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威見大宛方麵正努力翻譯,心中暗喜,心念電轉,又長吟道:“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超多好看小說]。。。。。”


    大宛的通譯方才將那一通南腔北調弄懂,報告統帥道那是罵人,聽得這又出了詩,隻得再凝神細聽,一聽之下,不由目瞪口呆,大宛統帥連聲催促,讓他翻譯,那通譯無奈,隻得翻譯道:“江南又到了可以采蓮的季節了,葉子浮出水麵緊密相連。魚兒在蓮葉間嬉戲,魚兒在蓮葉東麵嬉戲,魚兒在蓮葉西麵嬉戲,魚兒在蓮葉南麵嬉戲,魚兒在蓮葉北麵嬉戲。。。。。。”


    “放屁!”大宛統帥一聲怒喝。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對麵漢將又不是發瘋了,怎麽可能跑這兩軍陣前玩兒起抒情了?這明明的是那通譯漢語不精,胡亂翻譯。


    那通譯連聲叫冤,說道漢人說的就是這個,如有錯誤,天打雷劈,全家被流沙淹。


    大宛統帥聽得通譯這誓發的夠狠,又有其他通譯在一邊證明,不由沉吟。難不成,對麵的漢將想家了?想那美麗的江南水鄉的景色了?是不是那漢將想和他打個商量,兩軍停戰,讓他們搬師回家?


    想到這裏,大宛統帥急令通譯向前,告訴漢人,如果現在放下武器退兵,大宛人指天為誓,一定不會攻擊。


    那通譯領命,直去了好久,久的中路戰事都快結束了,仍是沒有回來,大宛統帥心中焦急,正要再派人催促,那通譯終於回來了,隻是,這通譯滿麵汗水,臉上通紅,回到陣中也不匯報,先要了一瓶水,好一通狂喝,喝罷才匯報道:他去見漢將,那漢將先是懷疑他的身份,一再要他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真的是受命而來,那通譯解釋又解釋,對麵漢將卻隻是搖頭不信。


    無奈之下,那通譯表示,如果實在不信,他就隻能回去了。


    沒想到,這一回那漢將信了。


    ------廢話,再不信這時間就拖不得了,通譯要是回去了,大宛人不就開戰了?


    漢人好容易相信了那通譯的身份,接下來又對通譯的漢語水平提出極大的質疑。也不知道是通譯的水平差還是對麵的漢將聽不懂漢語,反正那通譯說東,那漢將就聽成西,通譯說“休兵”,那漢將就聽成“大蔥”,而且一再追問為什麽要用大蔥,是不是還要放些生薑為宜。


    通譯說“停戰”,那漢將就聽成“眷戀”,而且還立刻視通譯為文學好友,現場吟詩一首曰:“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思念故鄉,鬱鬱累累。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還直個勁兒的問通譯大宛可有這等好詩。


    通譯受不住激,分辯了一句“大宛也有好詩”,結果這詩人漢將就來了勁兒了,好一通論詩,什麽“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裏。裏中有三墳,累累正相似。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氏。力能排南山,又能絕地紀。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這一通長吟,一邊吟還一邊搖頭晃腦。


    到此地步,通譯也發現情形不對了,現在的情勢,要麽是他發瘋了,要麽是那漢將發瘋了,但他自我反省,好象自己沒有發瘋,這漢將看著不象正常人,但好象也不是發瘋。


    通譯心中懷疑,於是表示要是再討論詩詞,他就回去了。


    這漢將如夢方醒,開始與通譯認真討論起休兵的事宜,這一回也不打岔了,也不研究詩詞了,而是滿口的軍事術語,而且極為專業,與通譯反複商討,細致研究。


    那通譯到最後終於火了。


    其實這事兒真的沒什麽好研究的,就一句話:你們放下武器退兵,我們不追,不相信拉倒。


    那漢將見通譯真的不再討論了,於是表示會和部下研究一下這個提議。


    通譯心中已經隱約猜測到了這漢將的目的,於是立刻表示,隻給這漢將一柱香時分研究,過此時間不候,到時兩軍開戰,勝負各安天命。


    那漢將聽得通譯如此說,也隻能表示同意,但他說按漢人規矩,要先向大宛人致謝,並且要表示自己不是害怕大宛人,然後才能退兵。請通譯先行回去,待他在兩軍陣前按習俗說罷就退兵。


    通譯聽著心中狐疑,心想自己於漢俗也是很有研究了,怎麽沒聽過這樣的習俗?但他也知道,漢朝地廣千裏,十裏不同風,百裏不同俗,可能這漢將的家鄉有這樣的習俗也未可知,好在終於得了這漢將表示退兵的承諾,於是這通譯總算啞著嗓子回來了。


    大宛統帥聽了這話,心中也是起疑,悄悄傳令,一旦對方仍是這樣行事顛倒,不要等待,直接攻擊。


    這一回,那漢將好象終於神誌清醒了。隻見那漢將步出陣前,先是向四方做了個羅圈揖,然後揚聲長吟。


    那通譯側耳聽著,隻聽那漢將吟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那通譯嗯了一聲。


    這典故他倒知道,說的是申包胥哭秦庭的故事。


    春秋時,楚國伍子胥,因家族被楚王誅滅而奔吳,謂其友申包胥曰:“我必複楚國!”


    包胥曰:“子能複之,我必能興之。”後伍率吳兵破楚,申包胥乞師於秦。秦王不許。申“立依於庭牆而哭,日夜不絕聲,勺飲不入口七日”,秦為所感,做此詩,遂救楚。


    這漢將此時吟此詩,想來是要說,他們是受人哀求來出兵的,不是自己想出兵,這是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大宛統帥聽著通譯的翻譯,隻是嗯了一聲,那眉毛卻仍是緊鎖。


    他現在已經很是後悔。


    如果一開始他就什麽都不管直接帶兵殺將過去,現在已經取勝,而且開始支援中路了,但現在右路已敗,中路吃緊,也是敗象已現,如果現在興兵殺過去,就算能夠大勝也需要時間,待得他這邊取勝了,隻怕中路已經失敗,那時他一支部隊抵擋漢軍兩路大軍,也是有敗無勝,所以現在他隻能希望這位漢將盡快交待完場麵話領兵而退,這樣他的部隊就可以轉而支援中路,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畢竟交待場合話用不了多少時間------按正常的理解的話。


    然而,他並不知道,孫威的場麵話就是不按正常理解的。


    孫威一詩吟罷,又起一詩,吟道:“葛之覃兮,施於中穀,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葛之覃兮,施於中穀,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汙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歸寧父母。”


    這一首卻是比較少見,那通譯一時也不會翻譯,和幾個通譯研究了一會兒,這才弄明白。原來這詩也是《詩經》裏的內容,說的是一個女子要回家看望父母的意思。大致是說一個女子一邊洗衣裳一邊想著要早早回娘家。


    那通譯想了一想,悟到這是那漢將的暗示。這詩說的是女子要回娘家,意思卻是他們要退兵,所謂“薄汙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歸寧父母”要按字麵意思,是說“告訴女管家,請假回娘家。搓搓我衣裳,洗洗我禮裝。還有哪些洗?心緒早歸家。”但詩有字麵含意,也有寓意,看來這漢將是用寓意在說,他們要回去了,要退兵了,心中的思緒已經飛到了中原。


    通譯翻譯了這話,大宛統帥隻是不語,心中越來越焦急,隻希望那漢將早早的交待完畢,你是“歸寧父母”也好,是歸寧家鄉也好,該走就快走吧。


    不過,孫威可沒有要走的意思,這場麵話還遠遠沒交待完呢,他心裏正回憶著木蘭詩他能不能都背下來,嘴裏仍在吟唱,這一回可不是簡單的吟了,而是一曲三折,開唱了:“戰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烏可食。為我謂烏:“且為客豪!野死諒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薄葦冥冥。梟騎戰鬥死,駑馬徘徊鳴。梁築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獲君何食?願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這一回那通譯更是為難。其實這詩他倒知道,隻是孫威唱將起來,秦腔川調的一起來,弄的通譯聽的不明不白的。直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弄明白,急向統帥匯報:這是漢將在祭奠陣亡將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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