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年醒來的時候,他還在柴房。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經曆了什麽。


    隻是感覺昏昏沉沉地像是睡了一個冗長的覺。


    打了個哈欠坐起來,總覺得渾身癱軟無力,軟趴趴的。


    左右看了看,那原本手裏的畫卷還在,女子卻已經不在了。


    將畫卷鋪展開來。


    裱還在,那畫紙消失不見。


    鄭年眯著眼睛略顯驚訝,隨後再次進入境界之中,這才看到那女子平靜地躺在草地上,擺出了一個曼妙的姿勢,發出輕輕的鼾聲,似乎睡的很熟。


    擾人清夢如殺人父母,鄭年不會做這種事情,於是才遁出境界之中。


    自此,鄭年仍然不知道自己的境界到底是做什麽用的,更不知道那些潛在的力量到底是什麽,隻是一片草地,又能做什麽?


    難不成讓我當農民伯伯?


    鄭年笑了笑,推開門走出柴房。


    天還是黑的。


    睡了一覺……天還是黑的?


    鄭年有些納悶,轉而走到了小蛋花的身邊。


    突然!


    鄭年怔住了。


    小蛋花的氣息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來!


    死了?


    鄭年連忙一把抓住了她的身軀。


    嗯?


    生命力還在,氣息也還正常……可是為什麽呼吸停了下來?


    停了……


    鄭年緩緩抬起頭。


    天空之中有一隻飛蟲,定在空中。


    一動不動。


    它的身上也有生命力,更有蓬勃的生機,但是也和小蛋花一樣,一動不動。


    鄭年先是驚訝,隨後催動了體內那股新生而出的魂力。


    動了。


    飛蟲動了,身後的小蛋花也動了。


    鄭年茫然之間看著自己的手掌。


    時間?


    不像是時間,倒像是空間。


    少說自己睡了一覺的時間也應該是很久,但是現在看來自己並非改變了整個世界,而是隻改變了自己的時間。


    想到這裏,鄭年忽然狐疑地笑了笑,隨後再次施展魂力。


    周圍的一切好像又靜下來了。


    鄭年大步走出去,此時確實發現是自己快了,做什麽都快了,而飛馳的鳥並非是停在空中的,他們仍然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著。


    比正常時間慢了的好幾倍,甚至幾十倍。


    鄭年放心的走出了庭院。


    城中仍然歡鬧,聲音卻離譜的拉著長調,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於是他直接繞過人群,取了兩隻叫花雞和兩壇好酒,這才走入了翠花閣。


    熟門熟路的走到明月香的房間裏,看到她正在和一個客人說話,於是鄭年側身藏在了床榻上,將幔帳放了下來,這才催動魂力。


    打開酒壺,撥開一縷幔帳,悄然看著外麵的情形。


    他們絲毫沒有發現鄭年進入。


    “我說過了,我從未賣過身。”明月香坐在桌旁歪著頭道,“這位客人,還是請您走吧。”


    “出來不都是為賺個銀子?我給你銀子。”客人道。


    “我愛銀子,但並不想靠著身體來換銀子。”明月香搖頭歎息,“我在這裏是因為生活所迫,逼良為娼。並為我所希望的。”


    “我給你十兩!”客人道。


    “我不要……一百兩我也不會要的。”明月香看著那客人。


    客人隻得搖頭歎息,“好吧,小姑娘,若是你想通了就來找我,我是這裏的常客。”


    “我認得您,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定會要你贖了我的身,即便是丟在大街上,也比在這裏好。”明月香低著頭,喃喃自語著,並沒有發現那客人早已不關心她,推門出去了。


    “那和我一起做乞丐咯。”鄭年笑著推開床幔。


    “喂!”明月香方才還落寞的神情突然欣喜了起來,連忙走到了鄭年的身邊,“你怎麽來啦!”


    “我怎麽不能來?”鄭年吃著叫花雞,就著一壇酒,哼哼一笑,“你這兒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麽?”


    “當然不是!”明月香不悅地指著鄭年,“第一,我這裏不是誰想來就來的,而且能進來的人並沒有幾個。第二,誰讓你在我床上吃東西的?”


    “我五十兩銀子不夠在這床上吃東西?”鄭年將滿手的油抹在了她的被子上。


    明月香看了看自己的被子,又看了看鄭年,摸了摸腰間的五十兩銀子,噗嗤一聲笑了,“你想幹嘛呢,就幹嘛!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鄭年憨憨一笑,已經略微酸臭的腳夾雜著叫花雞的味道撲麵而來,仰起頭看著明月香,“我要洗個澡。別的地方不方便。”


    “可以啊。”明月香不假思索道。


    鄭年點點頭,“銀子用著還順手吧?”


    “沒用。”明月香將自己懷裏的銀袋子取了下來,並沒有把鄭年當外人,展示開來。


    裏麵滿打滿算有將近二十兩。


    “還有這麽多?”鄭年看著明月香,“我以為你花完了。”


    “我說我沒用。”明月香站起身來,兩個光腳丫還翹起來了一個,伸出手將頂棚上的暗格推開,這才取下來了一個錦盒,打開一看,是足足一百兩銀子。


    “你在攢錢?”鄭年問道。


    “我的贖身錢是三百兩,還差差不多二百兩吧。”明月香擺弄著錦盒裏的銀子,微笑地看著那些可愛的銀色小磚塊,似乎那就是她的全部希望。


    鄭年看著麵前的明月香,遞過去了一根雞腿,“吃不吃?”


    “吃!”明月香接過了雞腿。


    二人就這樣在綾羅綢緞之上,幹淨整潔的床榻中,吃喝了起來。


    明月香不勝酒力,但是她並沒有跟著鄭年一直喝,鄭年也沒有強迫她喝酒,不出一會兒的功夫,鄭年已然吃飽喝足,躺在了床榻上。


    “舒服!”


    明月香看著鄭年,“你真是盜聖張不二?”


    “是啊。”鄭年笑道。


    “那我們的交易還繼續麽?”明月香又問道。


    “當然。”鄭年笑道,“隻要你能提供,我永遠都會和你合作,並且保證不出一個月的時間,你就有銀子贖身了。”


    明月香的眼神流露出了感動,卻沒有明說,而是訕訕地走下床去,輕聲道,“我給你熱洗澡水。”


    “啊?”鄭年一愣,“你不是不賣身麽?”


    “當然。”明月香的聲音拐了七道彎,“搓搓背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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