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人嗎?會不會太少了?”


    法布爾看著名單上寥寥的幾個人名,不由皺了皺眉,有些不滿意。


    這點人,有些小家子氣了,細細一數還不夠巡捕房一個街巡小組的人數。


    就這點人,能幹啥?讓隔壁德國人看了,隻怕還會以為他們雇不起人。


    陳樂道當然不會曉得他有意為之的這點事, 會讓法布爾聯想到德國人那裏去。


    他耐心解釋道:


    “總監,這些是我擬定的廉事局第一批骨幹,隻是先搭起個框架子,其餘人後麵會慢慢填補進來的。


    “廉事局畢竟不是一般的部門,對人員的素質要求比較高,須寧缺母濫,不能什麽人都往裏塞。


    “我們現在對人員要求高一些,以後做起事來也隻會更加方便。”


    聽到這說法,法布爾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隻要是有計劃的就好。


    “廉事局是我們主動向上麵申請設立的,不僅要弄好,還須弄得漂亮。


    “不少人都盯著我們呢,須得盡快做出些成績來給那些人看,讓他們知道我們的決心和執行力。


    “我們大張旗鼓的設立了廉事局,如果後麵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成績,到時候隻怕我這個總監和你這個直接負責人,都會被人當成笑柄的。”


    法布爾用心囑咐。


    廉事局的存在,能夠盡可能的保證巡捕隊伍的純潔性,法布爾不希望陳樂道在霞飛路做出的改變,在一兩年後便再次恢複原樣。


    那樣功夫就白費了。


    陳樂道認真點頭。


    他倒是沒想到自己謹慎的行為,竟然還能有這種意外之喜。


    法布爾既然想要廉事局盡快拿出些成績,那看來自己大可在原來的基礎上,將步子稍稍邁大一些。


    “那總監,我盡量加快廉事局的人員籌備?將人員的聘用條件放寬一些?”陳樂道試探著說。


    法布爾想都不想便點了點頭。


    “可以。


    “亨利, 你哪裏都好, 就是做事情太謹慎, 太細致了些, 總想著不能犯任何錯。但這怎麽可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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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事局的事情你盡管放開手腳去做,不要怕出錯。任何一個初建的部門,都是不可能不犯錯的。


    “如今我是總監,你是局長,沒有其他人從旁掣肘。我們有足夠的底氣去試錯,錯了,及時糾正過來就是。”


    法布爾一邊用溫和的語言批評著陳樂道,一邊又給陳樂道鼓著氣。


    你盡管擼起袖子,大刀闊斧的幹,任何問題,都有我在後麵給你兜著呢!


    法布爾的意思大致就是如此。


    法布爾年紀畢竟不小了,他在總監這個位置上能幹的時間是有限的。要想在有限的時間裏,做出無限大的成績。可不就得擼起袖子加油幹嗎。


    給下麵有能力的人放權,這便是法布爾擼起袖子加油幹的方式。


    把有能力的人放在適合他的位置上,然後給與他足夠的信任與足夠他折騰的平台。


    剩下的,便交給時間去檢驗。


    法布爾很幸運,他信任的陳樂道和薛良英,都做出了不錯的成績。


    聽著法布爾的教誨, 陳樂道認真的點頭。


    “總監老成持重,這些寶貴的經驗正是我們這些年輕人欠缺的。總監且放心, 後麵我會加快廉事局的組建進度的。盡量用最短的時間把廉事局建起來。”陳樂道笑著說道。


    聽這此話,法布爾方才滿意地點頭。


    總監,重在監嗎!


    要是事事都要親力親為,那還叫什麽總監呢!


    “嗯,你去吧,將這些名單和檔桉拿一份給薛良英,讓他給廉事局的人獨建一份檔桉,不要與警務處其他人的檔桉歸到一起。


    “以後這些人員檔桉,廉事局留一份,檔桉室那裏留一份。這些你以後直接交給薛良英就好,不必再給我看了。”


    鑒於陳樂道謹慎的做法,法布爾覺得自己實在沒有看這些檔桉的必要,這隻是純屬浪費時間,他幹脆給陳樂道再次擴大了權限。


    能讓他這般信任的,整個警務處上下,或許也隻有陳樂道能做到了。


    之所以這般信任,除了有當初陳樂道最早站隊的原因外,還有陳樂道這大半年來做出的煊赫成績在內。


    陳樂道拿著人員名單和檔桉出了總監辦公室,徑自去了薛良英那裏。


    薛良英正處理著公務,對陳樂道的到來,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再不理會了。


    陳樂道也不客氣,直接把東西放在他桌子上,又把總監的話轉述了一遍,然後端起薛良英還沒得及喝的咖啡,一口氣牛飲到底。


    和法布爾說了半天,也沒蹭到一杯茶喝,他還真有點口渴了。


    在薛良英惱怒而無奈的眼神中,陳樂道優哉遊哉地除了辦公室。


    薛良英好不容易等得滾燙的咖啡變溫,便讓陳樂道給一口對付了。


    ......


    四爺家的後院裏,林子榮和四爺兩個年紀大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聊著天,遠處斜掛著一輪金紅的太陽,白雲都被燒成了紅色,天邊更是被染得一片金紅。


    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安禾捧著一本書,坐在白色的秋千搖椅上安靜看著。椅子輕輕搖動,兩隻穿著黑色靴子的腳重在一起晃晃悠悠。金紅的陽光透過院內的楓樹葉子落在身上,她黑色的發絲被染得微黃。


    在安禾不遠處,安平鼓搗著沒子彈的手槍,一個人“biu biu biu”的玩得格外起勁。


    小小的後院,兩個老的,老個小的,寥寥四人,卻是構造出了一幅歲月靜好的畫麵。


    “我把安平和安禾的事告訴了虞長林。”安靜中,林子榮突然吐出一語。


    四爺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一瞬,轉頭看向林子榮,林子榮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正看著遠處一靜一動的兩個孩子。


    兩人之間沉默了一陣。


    兩個孩子的事,林子榮既然已經決定連鄭虎都不告訴,那知道的人自然應該越少越少,免得橫生枝節。


    可他又告訴了虞長林。


    多一個人知道,未來就多一分變數。


    但說都說了了……


    “他怎麽說?”沉默良久,四爺問出這麽一句。


    “還能怎麽說,那老家夥想讓安平當他的上門女婿。”林子榮笑嗬嗬說道。


    “你沒同意?”


    “當然不能同意了!”林子榮白了眼四爺,似乎在說你怎麽能問出這種蠢問題。


    “他家的丫頭你又不是不知道,脾氣一個比一個大,都被他給慣壞了。他那個小女兒比他那個大女兒還要能折騰。


    “安平這傻小子傻乎乎的,平日隻知道舞刀弄槍,性子太單純太老實,半點腦子沒有。要是讓他去虞家做上門女婿,到時候還不得被他家的丫頭吃得死死的啊!”


    “那不正好嘛,安平老實單純,那就得找個性子強的互補才好。”四爺道。


    “好什麽好,一點都不好。”


    借口被四爺給揭了,林子榮有點不好意思。


    他那是怕自己兒子吃虧嗎?他是怕虞家那丫頭看不上自己兒子。


    先不說虞家的小丫頭年紀比自己兒子大,要成熟許多。單是自己兒子這虎頭虎腦的模樣,也不像是會哄女孩子開心的主兒。


    現在真要是應下了這門親事,要是未來那丫頭不幹,那到時候可有的丟臉。


    虞長林那個女兒奴,可是拿他女兒半點法子都沒有的,不然他那大女兒也就不會離家出走,回來的時候孩子都一歲多了。


    現在應下親事,將來搞不好,兩家關係還得搞僵。現在不應下,任由他們自由發展。


    安平要是有福氣,那到時候虞家那點東西,不還得是他老林家的。即使沒走到一起,至少兩家也不會因為這事把關係搞僵。


    虞長林隻要還活著一天,那還是會照看著安平和安禾一天的。


    不過林子榮是不會把自己的小心思說出來的,他繼續說道:


    “虞長林知道了安平和安禾的身份,以我和他的關係,他以後會照看這兩個小家夥的。


    “以後要是遇上什麽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就去找他,他不會不管的。”


    照醫生的說法,虞長林還有著一年多接近兩年的時間,不過這些事哪說得準,林子榮覺得還是早些把這些該安排的事先安排上比較好。


    四爺歎了口氣,他雖沒有孩子,但安平和安禾就是他的孩子。他能體會到林子榮的那份心情。


    什麽好的都想留給孩子,但又不敢留給孩子。


    一會兒想就這樣讓兩個孩子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什麽都不留下。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想給兩個孩子留下點什麽後路。


    真夠糾結的。


    四爺點點頭,他知道了,但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如今的林子榮,和當初的林子榮差距有點大,有時候他看著現在的林子榮,心中頗有幾分不是滋味。


    “幫主,四爺,虎哥來了。”兩人正沉默著,外麵小跑來一人,給兩人通報道。


    “讓他過來吧。”林子榮發話道。


    來人再次小跑回去,不一會,鄭虎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後院。


    眼尖的安平一眼便瞅見了走來的鄭虎,立馬歡快地迎了上去。


    “虎叔,你今天怎麽來啦。你說的給我的子彈呢?都好久了還沒給我!我這槍沒子彈,根本沒意思。”


    安平跑到鄭虎身邊,跟著他一邊走一邊說道。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把手裏的槍拿給鄭虎看。


    這把槍就是鄭虎當初送給他的,不過隻有槍,沒有子彈。有把槍就已經是四爺能接受的極限了,至於子彈,是萬萬不可能給他的。


    “子彈啊……虎叔忘了,下次,下次虎叔一定給你帶來。”鄭虎摸著安平的腦袋,笑嗬嗬說道。


    安平一臉失落。


    待鄭虎走到林子榮和四爺跟前,安禾也跑過來問了好,兩個小孩被打發走,各去幹各的。鄭虎則是在兩人旁邊坐了下來。


    “義父,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要我去辦嗎?”鄭虎直接問道。


    林子榮叫他過來,當然不可能是叫他來喝茶的。


    “不慌,先喝口茶。”林子榮笑著,給鄭虎倒了杯茶,鄭虎趕緊雙手接過。


    他本來正在賭場查賬,結果這邊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他那裏,讓他放下手頭的事過來。


    按照老爺子的性格,如果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把他叫過來的。


    接過茶,鄭虎摸不著老爺子是什麽意思,他看了看四爺,企圖從四爺那裏得到點什麽提示,不過四爺隻是微微一笑,卻是沒給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


    “幫主,你們說吧,我先去一趟。”四爺起身要給兩人騰出空間。


    “不用了,坐著吧,都是自己人,而且你是斧頭幫的師爺,又不是什麽外人。”林子榮揮著手說道。


    四爺聞言,也不再堅持,他本就隻是客氣一下。


    隻是四爺這模樣,倒是讓旁邊看著的鄭虎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老爺子到底要說什麽,竟然連四爺都準備回避。斧頭幫大大小小的事,可從來沒有什麽需要四爺回避過。


    鄭虎正一頭霧水,心裏瞎猜之時,林子榮說話了。


    老頭子看著鄭虎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眼中帶起了幾分回憶,臉上也似乎多了些滄桑之色。


    “我記得你臉上的這道疤,還是當初咱們斧頭幫剛剛成立不久,和四龍會的人搶地盤談判時,你給我擋了一刀才留下的吧。”林子榮感慨地說道。


    鄭虎拿不準老爺子是什麽意思,老老實實地點頭應道:“這都是當兒子的該做的,要不是義父您當初收我當義子,我現在說不定還在碼頭上當苦力呢。”


    老爺子怎麽突然說起了這事,胚奇怪了!


    自己一般用這種口吻和手下說這種話時,要麽就是有什麽拚命的事需要對方去幹,事先和對方拉拉感情,讓其不容拒絕。


    再要麽就是打算重用對方,給對方什麽好處,這樣先拉拉感情,能讓對方對自己更忠心。


    鄭虎腦子裏分析著,心裏一會兒升起幾分興奮,一會兒又哇涼哇涼的。


    能讓老爺子這般說話,要麽就是天大的危險,要麽就是天大的好處。


    而在鄭虎看來,老爺子如今除了幫主的位置,也沒什麽好給自己的了。而老爺子這身體看著也不像一天兩天就要去的樣子。


    那多半就是有什麽危險的事要讓自己去做了。


    危險的事!!


    鄭虎內心一秉,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熱血毛頭小子。有了如今的生活,甚至將來說不定還能坐一坐幫主的位置,他可不願意再去幹什麽冒險的事。


    尤其是那種能讓老爺子都感覺冒險的事,那就更不能去幹了。


    想到這裏,鄭虎心裏已經開始琢磨著,怎樣才能把這要命的麻煩,推到宋老三那裏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更何況兩人還是競爭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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