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瑪德琳在當時都是強大的超凡者,愛神教會也總是安排我們共同行動。一次普通的任務中,因為懷疑某個居住在距離定居點有一定距離的孤兒院中的所有人,都被可怕的邪魔感染,於是我們接到任務殺了那裏的所有人對於那個年代來說,這是很普通的任務。”


    夏德斜著眼看了一眼遠處的小山丘上的孤兒院:


    “讓我猜猜看,有個人被你們放過了?”


    “不是我,是瑪德琳。”


    理查德平靜的說道,就仿佛這不是在敘述自己的故事。河水的聲音嘩啦啦作響,這氛圍的確適合聽故事:


    “那是個隻有七歲的孩子,瑪德琳很確定他沒有被感染,但她很確定是沒用的,為了整個定居點的安全,他也不能被放過.但瑪德琳還是放過了他。她在事後才告訴了我這件事,所以我訓斥了她。”


    “瑪德琳的判斷出錯了?”


    “不,她的判斷對了,那孩子當時的確還正常。


    但那之後,他為了報複我們這些殺了他全部家人的‘壞人’,投身向了暴怒的大罪。大概在三年後,我和瑪德琳即將舉行婚禮的前夕,他再次出現,並殺了當時參與那場行動的所有人的大多數家人。我是孤兒,沒有親戚可以去死,而瑪德琳隻有母親因為當晚來看望她,活了下來。”


    “這好吧,又是這種故事,繼續吧。雖然是悲劇,但你們應該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反目成仇吧?而且,這又不是你的錯。”


    他問道,理查德微微搖頭,身體比剛才變得更加透明了:


    “沒有,我們的愛很深厚。我們默契的不談這件事,但瑪德琳卻因此出現了信仰的動搖,懷疑仁愛究竟是否是正確的。那期間她到底遭遇了什麽,我至今都說不清楚,但肯定就是在那段時間,她接觸到了那條美人魚。”


    夏德稍微坐直了身體,他要聽的就是這一段:


    “那條美人魚誘惑了她?”


    “或是信仰動搖的瑪德琳,主動接近了吾主的敵人,她的心靈缺少寄托。不知道,也不重要。也許她隻是想要找些慰藉,那期間包括我在內,沒有任何人發現她的異常。直到兩年後的又一次任務,我們又一次的接到了清剿一家孤兒院的任務.那種年代,小孩與老人,是最容易出事的群體。”


    夏德坐在大石頭上,無意去評價自己未經曆年代的事情:


    “你繼續說。”


    “就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但這次主角變成了我,我遇到了一個向我求饒的孩子,而且,我也很確定他肯定是正常的。”


    穿著袍子的男人停頓了一下:


    “故事暫時中斷,請允許我詢問一個問題:如果是你,你會選擇放過他,還是按照條例殺死他?”


    夏德沒怎麽思考便說道:


    “我很慶幸我隻是在麵對這個問題,而不是真的遇到了那種情況。我選擇後者吧,畢竟規矩就是規矩,況且瑪德琳犯了一次錯誤,你不應該再犯。隻是自己認為那孩子沒問題,畢竟不保險。”


    說完又補充道:


    “當然,如果你當時選了前者,我也能理解伱。有時候,人們做選擇題時會發現,僅有的選項中一個正確答案都沒有。”


    “我的確選擇了後者,我沒有放過他,但瑪德琳擋住了我的劍。”


    理查德的語氣中,終於出現了帶有感情色彩的波動:


    “她當時質問我,如果因為一次堅持正義而遇到了壞的結果,就放棄堅持正義,那麽究竟是否真的還在信任自己所秉持的正義。”


    月夜下似乎傳來了誰的歎息。


    “這問題很有趣。當然,放過那孩子算不算是正義我也不好說。但就和我說的一樣,不管你們做出什麽選擇我都能理解,這問題根本就沒有完全正確的選項,我們畢竟隻是凡人。所以,那孩子最後怎麽樣了?”


    夏德問道,理查德微微低垂眼眸:


    “還是被我殺死了,這是我們的行動要求事後,我和瑪德琳爆發了極為激烈的爭吵,以至於原定的婚禮都被推遲了。瑪德琳認為我背叛了我們的誓言,放棄了我們堅守的仁愛與正義。在那之後,我們漸行漸遠,教團裏的其他人也終於發現,她投向了那條美人魚。”


    夏德挑了下眉毛,並未做出評論。


    “瑪德琳於是在某個漫長的黑夜離開了我們,徹底成為了那條美人魚的使者。我本以為我們不會再有任何機會見麵,但在某次我執行任務,要求剿滅一處偏僻的老年人聚居點時,我發現了瑪德琳的母親。”


    理查德再次停頓了,即使那筆記本即將完全崩潰,他依然因為陷入過去的回憶中,沒有著急說完故事最後的結局:


    “依然是那樣的任務,我也依然選擇了堅持原則。於是,我親手殺了瑪德琳的母親。”


    夜風吹拂過夏德的後背,這夏夜的風依然有些冷。


    “不久後,海中飄來了瑪德琳的屍體,驗屍後發現她是因心碎而死。我不知道她在聽說我處決了她的母親後,究竟是因為我殺了她的母親而心碎,又或者是因為我依然堅持那樣的原則而心碎.總之,她因此而死,而她的靈魂並未被通靈出來。”


    夏德和理查德一起看向此時完全包裹住了那隻筆記本的粉紅色結晶,“欲望”說過,瑪德琳死前將自己的靈魂獻給了她,她於是用那靈魂鑄造了這把威力無窮的匕首。


    “雖說大部分事情都沒有完全正確的答案,但你們兩個的故事還真是那之後呢?你還活著,這故事還沒結束。”


    “我我想,我大概在看到她屍體的時候就發瘋了吧。”


    理查德的聲音已經出現了模糊的跡象:


    “我想要向她證明我的想法沒錯,我想要向她證明,所有的正義都要以死亡來伸張。哪怕她已經不在了,我也要證明這一點,是的,哪怕她不在了.我脫離了教團,以獨行者的身份在危險的黑夜中狂奔,行走於那個黑暗的時代。我持劍殺了無數的惡人,無數的怪物,直到有一天我也再也揮不動劍,於是我也死了。”


    最後幾句話在顫抖,但不是因為情緒波動,而是因為那遺物的力量也要耗盡。


    “然後你因為執念,靈魂沒能走到終點,而是被困於自己的筆記本中,並在之後變作了遺物?”


    夏德聽完了這故事,皺眉看著被劍穿刺的筆記本:


    “我無法評價你和她誰對誰錯,雖然我想用‘這是時代的悲劇’來安慰你,但你大概也不想聽這種話吧?”


    理查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我無意評價我自己的過往,誰對誰錯,也不重要了。我漫長的一生做過很多事情,我也不需要別人評價我教團中的多數人認為,那條美人魚與吾主有關,其力量是吾主力量的背麵。”


    這也符合夏德當初在格林湖追查“欲望”的信息時,發現的“欲望”與“愛情之神-紅心之鎖”可能是一體兩麵的關係。


    “我專門在這裏給你講這個故事,並非想要引起你的同情,而是想要將我掌握的信息傳遞下去,有些信息不能因為我的離去而消失。這麽多年來,我自身成了怪物,也因此發現了一些.比曆史和神話還要可怕的真相。”


    夏德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河流,那裏麵並沒有忽然冒出一隻手或者一顆頭的征兆。再用精神力感知周圍,也沒感覺“隔空射來一道光貫穿理查德”的可能性。


    “某種力量遮蓋了曆史的真相,那條美人魚與吾主也許不是一體兩麵.吾主在登神前,也許隻是那條美人魚眾多麵貌中的一張。”


    夏德的麵色終於嚴肅了起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當然,欲望來源於這個世界第一個凡人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愛情,不也是渴望愛和渴望被愛的‘欲望’嗎?”


    身體近乎完全透明的男人又繼續問道:


    “你對她有多少了解?你隻以為她代表了rou體的欲望嗎?”


    的確,那條美人魚自己就說過,她代表了一切的欲望,而並非簡單的“色欲”。否則,夏德當初吃下那口肉以後獲得的應該是“色欲鎖鏈”而並非“大罪鎖鏈”。


    “原來是如此古老的存在啊。也對,否則她也不會表現出這樣程度的力量。”


    他輕聲感歎後,又抬頭道謝: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雖然你說不用別人評價你,但我依然不認同你的正義。”


    “那麽你是否知道。我死後附身筆記本,之後又成為了遺物因而具備了強大的力量,因為靈魂的執念,低語要素賦予了我對那條美人魚的特殊傷害效果.我是為數不多,可以直接對她的本體造成傷害的遺物。”


    理查德又問道,夏德卻隻是挑了下眉毛:


    “說這些也已經沒用了,這麽多年你殺了這麽多人,也是時候離開了。我不知道這本筆記本被銷毀後,你的靈魂是徹底毀滅還是走向終點。但至少你的靈魂,和瑪德琳的靈魂在一起了。嗯瑪德琳的愛,難道是這個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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