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斯特小姐,所以那村莊到底有什麽秘密?”


    同樣在桌邊吃飯的小公主很是乖巧的問道,而且顯得很是恭敬,於是此時實際年齡比她隻大一歲.阿傑莉娜還有半年又要過生日了,所以丹妮斯特·古斯塔夫隻比她大半歲而已:


    “經過調查發現,整座村莊都陷入了時間靜止的力場中。並非是時間暫停,而是那裏的所有景物不會改變。


    村莊的環境永遠恒定在了某年的春季下午,雖然其中的外來者村民會生老病死,但他們死亡後靈魂也無法離開那片區域,而是變成孩子,重新被本地懷孕的女人生下來。


    所以實際上一千年來,那裏的大部分人都還是當年的第一批逃難者,少部分人則是後來誤入村莊的旅者,他們就是他們自己的先祖。至於為什麽無法找到道路,目前的結論是那片特殊區域的誕生,是林子裏時間混亂現象的一種體現。應該隻有在每年特定時間、按照特定道路才能進入那片區域,除此之外就隻有用今天這樣的大手筆了。”


    “丹妮斯特,這故事讓你說的一點也不浪漫了,我還是更喜歡這故事停留在‘夢幻般的村子再也沒有出現’這個結局。”


    芙洛拉小小的抱怨道,紅發少女笑著也不在意,她如今很了解芙洛拉的性格:


    “雖然聽起來很像是故事裏的奇幻情節,但如果這種情況在世界各地頻繁出現,我想誰都不會認為這很浪漫。這是物質世界時間不穩定的體現之一,雖然不像是‘樹洞’那樣危害巨大,但也不是小事。”


    “教授,那片村子最後會被怎麽處理?裏麵的靈魂最後會被解放對吧?”


    多蘿茜詢問道,但丹妮斯特小姐搖了搖頭,這件事教會和學院也還在考慮。目前維斯塔林地的時間平衡很脆弱,用伊露娜的話來說,就像是指尖的稻草一樣,就算手指完全不動,外麵的風一吹,稻草也會落地的。


    今夜是維斯塔市“初雪音樂節”開幕的日子,芙洛拉受邀參加今天的開幕式表演,這一次她倒是應承了下來。畢竟她從初秋就一直在本地逗留,如果隻是一直縮在旅館中進行所謂“創作”,那麽說不定會被懷疑到底在做什麽。


    夏德雖然也要去金色音樂大廳,但沒有和她一起出發。芙洛拉是直接從手風琴旅館離開的,而夏德則從城外進城。


    他雖然沒有和惡魔預定具體要在音樂廳的什麽地方見麵,但夏德相信隻要對方沒走,肯定會主動來找他。


    小米婭今晚很湊巧“興致大發”,也想跟著夏德一起出門,但夏德偏偏這次不能帶著它。又恰好今晚蒂法、露維婭、多蘿茜和阿傑莉娜都沒時間,所以最後夏德將貓委托給了貝拉的女仆瑪蒂爾達,夏德感覺既然米婭喜歡蒂法,應該也會喜歡她的。


    冬天似乎真的要來了,夜晚的寒風一吹,不管是誰都會打哆嗦。秋裝與冬裝的替換似乎隻是在一周之內便進行完了,隻是人們依然因為熱鬧的節日而選擇在這種天氣外出。


    當夏德下了馬車看到廣場上的篝火時,篝火周圍的攤販和行人們已經很熱鬧了。


    “初雪音樂節”進行期間,除了本地有名的幾個音樂廳會持續舉行音樂會以外,在市中心的金色音樂大廳四個方向的廣場上,也都有熱鬧的室外音樂會。


    這種室外音樂會不僅有表演,還集結了集市、舞會等等的功能,像是城市在這裏舉行慶典。夏德甚至今天才聽貝爾小姐說起,前段時間教會甚至想過,是否要阻止今年初雪音樂節的舉行,隻是後來他們並沒有這樣做。


    總之,誇張些來說,似乎小半個城市的人們都在今晚聚集到了市中心,就連附近的黃金音樂大道和艾爾頓步行街上也滿是行人。沿街的商鋪於是夜晚繼續開門營業,據說除了每年歲末節和初春的“花開節”以外,這就是一年中本地最熱鬧的日子。


    想要在如此熱鬧的環境下混跡於人群是很容易的事情,廣場上的煤氣路燈、篝火以及市政廳臨時調集來的煤氣罐馬車連接著的臨時懸掛式煤氣燈,共同照亮了張燈結彩的此處。


    夏德雖然知道自己有正事要辦,但還是先在東側的廣場上逛了一圈,隨後又湊到了篝火前去觀賞演出。此時雖然夕陽已經消失、三月斜掛夜空,但時間還算早,因此音樂家們尚未登場,隻有一位吟遊詩人正背對著篝火,坐在一張高腳凳上,彈著魯特琴,唱著騎士與公主、英雄與邪龍的故事。


    忽的夏德感覺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回頭看去的時候,一個身材瘦高,戴著眼鏡的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正站在他的身後。


    對方似乎是普通人,不過夏德看到他腰間掛著的那隻很眼熟的玻璃瓶以後便明白了:


    “你果然來了。”


    “做我們這樣生意的,信守承諾是基本的品格。我們到那邊的桌子去談吧,還有,這可不是我自己的模樣。”


    他說著一口流利的威綸戴爾口音的卡森裏克語,完全不在意周圍還有這麽多人,自顧自的解釋:


    “他向我許願,我就暫時借用一下他的身體。畢竟這種時候,我們做什麽都要謹慎。”


    大概是因為借用了普通人的身體,此時的惡魔表現的完全不像是惡魔,更不像是人形的遺物。


    他帶著夏德沒走多遠,連成串的商販們並沒有將廣場圍成迷宮,而是一行行的排列整齊。而在商販們構成的隊列的一角則擺著一大片桌椅板凳,用來讓遊客們休息或者坐下來觀賞表演。


    此時桌邊的人們大多在玩羅德牌,夏德兩人先是在附近的攤販那裏買來了啤酒和煮豆子,這才挑選了一張空著的方形木桌麵對麵而坐。夏德懷疑這桌子是從酒館裏借出來的,桌麵上滿是長年累月被酒漬浸染出的痕跡。


    他們的左側便能夠看到篝火前圍著的人群和正在表演的吟遊詩人的腦袋側影,前後與右側的桌子旁則都坐滿了人。嘈雜的聲音混合著遠處低微的吟遊詩人的嗓音構成了此時的背景音,周圍燈紅酒綠,市民們或是舉杯慶祝,或是笑著談論著今年的慶典,亦或者隻是單純來這裏感受一下節日的氛圍。


    蒸汽時代的一個普通的熱鬧夜晚,便在煤氣燈下顯得如此的不真實。


    其中最不真實的一點在於,夏德居然和一個惡魔在這種環境下見麵聊天。


    年輕人模樣的惡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在咚~的一聲酒杯被放下的時候,夏德很好奇它此時是否能夠感知到人類的味覺,不過現在並不適合詢問這個。


    來時他還有些緊張,此時瞧著周圍的一切又不知為何忽然放鬆了下來。這並非是放鬆了警惕,隻是心情好了很多。


    “這就是文明與啟迪對吧?”


    惡魔像是看出了夏德心中正在想什麽,夏德於是將視線也轉向了它:


    “我們說正事吧,不過你確定在這裏說很安全嗎?”


    “當然,我對自己許過願,願望是很強大的力量,你同樣懂得這一點不是嗎?”


    “年輕人”同樣看向了夏德,夏德注意到它的眼眸深處有著淡淡的紅光。


    “我知道你想了解什麽,更清楚你試圖做什麽。很大膽,非常大膽,但我的確可以給你你想要的答案。”


    它說話的語調很正常,就仿佛是在進行朋友間的聊天。


    “那麽當年的金德爾,到底是被誰建議恰好去林子裏散步才遇到了龍蛋呢?”


    夏德於是很直接的問出了這個最重要的問題,惡魔看著他,稍微停頓了幾秒才回答:


    “原本說是要交易,但這一次,我可以不要任何代價,免費做一次虧本生意:


    剛搬來溪木鎮的金德爾家族,買下了當時溪木鎮一棟廢棄的宅子。雖然這座鎮子裏的人大多數對他們很冷淡,但鄰居班納特一家卻很熱情的幫助他們在這裏安穩了下來。


    於是友誼就此建立,甚至延伸到了第二代。當年建議金德爾去林子裏轉一轉的人,便是他的朋友班納特。”


    夏德完全不意外這個回答,不如說這個回答反而很符合他的猜測。至於惡魔說不要任何代價,夏德卻認為代價自己已經支付了,畢竟昨晚他救了對方:


    “班納特在這座小鎮的故事裏,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桌對麵的惡魔眼睛中的紅光看起來更加的明顯了,它從盯著夏德開始看到現在,一次也沒有眨眼:


    “這很難說。有些事情是無法說出口的。這涉及到了林子裏的那位的大計劃。”


    夏德於是詢問道:


    “你怕它?”


    桌對麵年輕人的眼睛微微瞪大,臉上卻是笑意:


    “如果是完整的大樹,我當然怕,而且怕得要命啊。但它不過是一截沒有生機的枯木,它對我來說的危險程度,可遠遠沒有你的醫生朋友高呢。不是神明,便是凡物,這一點你也應該比我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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