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當徐州牧的時候,已經年近四十,與糜夫人相差了整整一倍,共同語言肯定是沒有的,這也讓她頗是空虛。


    一直到長阪坡遇見劉封,糜夫人才始發現,人和人相處是不一樣的。


    除了利益,還有感情。


    一個沒了子嗣的正妻,在內宅那些勢利的婦人們眼裏,就是談論的焦點和話題中心。


    在新野時,糜夫人就深為此煩惱,甘夫人未生劉禪之前,兩人還能同病相憐,相互訴一訴心中苦楚,而在甘夫人有了劉禪之後,糜夫人連最後的傾訴對象也沒有了。


    本來,她以為這一生注定要孤苦無望了。


    卻不想長阪坡那一場遭遇戰改變了一切,對劉備也說,那是一次大敗,對糜夫人來說,那是一次新生。


    因為劉封在背後的支持,糜夫人現在不僅沒有受到冷落,還被夏侯氏、胡氏等家中有女兒的捧著,這個待遇就算是生下劉禪的甘夫人也輪不到。


    特別是最近一年,隨著劉封的聲望和地位上升,糜夫人在左將軍府的地位更加的穩固。


    與胡思亂想的糜夫人相反,劉封一夜睡得死沉,等他早上醒來時,才發現床上一角,放著縫好的錦袍。


    劉封晃了晃還有些暈的頭,以為是早上糜夫人差侍婢送來放在那裏,於是乎也沒有多加在意,一件衣服一份心意,糜夫人的關愛,劉封已經記在心裏。


    至於昨晚酒醉後發生了什麽?


    劉封雖然有些印象,但隻有幾個片斷,模糊間他好象聽到一個女人的驚呼,還觸摸到了一個溫暖柔軟的地方,再後來就不知道了。


    劉封起身後不久,即被諸葛亮叫去,商議起到江東的事情來。


    諸葛瑾就住在諸葛亮府上,他比諸葛亮要大了七歲,看上去就是一個中年的溫厚長者。


    見到劉封進來,諸葛瑾笑了笑,說道:“元通,昨晚你是有意的吧,我兩個副使現在都成了醉鬼,你說該當如何?”


    “讓師伯見笑了,弟子慚愧。”劉封一聽諸葛瑾這話,就知道陸績、周循兩個損友,沒能起床還耽誤了正事。


    也幸虧是碰上諸葛瑾,要是換成是虞翻為正使,那肯定是要被噴的不成人樣。


    孫權讓諸葛瑾出使,也是一招妙棋,有親兄弟這一層關係,孫權不用擔心,諸葛亮會不講情麵拒絕。


    另外,孫劉兩家現在雖然有些隔閡,但聯盟關係尚在,特別是在共同對抗曹操這一點上,有共同的利益。


    孫劉之間的談判,在兩位姓諸葛的兄弟言語交談中圓滿結束。


    最後的一致意見,劉封將率領一支千人不到的部曲,前往江東迎親,同時,劉封也將作為劉備派出的友軍,加入到孫權軍中,參與抗擊曹軍的戰事。


    這也是對劉備入蜀,呂範率二千將士西征的回應。


    考慮到指揮權方麵的因素,受雙方信任的大都督魯肅將作為總協調人,劉封也直接受魯肅指揮,至於程普、呂蒙等人的命令,劉封完全可以不必理會。


    隨同劉封一起前往江東的將領,有丁奉和邢原兩員親將,分別指揮白毦、廬江兩支親軍,王平率無當飛軍鎮守宜都,呂玲綺、魏越則領本部人馬駐守夷陵。


    劉封有一種預感,雖然他提前拿下了東三郡,但劉備此次入蜀,恐怕還是不會太順利。


    要是如曆史一樣,從荊州再次征召第二批入蜀隊伍,那自己這部人馬很有可能會在其中,現在早早的做好準備,也是防範於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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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軍的官員方麵,諸葛亮給劉封安排了新近投奔的佐吏蒯鈞。


    蒯鈞的到來,讓劉封甚是吃驚。


    與一般的士族子弟不同,蒯鈞是名士蒯良的兒子,他這次轉托了同族叔父蒯祺,然後走了諸葛亮的關係入的劉備軍中。


    這一變化,是否代表了荊州豪強之一宜城蒯氏的新選擇,劉封還不得而知,諸葛亮那裏應該會有更加詳細的消息。


    對於蒯鈞的到來,劉封表示出了十足的誠意,並任命其為隨軍書吏,處理日常文書事務。這也是對蒯鈞能力的一次考驗,畢竟父親是名士,並不代表兒子也一定能力出眾。


    ——


    舟行江上。


    強勁的江風吹拂,劉封率領著部曲從江陵,一路經夏口、柴桑直奔建業而來。


    在經過當初賦詩的文赤壁時,劉封還特意命船工停泊了一會,登上赤紅的山崖,縱看這大江東去浪淘盡的雄渾壯景。


    從柴桑再往潯陽、濡須口,江中的戰船漸漸多了起來,懸掛著“蔣、韓、淩、陳”等江東虎將的蒙衝鬥艦不時從劉封船隊邊上掠過。


    船上舟卒神情警覺的盯著劉封這一部,似乎不太理解,江東怎麽會出現一支劉備軍的水軍。


    與劉封在周瑜軍中有過一麵之緣的淩統還特意的乘了走舸過來,兩船並行說了幾句客氣話,從淩統的敘述中,劉封得說江北的戰況對孫權來說,甚是不樂觀。


    十日前,守衛在濡須塢左大營的裨將公孫陽,被曹軍大將張遼陣斬,其部三千人潰散被俘,在右大營駐守的裨將宋謙、朱然兵少力弱,隻能依托水寨苦苦支撐,形勢十分危殆。


    淩統離開之後,劉封把丁奉召了進來,廬江一帶的春夏之季的天氣、具體地形、河流分布等等,別人不清楚,丁奉世居於此肯定知道。


    宋謙、朱然既然守不住濡須塢,那隻能撤兵南歸,陸路是肯定不能走的,唯一的選擇就是走水路。


    正好船隊要經過,劉封想著有機會的話,賣朱然一個人情也是不錯。


    在未來江東的政治格局之中,朱然的地位相當重要,他不僅是呂蒙之後的吳軍重將,而且其兒朱績和陸抗齊名,蜀漢亡國之後,東吳正是靠陸、朱兩人支撐,才始又堅持了十七年。


    丁奉離開之後,劉封又叫來邢原,命其領白毦兵收集布幔束草等物,放置於各船的兩側位置,以備急用。


    ——


    劉封進抵濡須口之時,江麵上大霧彌漫,對麵數十丈隻能隱約見其人影。


    “前麵有撕殺聲!”丁奉領了劉封之令,率領一支由三艘走舸組成的小艦隊隱入江北濡須口外沙丘,剛到地方就聽到斥候回報。


    “快向將軍回報。”丁奉急急命令。


    從丁奉所在的隱丘位置向北不遠處,是濡須山、七寶山,這裏是巢湖的出口,北方中原地帶船行巢湖南下江南的重要航道,同時也是南方地區北上經略中原的戰略要道。


    劉封的主力則停泊於江心洲上,得到丁奉的傳訊,立即轉向北岸而來。


    等劉封到達戰場時抵近一看,終於發現朱然帶著二百餘殘兵,已經退守到了靠近江北的沙丘上,由於船隻擱淺,他們隻能枯守於此,要是沒有援兵隻能等著被曹軍弓箭手射死。


    也幸虧丁奉及時殺到,幫著他們擋了一擋,要不然的話,朱然就隻能跳江了。


    劉封這支船隊的到來,讓正準備圍攻朱然的樂進、李典大吃一驚,他們沒有想到,在這般大霧天氣,南岸的吳軍還會有人敢到濡須口來。


    “射箭,射死吳狗!”李典連聲叫喝,指揮麾下弓箭手朝著江中船隊的影子攢射。


    邢原指揮著白毦兵一邊抽空放著冷箭,一邊樹起穿著甲衣的草人,隻一個時辰的功夫,船弦一側的草人就紮滿了箭矢。


    劉封見狀,即下令船隊轉向,以另一麵繼續迎敵,這時李典部已經射空了箭矢,樂進隻能頂了上來。


    相比李典,樂進和劉封在當陽交鋒過,見過白毦兵的箭矢,等二輪箭雨過後,樂進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對麵的敵船上,哪裏是什麽吳軍,分明是劉封這個小賊?


    樂進心驚之下,已經無心戀戰,遂與李典打了一個招呼,兩人很快就撤了對朱然的包圍,朝著濡須塢曹營駐地回撤。


    等朱然在丁奉的陪同下,見到劉封表示感謝時,驚訝的發現劉封軍的戰船上,一捆捆箭矢已經被收集整理好。


    從數量上看,每條船上不下百餘枝箭,劉封的二十餘艘快船,箭矢總數足有二千餘支,這草船借箭的手段,讓朱然佩服不已。


    劉封問詢朱然吃敗仗的經過,朱然一臉愧色,他和宋謙兩人本以為這樣的惡劣天氣下,遠道而來的曹軍應當在營寨中謹守,卻沒想到曹軍趁著大霧發起進攻。


    這一仗,他好歹還逃了一條命,而宋謙則很不幸,遇到了曹軍猛將張遼,結果不幸陣亡。


    張遼?


    逍遙津之戰成就了張遼張八百的威名。


    劉封雖然很想和張遼再較量一下,但卻並不想替孫權擋槍,麵對巔峰期的張遼,劉封表示,他現在隻想占便宜,不想當冤大頭。


    救下朱然之後,劉封沒有再在濡須口停留,直接往建業而來。


    到了建業城中,孫權聽說劉封救下了朱然高興萬分,擺下宴席並請了劉封的一些舊識共飲,其中讓劉封頗感意外的是,呂蒙竟然也不請自來。


    看著呂蒙親熱異常的熟絡樣子,劉封心中大感佩服。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


    呂蒙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厚黑學這一門課已經到了大成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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