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雍是吳國的丞相,身份非同一般,他這一發難,張昭、朱然、朱桓等人立即紛紛跟時,聲淚俱下的向孫權痛陳國中奸人作亂的禍害。


    國有奸臣,必遭衰亂。


    顧、張等人俱是吳國的老臣,執政能力出眾,看人的眼光也是極準。


    隱蕃到了吳國之後,風頭一時無兩,在君臣將領之間拔弄是非,鬧得人心慌慌,讓眾多吳國重臣漸生懷疑。


    而隱蕃一個魏國降人,之所以能有這樣的威勢,根子還是孫權日漸昏饋,不複年輕時的英明睿智。


    這裏說的年輕,並不是指孫權的實際年齡,而是他的心理年齡,特別是當皇帝之後的心態。


    在幾番北伐大敗之後,孫權已經漸漸熄了北上中原,統一天下的夙願,而更多的把精力放在享受安逸上麵。


    隱蕃投孫權所好,高談闊論,一派名士高人風範,再加上有魏國提供的情報支撐,不時揭一揭東吳眾官員的不堪老底,因此很得孫權的器重。


    “陛下,臣把孫中郎將帶來了,吾等是否冤枉了隱廷尉監,陛下一問便知。”顧雍急步上前,向孫權急聲力諫。


    從鄧芝處得悉隱蕃的真實身份後,顧雍連忙把丞相府的眾佐吏、以及留守建業的官員召集起來,在如何扳倒隱蕃上連夜商議對策。


    “陛下,臣中郎將孫布,在阜陵抓捕到隱蕃身邊的仆從,這人就在臣的軍中,請陛下明查。”孫布是孫權的族中子弟,他的話一說出來,頓時成了最有力的一份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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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廷尉監,你可有話要說?”孫權語氣森森,碧眼先是一閉,然後又是一瞪,用冰冷的眼光看向一旁惶惶然不安的隱蕃。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冤枉,臣不服,臣是大吳的忠臣,陸大都督、顧丞相、張婁侯他們,其實都是被劉封給騙了?”


    隱蕃見顧雍、孫布接連發難,心知事情敗露,但嘴上猶自強辯道。


    承認就是一個死。


    不承認雖然也是一個死。


    隱蕃口才出眾,在絕境之中,又把陸遜、劉封給扯了進來,希望借著他們兩個的特殊身份,混淆孫權的心緒。


    陸遜掌控吳國兵權。


    劉封是蜀漢的荊州之主。


    這兩人一旦勾聯起來,孫權這皇帝,怕是立馬就要被趕下台。


    “陛下,隱蕃一派胡言,其罪當誅。“


    “陛下,臣也有證據,隱蕃曾與臣暗中聯絡,意圖在船過濡須口之後,在江心洲停泊時,發動叛亂,謀刺陛下。”


    就在孫權還有些將信將疑時,樓船都尉鍾離緒也跟著站了出來。


    鍾離緒是孫權的親軍水軍將領,他若是與隱蕃勾結,再放了遁入江淮的魏軍斥候進來,那孫權在船上將逃無可逃。


    這些年來,江東屢有叛亂,不少的盜寇宗帥背後,都有魏國暗間的影子。


    在孫權的支持下,隱蕃在吳國混得風生水起,但同時,他也感到了危險在迫近。


    這一次孫權出行,對魏國來說是極為難得的機會,隱蕃冒險把鍾離緒作為遊說目標,目的就是想趁著在江上的機會,向這位吳國大帝下死手。


    “鍾離緒,你血口噴人,你這莽夫.....。”隱蕃神情驚惶,當眾被吳國上下指認是魏國間作,一個又一個證據和證人站出來,讓一向能言善辯的隱蕃也終於頂不住了。


    孫權看到隱蕃此時不安和驚惶的神情,心中終於認定下來,這人肯定有問題。


    他孫權,自詡看人極準的吳大帝,看錯人了。


    “隱蕃,你敢欺朕?朕的夫人,就是因你中傷而心傷私奔?”孫權怒聲叫喝,抬起一腳,踢在隱蕃的肚子上,將這個頗受信任的高人揣到船甲板上。


    “呂壹,將此僚給拿下,嚴刑拷打,千刀萬剮,給我好好問出其同謀之人,還有誰,還有誰敢叛朕。”


    這時候,孫權終於悔悟過來,怪不得大吳最近事事不順,原來根子在隱蕃這裏。


    隱蕃捂著肚子,艱難的想要站起,卻立時被呂壹帶人按翻在地:“孫權,孫仲謀,你真是瞎了狗眼,你好好看看,我隱蕃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大丈夫,怎麽可能做出賣同伴的事情。”


    到了這個時候,隱蕃也終於不再遮遮掩掩,他的身份已經暴露,雖然刺殺孫權的任務沒有完成,但擾得吳國朝堂一番大亂,卻是達成了。


    左將軍全琮等人,俱把他隱蕃當成了座上賓,而接下來,孫權在受驚嚇之後,疑心病必然加重,吳國內部更大的動蕩還會發生。


    “陛下,這朝堂動蕩,出征夏口之事,不如暫時放一放,冀州牧那邊,臣已經遣了小侄季剛,前往遊說,步子山素為大吳臣子,想來不會棄吳而奔蜀。”


    顧雍趁著孫權心緒不寧的機會,開始勸說其罷兵休戰來。


    夏口的步家,是前丞相、冀州牧步騭的家族,步騭久仕吳國,與孫權關係很是不錯,顧雍相信隻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步騭會做出最為明智的選擇。


    “嗯,步家的事情,就由丞相來處置吧,朕也乏了,就先回建業了。”孫權長歎息一聲,倦意困頓的說道。


    出了隱蕃這等禍事,孫權繼續向武昌進軍的心思也淡了。


    步練師跑了,又怎麽樣?


    就算抓回來,心也不在他這裏了,而他孫權堂堂吳國大帝,也不可能再要一個被別人上過的女人。


    ——


    夏口。


    顧雍的侄子顧裕正在和步騭敘話,步騭前不久染了疫病,此時剛剛痊愈,沒想到他這一歇,步家就惹來了一場禍事。


    步協和步闡兩人陪在左右,神情都有些悻悻,老父親複出,他們兄弟兩個暫時的權力被收回,心中頗有些失落。


    “季剛,你說陛下不會深究練師母子之事,是顧丞相的猜測,還是陛下親口所說。”步騭麵有憂色的問道。


    顧裕溫存的笑了笑,道:“不瞞步相,這是吾伯父的猜測,不過,若是步相能等一等,相信陛下會有詔令送來,裕在這裏有一件事要鄭重告知,隱蕃是魏國派來的細作,蜀國來的使者鄧伯苗已經向伯父提了醒,這會兒隱蕃應該已被抓了起來。”


    步騭精神一振,探身問道:“此話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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