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外鄉人在這個秋季的夜晚,在經曆了精彩的牌局後,真正獲得了“1853年大城玩家羅德牌之王”的稱號。


    牌局結束後,正式的頒獎儀式按照流程舉行。夏德後來回想起來,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究竟和多少人握過手,他隻記得的人們衝著他歡呼鼓掌,他手拿寫著“1853年大城玩家羅德牌之王”的金色獎杯,和預言家協會總會的副會長握手,然後得到了一張3000鎊的匯票,以及那張特殊規則羅德牌,星辰12【大城玩家·1853年托貝斯克冠軍】。


    本地俱樂部和商鋪讚助的其他獎勵,夏德需要一周內來協會簽一些文件來領取。而那隻獎杯,夏德打算放到自家的客廳裏,讓每一個前來拜訪的客人和委托人都能看到。


    至於那張特殊牌,所有“大城玩家冠軍”係列卡牌的規則全部一樣,抽到此牌時,有權查看對手未翻開的一張暗牌,這種規則被牌手們戲謔的稱為“冠軍的權力”。


    雖然比不上【創始】係列,但與夏德見識過的其他各種古怪規則相比,“大城玩家冠軍”的規則真的是相當簡單和有用。


    而且這張紙牌的意義不僅在於價值,更在於榮譽。而如果夏德願意將這張牌兜售出去,兜售的價格絕對要大於獎金的數字。


    畢竟,每一張【大城玩家冠軍】係列的羅德牌,是真正意義上,絕對不會再版發售的羅德牌。


    頒獎過程中唯一的意外是,協會要按照慣例為夏德拍一張單人照片,懸掛在預言家協會的總會的單獨房間內,和其他曆任冠軍們放在一起。夏德雖然不想讓自己的樣貌過多的展示給陌生人,但聽聞照片會放在單獨房間,不會向所有參觀者開放,他便也同意。


    這畢竟是一種儀式感,也算是迄今為止外鄉人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最為深刻的痕跡。


    比賽結束,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夏德,帶著貓與女仆小姐一起,參加了接下來的晚宴。


    蒂法雖然經常陪同嘉琳娜小姐參加各種宴會,但大部分時間她都是以女仆的身份出場,像現在這樣,以宴會的參與者的身份參加宴會的機會一點也不多。


    兩人都很享受這場宴會,直到跳完了最後一支舞,他們才結伴離開。


    嘉琳娜小姐安排了馬車,停靠在聖德蘭廣場接蒂法回去,所以他們一起在夜色中結伴走向聖德蘭廣場。


    但剛進入廣場,就看到有兩架馬車停在夏德家的門口。抽煙的車夫們正站在一起聊天,夏德的上司安洛斯處長,則抬頭打量著聖德蘭廣場周圍建築的亮燈情況。


    “夏德!”


    他衝夏德揮揮手,等到兩人走近以後,又很謹慎的和蒂法打招呼:


    “瑟維特小姐,很高興在這裏見到你。”


    “安洛斯爵士,晚上好。”


    蒂法客氣的回應道,將肩膀上披著的夏德外衣遞給他。眨眨眼,在年輕的偵探的側臉吻了一下:


    “今晚真是愉快,再見,夏德,祝好夢。”


    “祝好夢!”


    夏德和蒂法揮手道別,蒂法還伸手想要摸一摸夏德肩膀上的米婭,但被米婭的小爪子擋住了。


    女仆小姐上了馬車,從車窗中再次對夏德道別後,馬車才載著她駛離了聖德蘭廣場。而在此期間,達克·安洛斯處長安靜的站在夏德身後,沒有發表什麽評論。


    “我記得,你這邊的鄰居是史密斯先生?”


    蒂法離開後,這位先生開口的第一句話,像是在閑聊。


    “是的,我記得他以前是王國財政部門的秘書。”


    夏德說道,掏出鑰匙準備開門,但被安洛斯處長攔下了:


    “我就不上去了,恭喜你,夏德,牌局很精彩。”


    他明明沒有去預言家協會,卻像是知道一切。


    “謝謝。”


    “那麽,維吉爾·卡梅隆是否有異動?他買了明早的火車票,明天就會返回塞特公國,今晚如果還沒有異常,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明明是很關鍵的問題,但安洛斯處長依然能夠用很沉穩的語氣提到。


    兩人站在馬車和門口之間,馬車的影子遮擋住了兩人,夏德很謹慎:


    “除了我以外,維吉爾·卡梅隆沒有和任何人在比賽期間有過什麽接觸。當然,這隻是我的看法,也許對方有什麽特殊手段。”


    他實話實說,然後補充道:


    “如果灰頭鷹真正出現了,那對方一定是在我閉上眼睛的時候,和卡梅隆傳遞了情報。”


    “閉上眼睛”在這裏是一種比喻,意思是夏德沒有注意的時候。


    “意料之中,對方畢竟是王牌間諜。”


    安洛斯處長輕聲說道。


    “不過,也並非沒有任何收獲。”


    夏德裝作遲疑了一下,才說道:


    “我在牌局上,和維吉爾·卡梅隆接觸了一下,閑聊到米德希爾堡市的時候,他有些異常......”


    於是,夏德將自己編造好的說辭,也就是卡梅隆先生聽到“米德希爾堡市”時的異常表現說了出來。


    安洛斯處長一邊聽一邊皺眉,最後眯著眼睛點點頭:


    “米德希爾堡嗎?那座城市和塞特公國很近......我明白了,這很有用。”


    他沒有告知夏德六處對這條信息的態度:


    “不過以後不必這麽冒險,如果你出了問題,我可沒辦法向嘉琳娜小姐解釋。”


    “既然我是軍情六處的人,自然要為六處做事。”


    夏德很嚴肅的說道,這番話讓安洛斯處長露出了笑意:


    “我手底下的人要是都像你一樣,那就太好了。”


    “像我一樣......”


    夏德雖然表情沒變化,但耳邊的女人卻已經輕笑了起來。


    “那好吧,夏德,我也該離開了。記住,這件事與你無關,不要牽涉進來。”


    安洛斯處長拍了拍夏德的肩膀:


    “關於給你上調薪水的事情,過幾天會有人通知你。真不錯,1853年大城玩家的冠軍。”


    他笑著點點頭,隨後也乘坐馬車離開了聖德蘭廣場。


    夏德背著手馱著貓,在家門口的路燈下,目送安洛斯處長的馬車從廣場街口消失。


    沒有立刻回家,而是眯著眼睛抬頭看向頭頂的月亮:


    “我的身份是不是越來越複雜了?”


    【外鄉人,當你漫步這個世界和見證這些故事,命運的走向,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是的。”


    夏德吸了下鼻子,又注意到肩膀上的貓在用爪子拍打他的衣領。夏德詫異的伸出手,居然從領子裏拽出一根黑色的長發。夏德認識的黑發姑娘隻有一位,所以這根頭發肯定是蒂法的。


    遲疑了嗅了一下,的確有那種特殊香水“魔女的味道”的氣味。


    “這個動作讓我看起來像是變態......不過,的確是有趣的紀念品。”


    他搖著頭,伸手打開了房門。


    頭發和3000鎊的匯票被夏德塞進了書房的抽屜裏,獎杯放到客廳的櫃子上,從卡梅隆先生那裏“買”來的特殊硬幣先放進地下室的禮物盒子裏,有著情報的鋼筆則明天再去傳遞。


    收拾好了一切,夏德站在客廳中長出一口氣。他打算今晚給自己放個假,不再看書到淩晨,而是早些上床休息。等到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時,再去計劃接下來半周的日程安排。


    他要做的事情可著實不少,3014年的鑰匙已經耽誤了三天,而且算起來奧古斯教士應該已經到達了米德希爾堡,他還等著收到教士寄來的明信片。


    “今天,不會再有任何事情能夠打擾我的好心情了。”


    穿著睡衣在盥洗室對著鏡子刷牙的時候,夏德心中想到,他心情很不錯。


    【是嗎?】


    她在他的耳邊輕聲歎息:


    【你有沒有感覺,類似的對話曾經進行過?】


    嘴巴裏塞著牙刷的夏德看向麵前的鏡子,鏡子裏,他的背後空無一人:


    “當然記得,【血宴之主】第二次降臨之前,我們有過類似的對話。但今晚又不可能出現邪神,一點征兆也沒有。所以,就算一會兒睡下後,我做了‘夏德在和米婭的搏鬥中死掉’之類噩夢,也影響不了我的心情。”


    他心情愉快的想到。


    洗漱過後,檢查家中門窗,熄滅臥室煤氣燈,拉緊窗簾,然後爬上了柔軟的床鋪。米婭早就跳到了床上,在枕頭旁走了走去,像是在尋找最柔軟的位置。


    夏德坐在床上對著臥室的書桌一揮手,桌角放著的一疊54張羅德牌依次飛來,然後在夏德麵前排成四排。每排13張,國王和王後則飄在一旁。


    枕頭邊站著的米婭抬頭看著那些漂浮的紙牌,夏德的手依次輕點每一張特殊牌:


    “真是不錯。”


    揮揮手,紙牌依次飛向床頭櫃,在櫃子上疊放成一摞。夏德鑽進被窩,笑著摸了一下枕頭邊的米婭,算是和這隻貓道晚安。伸手將床頭櫃上的煤氣台燈熄滅,夏德拍了拍枕頭,躺下來閉上眼睛,很快便在黑暗中陷入了安眠。


    意識陷入昏沉,在安全的家裏,即使是警惕的外鄉人也能享受睡眠。隻是,在夢中,低沉而又空靈,虛幻而又沙啞的聲音,正一次次的重複,一點點的響起:


    “夏德·漢密爾頓,快睜開你的眼睛,我是拉特·奧古斯。這是我從亡者的世界,給你送來的最後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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