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鼬側過臉避開那支迅猛的苦無,不得已打斷了對視,直直看向我藏身的地方。


    我從樹上跳了下來,樹葉伴隨著風嘩啦啦地響著。


    鼬的瞳孔驟縮。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擾到了所有人,大家都警惕地看著我。


    “佐助!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卡卡西衝我喊道,語氣嚴厲。


    有哪次我聽你的話了?


    我沒有理會卡卡西,從河提上跳下,踩在水麵上,一直走到了卡卡西身前,與鼬直對著。


    五年……


    鼬比我印象中長高了不少,他在逐漸褪去孩童的青澀,顯露出屬於成年男人的鋒利輪廓。他的頭發還像以前那樣柔順地束在腦後,幾縷頭發散落在臉側,隨風輕輕拂動。


    黑底紅雲的曉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倒映在河水中,仿佛一朵黑色的火焰。


    越來越多的數據湧現出來,幾乎吞沒了鼬的臉。


    我努力在一片模糊的黑白中分辨鼬的模樣——我想真實地看到鼬,看到鼬的臉,而不是把他拆分成一條條冰冷的數據。


    明明已經有五年時間不曾見過這個家夥,明明他已經變了不少。


    也許記憶中的鼬還帶著柔軟與平和,但現在站在我眼前的,卻是一個充滿了血腥之氣,冷酷無情的叛忍。


    但與鼬真正對視的那一瞬間,我的腦海中卻清晰地湧現出了鼬的樣子。


    他微微笑著,眼睛眯起來的樣子;他認真修行,汗水濡濕了衣襟的樣子;夕陽中,他背著我回家,轉過頭來看我,暖色的陽光落在他眼中,仿佛空氣都隨之變得燦爛;星空下,他與我靠坐在屋頂,那雙溫潤的眼睛閃動,盈滿了星星,他笑著,如同夜風一般清越靜謐。


    一切,都如此鮮活,好像發生在昨天,好像……我們不曾分開過,也不曾隔著一條血色的河流。


    但現在,那雙看著我的寫輪眼卻提醒著我,我們之間確實發生過什麽。


    ……有些東西,逝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鼬……


    這幾年裏,你到底又經曆了什麽。


    為什麽那雙眼睛,好像徹底死去了。


    站在我麵前的,仿佛隻是一具空殼。


    “嗯?這雙眼睛,鼬桑,竟然還有和你一樣的眼睛嗎?”鯊魚頭看著我,咧開嘴笑了。


    我移開視線,看向這個正大光明站在鼬身邊的鯊魚頭,勉為其難點點頭:“初次見麵,我叫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不是被滅族了嗎?我記得,就是你做的吧?”鯊魚頭轉頭看向鼬。


    “嗯。”鼬平靜地應了一聲,麵無表情。


    ……好不爽!


    這個家夥好礙眼!


    我飛快地掃過鯊魚頭和鼬的裝扮,頓時感覺到眼睛一陣刺痛,內心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為什麽……


    難道這就是加入不入流混混組織的代價嗎?鼬這該死的直男審美!


    網兜衫,項鏈,指甲油,戒指!


    為什麽鼬打扮得像是街頭收保護費的小混混?!他好歹也是宇智波大少爺,難道離開了宇智波專供的統一服裝他就不會穿衣服了嗎?


    而且鼬本來就長得娘,為什麽他打扮也要這麽娘?


    我下意識地垂下眼睛,企圖躲過鼬對我視覺上的汙染,但卻意外發現了……


    w!t!f!


    鼬不光在手上塗了指甲油,就連腳上也……?


    誰?!是誰?!


    是誰讓鼬學會使用指甲油的?曉是吧?曉的頭領?!


    誰給鼬塗的腳趾?


    我忽然覺得牙根一陣癢癢,心裏嘔的幾乎要吐出血來。


    等等……難不成是鼬自己掰著腳丫塗的?


    噗——哈哈哈哈!


    “你呢?叫什麽?”我臭著臉瞪鯊魚頭,沒好氣地問。


    鼬也就算了。


    這家夥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和鼬穿一樣的衣服不說,竟然還都在無名指上戴一樣的戒指……想死嗎?宇智波夫人是那麽好做的?


    鯊魚頭看了我一會兒,手中大刀揮起,像是要劈砍到我的頭上,但大刀最終隻是有驚無險地擦過我的臉頰,回到了他的肩上


    我一動不動,隻是淡然地看著他。鯊魚頭不由得讚許地吹了一聲口哨:“不錯嘛,小子。我是幹柿鬼鮫。”


    這種恐嚇對我不管用,我連頭發都分毫未動。


    ——當然,感謝我剛才頭發還沒擦,頭發濕噠噠沉甸甸有一種穩重的感覺才讓我有機會耍帥得更徹底。


    宇智波鬼鮫……好難聽的名字。


    “那是宇智波佐助,你的學生?他想幹什麽?”阿斯瑪在我身後低聲問卡卡西。


    “不管想做什麽,都太危險了,那可是……宇智波鼬。”夕日紅緊張地說。


    他們是不是太過緊張了?


    “老師,你還是先不要動的好。”我突然說,別以為你放在身後的手偷偷動作我就看不見了,不知道我現在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嗎?


    “你怎麽……”卡卡西猛然僵住,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不要妨礙我。”我淡淡地說,雖然這樣不近人情,但非常時期非常手段,頓了頓,我又補充了一句,“放心好了,不會讓他用那雙眼睛的。”


    “哦?很有自信嘛。”鼬終於有了動作,對著我嘲諷道,露出了我再一次見到他以來的第一個表情。


    “本來不是特別有信心,但看到你以後,我突然就放心了。”我說道。


    鼬的眼睛眯了起來,冷冷地說:“你在說什麽?”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一個人的品味就決定了他的命運。幾年不見,你的品味變得更差了。”我越說越怨念,拿什麽拯救你,我的哥哥。


    “你竟然看上了一個鯊魚頭?!”


    鼬不愧和我當了幾年的兄弟,立刻就領會了我的意思,也正如此,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幹柿鬼鮫一開始還沒反應,愣了一下後,恍然明白過來,咬牙切齒地向前跨了一步,被鼬伸手攔下:“你在胡說什麽,小鬼!殺了你!”


    “穿一樣的衣服,戴一個款式的戒指,還是無名指!”我一樣樣指出,語氣激動起來,也向前跨了一步,抽出腰間的太刀,刀鋒在空氣中顫動,發出“錚”的響聲。


    “什麽時候開始的?你偷偷在外麵有了人,難道不該經過我的同意嗎?是不是就是他帶著你塗起了指甲油?沒想到啊,鼬,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砰。”


    我抬手擋下鬼鮫手中的巨刀,修長的刀刃與鮫肌相抵,在雙方的力道下咯吱作響。盡管我手中的也是把好刀,但到底比不上他的鮫肌,光看這一擊之下雙方的磨損程度就知道了。


    撐下這一場戰鬥是沒問題,但我可不想以後愛刀會斷掉。


    我雙手猛的一撐,向後跳去,與幹柿鬼鮫拉開距離。


    “嘖。”幹柿鬼鮫咂嘴,不甘地收回刀,重新把刀架在肩膀上,“竟然能擋下我的一擊。”


    鼬則顯得異常平靜,沒有因為我的話而動怒,他冷冷地看著我,好像在看一場鬧劇:“鬧夠了嗎?”


    我對上鼬的眼睛,那雙眼睛中,三勾玉靜靜流淌著。


    “差不多。”我說。


    鼬看了一眼卡卡西,我緊盯著鼬,暗中戒備,這家夥太狡猾了,他是個天生的忍者,一不小心就會溜掉。


    不管那麽多,先把他抓牢了再說。


    “你回木葉想要幹什麽?”卡卡西警惕地看著鼬。


    “找一些東西。”鼬隨意應道。


    卡卡西向我這邊瞟了一眼:“佐助嗎?”


    鼬沒有看我,說道:“不,是四代的遺物。”


    “你要找的是鳴人?”卡卡西瞪大了眼,更加戒備。


    看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我開口,將全場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我這裏:“不要忘了我啊。”


    我揮下手中的刀,讓刀尖斜指水麵,直直看向鼬的眼睛:“殺了你呦,宇智波鼬。”


    鼬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像是傲慢又像是輕蔑,似乎全然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就這樣看了我一會兒,像是在評估我的價值。然後,仿佛突然之間不屑一顧,鼬移開了眼。


    一陣風吹過,鼬抬起手撫了撫額前吹散的頭發,那雙寫輪眼再次對上了卡卡西的視線。


    糟糕!


    我連忙擲出苦無。


    但這一次,鼬任由那柄鋒利的苦無擦過他的臉頰,在他臉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視線沒有被打斷,卡卡西瞬間被拉進月讀的幻術世界中,誰都不知道卡卡西在那裏經曆了什麽,隻是短短的一瞬,卡卡西就猛的喘息著,渾身冷汗地跪倒在水麵上。


    “算了,鬼鮫。繼續耗下去也沒有意義,我們的目標不在這裏。”鼬淡淡地說。


    鬼鮫可惜地看了一眼跪倒的卡卡西,失去了戰鬥的興趣,沒說什麽,和鼬一起瞬身離開。兩道身影迅速離開水麵,消失在河岸對麵的密林中。


    “該死!”我咒罵道,跪下來狠狠地錘了一下水麵,水花四濺。


    該死的鼬!竟然敢無視我,竟然就這麽跑了!我知道現在不是我們兄弟會麵的好時機,有這些上忍在,根本就什麽也幹不成。但他把我無視的也太徹底了吧。


    而且,他竟然不躲我扔過去的苦無,那一瞬間,我差點抑製不住地想要再扔出去一把苦無把那柄打飛。差一點點就劃到了鼬的眼睛……


    鼬這個家夥,幾年不見……更可怕了。


    他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卡卡西。”夕日紅和阿斯瑪一聲驚呼。


    隻見卡卡西連最基本的查克拉都維持不住,撲到在水麵上,然後緩緩下沉。


    廢柴卡卡西!都是你!


    我上輩子欠了你的!


    事已至此,我收回寫輪眼,惡狠狠地把太刀插回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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