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別的事情嗎?你對你的先祖的反叛,絕對不是剛出現的念頭。在‘喚神者’沒有明確插手這件事之前,你到底做了什麽準備?”


    夏德接著問道,畢竟“喚神者”的出現是去年夏季的事情,而根據瑪利亞·愛德華茲的隻言片語,娜迪婭·福倫產生這種念頭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我不會告知你我的底牌。”


    “那麽你的底牌針對了什麽?在你看來,你的那位先祖最具威脅的到底是什麽?武器?遺物?幫手?又或者是我不了解的力量?”


    “看穿命運的眼睛。”


    娜迪婭·福倫很肯定的回答:


    “一直以來,先祖預言了家族所有成員的命運。對於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他雖然無法知曉一切,但早已看到了命運洪流的方向。我們想要獲救,掌握擊敗他的力量雖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跳出他占卜的命運。這需要比創造教會收容的【汙穢者的殘骸】、聖拜倫斯綜合學院收容的【命運的二十麵骰子】、預言家協會收容的【厄運風琴】還要強大的幹擾命運的遺物。”


    她停了一下給夏德思考的時間:


    “這是我給你的最重要的提醒:和先祖作戰時,一定要攜帶幹擾命運的遺物。否則你針對他的每一次攻擊,他都能提前預判到。”


    夏德皺眉:


    “你說的三件遺物,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守密人級遺物。再向上的幹擾命運的遺物,每一個都有不能隨便使用的理由。”


    “有傳聞說,預言家協會最近發現了一件0級的命運類遺物。隻可惜時間不夠,否則如果能夠找到,戰勝先祖的成功率至少能夠提高到百分之五十。”


    女人說道,夏德雖然聽慣了愛德華茲們對那位占卜家的恐懼和讚歎,但還是忍不住反問:


    “所以你認為,即使你給了我重要情報,但我們現在的勝率,依然連一半都不到?”


    “最多百分之二十。雖然你很強,但先祖謀劃了兩百年,絕不是你用兩個月的時間就能應對的。你在傳聞中,也是擅長空間力量的環術士。那麽你應該明白,甚至有可能你到了最後,都無法見到刻意躲著你的先祖。我向來不喜歡將自己的未來交給命運,但周三的家族夜宴,也隻能看命運是否垂青我們了。”


    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侍者端著托盤,送來了娜迪婭·福倫的朗姆酒。


    她將酒水一飲而盡,隨後站起身準備離開。而此時距離她坐下,還不到十分鍾時間:


    “我要說的隻有這麽多了,希望能夠在周三的夜宴中見到你。”


    “請等一下,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夏德叫住了她:


    “你是否知道,【真理會】在和你的先祖做什麽交易?他們想從愛德華茲家族得到什麽?”


    女人重新坐下,思考片刻後回答:


    “我也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否和家族中的某位成員,有超越友誼的關係?”


    “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麽?”


    夏德微微眯眼。


    “確定你到底會為了對抗先祖,做到什麽程度?”


    “是的。我和你們家族的某位姑娘是戀人關係。”


    娜迪婭·福倫並未讓夏德拿出證據:


    “真理會並非特別謀求人體煉成的資料,也不是希望先祖為他們占卜。他們想要先祖關於靈魂的研究,我知曉的也不多,隻知道那是關於靈魂的形成、靈性的點燃與智慧的誕生的研究。也許,他們在思考靈魂最初起源的事情,真理會的研究,總是這樣的怪異但又有創造性。”


    “靈魂......靈魂研究在第六紀元是嚴格的禁止事項。”


    “是的,但人體煉成少不了這部分。先祖召喚並合作的惡魔,也為他提供了充足的資料。雖然先祖的研究重點並非這些,但【真理會】很在意這些內容。也得益於和【真理會】的合作,變向促進了先祖在人體煉成方向的進展。”


    “真理會這是想做什麽?”


    夏德心中想到,而娜迪婭·福倫已經起身。她沒有向夏德告辭,便直接走向了樓梯。夏德聽著她那與眾不同的心跳到了一樓,隨後離開酒館,直至消失在了轟隆隆的雨聲中。


    夏德也並未在這裏久留,在娜迪婭·福倫離開後不久,他也撐著傘再次闖進了雨幕中。


    心中思考著這些全新的情報,他沿著巷子匆匆離開了貧民窟,並在街口找到了出租馬車,讓馬車向著城中杜茵河畔的碼頭前進。


    為了不打擾這次私下的會麵,夏德甚至沒讓梅根安排馬車接他回去,而是讓小船在河上等他,將他再帶回到遊輪上。一路上夏德並未和車夫進行交談,下了馬車便撐著傘,在沿河大街邊的缺口下了台階來到岸邊的棧橋。


    隻是他原本讓小船十點以後再來,以防止船隻停靠太久被人懷疑。而現在時間才不過九點半,和邪教徒的會麵實在是太快,所以他必須再等待半小時。


    但這樣也好,夏德也有時間撐著傘在雨中思考,將新獲得的情報轉變為應對方案,加入到周三晚上的行動計劃中。


    如何與梅根和奧黛麗登島依然沒有進展,但夏德似乎有必要在【命運的二十麵骰子】以外,再找一件能夠幹擾占卜的遺物隨身攜帶。他的命運很難被其他人占卜,但如果占卜家隻是靠著強大的靈感去感知他戰鬥中下一步的動作,那麽就不涉及到具體的占卜行為。


    “紙牌是他的複活手段......”


    這也是需要注意的地方,不管這情報是否是拉普拉斯·克萊因·霍華德故意放出,那套紙牌的確有必要提前收容或者毀掉。


    雨越下越大,雖然原本想著站在這裏繼續等待,但雨傘終歸攔不住被風吹向身上的雨滴。夏德思考著心中的事情,轉身登上台階回到沿湖的大道上,想著在附近找地方避一下雨。


    街道一側是杜茵河,另一側則都是二層的低矮樓房。因為毗鄰貧民窟,因此街景和房屋外側的牆麵在雨中看起來相當糟糕。這條街上沒有酒館,夏德便打算找一處雨簷暫避一下。


    街邊雖然有煤氣路燈,但彼此間隔相當大。夏德隻能靠著自己的黑暗視覺掃過附近街景,並將視線落在了“珍妮花店”的招牌上。


    花店的建築和兩側建築完全一致,隻是為了方便讓花草能夠有曬太陽的地方,花店的主人硬生生在花店二樓外側,向著街道方向搭出了一個小露台。


    這也就意味著,在一樓的上麵有一個探向街道的露台形成的避雨區,於是夏德便走了過去。


    花店早已關門,通過髒兮兮的櫥窗可以看到裏麵展示著的蔫敗的玫瑰。不過附近沒有任何要素痕跡,夏德也不期待自己隨便就能遇到遺物,因此也沒有放在心上。


    花店門口有固定在地麵上的圓形桌子和椅子,似乎也是花店主人對店麵的裝修之一。夏德便收起雨傘立在牆邊,然後在桌邊坐下,並取出一根蠟燭立在桌麵上,隨後看著嘩啦啦的水簾幕自頭頂露台邊緣滑落,又通過街麵流向杜茵河。


    “雨天的決戰啊......”


    他繼續思考著周三的安排,等待船隻的到來,又凝視著雨中的格林湖市街景。心中感歎這座注定會記入曆史書中的城市,但又忽的看到從路口處,另一個撐著黑傘的男人身影自雨中走來。


    夏德聽到了口哨聲音,也看到了對方走起路來刻意的搖搖晃晃。當那個身影逐漸靠近,他才看到對方的具體形象。


    頭頂很禿,隻剩下毛茸茸發茬。皮膚發暗,兩隻眼睛雙眼皮的程度極其嚴重,身上裹著一件不常見的,像是沙漠地區的人們常穿的褐色舊式長袍,但那衣服至少看起來在雨夜中相當的溫暖。


    至於腳上,則是一雙像是係帶,又像是皮扣的褐色靴子。但那雙靴子也很是破舊了,這讓這個人看上去,便知道不是上等社會出身。


    夏德站起身,看著“惡魔學者”肖恩·阿斯蒙先生,就這樣在這個雨夜中現身。學者傘下的黑色眼睛微抬,謹慎但又帶著微冷的笑意,掃向了明顯適合避雨的花店下方,然後在桌上蠟燭的光亮中,看到了夏德正驚訝的看著他。


    這位皮膚黯淡的中年人也認出了桌邊坐著的是誰,於是勾起嘴角停下了腳步後,靴子踩踏路麵積水走向了這邊,臉上露出了他慣常表現出的那種嘴角撇向上方的怪異笑容。


    雨傘在花店露台下麵收起,獨屬於肖恩·阿斯蒙的怪異德拉瑞昂語被說出口:


    “華生先生,華生先生,我們兩個總是在意外的場景中相遇。蘭德爾河穀一別,真是許久不見了。”


    雨水淅淅瀝瀝,雖然早就想到了自己大概率還會在格林湖地區,與這位先生不期而遇,但夏德沒想到這次的見麵居然是這種環境。


    兩人相互握手,學者的手還是那麽粗糙。


    夏德稍等了一下——


    【沒有要素痕跡。】


    他這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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