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端著的藥碗砸在了地上。


    林瑤和鄭小蝶第一時間跑到了鄭年的房間裏。


    已然空無一人。


    桌子上放著一封信。


    【薛靈啟】


    薛靈繃著全身,打開了那封信。


    【路迢迢,江湖路遠,望珍重。】


    【百花一見,勝似霜雪千年。】


    【不知何時再見,不思念,自難忘。】


    【一壺青花月影, 一襲白袍,足我思念。】


    【再見。】


    【勿念。】


    薛靈轉身跑出了房間,卻被站在院子裏的鬼離攔住了。


    “前輩……”薛靈的慌張從那雙粉色的繡花鞋一隻表現在了頭頂的發簪。


    “別追了。”鬼離深吸了口氣道,“何必呢。”


    “我……”薛靈看著鬼離。


    “你有百花穀,他有俠義盟,若是有以後, 何必急於一時?”鬼離笑了笑,“他要去做的事情, 你恐怕也能夠預料到吧?”


    薛靈低下了頭,想要出去,卻又不知道怎麽出去。


    “回去吧。”鬼離擺了擺手,“六個月之後,妖族將起軍進入大慶,那時候你再見他,豈非難事。”


    江南的大雨不合時宜,輕柔落在這個充滿回憶的蘇州城的時候,薛靈默然的看向了天空。


    雙手合十,輕輕念道。


    “平平安安,順順利利……我等你……”


    鄭小蝶看了看信封,嗤之以鼻的撇了撇嘴,轉頭叫道,“娘咧,我中午想吃燴酸菜。”


    薛靈回頭帶著淚笑道,“好!”


    ……


    出江南一直往東, 有兩條路線, 一條是一馬平川直入郴州, 另一條則是水路直奔大江。


    作為一個有計劃且非常明確目標的旅行人,鄭年選擇坐在騾子後背喝酒,讓騾子隨便跑。


    騾子也很認真,拖著一個躺在背上的重物,腦袋麵前是一根胡蘿卜,擺正了方向之後,一路向東。


    其實騾子並不認識哪裏是東。


    胡蘿卜也不認識哪裏是東。


    鄭年更不知道哪裏是東。


    反正不回頭就行。


    酒葫蘆掛在胸前,鄭年並沒有什麽食物,走到哪裏吃到哪裏就行了,現在的他是不是炁甲不知道,但肯定是富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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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大慶沒有一個人比他還有錢。


    躺在騾子身上的鄭年壓根沒去看路,路也壓根沒去看他,一人一騾子也就是憑運氣走。


    鄭年已經喝了不知多少酒,躺在騾子身上拍著騾子唱著歌。


    “烏拉拉騎毛驢!”


    “因為馬跨不上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


    翁白魁的意思是遇到水就停下。


    結果走到哪兒也沒有水。


    騾子倒是尿了一泡尿。


    鄭年立刻反身下騾,蹲在地上研究著騾子尿。


    騾子轉過頭驚訝的看著鄭年。


    胡蘿卜也看著鄭年。


    鄭年思索了半晌,拿出了一個布袋,將這泡尿連土一起鏟到布袋子裏, 掛在了騾子的身邊。


    繼續航行。


    騾子有些懵, 不過注意力還是在胡蘿卜身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走到了一處驛站。


    人還是不少的,起碼有個七八桌的人在此歇腳,客棧有三層,上麵的兩層都是客房。


    鄭年餓壞了。


    立馬下騾,將騾子交給了一旁的馬廄裏,給了對方一兩銀子。


    馬夫瘋了,一輩子沒見過有人在馬圈裏看騾子能賺一兩銀子的,當下將其他的馬都轟在了一旁,給這個騾子又吃又喝,刷毛換蹄鐵,如同伺候老婆一般。


    鄭年沒去管,而是直接坐在了一個無人的桌子上,將一兩銀子放在了麵前,“小二,來最好……的……菜!不要酒。”


    “好咧!”


    小二不一會兒就將菜擺滿了鄭年的桌子。


    鄭年一邊喝酒,一邊吃菜。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鄭年的身上。


    這個穿著和這個派頭,自然不是一般人。


    在這個年頭敢這麽上路的人,身後沒有幾個護衛是不可能亂走的,江南地界亂的一片不說,更是有妖獸出沒。


    沒人敢亂走的。


    鄭年大口大口吃著麵前的菜,直到酒足飯飽之後,也不管其他,當即躺在長椅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人都要睡午覺。


    中午不睡,下午崩潰。


    鄭年是一個非常喜歡睡午覺的人。


    陽光撒下來,照在他的身上,舒服至極。


    小二也不敢來叫,一兩銀子已經付了,別說睡長椅了,就是睡他後背上他也得爬下來應著。


    但是總有不長眼的人在這個時候起歹心。


    兩個鬼頭鬼腦的人出現在了桌子旁邊,一個人看著鄭年,一個人看著身旁有沒有護衛。


    當第一個人伸手去探鄭年身上的布包時,旁邊出現了一個聲音。


    “與偷雞摸狗之輩同席,可笑至極。”說話的是一個中年人,端著茶杯,冷冷道。


    中年人的身後坐著幾個穿著相彷之人,似乎是一個鏢局的人。


    麵前則是一個青衣少女和少年。


    少女嗤之以鼻道,“想不到竟然還有人會在俠義盟的腳下做這些勾當,真是當江南俠義盟是無為之輩了。”


    那伸手去探鄭年包袱的人立刻收手,警惕的看著旁邊的人們,竊竊偷笑到,“既然是俠義之士,那出門在外自然是幫幫我們這些窮苦之人,有什麽錯?”


    “那你可以直接問他啊!”少女道,“經過正主同意,你想拿便拿了。”


    此時鄭年迷迷湖湖看著偷竊之人,提起了身旁的布袋,“你要啊?”


    小賊微笑著道,“當然想要了。”


    “喏,給你。”鄭年道。


    小賊立馬接過,大喜過望,手一提,沉甸甸的!扶手上去一抹,異常咯手。


    銀子!


    肯定是銀子!


    他大喜這將布袋放在身前一打開。


    那裹著騾子尿已經僵硬了的土塊掉了滿身。


    “噗……”青衣少女哈哈一笑。


    “看來你喜歡,給你好了嘛,何必來偷呢。”鄭年尷尬的摸著腦袋。


    “你!你……氣煞我也!”小賊大叫著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鄭年。


    鄭年打著哈欠默不作聲,仰頭喝著酒。


    當!


    青衣少女長劍出鞘,赫然攔住了這把匕首,冷冷的看著小賊,“偷東西不成,難道還要出手傷人?”


    小賊一看不敵,帶著同行遁去,嘴中還不停的罵著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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