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自遠苦笑一聲,對傳令兵說道:“去告訴錢將軍,大夫正在集合,立刻就到,讓他盡力救助那些人,”


    於振飛心中疑惑,問道:“歐陽將軍,你怎麽知道,,,,,,”


    歐陽自遠打斷了於振飛的話,他隻說了一句,於振飛就明白了:“如果修城之人不會被善待,那麽城中幸存的漢人會被善待嗎,”


    馬蹄聲疾,一隊又一隊漢軍士兵匆匆的趕入城門,


    他們不是去攻擊敵人的,也不是去支援友鄰部隊的,甚至不是去守城的,


    他們是去救人的,


    城內,兩邊的街道很是整齊,一排排的帳篷在街道兩邊排列著,


    那是西域人和其友邦的部落聯盟的帳篷,雖然他們身在城中,但城內哪裏有這許多屋子供這麽多軍隊居住,所以眾人雖在城內,卻也隻能住帳篷,


    但所有這些帳篷裏都空無一人,


    因為無論是西域人還是部落聯盟的人,都已經撤走了,


    但如果再往前一段,就會看到一片被鐵刺圍起來的空間,那裏有許多人,


    許多活著的漢人,


    或者說,看起來象是活著的漢人,


    這些人個個骨瘦如柴,皮包著骨頭,他們的居所就是一排排用茅草搭起的小窩棚,那窩棚極婑,人隻能躺下才可以爬進去,即使這樣的窩棚也不足,許多人幹脆就躺在露天裏,


    他們中有些人還有活氣,甚至有一些看來還算健康的,但絕大多數,卻是形如死人一般,你隻能趴在他們胸口去聽還有沒有心跳來分辯他們是活著還是死了,


    實際上,許多死人就如那些還活著的人一樣躺在活人中間,無論活人還是死人,都那麽躺著,那麽安靜,那麽順從,


    歐陽自遠抵達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捂了一下鼻子,


    因為這裏太臭了,體臭、屍臭、屎尿之臭,汙泥之臭,所有的臭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讓人無法忍受的氣味,以至於錢子長不得不把手下的士兵分成三隊,一隊進去救人,一隊在外邊準備,另一隊遠離這裏休息,


    錢子長自己也沒辦法在裏麵呆的時間久,隔一段就要跑出來透口氣,


    歐陽自遠見錢子長又一次跑出來,已經被熏的臉上發青,彎著腰在那幹嘔,上前一把抓住錢子長,喝道:“不要再進去了,你不要命,我還想留著你的命呢,”說罷才要轉身安排別人進去指揮,人影一閃,柳千惠已經衝了進去,


    錢子長大驚,叫道:“柳將軍,那裏可不是女人呆的地方,”


    人影再閃,柳千惠衝出來了,


    她直接衝到一邊,連下馬都來不及就嘔了起來,直嘔了好一會兒,才算直起身,衝著錢子長一伸大拇指:“錢將軍,你真厲害,我這一回真的服了你了,”


    錢子長苦笑了一聲,


    他倒把此前自己單挑失敗的麵子給找回來了,但問題是,他居然是以更能忍受臭氣的方式找回來的,


    一邊上,歐陽自遠一疊連聲的安排著救援,下令趙天成、於振飛和自己輪流進去指揮,錢子長則先去休息,柳千惠暫代為指揮全軍,布置城防,


    柳千惠聽得這個安排,大是不滿,叫道:“讓趙將軍指揮城防,我方才是一時不慎,再進去絕不會象方才那樣了,”


    歐陽自遠一笑,說道:“裏麵的人能洗澡的都要給洗個澡,你可要指揮,”


    柳千惠這才明白,臉上一紅,呸了一聲,轉身離開,自去指揮部隊布置城防,


    漢軍直忙到了晚上,趙天成、歐陽自遠、於振飛和錢子長的身上都散發出了惡臭,這其中尤以錢子長為最,他不但是最早衝進去的,而且在休息一段有些緩解過來後又衝了過來,強行要求加入輪流進入指揮的行列,結果,他也就成了最臭的人,


    但沒有人因此而厭惡這些事,相反,每個人都拚命的想多做一些,


    他們在臭氣中,眼中卻時時含著淚,


    因為那是上萬的被殘害的漢人同胞,其中有些人被西域俘獲已經超過了十年,差不多都快忘記家鄉是什麽樣子了,


    月上枝頭時,漢軍才算把人員都搶救了出來,大致做了安排,安排已畢,漢軍將士也都是人困馬乏了,


    隻是,這一晚,沒有幾個人睡的好,夜深之時,好多帳篷裏時時響起驚叫聲,


    那是白天看了那些漢人的慘象,在夢中又重現而嚇的,


    一連兩天,漢軍都在忙於救人,


    同時也在殺人,


    事實上,這些漢人中並不都是被西域奴役的,還有一些幫著西域人奴役自己同胞的,那些看來還算健壯的漢人中,就有相當一批這種人,當然,並非所有的健康者都是這樣,這裏還有一些由於很有用處所以沒有被虐待的人,而這種人,基本都是工匠,


    歐陽自遠見這些工匠個個都是行家老手,身體又沒有大礙,幹脆下令將這些工匠征調入軍,臨時幫著漢軍製造軍械,


    這些工匠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來了救星,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眾人一個個都表示願出全力幫助漢軍,他們既然知道漢軍製造軍械是為了打擊西域,幹起活兒來那熱情遠遠超過尋常的士卒,一個能頂得兩個甚至三個,一些身體素質較好的人,經過漢軍救治能夠做事的,也紛紛主動前往漢軍相助,對他們而言,每製造一支連弩,就是對西域複仇了一次,所以這些人根本不用人督促,更不用人鼓勵,個個都幹的極為賣力,


    這日裏,歐陽自遠正在研究軍務,


    現在他有一個大麻煩,


    這上萬漢人,至少有一半是身體極度虛弱者,隻昨天一天就有七人不治而亡,想要帶著他們走是不可能的,隻怕沒走幾天就會死掉不少,但把他們就這麽扔在這裏也為難,現在此城已經空虛,如果將這些人留在這裏,就算他們能夠自治,但一旦西域或其他人來攻,卻要如何防守,他現在正在考慮,是不是留下一些士兵在此協助防守,但留多少人,誰留下,卻是個大問題,


    他正自思量著,突然間帳外大亂,有人在帳外不遠處高聲呼救,


    歐陽自遠心中一驚,伸手取了劍急出帳看,隻見數名被救的漢人正拚命的攻擊那西域翻譯巴卓,巴卓已經倒在地上,被打的滿臉是血,


    歐陽自遠急喝道:“你們做什麽,這人是西域降兵,於我軍大有用處,”一邊說一邊就要上前,才一邁步,一邊上雙雙搶上兩個人,卻是柳千惠和孫威,原來他們二人正要來找歐陽自遠商議軍務,卻碰著了這個事,於是一起搶出,此時數名衛士也已經衝上來,將眾工匠拉開,


    一名工匠操著一口的閩南土語指著巴卓大罵著,又轉頭對歐陽自遠急急的說著,那一口土語說的又急又快,歐陽自遠哪裏聽得明白,急忙答道:“你且閉嘴,誰是北方人,來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一邊上,孫威將巴卓拉起,見巴卓頭上全是血,身上到處是腳印,隻這片刻功夫,幾乎被打的不成人形了,心想這一定是漢人工匠看到巴卓是西域人,將此前西域人虐待自己的怒火發到了巴卓身上,他一邊幫巴卓擦血一邊安慰道:“你且不要生氣,這些人一時不明就裏,解釋明白就好了,”


    巴卓向孫威笑了一下,手一動,突然自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孫威刺去,


    孫威大吃一驚,左手急揮,已將巴卓手裏的匕首打倒,但左臂已經被劃了一個口子,鮮血長流,


    歐陽自遠一聲怒喝,寒光一閃,承影劍已經抵在巴卓的咽喉,喝道:“你隻要動一下,你的腦袋立刻就掉,”


    巴卓沒想到這兩位將軍在如此突然的情形下卻有如此快的反應,他自然知道承影劍的威力,劍在咽喉,他不敢大聲說話,隻得細聲道:“我,我不是想殺孫將軍,”


    歐陽自遠看了孫威的傷口一看,見柳千惠正手忙腳亂的幫孫威裹傷,這一刀傷的還真不輕,柳千惠一時止不住血,連聲叫大夫,


    歐陽自遠哼了一聲,對巴卓說道:“不錯,你是想劫持孫將軍,否則不會刺向那個位置,但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巴卓還沒有回答,一邊上一個工匠已經叫了起來:“他就是人稱巴卓屠夫的那個混蛋,”那工匠手指著巴卓,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激動的,手指直抖,叫道:“將軍大人,這個巴卓殺了不知我們多少漢人,他原來是一個千夫長,專門負責將不賣力幫西域人幹活的漢人殺掉,他殺人從不是一刀殺,經常是用駱駝把人活活踩死,”


    一眾工匠紛紛點頭,證明這漢人所言不虛,


    歐陽自遠臉上變色,看向巴卓,冷冷的問道:“巴卓千夫長,這些人所言可真,”他嘴裏雖然是問“所言可真”,但“巴卓千夫長”的稱呼已經說明他認定是真了,


    因為這麽多漢人,真的沒必要也不可能同時說謊,


    巴卓微微一笑,手一伸,答道:“我很遺憾,我本以為能立個功,成為漢人的一員,看來是不行了,”</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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