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京城依舊繁華,大部分的百姓都聚集在了長安縣觀看這場盛大的典禮。


    最後的盛禮也隨之開始,禮部的全部樂團都在這時候走上了禮台,而大量的歌女和舞者也一同出現,空前的盛世隨之展開。


    而京兆府之中卻十分安靜,隻有耳畔傳來的喧囂和歡愉。


    鄭年緩緩走入了京兆府。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來司法軍曹的位置,辛德龍的住宅他早已熟門熟路,連大院門口有幾棵樹,院子裏有幾盆花他都一清二楚。


    再一次走入這個熟悉的府邸時,卻早已物是人非。


    院子裏當中的那顆白楊樹,無風自動,搖曳著僅剩的枝葉,似乎在嘲笑來往人悲涼滑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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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落裏的盆栽幾乎已經死絕了,沒有了往日的生機,而在廳堂裏麵坐著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漢,大漢一手抓著一個醬豬肘,一手抓著酒壺,好不快活。


    大漢便是辛德龍。


    辛德龍並沒有回頭,便已經聽到了鄭年的腳步,他仰頭忽然笑了幾聲。


    走進前廳,燭光微微抖動,鄭年坐在了辛德龍麵前。


    麵前是四盤菜,醬豬肘,紅燒豬蹄,炒雞肝, 燉羊肉。


    還有一個火鍋,旁邊擺著全部都是片好的羊肉。


    還有好酒, 一地的好酒, 望不到盡頭。


    辛德龍喝酒從來不用杯, 也很少用碗,隻在和鄭年喝酒的時候用過杯, 也在喝盡興的時候用過碗,但是他最喜歡的還是用壇,隻有用壇才能喝的舒服, 喝的爽快。


    一把絡腮胡上全是油漬和酒水,那雙能夠吞龍吃虎的眼睛,此時全部在手中的豬肘子上麵,他並沒有抬頭去看鄭年, 而是將身旁一個酒壇放到了桌子上。


    鄭年抓起了酒壇,揭開封泥,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仰頭便是喝,喝了一大口之後,便將酒壇放在了桌子上, 一把抓起盤子裏的醬豬肘咬了一大口。


    二人無言。


    你抓一個豬肘,我抓一個豬蹄,就這麽吃。


    二人也不碰杯,誰想喝的時候誰就喝一大口, 辛德龍的架勢很足,一大口必要漏出一些酒水來,淋在衣服上,灑在絡腮大胡子上。


    而鄭年從不漏酒,也從不灑酒,那些酒如同大江入海一般全部進入了他的口中,絲毫都沒有浪費。


    酒喝完了便再開一壇, 一人一壇, 繼續開, 繼續喝。


    醬豬肘吃完便吃豬蹄, 豬蹄吃完便吃菜,菜也吃完便吃火鍋。


    一片一片肉下鍋, 滾燙的湯裏麵發出滾滾的水泡。


    煮肉,那就喝酒。


    喝一大口酒, 肉便好了。


    肉好了, 那就吃肉,沒有蘸料,沒有醋沒有蒜,也沒有吃碟沒有碗,更沒有筷子,二人用兩根較細的雞骨頭當做筷子,直接從鍋裏撈出肉送入口中。


    誰也沒有說燙,他們似乎都不怕燙。


    不知何時,他們似乎開始比了起來,比誰吃得多,比誰喝得多,比誰能吃。


    酒喝完了,再開。


    封泥早已撒滿一地,酒壇東倒西歪。


    鄭年將肉下到了鍋裏。


    而辛德龍則是直接將手抓在了那生肉之上,送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著,伴著鮮血,發出了殘忍的聲音。


    鄭年也不甘示弱,抓起一盤往自己的嘴裏送。


    不出一會兒的功夫,二人已經吃了一斤多的生肉。


    鄭年吃著,眼角露出了淚水。


    辛德龍吃著,漆黑的大臉微微抖動。


    還是無人說話,還是無人停手。


    一直吃,一直喝。


    突然,鄭年吐了。


    他將吃進肚子裏的所有肉都吐了出來,有血,有肉,有酒,有菜。


    他發瘋的吐著, 辛德龍發狂的吃著。


    似乎毫不相關, 卻又似乎緊密相連。


    鄭年吐過, 再走到桌前, 繼續吃,吃生肉,喝好酒。


    可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堅持很長的時間,僅僅吃了不到三兩肉,又吐了。


    這次吐的不光是肉,還有黃色的液體。


    吐完,他仍然站起來,擦去了嘴角的膽汁,擦去了臉上的淚水,擦去了額頭上的汗。


    足足將手中的半壇子酒喝的幹幹淨淨,再次坐在了桌子前,此時他竟是無論如何都吃不下一片肉,就連看到這些肉都會感覺到惡心,感覺到想要吐。


    又吐了。


    這一次是白色的水。


    再當他抬起頭的時候,麵前已經沒有肉了。


    隻有盛滿血水的盤子。


    辛德龍拿出了一把匕首,割下了一截子木桌,送入了口中,一邊咀嚼著,一邊將匕首放在了桌子上。


    鄭年拿起匕首,也切下來了一段木桌的角,送入口中。


    木屑刺穿了他的嘴巴,劃破了他的舌頭,刺入牙齦之中,痛的那麽真實,又癢又酸。


    他硬著頭皮咀嚼著,而此時的辛德龍已經將一個桌角吃掉了,再拿起刀,劃掉了另一個桌角,送入口中。


    鄭年的桌角還沒有吃完,額頭上的汗已經臉滿了臉,淚水也已經模糊了視線,他沒有去擦,而是瘋狂的咀嚼著嘴裏的桌角。


    咽不下去。


    他將桌角吐了出來。


    辛德龍低著頭,他已經將第二個桌角吃完。


    但是桌子不能繼續切了,若是再切桌子就沒了。


    於是辛德龍拿出了一旁的盒子。


    他將盒子打開,把裏麵的所有東西都倒在了麵前的桌子上。


    是雜草。


    門外的雜草。


    大黑臉抓起雜草往嘴裏塞,麵色平靜,十分的平靜。


    一口一口咀嚼著雜草。


    鄭年又喝了一大口酒,此時他才注意到,辛德龍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


    鄭年將酒推開,抓起雜草。


    雜草很澀,伴隨著方才刺破嘴裏的傷口,整個嘴巴麻了起來,後來變得毫無知覺,他嚐不出那股苦澀的味道,也嚐不出那痛苦的味道,隻是在機械地咀嚼著嘴裏的東西。


    淚水像是大雨一般衝刷著他的臉。


    汗比淚水更加的多。


    可是鄭年仍然沒有停下,直到麵前的雜草全部吃完。


    接著,辛德龍再次拿出了第二個盒子。


    盒子裏全部都是樹根,如同胳膊一般粗的樹根。


    辛德龍將樹根送入口中,咬的嘎吱嘎吱直響。


    鄭年也將樹根送入口中,卻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噴灑在桌子上。


    無論誰吃樹根,都會如此,除非……


    總吃。


    經常吃。


    才會知道如何去吃一個樹根。


    辛德龍仍然麵不改色,一口一口咬著樹根。


    像是天下絕美的食物一般。


    鄭年已經將樹根吐了出來。


    此時的他眼睛早已睜不開了。


    甚至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遮住眼睛的到底是淚水,還是汗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吃出來的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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