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頭幫內部有很多派別,最大的,便是鄭虎一係和馮文鴻一係。


    黑吃黑金山他們的,正好是和陳樂道有仇的馮文鴻一係。


    這說起來也是金山他們運氣好。


    陳樂道才和林子榮吃了飯喝了酒沒多久,兩人剛議定雙方井水不犯河水的口頭協議,因此陳樂道自然不可能輕易和斧頭幫起嫌隙。


    若黑吃黑金山他們的,是林子榮或鄭虎的人, 那陳樂道這位總探長,這次說不得也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偏偏,搞黑吃黑的,是馮文鴻的人。


    陳樂道和這個人,卻是沒什麽情義好講的,即使是撕破臉鬥個你死我活,林子榮那裏也不會有半點意見。


    金山和馮文鴻成了敵人,陳樂道和馮文鴻之間更是本就不缺乏矛盾。


    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還恰好, 陳樂道和金山本就是朋友。


    這就更讓陳樂道對金山的事不可能視而不見。


    被斧頭幫黑吃黑,這事對金山叁個外地人來說,自然是喊冤無門的事,幾乎不會有人為了他們叁個,或者說為了一支可有可無的太湖水匪,而替其出頭,與斧頭幫交惡。


    畢竟說起來,咱本地人都常被斧頭幫黑吃黑,你一個外地人,黑吃黑你又咋了?


    有意見??


    有意見憋著!!


    不過偏偏,上海灘出了陳樂道這個和斧頭幫,尤其是和馮文鴻不對付的人。


    金山他們的事對別人而言是難事,但對陳樂道而言,卻是算不得什麽。


    在金山帶著兩人找上門的第二天, 陳樂道便派了丁力帶著第二俱樂部的人拿著家夥什陪著金山幾人走了一趟。


    在阿昆的情報支持下,他們輕鬆找到了金山幾人那批軍火存放的地方。


    接下來之事, 不用過多敘述,在金山叁人不解——懷疑——震驚的目光變化中,丁力帶著人用湯普衝鋒槍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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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芝加哥打字機那妙到毫顛的“嗒嗒嗒”聲中,夜未央的黑西裝們給叁人上演了一出完美的暴力美學。


    劈裏啪啦的槍聲在碼頭上久久不絕,猶如肖邦的夜曲,讓人忘記了它是何時開始,而又在不經意之間,在你的陶醉感消泯之前,讓它悄然結束。


    在金山叁人的懵懂當中,在芝加哥打字機的金屬彈幕的傾瀉之下,馮文鴻的一個碼頭,讓丁力帶著人輕鬆拿下。


    砸開一座倉庫門,將裏麵本屬於金山幾人的貨物全都抬上了車,然後又大大方方的,毫不遮掩的揚長而去。


    這一次,丁力他們讓人們第一次徹徹底底地見識到了,夜未央那不可阻擋的鋒銳之氣。


    而金山叁個人,他們已經讓丁力以及那些黑西裝們的行為給驚呆了。


    本以為他們太湖水匪做事已經夠糙了,但萬萬沒想到,這繁華得讓人留戀的上海灘, 竟然也有這般……嗯......這班直接的行徑。


    丁力別的方麵或許不怎麽樣,但在做事的效率上,是有的放肆的。


    金山叁個人在帶著貨物離開上海灘時,心中依舊是懵懵懂懂的。


    陳樂道和他們一起吃飯時是那麽的講究,那的像個好人,但這做起事來......


    真是簡直無法形容,這太瘋狂了,那可是斧頭幫的碼頭。


    斧頭幫的碼頭,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被人掃過了。


    金山他們叁個,因為那事,都將陳樂道的模樣牢牢地記在了心中,久久不能忘卻。


    人家能在上海灘有那麽大的名聲,果然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的。


    斧頭幫的人都敢說殺就殺,這讓陳樂道在他們心中的形象,變得神秘高大起來。


    至於殺了斧頭幫的人帶來的後患,這裏就不一一敘述了。


    斧頭幫既然能黑吃黑,那別人動手搶回去,自然就是人家的本事。


    最後無非也就是讓馮文鴻從原本對陳樂道的愛恨皆無,變成了對他愛憎分明。


    當然,愛無從談起,至於恨,倒是足斤足兩。


    ……至於馮文鴻,


    無論是陳樂道的不給麵子的行為,還是事後林子榮對這件事態度上的冷漠,都更加堅定了馮文鴻要和村田齋攜手合作的想法。


    ~~~~~~~~~~~~~~~~~~~~


    “打開看看,都有些什麽東西。”陳樂道指著麵前一大一小兩個箱子。


    看著這兩個箱子,陳樂道眼裏帶著幾分好奇。


    水匪能送什麽禮物?


    這實在是不好猜測。


    因為一直沒那個機會,以至於陳樂道沒有例子可以參考。


    章小君左右打量著兩個箱子,眼中的好奇之色,比陳樂道還要重。


    兩個箱子都上有鎖,並不是碼頭上那種裝貨物的箱子,而是大戶家裏用來裝金銀寶物的紅漆大木箱,一大一小兩個箱子都上有兩把鐵鎖。


    隻見劉叁從兜裏取出根針來,在章小君驚奇的目光中,叁下五除二地開了兩把鎖。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劉叁的這個手藝,但每次見,章小君都感覺莫名的厲害。


    想她章小君也是是堂堂的革命戰士,堂堂的地下工作者,更是深陷險地的諜報人員。


    就這,她都沒有學會這一門梁上君子的手藝,但劉叁,卻是已經將這一手玩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麵對章小君崇拜的目光,劉叁隻是咧嘴一笑,用眼神傳遞著“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吃飯的手藝,傳男不傳女!


    王六掀開大箱子的蓋子,裏麵的東西全都露在眾人眼下。


    幾人看著箱子的東西,眼神各異,陳樂道心中則升起幾分怪誕之感。


    這好像就是幾幅字畫瓷瓶之類的玩意,用得著用這種沉甸甸的紅漆大木箱子嗎?


    字畫,


    這玩意放在太平時代應該是很值錢很受歡迎的玩意,不過放在這年代嗎,對有些人來說可能也很值錢。


    但在有些人眼中,卻是連一把會卡殼的王八盒子都不如。


    在座幾位都不是什麽學富無車的人,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吸引力都不是很高。


    陳樂道從箱子裏拿起一幅畫卷,打開之後仔細看了看,眉頭漸漸皺起、


    嗯~~~


    他雖看不出好賴來,但這副畫上蓋得到處都是的印章,他還是看得見的。


    陳樂道眉頭絞起,縱然不知道這畫的價值,但這滿幅的印章,也側麵證明了這畫的真假。


    沒有哪個閑得沒事幹的,會用自己的印章在一幅垃圾畫作上蓋這麽多章印的。


    陳樂道強忍著不適,將目光移到落款處。


    這是哪個人才的畫呢?


    然後,慢慢的,他的瞳孔漸漸放大,呼吸逐漸加重。


    拖星爺的福,陳樂道對那位“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唐寅唐伯虎,還是知道幾分的。


    至少就落款上“唐寅”那兩個字,陳樂道肯定自己不會認錯。


    陳樂道眼睛都紅了。


    這他媽到底是哪個溷蛋,用自己的印章在別人的畫上瞎幾把蓋的。


    毀經典啊!!!


    死盯著著那鮮紅刺眼的印章看了又看,陳樂道還是沒能認出那是那個溷球的印章,不然他非得罵死那溷賬玩意不可。


    章小君注意到陳樂道的異樣,然後也朝落款看了過去,然後她就變得和陳樂道的模樣相差無幾。


    陳樂道長出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畫幅卷起,遞給劉叁。


    “先拿著,小心點,被弄壞了。”


    劉叁讓陳樂道這鄭重的態度弄得不知所以,好在,他擁有一個神偷的優良品質,敏銳!


    意識的敏銳,讓他知道到這幅畫肯定不一般。


    陳樂道又看了其他幾幅畫,不過很可惜,剩下的幾幅畫的落款之人的名字,陳樂道都不了解。


    不過陳樂道沒有失望,他不知道,並不代表就不值錢。


    隻是可惜,要是有幅王羲之的字就好了。


    就是退而求其次,來幅王獻之的也可以啊!


    陳樂道純屬是在想屁吃!


    至於那幾個瓷器瓶,陳樂道更不懂了,反正看著挺精美,不知道是不是傑倫的唱的青花瓷。


    陳樂道能認出來的,隻有那個跟廁所地磚一樣的碎紋瓷瓶。


    這玩意他當初在曆史書看到過,好像是宋朝的玩意來著,反正挺值錢的。


    “小心收起來。”陳樂道對劉叁說道。


    劉叁瞧著陳樂道這鄭重的態度,知道這些玩意應該是寶貝,將畫重新放回箱子,手腳也變得輕了起來。


    “老板!!!”


    章小君突然雙手抱著陳樂道的手臂搖了起來,一幅撒嬌的口氣。


    陳樂道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趕緊用力撒開她的手,遠離叁步之遠。


    他什麽時候聽章小君用這種膩乎乎的語氣說話,而且還是撒嬌過。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陳樂道小心翼翼地看著章小君。


    “有事說事。”


    章小君捏著衣角,頗為不好意思地看著陳樂道,扭捏地笑了笑。


    “老板,你這麽多畫,送一幅給我唄。我不要最好的,就剛才那副印章蓋得最多的就行。”


    “......”


    陳樂道一臉黑線,看都不想看章小君了。


    “滾粗!”


    “......”


    陳樂道看了看合上的大箱子,吸了口氣,看著尚未打開的小箱子,臉上再次浮現出笑容。


    他對這小箱子裏麵的東西,充滿了期待。


    “打開吧。”陳樂道說。


    看著小箱子裏的東西,陳樂道不確定自己的該不該倒吸一口涼氣。


    他隻知道自己剛才驗證了一件事,裝滿金子的箱子打開時,原來並不會金光閃閃。


    “資本家,資本家!!!”


    章小君看著小箱子裏的金元寶,一雙眼睛都瞪直了!!


    她發誓,這輩子看到過的錢加起來,應該都沒這一箱子的金子多。


    沒有什麽東西,能比一箱子的金元寶,更動人心了、


    如果有,可能是金條,因為金條與金條之間,縫隙更小。


    “怎麽,你喜歡啊?”陳樂道看著章小君激動的模樣說道。


    “喜歡喜歡,你是要送給我嗎?”章小君一臉期待地看著陳樂道。


    這麽多金子,要是能拿回去,肯定能緩解組織經濟上的壓力!


    “想多了,我就是問問而已。”


    陳樂道說完將箱子合上,看都不讓這個這財迷女看了。


    再看下去,說不定就得讓章小君揣兩個到她懷裏了。


    “送了這麽多東西,他們就沒點別的要求?”


    陳樂道對劉叁問道。


    若隻是那一想字畫和瓷器,陳樂道還能理解為金老大不在乎這些玩意,所以送給自己。


    但那箱金子,可是放在哪裏都是硬通貨,那玩意可不像是用來當謝禮的玩意。


    就那箱金子,哪怕再買一批相當數量的軍火,都不帶講價的。


    “嗬嗬,老板英明,金老大的人確實還帶來了一封信讓我交給你。”


    劉叁潤物細無聲地拍了一個馬屁後,從衣兜裏掏出一封信來,笑著遞給陳樂道。


    劉叁本是不會拍馬屁的,他是個爽快人,但在陳樂道手下,被韋正雲、鄧程文這些人內卷了幾次後,也學聰明了。


    拍馬屁,對他一點損失都沒有,相反可能帶來收獲。


    這種無本的買賣,當然是不幹白不幹。


    陳樂道接過信封,隨手撕開,從裏麵取出信件展開抖了抖,左右手各捏一角看了起來。


    上麵的字還是毛筆字,隻是有些七歪八倒。


    章小君朝陳樂道靠了靠,伸長脖子探了探頭,想看看上麵都寫了什麽。


    劉叁和王六對章小君這種行為都已經見怪不怪。


    在他們眼種中,這是屬於老板和章秘書之間玩的小曖昧。


    年輕人嘛,都這樣。


    章小君正努力伸長脖子,陳樂道突然回頭看著她。


    她動作一僵,對陳樂道訕訕一笑。


    “想看啊?”


    “不想。”章小君趕緊搖頭。


    她可不傻,這時候怎麽能說想呢!


    “我不想!”


    章小君意正言辭。


    “他們要找我們買槍!?”章小君看著手裏的信,抬起頭滿臉驚訝。


    金老大信中說了,大箱子裏的東西是謝禮,小箱子裏的金條,則是買槍的錢。


    事先都沒有了解過,就敢先把錢送過來,這金老大倒是夠爽快,夠豪氣的。


    “你不是都看到了嗎!”陳樂道說。


    “可我們沒賣槍啊,而且他們還是想買湯普森衝鋒槍,這槍我們自己都不夠用呢!”章小君道。


    夜未央當初有五百人,叁百把湯普森,至於現在,人就更多了,但是槍的數量並沒有變。


    “現在沒有,以後就有了嗎!”陳樂道滿不在乎地說道。


    他喜歡這個金老大。


    沒想到隨便幫個忙,竟然被還幫出一個大客戶來。


    原來是金山他們當初見識到黑西裝手中湯普森衝鋒槍那摧枯拉朽的威力後,“春心”萌動了。


    叁人回去跟他們的老大,也就是金山的大哥金老大,說了一遍湯普森的事,讓金老大意識到自己手中的破爛玩意跟夜未央的家夥比起來,就是些燒火棍之後。


    金山的大哥金老大,他心動了!


    斧頭幫那些連自己幫派形象的都不在乎的人,又能指望他們給金山這群太湖水匪提供什麽好家夥呢?


    都是些被淘汰的破爛玩意,也就能拿出來忽悠忽悠金山那些沒見過什麽大世麵的水匪。


    金老大在意識到裝備與裝備之間也存在巨大差距後,他想換裝。


    然後便本著一事不煩二主的心思,找到了陳樂道這裏。


    “我們真要賣軍火啊?”章小君小心翼翼地問。


    陳樂道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輕輕一笑,把信抽了回來。


    “你一個小秘書,問這麽多幹什麽。”


    說完,陳樂道不管章小君氣怒的眼神,轉身對劉叁道。


    “把金子給金老大的人送回去,就說我們現在手裏沒貨,他如果想要,以後等我們有貨了再通知他。”


    劉叁也是江湖人,讓他跟那幫子水匪打交道,是最合適的。


    劉叁沒有多說,隻是點了點頭,便再次將鎖鎖上,端著小箱子,帶著章小君那不舍的眼神,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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