槍,擋過刀。死了的,林子榮保其家人後半生無憂,活著的,林子榮則送其榮華富貴。黑山便是其中活著的一人。


    林子榮的幾個義子,也都是這樣的人。隻可惜黑山在腦子方麵差了點,不然他或許也能成為林子榮義子,以後有望接林子榮的班。


    “山哥失蹤了,沒找著人,據說他最後是一次出現是在公共租界。”那小弟說道。


    林子榮臉色沉了下來。上海灘誰不知道黑山是他林子榮手下的人,動黑山,這是在打他林子榮的臉嗎!


    林子榮可不管其他,他隻知道誰動了黑山,誰就是不給他林子榮麵子。


    “誰在對黑山商會動手?”他沉聲道。


    “夜未央歌舞廳的人,”似乎是覺得說的沒到位,小弟又補充道:“巡捕房的人也在配合他們。”


    “夜未央?巡捕房?”林子榮聽到這話不由皺了皺眉。前者名字他有些熟悉。


    “是不是老板叫陳樂道的那個夜未央?”


    林子榮這大半年來沒少聽到這個名字,說經常有人說這人是上海灘年輕人中首屈一指的人物。而且聽說這人好像還是馮敬堯那老家夥看中,想招為女婿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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