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陳樂道躺在沙發上假寐,監督陳小君練字的章小君取來一條厚毛毯給他蓋上。


    雖然是名義是秘書,但章小君感覺自己幹得更多的卻是保姆的活計。


    “叮鈴鈴~~~”


    辦公桌上電話震動,坐在陳小君旁邊的章小君起身去接電話,不給陳小君偷懶的機會。


    “喂,”章小君清脆的聲音在電話內響起。


    電話對麵的武十一聽到這聲音,稍加思索後立刻反應過來。


    “老板...不對,是章秘書嗎?我是武十一,我找巡長。”武十一直言快語道,差點將“老板娘”三字脫口而出。


    老板?


    他為什麽叫老板?


    還有我的聲音就這麽沒有分辨度嗎?我的聲音比那家夥好聽多了好吧!


    章小君又疑惑又鬱悶。


    回頭看了眼躺著的陳樂道,對武十一道;


    “好,你等一下,我去叫他。”


    章小君剛走到沙發處,陳樂道已經翻身坐了起來。


    電話鈴響的時候他就醒了,隻是懶得動彈。


    “誰啊?”陳樂道問章小君。


    “武十一,隻說找你,沒說什麽事。”


    陳樂道穿鞋過去拿起電話。


    武十一來的電話,那多半是那倆被抓的人,嘴巴被撬開了。


    “十一,什麽事。”陳樂道問。


    “巡長,那倆人審出來了。”武十一略帶點興奮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


    “哦?都說什麽了。”


    陳樂道倚在桌邊,嘴角露出抹輕笑。


    先前那兩人的傲氣神色再次在腦中浮現。


    又是倆軟骨頭。


    “老板,這次這兩人還真是出乎意料,要不是他們自己承認,我們估計都猜不到。


    這兩人是日本人。


    說著比我還利索的中國話,結果卻是倆日本人。”


    武十一的話中帶著點不敢置信的語氣。


    要不是那兩人真會說日語,武十一都會懷疑兩人在騙他。


    “日本人?”陳樂道臉上的輕微笑意一下消失,微蹙起眉頭。


    “確定是日本人?”


    “確定!他們說日本話了。”武十一語氣堅定。


    “剛開始我也不信,哪有日本人說中國話咱們自己說得還溜的。


    兩人被我一頓毒打後,就開始說日語。


    但是他們說啥我也聽不懂,誰知道他們是在說日本話還是在胡咧咧。


    我就讓人繼續打,兩人都快被我打死了。


    最後兩人說了句‘八格牙路’我才聽懂了,確定他們是日本人。”


    武十一自信滿滿。


    兩人都快被打死才暴露身份,應該不會有假。


    平時在大街上看到那些日本人,有事沒事就喜歡說“八嘎呀路”什麽的,這兩人跟那些人說的是一樣一樣的,應該不會有假。


    陳樂道若有所思地點頭,繼續問:“他們還說什麽了。”


    “哦,那兩人說他們是什麽黑龍會的。


    哦,對了,他們說跟蹤您是一個叫村田齋的日本人的命令,那個村田齋是虹口區村田空手道武館的館主。”


    “村田齋...”陳樂道嘴裏輕聲嘟囔。


    本以為是斧頭幫的人,沒想到竟然是村田齋派來的。


    小野真一的事被他們查出了些什麽線索嗎?


    陳樂道輕搖頭,一時理出什麽頭緒。


    “那兩人現在怎麽樣了?”


    “被打得半死不活,給關起來了。”


    武十一不是什麽心軟之人,這種對老板圖謀不軌的人,尤其還是日本人,他動起手來沒有一點顧忌。


    日本人,在背靠巡捕房的情況下,隻要不打死就好。


    這都是巡長語重心長教導過的。


    “嗯,等他緩口氣就繼續審訊,看還能問出點什麽。要是問不出來就處理了吧。”


    武十一是夜未央自己人,家庭親屬關係在夜未央都有備案,陳樂道沒什麽好擔心的。


    處理了?!!


    武十一不由看了看電話手柄,瞠目結舌。


    什麽就處理了!!


    “巡長,這兩個日本人我帶人抓他們時邊上有人看著的,就這麽處理了會不會惹來什麽麻煩?”


    武十一小心翼翼地問。


    畢竟是日本人,毒打一頓沒什麽。


    但要是弄死了,這確定不會給夜未央,給老板惹來什麽麻煩嗎?


    陳樂道輕笑兩聲。


    “誰知道他們是日本人?你知道嗎?”


    陳樂道的反問在武十一耳邊徘徊,很快她就悟了。


    “嘿嘿,我不知道,我當然不知道,其他人也都不會知道的。”武十一笑得很是歡樂。


    “嗯,處理後拍兩張照登到報紙上去,就說兩人在捕房畏罪自殺,現懸賞兩人的各種信息。


    記住,報道上要寫明白兩人跟蹤捕房巡長,被抓後畏罪自殺,捕房不知道這兩人的任何信息。”


    陳樂道重聲強調。


    武十一拿著電話鄭重點頭。


    “我明白了,巡長。”


    掛斷電話,陳樂道再次坐回沙發上。


    章小君目光時不時瞟陳樂道一眼,似乎在好奇電話的內容。


    陳樂道不管她,心中想著村田齋的事情。


    好像上次見過村田齋後,這人就一直沒有動靜。


    按武十一所說,那倆日本人早就在跟蹤自己了。


    這麽長的時間,自己一直沒有發現,那說明這兩人肯定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黑龍會...”陳樂道嘴裏輕聲念叨著。


    黑龍會不簡單是陳樂道早就知道的事,隻是沒想到這麽快他們的眼睛就盯到自己身上來了。


    “兩人都說著流利的中文。”


    想到這陳樂道搖了搖頭。


    看來日本人為了他們那所謂的*****,還真是夠處心積慮的。


    中國人除非是在日本留過學的精英分子,其外幾乎都不會講日語,但日本那邊不過兩個黑龍會手下之人,竟然都能講一口的流利的中文。


    這個民族的野心還真是大得沒邊了。


    人家英倫三島整出個日不落帝國,這日本四島就想整出個*****不成!


    陳樂道心思漸漸跑了偏。


    “叮鈴鈴~~”


    桌上電話又響了起來。


    陳樂道走過去親自接了起來。


    打到辦公室來的電話,當然是找他的。


    聽到電話裏的聲音,陳樂道頓時知道是誰。


    “盛七小姐,今天怎麽有空打電話到我這兒了。”陳樂道笑著道。


    聽到盛七小姐四個字,章小君和陳小君都知道是誰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撇了撇嘴。


    “法院說後天的官司是最後一場,就要做出判決了,你要來嗎?”


    “後天做出判決?”


    “對,你來嗎?”


    盛家這樣的財產官司可不算小,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落下帷幕,確實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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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大概是怎麽樣?”


    “最大可能是我們兄妹每人拿一份。”


    每人拿一份,按照盛柒上次所說,那就是幾十萬大洋。


    陳樂道了點頭點頭,心裏既高興,又泛酸。穀


    盛家最大的那部分財產在盛家基金會裏麵,幾乎都是各個大公司的股份。


    幾人現在分的不過是一部分家產,但即使這樣,每人也能分到幾十萬大洋。


    首富之家果真不是說說的。


    這要換成人民幣,不知道跟普通家庭那位誰更有錢。


    “來啊,當然來了。”陳樂道一邊點頭一邊說。


    他心裏已經計劃著把赫克托和湯姆也叫上。


    赫克托最近一直盯著百樂門那邊,陳樂道有些時間沒見到他人了。


    “那行,後天上午十點開庭,你記著時間。”


    盛柒說完後沒和陳樂道敘舊便掛斷了電話,陳樂道拿著電話手柄愣了兩秒。


    這姑娘現在是有錢腰杆就硬了嗎?


    以前掛電話也沒這麽利索啊!


    搖了搖頭,將電話放了回去,陳樂道踱步到正在練字的陳小君旁邊,準備看看她的練字成果。


    一天過去。


    村田武館。


    村田齋坐在武館後院一個涼亭下,手中擺弄著茶具。


    山本秀中站在他另一邊。


    “我不是讓秋吉他們每天都要回來報告陳樂道的消息嗎?為什麽昨天的消息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村田齋一邊煮茶,一邊詰問山本秀中。


    “我已經派人去找秋吉兩人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或許他們昨天發現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一時脫不開身。”山本秀中答道。


    雖然山本秀中更想回答自己怎麽知道那兩人沒回來。


    隻是他腦子雖然轉得慢,但他絕對不傻。


    這種話是在不像幹之前是絕對不能說的。


    村田齋點點頭,沒再繼續多說,雖然他並不認為事情真像山本說的這麽簡單。


    但等一會兒,並不妨事。


    涼亭下安靜下來,山本秀中在那兒站著感覺有點尷尬。


    眼珠子轉了轉,他想到一個話題。


    “館主,您給我推薦的柯南.道爾爵士的書,我沒能找到,您知道哪裏能買到嗎?”


    “......”


    村田齋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氣氛有點凝固。


    山本秀中有點不理解,這個問題有這麽難以回答嗎?


    沒過多久,當村田齋煮好第一杯茶,山本在旁邊勾著眼睛看著他喝時,有人回來了。


    “館主,”來人上前道。


    “秋吉他們呢?”村田齋問。


    “他們昨天被霞飛路巡捕房的人抓了。”


    “霞飛路巡捕房,”村田齋輕輕念了一句,並不感到驚訝。


    “人還在巡捕房嗎?”


    “是的,有人昨天在巡捕房門口見到秋吉兩人被巡捕房的人抓了進去,但後麵沒看到人出來。”


    村田齋輕輕點頭,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已經罵起了蠢貨。


    兩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竟然連這點都辦不好,還被人給抓了起來。


    這不是蠢貨還能是什麽!


    村田齋心中思索著怎麽去把那兩人從巡捕房帶出來,他不想讓陳樂道知道自己在派人盯著他。


    就在這時,突然又有一人快步朝這邊走來,手中拿著一張報紙。


    腳步匆匆,很快走到涼亭下。


    “什麽事?”村田齋問。


    來人臉上不太好,不像是有什麽好消息。


    “館主,秋吉和圓村出事了。”


    村田齋點頭,“我知道。”


    說話之人一愣,館主知道了還是這個反應?


    他趕緊將報紙遞給村田齋。


    “館主,他們兩人死了!”


    “什麽!!”山本秀中和另一人驚呼。


    村田齋也皺起了眉頭。


    剛才還是被巡捕房的人抓了起來,現在怎麽就變成人死了?


    接過報紙,村田齋細看起來。


    眉頭越皺越緊。


    在巡捕房畏罪自殺?


    “館主,秋吉和圓村怎麽可能自殺,這肯定是那些中國人幹的!”


    拿報紙過來的人青黑著臉說道,他與秋吉和圓村的關係都不錯。


    村田齋將報紙遞給伸長脖子朝這邊看的山本秀中,臉色不是很好看。


    兩人跟蹤陳樂道,被巡捕房的人抓走,然後第二天就說畏罪自殺了。


    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而且別說跟蹤一個中國人,就是殺了一個中國人,也不足以讓大日本帝國的人畏罪自殺。


    村田齋臉不是很好看。


    雖然陳樂道是個混血,並且是法國籍,但不知道內情的人都拿他當中國人。


    山本秀中看完報紙眼角也不由一跳。


    秋吉和圓村跟蹤陳樂道還是他具體安排的,結果兩人現在就這麽死了。


    “館主,我們要怎麽做?”山本秀中小心翼翼地問。


    “你帶人去把他們的遺體帶回來。”


    “那要怎麽追究他們責任?”山本秀中問。


    “責任?”


    村田齋看了山本秀中一眼。


    他真想讓家裏人現在就把家裏的關於福爾摩斯的書讓人給山本秀中帶過來。


    這人急需補腦。


    “你沒看見報紙上說巡捕房不知道兩人的身份嗎?你想怎麽追究責任?那是法租界!!”


    村田齋的語氣很是不好。


    “那我們難道什麽都不追究嗎?”山本秀中感覺這樣未免太吃虧了。


    大日本帝國的人,怎麽能這麽無緣無故的就死了呢!


    村田齋青黑著臉,這混蛋說這話簡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你想追究什麽什麽?沒看見報紙上說他們跟蹤巡捕房巡長,意欲不明嗎!”


    村田齋感覺自己養氣功夫不太夠。


    “他們的遺體也不用去取了,不能讓陳樂道知道我們在盯著他。”深吸一口氣,村田齋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萬一他們已經知道了呢?”山本秀中愣愣地問。


    “巡捕房如果知道他們是我派出去的,他們還敢殺人嗎?


    明知道他們是日本人,他們還敢殺人嗎?


    還是說,你認為他們兩人會說出自己的身份?!”


    村田齋惱怒至極。


    派兩人出去時,他就對兩人說過如果被發現,絕對不能暴露他們的身份。


    他相信自己的手下


    但山本除外,這真是個愚不可及的蠢貨!!


    山本秀中立馬不敢說話了,他感受到了旁邊看向他的惱怒目光。


    那位秋吉和圓村的好友,可見不得山本秀中對兩人的詆毀。


    兩人對帝國是忠誠的,寧死也不可能會主動說出自己的身份。


    “那我們該怎麽做?”山本秀中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麽做?”村田齋眉頭低沉。


    “繼續派人,給我盯緊了陳樂道。”


    村田齋之前隻是覺得陳樂道比較有趣,但現在,他覺得這人是可恨了。


    陳樂道必然是發現了跟蹤他的秋吉和圓村,抓住兩人後對其嚴刑拷打,兩人抵死不答,然後被他惱羞成怒給打死了!


    “嗨!”山本秀中大聲應答,趕緊下去安排。


    此亭不宜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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