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英剛從樓梯走到走廊上,就見馬龍推開總監辦公室的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從門內閃了出來。


    將門帶上,馬龍節後餘生般鬆了口氣,手還撫了撫胸口,似在安慰胸中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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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樂道和薛良英見著馬龍這誇張的架勢,不由麵麵相覷。


    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馬龍好似感受到兩人視線,朝這邊看來,見到陳樂道和薛良英站在這,立馬快步走了上來。


    “快快快,總監讓我找你去見他。”


    馬龍聳耷著臉對陳樂道說,顯然在總監那裏沒討到好。


    “你這家夥太不夠義氣了,我幫你解決麻煩,你竟然先溜了。”


    陳樂道對馬龍道說道,並贈送一個鄙視的眼神。


    馬龍沒好氣地瞪了陳樂道一眼,那哪是給他解決麻煩,那根本就是給他製造了更大的麻煩。


    “總監正在氣頭上,我剛才已經承受了他第一波怒氣,現在第二波該你們上了。”馬龍仍舊是心有餘悸的樣子。


    法布爾聽到死了個日本人後,臉色一瞬間就變了,劈頭蓋臉把馬龍給罵了一頓。


    那種滋味,馬龍不願意承受第二次。


    陳樂道和薛良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慶幸。


    第一波怒氣永遠是最猛烈的,還好馬龍給提前承受了。


    “總監現在怎麽樣?”陳樂道一手攬住馬龍肩膀,低聲問道。


    這裏距離總監辦公室太近,聲音大一點,總監指不定就聽到了。


    “還能怎樣,眉毛都是繃著的。”馬龍苦著臉,心有戚戚。


    陳樂道看了看辦公室,拍了拍馬龍肩膀,用安慰的語氣道:


    “沒事,我去給總監解釋,問題不大。”陳樂道一幅自信的模樣。


    無論陳樂道這自信是真是假,馬龍和薛良英都一起送了他一個白眼。


    我信你個鬼!


    兩人都讓陳樂道給坑怕了。


    陳樂道不理這倆膚淺的人。


    他豈會不知殺日本人會引來麻煩,他既然敢毫不猶豫地斃了對方,心中自是早有算計。


    在薛良英和馬龍看英雄的目光中,陳樂道大踏步上前,伸手敲了敲總監辦公室的門。


    裏麵很安靜,饒是以陳樂道敏銳的聽力,除了一個沉重的呼吸聲外,也沒聽到其他的聲音。


    隨著敲門聲響起,裏麵的人似乎做了個深呼吸,接著便傳出法布爾的聲音。


    陳樂道不看後麵那倆孬慫,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法布爾坐在辦公桌後,靜靜看著走進來的陳樂道。


    馬龍沒有騙他們,法布爾的眉毛確實是繃著的。


    看了看陳樂道,法布爾又看向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的馬龍和薛良英。


    “你們先去做自己的工作。”法布爾道。


    法布爾這話對兩人來說絲毫不亞於沙漠裏的甘露,冬日下的暖陽,來得真是恰到好處。


    兩人趕緊點頭,心中大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走之前還不忘把門給拉上。


    見兩人走得這般痛快,陳樂道又在心裏罵了句“不講義氣”。


    法布爾看著陳樂道,歎一口氣,忍不住搖了搖頭。


    “那日本人的身份都還不知道,你怎麽就把他殺了!”


    法布爾揉著太陽穴,聲音中帶著無奈和鬱悶。


    要說怕法布爾,怕日本人,這倒不至於。


    如今還不是未來的孤島時期,日本人的威勢還沒大到連租界都忌憚。


    就現在而言,法布爾在日本人那裏的腰杆還是挺得很直的。


    隻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也沒人願意去和日本人鬧矛盾。憑空給自己找麻煩,這又何必。


    陳樂道聽法布爾這語氣,心中稍感詫異,總監這也不像馬龍說得那樣憤怒嘛!


    陳樂道本都做好被法布爾一頓痛批的準備,結果沒想到法布爾說的話竟是這般不溫不火。


    不過這是好事,陳樂道臉上趕緊露出討好的笑容。


    “總監,我當時也是事出緊急,那個村田誠奪了一把槍,我要不打死他,那說不定死的就是我了。”陳樂道賣著慘。


    這個理由法布爾總是不好怪罪的。


    動物麵臨危機尚會發狂,更何況人。


    看著陳樂道這模樣,法布爾心煩地搖頭。


    “算了。”他道。


    倒不是陳樂道一賣慘,法布爾就不好罵人了。


    隻是他心中要發泄的,在馬龍身上已經發泄的差不多了。


    人已經死了,說再多都沒用。


    剛才罵馬龍那一頓,法布爾心中怒火已經出得差不多,現在該看看怎麽解決這事。


    陳樂道心中詫異法布爾的風平浪靜,這好像也沒馬龍說的那樣憤怒。


    “人在巡捕房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日本人那邊肯定會來找麻煩的,說說怎麽解決這事吧。”法布爾對陳樂道說。


    今天這事對法布爾來說實在算不上好消息。


    這事必然會招來日本人。


    法布爾正要對馮敬堯動手,日本人就來找他麻煩。


    這可不是好消息,


    兩件事湊到一起,法布爾沒那麽多精力去麵對。


    見總監不僅不動怒,還如此心平氣和,陳樂道雖然詫異,但知道這是好事。


    能免一頓罵,這當然是讓人高興的。


    “總監,那人可不是不明不白的死的。”陳樂道糾正法布爾的說法。


    法布爾看著陳樂道,等著他的解釋。


    陳樂道整理了下臉上表情,立馬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總監,我認為今天這件事其實也不全是壞事。”


    既然敢斃了那個日本人,他自然早有應付這事的辦法。


    見陳樂道語氣如此一本正經,法布爾倒是有些好奇陳樂道能說些什麽出來。


    反正他現在是頭疼的很,腦子裏可是沒有一點主意。


    “說說你的看法。”法布爾道。


    陳樂道以前的表現一向靠譜,雖然今天他幹出的這事一點都不靠譜,但法布爾還是願意相信陳樂道真有打算。


    陳樂道點點頭,熟練地拉過身前的椅子,坐在法布爾對麵。


    法布爾見狀,眼角跳了跳,卻也沒說什麽。


    也就是此刻馬龍不在,他若在這裏,或許他就該感歎感歎為何人與人之間的待遇差距這麽大了。


    馬龍剛才在辦公室時,別說坐,就連呼吸,在總監眼中都是在犯錯誤。


    陳樂道坐下後,開始認真說出他內心的想法來。


    “總監,我在霞飛路捕房當巡長期間,發現一個問題!”


    法布爾看著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很明顯——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要在這裏賣關子。


    沒人捧哏,陳樂道也不在乎,他繼續說道:


    “我最近發現,在街麵上,日本人越來越不守規矩了。


    最近這段時間,日本人犯事的幾率越來越高,甚至已經嚴重地影響到了租界的治安管理。


    在大街上,很多人現在看到那些日本人就會自發的遠離他們,就跟遇見瘟疫一般。


    總監,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陳樂道一臉這事很嚴重的表情。


    租界是允許普通人自由出入的,除非是特殊時期,不然不會設卡。


    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或則是其他國家的人,都可以自由進出租界。


    若非如此,租界也不會變得如此繁華。


    繁華的第一步,總是和人口相關。


    法布爾聽到陳樂道這話眉頭皺了皺。


    作為警務總監,法布爾不像陳樂道一樣時常接觸底層的事。


    陳樂道說的這事,法布爾並沒有注意到。


    但此刻陳樂道這麽一說,法布爾卻也想起聽到過的那麽幾件事。


    確實都是關於日本人鬧事的。


    其中尤其以那些日本浪人為主。


    那些浪人每日喝得醉醺醺的在街上四處晃悠,時不時就會惹出事來。


    法布爾想起了之前薛良英對他說過的一些事。


    那些日本人浪人惹了事,有巡捕上前阻攔或詢問,他們根本不會理會巡捕,更甚者甚至還會找巡捕麻煩。


    而巡捕又不敢過分招惹那些日本人,這更是助長了那些人的氣焰。


    最終的結果便是那些惹事的浪人越來越囂張。


    “你繼續說。”法布爾道,他緊緊皺起的眉頭告訴陳樂道他心中已經重視起來了。


    “總監,我認為我們不能再像現在這般放任那些日本人了。


    我們需要拿出強硬的態度,讓那些日本人知道這裏是法租界,不是他們日本人說了算的地方。”陳樂道說。


    法布爾這人最在乎的便是如何弄好租界的治安,而那些鬧事的日本人,對法布爾來說正是威脅租界治安的毒瘤。


    其他的西方人,不管真的假的,大都還講個紳士精神。


    這些人即使心裏有什麽齷齪,也不會在大街上搞出事情來,表麵上往往都會在乎自己的形象。


    雖然並不是全然如此,偶爾也會有那麽一兩顆老鼠屎。


    和那些日本人比起來,卻是好上許多。


    陳樂道確信,用租界治安來說話,法布爾必然會好好考慮他的提議的。


    日本人在租界內鬧事,雖然受害的大都是中國人,但這並不代表住在租界內的西方人就喜歡日本人耀武揚威的樣子。


    高調狂妄的人,往往都招人嫌惡。


    法布爾眉頭皺著,心中果然思慮起這事來。


    陳樂道見狀,趕緊趁熱打鐵。


    “總監,我認為這次正好是一個機會。


    那個村田誠公然在街上綁架女人,巡捕上前阻止,他竟還打傷了數名巡捕,。


    這分明是沒把租界的法律看在眼裏。


    我認為我們不應該等日本人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應該主動問責他們。


    他們的人在租界公然危害租界治安,無視租界法律,襲擊巡捕,並且奪槍攻擊我這個巡捕房巡長,政治部顧問。


    這事絕不能就這麽放過、


    我們應該讓他們給我們一個交代。”


    陳樂道一嘴慫恿的語氣,活像一個反派身邊的狗頭軍師。


    等日本人來尋麻煩?


    陳樂道覺得這實在沒有必要。


    強者,就應該主動出擊。


    現在道理可是在他們這邊,隻要租界態度強硬一些,日本人又能做什麽。


    現在的上海灘,日本人可還沒有能讓法租界投鼠忌器的能力。


    法布爾看了看陳樂道,他不得不承認,陳樂道的嘴皮子比馬龍利索多了。


    說得自己都有些心動了。


    這家夥不但絲毫不覺得自己惹了麻煩,反倒還打算倒打一耙。


    這真是......


    法布爾不知該如何形容。


    不過法布爾心中還真有點心動。


    陳樂道說的,好像確實是那麽個道理啊!!


    日本人在租界違反法律,並且襲擊警務人員,分明就是他們應該給租界一個交代才對!


    不得不說,法布爾此刻對陳樂道的提議感到心動。


    如果真能像陳樂道所說這般,借這件事來震懾一下日本人,維護租界治安,那倒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作為法軍出身,並且曾是軍中少校,法布爾對日本人可談不上什麽忌憚之類的。


    法蘭西永遠是最屌的!——法布爾


    法布爾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些傾向陳樂道這個主意。


    反正人都死了,與其等日本人來找麻煩,不如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見法布爾皺眉沉思,陳樂道轉頭左右看了看,瞄到了辦公室內的咖啡。


    過了一會,正在沉思中的法布爾突然聞到一股濃鬱的咖啡香味。


    陳樂道將一杯冒著氤氳熱氣的咖啡放在法布爾辦公桌上,自己手中同樣端著一杯。


    法布爾抬頭看了看陳樂道。


    陳樂道的自覺,讓他一時忘了該說什麽。


    這人絲毫沒有自己惹事了的覺悟。


    自己找他過來好像是要訓他一頓的吧?


    看著手捧咖啡杯的陳樂道,法布爾突然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事來。


    “不管是因為什麽,你都不應該這麽莽撞的就打死那個日本人!”法布爾突然板起臉。


    “就算真像你說的這般,你也應該提前跟我商量!”


    法布爾語氣嚴肅。


    不行,不能讓他這麽糊弄過去,不然下次指不定又會搞出什麽事來!!


    法布爾心中想到。


    陳樂道聽到這話認同地點了點頭。


    “總監您說得對,下次一定注意。”陳樂道表示自己認識到錯誤了。


    “喝咖啡吧,天冷涼得快,一會涼了就不好喝了。”


    陳樂道端著咖啡杯被朝法布爾示意。


    嘬了一小口咖啡後,他點了點頭,一臉幸福的表情:


    “總監,你這是哪裏的咖啡?味道很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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