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見歐陽自遠神色不定,心中不滿,說道:“我們西夜人一向不說假話,是不是子合女王,將軍大人一看便知。”


    歐陽自遠越聽越奇。


    他從沒見過子合女王,這士兵也應當知道這一點,怎麽會說“一看便知”?隻是既然那士兵說從不說謊,又有美玉為保,他倒也相信,於是再點頭道:“好,我等著看。”


    那士兵行禮而去。帳中眾人一時也都無語。


    “咱們怎麽打子合國?”孫威先開了腔。


    歐陽自遠笑了一下,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咱們首先要先了解一下這個子合國在哪裏,是個什麽樣的情形。”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


    不錯,現在他們連子合國在哪兒都不知道呢,談什麽打?看來,隻能等著西夜人來送子合女王的屍體時再好好問一問了。


    過了一會兒,帳外腳步聲響,衛士來報:西夜女王親自來到,送子合女王的屍體。


    歐陽自遠吩咐讓他們進來。


    先是幾個西夜士兵抬著一個擔架,擔架上躺著一具屍體,隻是那屍體用白衣蓋著,一時看不到裏麵的人,在幾個西夜士兵身後,西夜女王也慢慢的走了進來。


    歐陽自遠沒有著急去看子合女王的屍體,而是看向西夜女王,西夜女王也正好看向歐陽自遠,兩人目光相對,都有些尷尬,因為二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歐陽自遠抓著西夜女王的衣服,西夜女王**逃命的一幕。


    終於還是西夜女王先說話了:“將軍,西夜女王雙左前來請罪。”說的居然是漢語,雖然腔調不大準,但語音嫵媚,自有一番風韻。


    歐陽自遠點了點頭,自是回答了一番官樣文章,什麽隻要你們忠心臣服,大漢必不虧待你們、如其再叛,罪在不赦之類的。


    雙左女王靜靜的聽著,既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也沒有連連點頭,隻是靜靜的聽著,那神態還真是很有些王者之氣,待得歐陽自遠說完,她慢慢的說道:“既然我們兵敗,自然投降,我們西夜人向來說話算數,這一點將軍大可放心,”頓了頓,她又問道:“將軍不看一看子合女王的屍體嗎?”


    歐陽自遠自然要看一看。雖然西夜人一再保證不說假話,但他接收這子合女王的屍體是為了去子合國招降的,這等軍機大事,可不能想當然,哪怕就是百分百的確定那就是子合女王的屍體,也必須看一下------雖然他根本不認得子合女王。


    西夜女王見歐陽自遠點頭,於是示意衛士掀開白布。


    一個衛士上前掀開了白布,歐陽自遠一看之下,不由叫出聲來。


    擔架上,躺著一個女子,胸口有些血汙,明顯的是被一劍穿心而死,但臉上卻幹幹淨淨的。看年紀約三十歲左右,兩道繡眉,一張瓜子臉,卻不正是西夜女王?


    歐陽自遠急忙抬頭看向西夜女王。


    沒錯,這個是活著的西夜女王,而擔架上,躺著的是一個死了的西夜女王,這不是很象,而是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她可是叫右雙?”歐陽自遠一句問話脫口而出。


    西夜女王的眼神中大是讚許之意。


    “正是。”她答道。


    歐陽自遠輕出一口氣。


    現在,他有一些明白了。


    怪不得那前來談判的西夜士兵說是不是子合女王一看便知,這還真是如此,一模一樣的人,自然是一看便知。至於為什麽會一模一樣,原因倒也好猜:這兩個女王是一對雙胞胎!


    所以,既然西夜女王的名字在漢語中叫左雙,那子合女王的名字在漢語裏極可能就叫右雙,一左一右,雙生之人。(.)


    至此,西夜和子合的紛爭也可以猜到大半了。


    這兩個姐妹不知什麽原因,分別成為了西夜和子合的女王,但這一對雙胞胎卻沒有如民間的普通女子一樣好的如同一人,相反,二人反而反目成仇,勢同水火,相互都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所以表麵上看,兩個國家有許多相同之處,不但武器相同,連旗幟都極為相象,隻是一個左紅右黑一個左黑右紅,但這兩國之間卻是死敵。


    也正因如此,所以當西夜軍攻擊漢軍時,子合軍雖然身為西域叛軍之一也與漢軍為敵,卻仍要趁機攻擊西夜軍。而西夜軍退入窮穀後,用計抓住了子合女王,導致子合軍既不敢強攻入穀,又不能離開,直到漢軍逼近,子合軍才不得不撤離。


    前麵歐陽自遠所奇怪的地方,這裏也能明了了:為什麽西夜女王不拿子合女王當人質,反而急急的殺掉這個寶貴的人質?因為她絕不能讓子合女王活著,子合女王活著,西夜女王就活不成了。


    想到這裏,歐陽自遠的心中突然一動,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擊敗子合國的辦法!


    不過,在實行這個辦法之前,他必須先弄明白這兩個姐妹之間的事情,否則這個辦法難以實行。


    歐陽自遠看向西夜女王雙左:“你們這恩怨從何而來?”


    西夜女王笑了笑,那笑容滿是苦澀:“將軍要聽嗎?那可是很長的一個故事。”


    “請坐。”歐陽自遠向一邊的座位一指,“從頭講,不要有遺漏。”


    雙左有些吃驚的看了歐陽自遠一眼,不大明白為什麽歐陽自遠要讓她從頭講,但她沒有問,而是慢慢坐下。


    因為她必須服從。她現在是亡國之君,對方並沒有要求她什麽過份的事,隻是要求她把自己的恩怨從頭講,這個要求,她隻能服從,為了西夜國,也為了她自己。


    雙左坐下來,卻沒有急於開講,而是又看了地上的雙右一眼,輕歎了一聲:“她喜歡幹淨,所以我沒有割她的喉嚨。”說著,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她急忙眨了下眼,定了定神,慢慢講了起來。


    三十年前,世上沒有西夜,也沒有子合,隻有一個國家:夜君。


    夜君是一個強盛的國家,人口眾多,士兵強悍,在西域各國中雖然不能算是數一數二的,但也是強國之一,沒有哪個國家敢隨便挑釁它。


    然而,此時夜君國的王後生育了。


    生了一對雙胞胎,都是女子。


    西域的習俗與中原不同,沒有什麽國王必須是男子一說,夜君國國王見愛妻生了一對漂亮的雙胞胎,喜不自勝,給兩個女兒起名叫左雙和右雙,希望能夠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然而,他並不知道,這兩個女兒並不是他的福音,而是他噩夢的開始。


    雖然這兩個女兒是雙胞胎,但這兩人的性格脾氣和習慣,卻不是完全相同,而是完全相反。


    左雙好動,而右雙則好靜;左雙性格張揚,而右雙性格內斂;左雙喜歡花衣服,而右雙喜歡素衣;左雙喜歡爬樹,而右雙喜歡遊泳。。。。。。


    兩個人自小時就不是好玩伴,每每打的不可開交,以至於國王不得不將二人分開,各自找了玩伴,及至大了一些,二人幾乎每一件事都是相反的,偏偏這兩人都是公主,誰說話下麵的人都得聽,時常弄的王宮裏雞飛狗跳,老國王一時愁眉不展,實在不知道拿這兩個女兒怎麽辦好。


    當兩個人都達到十六歲時,二人終於有了一回相同的選擇:都愛上了同一位男子。


    這位男子是軍務大臣的兒子,年紀輕輕就出落的一表人才,而且很有軍事才能,為人又豪爽合群,他同時征服了兩個公主的心。


    老國王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兒沒暈過去。


    兩個女兒啊,你們從小到大就沒一致過,怎麽就偏偏在這件事上這麽一致呢?


    無論是老國王還是這位男子,都知道不可能讓兩個公主同時嫁一個人,以這兩位公主水火不容的情形,要是同時嫁了一個人,這人就死的快了,但這兩個人就如同十六年來的習慣一樣,互不相讓。


    就那男子而言,也同樣無法選擇。


    兩個人是雙胞胎,論模樣身材都一模一樣,沒法說誰比誰好,論性格各有所長,他實在無法決擇。


    終於,那男子想了一個辦法,征得了老國王同意。


    老國王命人將兩個女兒帶到沙漠裏,告訴兩個女兒:當月亮升起來時,兩人可以盡力往回趕,那男子就在王宮前的樹下,誰先到一步,誰就可以嫁給那男子,遲到者不得爭執。


    姐妹二人雖然不滿,卻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服從。


    月亮升起時,仆役們放開兩姐妹,兩個人幾乎是並肩往回跑著。


    左雙平日裏爬樹、跳舞,練出了體力,右雙雖然經常遊泳,但她更喜歡唱歌,在體力上就差了一些。初時兩人還是並肩奔跑,到後來,將近綠洲時,左雙卻已經領先了,雖然領先的不多,隻有幾步距離,但隻這幾步,就已經足夠決定二人的命運。


    右雙眼見自己可能爭不過姐姐,突然向前一撲,將左雙撲倒在地,奮力想把左雙壓在沙子裏。


    左雙哪能放棄,與右雙拚命扯打著,二人一邊打一邊往前趕,一個才前行幾步,另一個就把她撲倒。兩個人雖然都已經到達了綠洲邊緣,卻極難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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