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的敵人你都可以擊敗,那麽神明呢?如果我麵對某個怪物時成功召喚了你,然後神明也在此時出現,你能擊敗神明嗎?”


    夏德又問道,這次長發露維婭回答的很謹慎:


    “我隻能這樣回答你:假如這個世界是一出舞台上的戲劇,那麽所有人都是演員,你是台下的觀眾,而神明們則是出現在演員口中但不會露麵的背景板。祂們也許可以以某個演員為承載物而登臨舞台,但即使擊敗了演員,也並非擊敗祂們。


    不到末日,我也隻是演員,雖然是最強大的演員,但我無法在物質世界獨自擊敗神明或者聖者。能夠敵神的隻有神明。”


    夏德差不多明白她的意思,但由此他產生了一個新的疑惑:


    “這樣說起來,往世的時候你應該也無法正麵擊敗神明,那時的你可能還沒有我用升華之語呼喚來的你強大。那麽往世的時候,你是怎麽處理邪神降臨的呢?難道說每一次都能成功阻止神降嗎?”


    “當然不可能。”


    露維婭輕輕搖頭:


    “有時候神降是達成我想要的某種條件的前提,有時候我的確無法阻止神降。”


    “那麽神降以後,你就直接離開嗎?”


    露維婭抬起頭看著他:


    “當然不是,我有辦法擊敗凡人的強敵,自然也有辦法對抗神降。當然,我可沒有你這種主動承載神明的本領。”


    “你自己的力量達不到那個境界,也無法喚神,那你是怎麽......”


    夏德更加疑惑了,露維婭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夏德的嘴前:


    “我行走於被選者的故事中,見證《呢喃詩章》一次次的演出。如果真的有必要,我可以支付一些代價來實現‘擊敗神明’的目的,雖然我並不會經常這樣做,但的確能實現這樣的目標。


    你其實已經見過答案了,隻是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而已。我們不談這個,夏德,就如同你不願意和睡著的那個我,談起現在擁抱著你的我一樣。”


    “那好吧,往世的事情的確很複雜。我們換個話題,你去回收了樹心以後,【尤克特拉希爾之杖】除了變沉重了一些以外,好像沒有什麽外觀的變化。”


    夏德又提及了這個問題,露維婭於是語氣輕快的回答:


    “七根樹心本質是一樣的,我隻是做了概念上的融合。當然,還有一些工作沒有完成。”


    她伸手抓向夏德的胸口,那隻手便直接從夢境的世界來到了現實,然後抓住了睡著的夏德胸口的鑰匙,將其拿到了夢境之中:


    “這把鑰匙先留在我這裏,我需要對它進行進一步的處理。雖然我在考慮是否應該將這根長杖的力量分享給沒有融合世界樹的艾米莉亞,但也不會用去太長時間。


    現在既然法杖不在你身邊,你處理完林地的後續以後,就老老實實的回家待著吧。”


    “是的是的,夢裏夢外的你不需要都說一遍。”


    她於是用側臉蹭了蹭夏德的胸口:


    “現在,再擁抱我一會兒吧,我的愛人,與我一同看著這落日前的時刻。現在我什麽都不想做,隻想抱著你。現實的擁抱注定是短暫的,隻有在這場夢裏,我才能真正擁有你......原諒我,夏德。”


    夏德用手指挑動著她眉前的碎發:


    “你知道我在這次大戰中,從世界樹殘骸裏獲得了世界樹的力量。我想嚐試著用它來治療你的時間詛咒,幫你打開時間的枷鎖。”


    他是在說那滴神性,雖然他隻剩下兩滴神性了,但唯獨為了露維婭,他不會吝嗇這份力量。


    長發姑娘知道他在說什麽,但她沒有同意,隻是將臉深深的埋進夏德的懷中:


    “時間會平等的對待每一個試圖玩弄它的人,那份因為毀滅了世界、玩弄了時間而來的詛咒,是我應得的懲罰,這一點我自己都接受。夏德,留著那份力量吧,從我第一次做出選擇開始,我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夏德繼續輕輕撩著她的碎發:


    “既然現在不願意,那麽等到我們結束了所有的故事,等到《呢喃詩章》的史詩翻過了最後一頁,你願意讓我幫你解除這份詛咒嗎?”


    “願意。”


    她的聲音已經很低了,而下一句話也隻有她自己能夠聽到:


    “如果,到時你仍然願意原諒我。”


    這次並非是夏德主動結束了夢中的相會,而是現實中沉睡的露維婭主動蘇醒,並且睡眼朦朧的提醒夏德,該去死亡之中救治黛芙琳修女了:


    “我們一會兒宴會廳見。我現在除了有些困倦以外,也沒有其他問題。你去見修女,我去看看嘉琳娜是否需要幫忙。現在大部分人都在休養,船上應該很缺人手吧。小米婭我來照顧,你不要總是帶著它去危險的地方。”


    黛芙琳修女打開的通往那片寧靜水域的入口當然不會在船艙裏,即使“光輝使者號”再怎麽厲害,其內部空間也承載不了這種通道。


    所以夏德按照格蕾斯留下的字條提前來到了甲板上,此刻朝陽初升,將銀色的森林映照的閃閃發光。戰爭的硝煙還未散盡,但既然黑夜結束,想來這裏也能夠平靜一陣子。


    七點半整的時候,黑色裂縫剛一出現,夏德便一頭撞了進去。雖然運氣變差了一些,但這種事情還不至於出差錯。裂縫後便是死亡前的淺灘,淺灘上此刻燃燒著一堆篝火,格蕾斯與海倫擠在一起坐在火前,見夏德來了,便伸手衝他招手。


    “你們進入這裏沒問題嗎?”


    這片其實並非真實存在的空間中,“說話”本身更像是靈魂之間的溝通,因此夏德的關心立刻便被紅蝶姐妹知曉。見夏德沒有先詢問修女的情況而是關心她們,穿著黑裙的海倫的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甜美了:


    “先生,有黛芙琳修女旺盛的火焰保護,暫時沒關係的,我們一直在這裏沒有繼續向前。”


    比妹妹成熟很多的白裙格蕾斯則告訴了夏德現在的狀況:


    “我和海倫幫忙引導分散了修女身上的火,但那也隻是暫時的。先生,她在前方,在死亡中,您去接納更多黛芙琳修女的火吧,否則她會被燒的變得癲狂。”


    夏德一下想起了自己知曉的關於往世的黛芙琳修女的狀況:


    “我知道了,你們稍等我一會兒,等我把修女帶回來我們一起回去吃飯,嘉琳娜和露維婭正在張羅早飯呢。”


    “好的先生。”


    海倫說著衝夏德張開手臂,在夏德會意的彎下腰以後,黑白裙的姐妹便分別在夏德側臉上吻了一下:


    “這次您辛苦了,先生。”


    黛芙琳修女的位置一眼便能夠看到,因為那裏有著火光。雖然冥月照耀此處,但死亡之中終歸很是昏暗。她背對著淺灘麵朝著冥月,跪坐在水麵上的同時,低著頭看起來像是捧著什麽。那應該是初火,畢竟火光已經顯現出來了。


    夏德離開了淺灘踩到了水麵上,身體哆嗦了一下適應了冷意後,便繼續向前走去。純白的靈魂們無聲的自修女身邊走過,而隨著夏德靠近修女,他便看到了修女周身除了有著淡淡的蕩漾著的火焰以外,全身也已經顯現出了“初火餘燼”的狀態。


    這種狀態顯然很不對勁,因為當夏德來到了修女近前,他居然在死亡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熱意。


    繞過修女來到她的麵前,不出所料她的雙手之中就是那朵有著黑色焰心的火苗。她此刻低垂的臉上麵無表情,但秘銀眼罩上也已經出現了道道火紅色的裂縫,甚至她的臉上都出現了瓷器碎裂般的火焰裂紋。


    捧著火焰的雙手也已經被嚴重燒傷,當夏德的手在那火中握住了她的手時,黛芙琳修女顫抖了一下,卻依然低著頭。


    “承火的英雄,你,感覺不到滾燙嗎?”


    她問道,聲音雖然依然如同往常一樣的空靈,但這一次卻顯露出了少許的脆弱感。


    “有一些,但並不是很嚴重。”


    夏德單膝在跪坐著的修女麵前跪下,膝蓋接觸水麵後更加冰冷的感覺幾乎要將身體凍僵,但雙手接觸的火卻又提供了足夠的熱量:


    “持火的修女,請再次將火焰分享給我吧。”


    黛芙琳修女這才抬起了頭,細密的赤紅色裂紋遍布在那秘銀眼罩上,貫穿左眼的月印一點點在那遍布於麵孔上的裂紋之間顯現出來,銀色的月光無法遮掩赤紅的火焰,卻讓此刻看上去有些因為火焰而產生了平靜癲狂感的修女,又有那麽一些聖潔的感覺。


    此刻冥月在夏德的身後,銀色的月光像是他本身。黛芙琳修女像是“注視”著他,間隔了好幾秒才輕輕點頭:


    “請觸碰我內在的......黑暗。”


    被捧在修女掌心中的火焰於是分流出一部分,順延著夏德的雙臂進入了他的身體。於是火紅色的皴裂同樣浮現在了他的身體表麵,但隻是出現了一瞬間,便被他周身的銀色月光壓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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