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現在是春天,這個周五的日落還要一個多小時,於是夏德便乘坐馬車前往了格林湖市的公共墓園。這座古老城市的公共墓園同樣也有著漫長的曆史,而夏德這次前來,隻是為了尋找一座半年前的新墓。


    曾經的盜墓者“哈德·費列羅”的墓,很寒酸的坐落在墓園的一個角落,與其他貧苦的窮人們擠在一起。看的出來很久沒有人來看他了,那墳墓被今春新長出的野草糾纏著,墓碑上也布滿了灰塵。


    雖然嚴格來說,夜晚才是盜墓的最好時間點,但夏德沒有時間等到夜晚。確定附近沒人,而且嗆人的大霧能夠遮掩視線,他便用幻術籠罩了這周圍,然後熟練的拿出鏟子進行挖掘。


    他和梅根在島上的時候,已經練出了這技術。


    挖掘工作很順利,因為這口棺材埋得並不深。才剛看到那口寒酸的木棺材,夏德便知道自己找到了地方,他感受到了告死天使力量獨有的靈與要素。


    有告死天使力量存在的地方,也不用擔心會有亡靈,所以夏德放心的撬開了曾經盜墓賊的棺材蓋,從腐屍周圍金屬杯之類的寒酸陪葬品中,找到了那片放在盒子裏的骨片。


    潔白的骨片,大概有夏德的四分之一個手掌那麽大。但其中蘊含著的力量,遠比不上夏德曾經接觸過的另外幾份“告死天使的遺骸”。這次的收獲,大概對奧古斯教士也是聊勝於無,但這至少證明了,愛德華茲家族真的存在那兩根強大的天使指骨以外的告死天使遺骸。


    “繼續調查下去,深入愛德華茲的秘密,說不定能夠找到更多。”


    夏德對此倒是很樂觀,但也很疑惑,愛德華茲的先祖,那名強大的十三環占卜家,最初找來這些珍貴的材料,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重新填埋了墓穴,並且清理掉了自己來過的痕跡後,便到了晚飯的時間。


    夏德沒有在格林湖久留,而是丟水晶鞋先回到了家中,帶著米亞吃過了晚飯,才再次來到了格林湖市。


    借著深沉的夜色,他一路來到了下午時拜訪的那座賭場。看得出來,賭場的生意在夜晚更加的火熱。哪怕還沒有進入那棟四層的小樓,夏德也能聽到裏麵的聲響。


    同時,夜晚賭場的守衛也比白天要多得多。除了看門人以外,以賭場為中心四通八達的巷子裏,都有人在巷子拐角之類重要的地方看守。尋常手段想要靠近當然不容易,但好在夏德能變成貓。而這些賭場看守們,並不負責阻止貓在附近的巷子裏溜達。


    四層最深處的那個房間沒有窗戶,所以無法直接飛進去。但四樓的其他房間是有窗戶的,因此夏德貓在靠近賭場的房頂上,從貓的形態轉變成了紅蝶,然後飛向了四樓另外的窗口。


    【我還以為,你要扮成羅德牌賭徒混進賭場,先去賭幾把,最好弄到些特殊牌,再趁機上樓呢。】


    “她”在蝴蝶們的耳邊輕聲囈語,夏德蝶感覺自己被誤解了:


    “我以前就說過,我一直很討厭賭博的。至於和別人賭特殊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溫柔的笑著,而用幻術變得透明的月下紅蝶們,也成功飛到了賭場最高層的窗口外。


    雖然窗戶是從內部反鎖起來的,但【拉格來的跳躍】隻要能夠看到就能移動,所以夏德便用空間轉移能力,進入到了暫時無人的房間。


    不過,這裏並不是下午和爛眼巴利見麵的房間,而是賭場儲存賬簿的倉庫。夏德回憶了一下下午時觀察到的四樓結構:


    “樓梯前方和左側是門,左側的門通往巴利的辦公室,辦公室左右兩側都是門。左側的門是那個私密房間,右側的門好像就是通往這裏。”


    他看向這個房間側牆上那扇眼熟的房門,在黑暗中走了過去,將耳朵貼在上麵聽了一下,隨後用“門之鑰”打開了門。


    門後也是沒開燈的房間,黑暗視覺能夠讓辦公室場景的每個細節都盡收眼底。夏德笑了一下,又走向了側牆的另一扇門,隻是這次將手放到門把手上以後,他沒有立刻打開,因為他感知到了要素的痕跡:


    “偵查?反擊?又或者是警報?”


    因為暫時不知道門上的要素代表了什麽,所以夏德沒去開門,而是將手放到了門旁邊的牆上:


    “化石為泥!”


    手臂直接穿過了牆體,進入了隔壁的房間。隨後夏德整個人化作蝶群,從手臂穿入的洞中,飛入了那間沒有窗戶的密室裏。


    密室裏反而有光源,幾根白色的長蠟燭被放在地麵上,這是能夠燃燒很久的常明蠟燭,屬於基礎煉金物品。而借著燭光,夏德回頭去看房門,果然在房門背麵看到了儀式的痕跡:


    “如果不是對應的鑰匙開門,而是用其他方法開門,設置儀式的人會立刻知道。”


    他解讀出了儀式的效果,而這儀式隻對房門生效,對牆壁並不生效。


    夏德也沒有去感歎對方防禦措施的疏忽,而是看向房間。


    這裏被布置的的確像是專門的祈禱間,地麵那些可以長時間燃燒的白色蠟燭,依次放在了用血液繪製的碩大儀式基陣的節點上。不過那儀式基陣的含義,僅僅隻是讓人集中精神,並沒有指向性的符號和象征。


    密室中有著若有若無的褻瀆要素,這代表著有超凡者在這裏長年累月的向著邪神祈禱。隻是,房間裏沒有神像和聖徽,放在這裏的筆記本和紙張上,也沒有任何的文字。


    唯一有可能稱為線索的,是綴滿了血紅色繩子的房間最內側的那麵牆。牆下麵放著一張矮桌子,這裏顯然應該供奉神像或者聖徽,至於此時什麽也沒有,應該是爛眼巴利為了穩妥,在自己離開期間,也將那些敏感物品暫時收走了。


    “這裏的隔音真好。”


    進入這間房間,就聽不到樓下的賭徒們嘈雜的聲音了。再加上,這房間肯定隻有爛眼巴利自己會來,而且他進入這裏後發出的聲音,也隻可能是禱告聲,所以——


    “過去的回音。”


    閉上眼睛傾聽過去,首先聽到的是開關門的聲音,隨後是低聲抱怨天氣。稍等片刻,腳步聲走向最內側,然後那個獨眼男人莊重而嚴肅的祈禱聲,便進入了夏德的耳朵。


    這就是最關鍵的那段話:


    “讚美深沉之海最初的死者,您是海洋與腐屍的掌控者,您是死亡奧秘的守護人。讚美吾主!讚美——深海溺亡者之神!”


    夏德一下睜開了眼睛,恍忽間,去年盛夏的夜晚,在托貝斯克市,與首次展開了迷鎖【火柴女】的他對峙的那位邪神的虛影,又要出現在眼前了:


    “這下,冷水港三邪神,算是齊全了。”


    冷水港地區傳統的三邪神中,【猩紅螺旋之主】的信徒魚人們,企圖水淹冷水港,但被教會和夏德合力阻止,夏德甚至因此從金色珍珠中弄到了一滴神性,而那珍珠則成為了獻給戴安娜王後的禮物;


    【狂怒風暴】的信徒,則出現在瑪格麗特訪問托貝斯克期間那場盛大的湖景莊園婚禮宴會上,夏德被蘊含邪神力量的雷劈了一下後,吸收了遺物中的神性,還獲得了【雷霆】靈符文,他現在常用的【雷槍】也是來自於那次的經曆;


    至於這次的【深海溺亡者之神】,夏德與她的接觸,僅限於他還是一環時,為了拯救賣花女全家的靈魂,展開迷鎖【火柴女】,在多蘿茜或者蕾茜雅的見證下,用“神性餘輝”狀態與其目光對抗......


    “這位神明的信徒,不是大多在沿海大城市,或者群島、海洋上活躍嗎?怎麽跑到格林湖地區了?這裏可是舊大陸的內陸,距離東西海岸都很遠。”


    【深海溺亡者】的信徒組成的教團,通常被稱為“溺亡者教團”。當然,教團成員都是活人,隻不過他們擅長操縱溺死的屍體,因此和天生會遊泳的“魚人”所屬的“猩紅教團”是敵對關係。


    而飼養和操縱水鬼,顯然是【溺亡者教團】的拿手好戲:


    “這樣就對上了,所以爛眼巴利身上,會有水鬼的味道。”


    他再次閉上眼睛傾聽,雖然這裏不是教堂,但畢竟是貨真價實的向神明禱告,因此之後的聽取不是很順利。確認這裏不是爛眼巴利最重要的據點,也沒有其他的線索,夏德便沿著剛才的路離開了這裏,當然,他也沒有忘記將牆上的那個洞填補好。


    確認了這個黑幫首領是邪教徒,夏德其實可以直接去舉報他。但這個人身上,還有與盜墓賊,甚至直接與那座島有關的線索。所以,夏德並不著急讓教會去處理。


    他一路返回到了格林湖旅館,夜色中旅館內部溫暖明亮,夏德詢問了在櫃台後值班的索倫·格林先生:


    “你們能夠聯絡到那位藥劑師小姐嗎?就是梅根。”


    格林先生一驚:


    “她告訴你她的真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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