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本人容易控製,但雍王府還有幾百名侍衛,這些人是必須要防住的。


    所以必須要調兵才行,這事兒田景同得依靠都司衙門。


    他這人性格確實果斷,要麽對雍王府容忍再三,選擇下手就幹脆做絕。


    麵對巡撫衙門的召喚,沒一會兒陳安明就乘轎趕了過來,如此也可看出武人在文官麵前何等卑微。


    進入大堂,陳安明向田景同行禮後,後者才示意他落座。


    “敢問田大人,不知叫下官過來何事?”


    田景同表情嚴肅,讓陳安明有些不安,生怕又是上次那樣的棘手事。


    說到上次,陳安明可被趙千川給坑慘了,生怕雍王府認真追究起來,以至於這一段時間他都過得戰戰兢兢。


    好在後麵雍王府沒有追究,還把趙千川交了出來,這才讓陳安明放心了不少。


    雍王府投之以桃,他立刻就報之以李,把趙千川帶回去後就判了斬刑,隻等著上麵複核通過,就能殺趙千川給雍王府泄憤。


    “雍王帶人屠了幾百口人,把城外一個莊子都殺了幹淨,手段極其殘忍血腥,本官已下令按察使何正陽,帶捕快衙役去將雍王帶回元陽……”


    田景同的一番話,聽在陳安明耳中無異於石破天驚。


    這位巡撫大人,居然敢向雍王下手!


    雍王是誰?是如今最受寵的端妃娘娘的兒子,也是皇帝一心想要立太子的人選。


    不管雍王犯多大錯,想要動他都極其困難,說難聽點兒完全就是自討苦吃。


    但這位田大人還真就做了,這才讓陳安明感到震驚。


    巡撫在隴右是說一不二,但放在整個大晉朝堂上,根本連棋手都算不上,想要攪動風雲很可能引來大禍。


    “田大人,這不是小事,大人可得三思!”陳安明肅然道。


    在這種事情上,陳安明絕不會隨意聽安排,哪怕得罪田景同,他也不願在得罪端妃。


    隻聽田景同態度堅決道:“此事本官已經慎重考量過,你隻需派兵到雍王府外,將各處要道路牢牢把守,防備王府侍衛異動即可!”


    這一刻,陳安明竟難得硬氣一回,直言道:“大人,隻要雍王府不扯旗造反,都司衙門都無權調兵鎮壓!”


    陳安明道反應,讓田景同有些錯愕,多少年他都沒遇到過這種事了,一個武人竟敢向他說不。


    “陳同知,你當真要與雍王同流合汙?”田景同轉手就給他扣上了一頂大帽子。


    暗罵田景同無恥,陳安明低頭道:“田大人,在下何曾與雍王同流合汙?你可別憑空汙人清白!”


    審視陳安明良久,田景同怒火越發深重,隻聽他沉聲道:“想必你也知道,隻要本官藩臬二司,外加元陽府衙,便可將你暫時罷官,收監衙內!”


    以文製武,朝廷方麵確實有這條製度,為的就是防止武臣造反。


    但這樣做的後果便是,奪權的巡撫也會受到猜忌,前途可就難說了。


    陳安明沒有料到,田景同竟下了這般決心。


    自己不但要被奪權,而且還會被收監下獄,這樣巨大落差的際遇,是陳安明無法接受的。


    “田大人,你憑什麽把我收監!”這個時候,陳安明已經自稱為我。


    “就憑你喝兵血,吃空餉,視軍戶為家奴,視軍紀為無物!”田景同聲音陡然提高,目光銳利看向陳安明。


    而他說出的四條,每一條都直擊陳安明痛處。


    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沒人過問自然高枕無憂,但若是被人扒了出來,那他便會萬劫不複。


    走到這一步,陳安明才真正意識到,田景同是有多大決心。


    兩人目光交鋒良久,最終陳安明開口道:“隻是把守各處要道,防備王府侍衛異動?”


    見陳安明敗下陣來,田景同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道:“沒錯,不需要你做更多!”


    事實上,田景同沒有想到,陳安明這樣就妥協了,看來這位真的是越老越膽小,連判斷能力都受到了影響。


    既然陳安明妥協,田景同就不會緊咬著不放,兩敗俱傷對誰都沒好處。


    “好!”陳安明點了點頭。


    看著陳安明離開的背影,田景同此刻的心情很沉重。


    他的這次舉動,就是一場豪賭,賭贏了位列中樞不是夢,輸了……就得告老還鄉。


    當然了,促使他堵著一把的動力,除了可以預見的好處外,田景同也是被趙延洵逼得沒辦法。


    屠殺百姓,在任何時候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他田景同不管都不行。


    真要是坐實了,趙延洵或許發配皇陵圈禁都是好結果,被賜死也不是沒有可能,哪怕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都不行。


    祖宗製度,皇室顏麵……那一條不比趙延洵的命更重要。


    當然了,田景同動作雖猛,但他需要做的事情卻不太多。


    他隻需將趙延洵軟禁在王府,然後將情況上奏朝廷,隻等宗正府或欽差來查即可。


    …………


    再說陳安明回到衙門,立刻就向下傳達了軍令,將不當值的四名百戶叫了過來。


    都司傳令,幾位百戶迅速到來。


    為防止再有趙千川假傳軍令之事發生,陳安明親自向他們傳達了軍令,將各種注意事項說得很仔細。


    簡單來說就是,隻要雍王府不舉旗造反,就不能去幹擾人家的正常生活。


    事實上,不需要陳安明再三強調,幾位百戶心裏都有一杆秤,畢竟下獄等死的趙千川,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當都司衙門的兵開始調動時,按察使何正陽坐著轎子,帶著一大批捕快衙役,在兩位副使的陪同下,從元陽北門緩緩駛出。


    原本他還想把元陽知府也叫到一起,但這兩天知府侯蘊合生病了,才逃過了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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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使吳丁元的轎子來到何正陽旁邊,隻見他撩起簾子道:“大人,咱們這麽走……怕是要走到天黑才到!”


    誰知何正陽冷著臉說道:“你要是嫌慢,自己帶著人先去吧,本官後麵趕過來!”


    聽到這話,吳丁元就不敢再多嘴,帶隊無異於把他往火坑裏推。


    事實上,何正陽慢慢趕路,也是為了避免和趙延洵起衝突。


    他們走得越慢,趙延洵離開何家莊的可能性就越大。


    若是他們撲了個空,那也怪不得他們辦事不力,誰要覺得自己行自己就上唄……何正陽如此想道。


    一行人慢慢走著,時間來到了下午,一行人走出了五十多裏地。


    一直都在趕路,坐在轎子裏的吳丁元,此刻已被顛得七葷八素。


    “大人,前麵是一處莊子,要不咱們歇歇腳?”吳丁元忍不住提議道。


    事實上,何正陽此刻感覺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已經許久沒出過城辦事,更沒來過這等荒僻之地。


    “好……就到前麵莊子歇腳!”何正陽點頭道。


    差役們聽到這話,原本疲憊的身體跟打了雞血似的,腳下的步伐也快了不少。


    何正陽掀起簾子,看向了周邊的情況。


    “奇怪……怎麽連個人都看不見?”何正陽喃喃念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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