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月(18)


    在火車上坐的是臥鋪。不影響用藥。三天時間,等到了ha爾濱的時候,傷口結痂了。


    “小林的醫術真好。”印薇真是很意外。她以為這腿以後就是‘老爛腿’了,沒想到這說好就好了。


    “不疼了吧?”林雨桐問道。


    “不疼了。一點也不疼了。”印薇趕緊搖頭,“你這年紀不大,醫術可不錯。”


    “醫術嘛,見的病人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老鄉們敢叫我治,我這不攢了點經驗嗎?”林雨桐扶著印薇起來,“眼看就到了。氣溫上估計大姐能習慣,都冷的邪乎。”


    從火車上下來,天已經開黑了。在國營的飯店裏吃了一碗麵條,四爺又去林業局的招待所借了電話,給兵團打了個電話,叫派人明早去火車站接他。這才帶著林雨桐和印薇回到車站。等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一輛貨車,上了車,迷迷糊糊的睡一覺。天亮了,也就到了。


    兵□□了一個司務班的小夥子接人,車上還有點菜蔬,想來是順便采買的。


    “把我們送到靠山屯就行。”四爺跟這小夥子道,“到了連裏,跟連長說,我耽擱兩天,安頓好了就報到。”


    那小夥子嗬嗬一笑,“連長也是這麽說的,說是你這次給咱們連裏立了大功了。給你放個假,等到了過了年,再去報到也行。”


    那簡直太好了。安排印薇還是要花費時間的。


    就這麽簡陋的小屋子,印薇還覺得好。


    “這多暖和啊。”這屋子五髒俱全,啥也不缺,比內蒙的帳篷可好了太多了。


    晚上林雨桐用白麵和玉米麵摻和了,蒸了一鍋饅頭,又把小魚幹拿出來,蒸了一碗。炒了個酸白菜。熬了一鍋大碴子粥。


    “舒坦。”印薇笑道,“看來這一樣插隊,地方不一樣,差別就是不一樣。跟我同屋的姑娘,他弟弟在陝北插隊,幹旱少水。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就得跟著一村的老老小小出門討飯去。他們張不開嘴,還得人家鄉親把要來的分他們一份。那才是遭罪。”


    四爺就笑道:“這裏肯定是餓不著您。放心。”


    第二天四爺就跟吳支書跑了一趟公社,戶口就算是落定了。


    地窖裏還有幾百斤紅薯,又有玉米麵幾十斤。菜幹什麽的,林雨桐趁著印薇不注意,也往房梁上給她掛。又從屯子裏淘換了點織出來的土布,染成藍的黑的都有。連同棉花一起,交給吳嬸子,叫她給印薇做身新棉衣。


    本來她打算親自做的,但四爺的意思,還是盡早的歸隊才好。兵團那邊還沒收拾呢。


    兩人的鋪蓋,林雨桐沒拿,“放著吧,大姐晚上也能用。我們要是想過來住兩天,不也不用來回的搬了。”


    四爺點點頭,“兵團裏有,大姐放心。”


    印薇這幾天跟村裏的知青也熟悉了,跟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也說的來。她出門都七年了,跟人打交道還能學不會?


    再說了,這屯子裏人有個頭疼腦熱,肯定還是更相信林雨桐的醫術。大家常來常往,一天都能打幾個來回,有什麽不放心的。


    陳萍出來送林雨桐,“你放心,晚上我們過去跟她作伴去。”說著,又低聲道,“唐糖找到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林雨桐問道,“去哪了?”總不能回城了吧?沒有介紹信連火車都不讓上。


    “不是!”陳萍見葛紅兵正跟四爺說話,就低聲道:“是去了文工團。”


    “兵團的文工團?”林雨桐詫異了。這手段是怎麽玩了?


    “不是,是縣裏的文工團。”陳萍低聲說了一句,好似意有所指啊。


    走到路上林雨桐都沒想明白,“縣裏的文工團好進嗎?”她問四爺道。


    四爺還沒說話,前麵趕車的吳春來就笑道,“林師傅是問唐糖的事?”


    林雨桐點點頭,“是啊!這事按說可不好辦。”


    吳春來就笑道,“那文工團的團長,風評不怎麽好。一個姑娘家,不是付出什麽大的代價,肯定不行。”


    林雨桐瞬間就明白了。在哪裏,什麽年代,都少不了潛規則。


    尤其的漂亮的姑娘,更是原罪。


    “那可真是夠豁得出去的。”林雨桐歎了一口氣的,搖搖頭。人一旦走錯了路,想回頭可就晚了。


    四爺就說吳春來,“你也別說人家,你爹昨天跟我說你的事了。我看,你最好還是離那個楊柳遠一點,縣城也有不少好姑娘。怎麽就這麽不長眼呢?”


    吳春來就低了頭,“師傅也不看好?”


    “她這麽好端端的要提出跟你結婚,你就不想想這是為什麽?”四爺拍了吳春來一下。


    林雨桐還真不知道這事,“楊柳主動要跟你結婚啊?”


    吳春來憨憨的一笑,臉都漲的通紅,“但是俺爹俺娘不同意。”


    這應該是楊柳看吳春來在縣城有工作了,想巴著吳春來進縣城。隻要結婚了,就是縣城的戶口。不用再幹農活了。


    而且一般的單位,對家屬都是有安排的。比如吳春來,是司機。算得上是技術人才。那麽作為他的配偶,又是高中畢業的有文化的人,安排在辦公室接接電話,發發報紙,送送信還是能的。體麵又清閑。吃商品糧,住公家房,按月領工資。


    她嫉妒唐糖,不就是因為唐糖有機會進縣城嗎?


    如今有這麽一個人,眨眼就能幫自己實現願望,為什麽不幹呢?


    靠著結婚嫁人進城,比唐糖那種可光明正大多了。


    就聽吳春來低聲道:“俺不傻,知道她圖啥。她這人嘴壞,沒腦子。俺也知道。但一看見她,俺就高興,心裏就跟飄起來一樣。俺也不知道這是咋了?跟吃錯了藥一樣。俺爹俺娘都說這樣的媳婦就是攪家精,說啥都不同意。俺知道他們是怕將來你們都能回城了,她撇下俺,要回大城市去。但俺就是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長了,有了孩子了。她還不能安心的跟俺過日子了?”


    這麽想也沒錯。但是他還是遠遠低估了人心的*和大城市的誘惑。


    但這這種事,別人誰說都沒辦法,除非他自己看的開。


    就聽吳春來道:“國芳妹子可比俺出息多了。林師傅最近忙,再加上年紀沒國芳大。她才沒告訴您。您肯定不知道,那個叫王利民的,整天纏著國芳妹子。氣的李隊長都想揍他。後來還是國芳妹子被纏的煩了,掄起拳頭一頓胖揍。那王利民就那麽點能耐,跟國芳妹子這種天天在田裏幹活的人可不能比。現在打的見了國芳妹子就遠遠的躲了。”


    這又是一個急切的想通過婚姻進城的人。


    林雨桐就感歎,“你師傅將你安排到城裏,也不知道是對還是不對。”萬一這婚姻上有個閃失,那真是……說不上來得失啊。


    “看林師傅這話說的。”吳春來急道,“能進城,俺得感激俺師傅一輩子。”


    到了地方,四爺扶著林雨桐下馬車,才對吳春來道:“要是你敢不經你父母的允許就結婚,我就不認你這徒弟。”


    吳春來趕緊低頭應了。


    看著吳春來架著馬車走遠,林雨桐才歎道:“人生自古有情癡,此事不關風與月。”


    “情癡?就他?”四爺嗤之以鼻,恨鐵不成鋼的道:“傻帽。”


    到了連裏,連長指導員見了兩人都很熱情。


    “住在宿舍裏多熱鬧啊,偏偏要住出去。”連長不理解,問道,“真想好了?”


    “想好了。”四爺低聲道,“您天天回家,嫂子熱湯熱飯的伺候著,讓您住辦公室,吃食堂,您樂意啊?”


    “滾犢子!”連長笑罵,“你能跟我比嗎?我多大了,你多大了?”說著看了林雨桐一眼,“不到了年齡,不領結婚證,可不許犯錯誤。聽到沒有?”


    說說笑笑的到了地方,林雨桐一愣。這地方其實不偏僻。就在宿舍的旁邊。


    一個不大的院子,前麵有門房兩間,裏麵是空的。後麵土房三間。堂屋,和左右兩個小房間。房間裏大半都被炕占滿了。


    “這是咱們駐地最早的一匹開荒者的房子,當時就十幾個人,來到這塊地方。蓋了這個小院。別看小,但是當時蓋得好,也暖和。如今給外麵掛兩個牌子,一個是醫務室的牌子……”他說著,就指了東邊的門房。又指了西邊的門房,“這邊掛個機修班的牌子。後麵的三間房,就是你們的宿舍了。”


    林雨桐就看了四爺一眼,目帶詢問,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踅摸到這樣一個好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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