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夜未央相比夜晚時要多那麽一許清淨,二樓的座位上零零散散地坐著人,大都跟旁邊之人有說有笑地閑聊著。


    夜未央的服務員在舞廳內四處走動,既是在送餐,同時也起到一個移動攝像頭的監控作用。


    就在村田齋打量陳樂道時,夜未央的服務員也注意到這倆不太對勁的人。


    老板交代過,這段日子要格外打起精神,防備有人來舞廳搗亂。


    斧頭幫和自家商會那點事所有人心裏都很清楚,因此這些天所有人都是格外謹慎。


    凡是在舞廳內鬼鬼祟祟,行為稍顯不正常的人,就會變成重點盯防對象。


    村田齋這兩個目光一直在老板身上遊離的家夥,自然而然便成了一眾服務員心中的重點防範對象。


    自黑山商會一事後,陳樂道在夜未央服務員心中的威信可謂是與日俱增,所有人對其都格外敬重。


    任誰遇到這樣一個不僅發工資,遭遇“工傷”還會積極報銷,並且還會安頓其家小的老板,想必心中都會對其格外敬畏。


    更別說這位老板還是因為死了一個兄弟,就敢帶著他們跟斧頭幫幹架的人。


    這樣的老板,值得追隨。


    且不說陳樂道這次搞掉黑山商會,從中獲得了多少物質上的利益。


    單是收獲夜未央這一眾服務員的人心,他就穩賺不賠。


    錢好掙,人心難收。


    夜未央內部萬眾一心的情況下,村田齋這兩個時不時就看看他們老板,目光鬼祟的外國人,自然逃不過一眾服務員的火眼金睛。


    村田齋和山本秀中的眼神當然並不鬼祟,他倆都是光明正大地在盯著陳樂道看,絲毫不懂得什麽叫收斂。


    這片土地上,又有什麽能讓他們收斂呢?


    死去一百多年的乾隆老皇帝?


    還是那個沒事就喜歡大擺壽宴的太後?


    不過兩人這種行為落在服務員們眼中,自然就是鬼祟了。


    五短身材,小胡子,眼神飄忽不定,這不是鬼祟是什麽?


    村田齋鼻子下麵那一小撮特立獨行的傲嬌衛生胡,將其身份暴露得淋漓盡致。


    衛生胡隻流行於德國和日本,未來幾年會被德國的那位小胡子將其帶到頂峰,然後就會走向衰敗,逐漸被淘汰。


    值得一提的是,喜劇電影大師卓別林先生的經典形象裏就有那麽一撮小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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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瞅那小胡子盯著老板大半天不轉眼,服務員擔心這兩人對自家老板有點不好的想法,趕緊挪動腳步朝陳樂道走去。


    陳樂道正和周文兩人閑聊著,得到服務員的提醒,側頭朝村田齋兩人方向看去。


    陳樂道目光和小胡子相對,本能地想皺眉頭,很快又忍住。


    日本人怎麽來歌舞廳了!


    看到那撮特立獨行的小胡子,陳樂道內心本能地生出一絲反感來。


    不管日本人中有沒有好人,他都難以對日本人提起好感來。


    這就好似男朋友會討厭女朋友的男閨蜜一般,沒什麽理由,就是不喜歡。


    村田齋和陳樂道四目相對,他不僅沒有回避,反倒朝陳樂道微笑著點了點頭,舉著酒杯朝陳樂道走來。


    “大哥,那家夥是誰?”


    周文和劉誌輝也發現了朝他們這邊走來的村田齋。


    見到那抹惹人厭的小胡子,兩人都是皺著眉頭,低聲對陳樂道問。


    他倆扭起來的眉頭掩飾不了他們心中對日本人的不爽。


    兩人也不屑於去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村田齋目光看向兩人,兩人直接轉頭無視了他。


    那一看就知道是日本人的家夥,兩人都對其喜歡不起來。


    雖然抗日戰爭還沒爆發,上海灘的一二八事變也還沒發生。但這並不妨礙人們厭惡日本人。


    那些日本浪人、武士平時挎著武士刀在大街上耀武揚威,時不時還對一些路人動手動腳,幾乎全是些混蛋,名聲早就談不上一個好字。


    戰爭的爆發,不過是加劇了人們心中對日本人的不滿與憤怒,繼而爆發反抗。


    當年的二十一條,至今也還在不少人心中紮著根刺。


    十多年過去,當年那些在大街上遊行示威的青年學生,也早已不是隻會憑一腔熱血喊口號的人。


    “不認識,”陳樂道搖頭。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小胡子。


    村田齋很快走到三人麵前,三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心中有些迷糊,不知道麵前這家夥想幹什麽。


    “鄙人村田齋,村田空手道館的館主,很高興能在這裏見到陳老板。”麵對三人目光,村田齋手裏端著酒杯,口中說著純正的中國話。


    一邊說,還一邊朝陳樂道微笑著。


    除了那一小撮胡子和身上那股子做作的氣息,村田齋和中國人沒有太大的不同。


    不過即使沒有那撮胡子,單憑身上特殊的挨打氣質,也讓人很容易就能看出這家夥不是中國人。


    學中國學了千百年,又朝西方學習,不可否認他們學到了一些好東西。


    可惜這些東西卻是沒能讓他們活出個人樣來。


    看著嘴角帶笑的村田齋,陳樂道眉頭微蹙。


    “村田君找我有什麽事嗎?”


    暫時還沒摸清這人的套路與來意。


    陳樂道隻能試探著問。


    “當然。”村田齋點頭,嘴角帶著那淺淡的笑容。


    明明那笑容顯得很親切,但陳樂道對麵前這人卻是依舊生不出好感,甚至更加厭惡幾分。


    聽說有些畜生就是一邊猖狂大笑,一邊屠殺著無辜的平民百姓。


    後世的各種電視劇,多多少少讓陳樂道對這些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家夥形成些刻板的印象。


    不過麵前這人,厭惡他也沒什麽不對。


    村田齋,這家夥不就是之前小野真一說的那個他在黑龍會中的上級嗎!


    小野真一當初的話在陳樂道腦中一閃而過。


    陳樂道心中不由警惕起來。


    這家夥是因為小野真一的事情來的嗎?


    狗鼻子倒是挺靈。


    陳樂道心中剛閃過這心思,村田齋說話了。


    這個小胡子先對陳樂道身後的周文和劉誌輝點了點頭,不過兩人沒心情搭理他,無視了他的禮貌和客氣、


    兩人對日本人都沒什麽畏懼,尤其是周文。


    因為上次小田次郎的事情,他對日本人根本談不上什麽好感。這些玩意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村田齋笑了笑,對兩人的無視毫不在意。


    “陳老板,我來這裏是想找你打聽一下關於小田次郎和小田一郎的消息。”村田齋說道。


    陳樂道心中一動,麵上沒什麽變化。


    村田齋盯著陳樂道雙眼,卻是沒能瞧出個什麽來。


    “村田君找錯人了吧?你打聽日本人的消息怎麽打聽到我這裏來了?”


    陳樂道雙眼毫不閃避地和村田齋對視,眼中沒有一絲心虛。


    村田齋笑了笑,隻聽他繼續道:


    “我們領事館有一位官員失蹤了,失蹤之人和小田一郎與小田次郎有些糾紛。


    我們懷疑他的失蹤和這兩人或許有關聯,正在尋找這人。


    不知道陳老板對兩人有印象嗎?”


    周文聽到村田齋這話眼神一動,想到了之前的一些事。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陳樂道一眼,心道那兩人不是在大哥手下做事嗎?


    周文記得大哥當初還派人去和他說過這事。


    陳樂道搖了搖頭,對村田齋道:


    “我每天需要接觸的人太多了,怎麽可能每個人的名字都能記住,恐怕要讓村田君失望了。”


    村田齋沒有失望,而是繼續道:


    “我們調查到這兩人在失蹤之前,在霞飛路捕房出現過一次。


    從霞飛路捕房離開後,兩人不久就消失了,我來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陳老板這裏得到些什麽線索。”


    “如果是這樣的話,村田君最好親自去捕房問一問,或許捕房會有相關記錄。”陳樂道一幅公事公辦的語氣。


    捕房的案子都是隱秘,他怎麽能可隨意告訴村田齋呢!


    找殺人的人給你被殺之人的屍體,你可真是個小可愛。


    陳樂道心中對村田齋嗤之以鼻,麵上卻是不露聲色。


    周文轉了轉眼珠,想了想突然開口,小聲提醒陳樂道。


    “大哥,當初在街上和我有過衝突的日本人就叫小田次郎,他當時被鐵大哥抓了起來,後來又被放了。”


    周文一邊說,還一邊露出氣憤的模樣。看起來很是不爽那個小田次郎。


    “哦,就是那兩人嗎?”陳樂道聽了恍然大悟地點頭,不過緊接著他又搖了搖頭。


    “不過這事太久了,確實有些記不清了。”陳樂道一幅遺憾的語氣。


    “村田君如果要想知道這兩人的事情,我建議最好去巡捕房問問,捕房裏應該有相應的記錄。


    我對這事想不起來太多,可能提供不了村田君想要的幫助。”陳樂道會議過後,搖了搖頭。


    村田齋笑著點了點頭,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


    “沒關係,那就打擾陳老板了。”村田齋對自己剛才的冒昧道著歉。


    村田齋舉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對陳樂道微笑著點了點頭,將酒杯放在旁邊桌上。


    “陳老板,那我就先告辭了。”


    “不送。”陳樂道點點頭。


    看著村田齋兩人離開,三人再次坐下。


    看著陳樂道,兩人眼中都帶著濃濃的疑惑和不解,對視一眼後,由周文問了出來。


    “大哥,剛才那家夥是什麽意思?那兩個日本人不是在你手下的嗎?”


    周文壓低聲音說道,說話時還看了下周圍,確定旁邊沒人能聽到他說的話。


    看著周文神神秘秘的模樣,陳樂道不由笑了笑。


    “是在我手下的。”他點點頭。


    這事當初還是他派人去告訴周文的,自然沒有否認的必要。


    而且剛才周文這小子腦子轉得還挺快,懂得打掩護。


    “前段時間有個日本人出錢買凶,找了兩個殺手來殺我。”陳樂道說。


    他說得平淡,但兩人卻是瞪大了雙眼。


    兩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事。


    “然後呢?”劉誌輝接著問。


    “還能怎麽然後,當然是失敗了,不然你們現在哪還能見到我。”陳樂道對兩人笑了笑,給自己重新倒了杯酒。


    “那個日本人就是剛才那人口中說得那個失蹤的領事館官員?”周文眼睛瞪大了些。


    他眼中沒有擔憂,沒有害怕,而是隱隱有些興奮,他已經猜到了些什麽。


    這小子現在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什麽叫怕。


    “嗯。”陳樂道點頭,不再吊兩人胃口。


    “我讓小田一郎和小田次郎將那個日本人綁了回來。”他輕飄飄地說。


    如果是其他人,陳樂道或許不會告訴對方。


    但這兩人未來都是一心帶兵打日本人的,他知道兩人是什麽人,沒這方麵的顧慮。


    兩人都是聰明人,即使他不說,隻怕兩人自己也會猜到。


    周文剛才那模樣,分明就是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心中猜測被證實,周文眼睛瞪得更大了些,眼中滿是對大哥的佩服。


    “大哥,人呢?”他像個小孩似地悄聲問道,眼中閃爍著興奮。


    周文早就看那些在上海灘耀武揚威的日本人不爽,他也想收拾那些人,但他敢鬧事,他父親就敢收拾他。


    在沒被刺激的情況下,周文還是很有理智的。


    父親的棍棒教育,他小時候沒少經曆。


    劉誌輝顯得比周文冷靜些,雖然也有點點興奮,但他更知道這種事情的嚴重性。


    畢竟周父不是親爹,劉誌輝和劉遠兩人的性情都沒有周文這般跳脫,顯得更加冷靜。


    “埋了。”陳樂道說。


    聽到這話,周文說不出為什麽會興奮,但他就是很興奮。


    大嘴咧著,笑容滿麵。


    他現在隻感覺自己這大哥是真牛逼!


    日本人又怎樣,說殺你就殺你,一點都不猶豫。


    他就佩服大哥這種做事爽快果斷的人。


    雖然從沒在江湖上混過,但他周文平時也沒少接觸道上的人,他身上有時候也有些江湖匪氣。


    劉誌輝抿了抿嘴,突然感覺自己想來這裏工作或許有點欠考慮了。


    這個二哥就已經有點不好招架,但大哥看上去比二哥好像還要更厲害一些。


    那是小日本,是使館官員,不是大白菜啊!


    “大哥,這不會出事嗎?今天那個日本人可都找上門來了。”劉誌輝小聲道。


    “沒事,”陳樂道搖頭。


    “日本人殺的日本人,他即使調查了出來,那也是他們日本人之間的事情,跟我們有什麽關係。”陳樂道隨意說道。


    當初之所以把小田一郎和小田次郎留下,就是為了做這種事。


    日本人殺日本人,即使你調查出來真相,跟我陳樂道又有什麽關係呢?


    難道你們大日本帝國的驕傲子民還會聽我的話不成。


    對付日本人,陳樂道覺得就要學習曾經那位東北大帥的作風。


    你不講理,那我也沒理可講。


    再說對待強盜,隻要有拳頭,那還有什麽理好講的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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