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82)


    白眼狼啊!


    老三真哭出來了, “人人都想要兒子,這兒子就是生來討債的……”


    母子血親,誰能開口跟孩子說你媽不好?


    哪怕人家孩子媽是真不好, 可你說人家媽, 你說孩子反感不反感?


    這邊為了孩子考慮,覺得不該叫孩子牽扯到大人這亂七八糟的事情裏, 可那邊好像不是這麽想的。或者不是誰說了這話, 隻是當初老三坐牢的時候,清輝已經記事兒了。


    但老三真能不管孩子嗎?


    不能!


    想辦法去找了幾次,給弄到縣城的學校,然後從學校就偷跑回去了, 接一次跑一次。當了小老板了,身上有錢了。老三想辦法把這小子身上的錢掏幹淨, 可這小子就能自己跑著回去。不坐車。


    如今這路上的卡車多的不得了,再皮那也是個孩子。真要是被撞了被誰抱到車上賣山溝溝裏去了呢?


    嚇的一身的冷汗。


    追著回去, 直到看到這小子在遊戲廳裏得意洋洋的忙碌著。


    他的心才鬆了。


    後怕啊!


    再不敢逼著他去了, 真怕他逆反的瞎跑, 找不見才真該急了。如今不管是好是歹的, 好歹在他媽身邊。


    父子倆遠遠的對視著,老三轉身走了,清輝才默默的低下頭。然後將遊戲幣扔給後麵的孩子,“你玩吧, 我不玩了。”


    一個人坐在門口那台階上愣神呢。


    給小賣部送貨的人來了, 清輝才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 “別叫我媽了,我搬。”


    人家隻把貨卸下學校門口的空地上,孩子就一箱子一箱子的貨給搬起來送到裏麵去,正趕上清平中午上學的時間。她過去搭把手幫著抬貨:“你一個人弄不動。”


    清輝抬頭看了一眼,叫了一聲:“大姐。”


    清平‘嗯’了一聲,“咋回事呢?不上學三叔該生氣了。”


    “他忙他的去,哪裏顧得上我媽。”清輝低著頭,一腦門的汗,“我媽……一個人在家……我陪我媽……”


    清平看著清輝:“你回來是為了陪三嬸的……”


    “那我媽咋辦?”清輝憋著嘴,“他進去了,剩下我跟我媽倆……我媽晚上嚇的直哭,抱著我說要是沒有你我可咋辦啊……”


    那些記憶抹不去!


    清平不知道說啥,愣了半天,叫清輝起開,“你去門口把地方拾掇出來……”


    幹慣了農活的孩子,幹這點活不算啥。一箱子的百吉餅,也才二十斤重,不用弟弟搬,她一個人就行。


    把貨幫著搬進去,清平就說:“以後有重活,你到教室門口叫我,我過來幫你抬……”


    有時候何小婉也不一定守著店。遊戲廳到了上課的時間就沒人了,清輝就在店裏麵看著。何小婉忙地裏的莊稼去了。


    清平上初中了,叫上兩個同學,過來幫忙並不費勁。


    完了每次都會給同幫忙學帶個肉夾饃還是啥的。反正就是不叫清輝幹那個,“小孩子用力過多了,就不長了……”


    清輝說:“你也別幹了,你就是幹活幹的,你看你比我二姐低了多少?”


    清平也就一米五五的樣子,還有的長,長到一米六,就算是大眾身高了,不算是矮的,但也不算特別高。肯定是能長到那個個子的。


    可清寧不一樣,清寧個子竄的快。林雨桐估摸這孩子長的比她還要高上一點的。


    清平說清輝:“我長的差不多了就行了。再過兩年,你大了,我上高中了,我想幫你也幫不上了。”


    於是姐弟倆就這麽處著。夏天的時候,何小婉又做主買了冰櫃,放冰棍雪糕,生意就更好了。


    豆沙的冰棍,紅豆沙綠豆沙的,一個才一毛五分錢。可架不住走貨快,光中午就是一冰櫃,這晚上不是還有晚自習嗎?又是一冰櫃。


    關鍵是據說中考要考體育了。體育算分數了。


    然後體育課也重視起來了。大夏天的都去操場上練,塵土飛揚的。一下課飛奔著買冰棍。一買就是一個班的,整箱子的往出搬。


    林雨桐也給孩子買了整整一箱子在冰箱裏放著呢。


    如今開發區有自己的冷飲廠,衛生條件各方麵林雨桐是看了的。所以後勤說幫著送,看誰家要。林雨桐就要了一箱子冰棍。


    結果清寧回來吃的時候問林雨桐:“咋是雪糕呢?”最喜歡吃豆沙的冰棍了。


    林雨桐愣了一下,給的雪糕算冰棍的錢,這種事都是下麵的人辦的。


    但實在是做的不大氣。


    這個管後勤的啊,真是讓人一言難盡。誰願意占這小便宜?


    林雨桐給周文打了電話,“幾塊錢的事,補上吧。可能是拿錯了,沒關係。”


    然後周文一會子送了一箱子冰棍來,給幫著放冰箱了。解釋說,“是孫書|記表姐夫如今管著呢,人有點小摳,大事上沒啥。”


    林雨桐就隻當是抱錯了處理的。


    孫書記馬上就要履新了。那位腦溢血的副縣一直說可以工作,跟組織部門一直請求。那不管是出於哪方麵的考慮,都不能著急安排人了。可時間一拖再拖的,確實是拖不下去了。好些人都去找這位副縣,希望得到他的推薦,許是對爭取這個職位有點積極的作用。可這位是地道的官迷啊。這麽長時間身體都不好,始終堅持著又是打同情牌,就是想霸著位子不撒手。然後一看這麽多人都想搶位子,能不氣嗎?這一氣,可就真完蛋了。嘴歪眼斜渾身哆嗦,更重了。醫生也說了,沒有痊愈的可能性了。最好的治療效果也就是之後走路都哆嗦。


    一看這情況,這位又找組織部門。


    幹嘛呢?


    推薦人!把最後一把人情撒出去。


    推薦了誰呢?推薦了老孫。


    老孫打著身體不行,不停的要複查的旗號,周末的時候跑去跟這位當半個病友去了。兩人在病房裏下下棋,然後老孫的態度就特別鮮明,那些想搶您位子的都是王八蛋。不停的鼓勵這位領導,您的身體一定會康複的,給這邊打氣。


    回頭呢,又找競爭對手去。攛掇人家,你還是應該去的勤快一些,把該說透的就說透,省的你老是跑,他也不知道你想幹嘛。


    這兩邊都懷疑呢,說老孫你就沒動心想要這個位子?


    人家老孫說了,我瘋了才要那個位子。我那開發區眼看就建起來了,功勞馬上到手了,我現在走了?便宜哪個王八蛋去?建成了,以後不管走到哪,這拿出來都是亮眼的政績,我怎麽會半途而廢呢。


    再說了,咱們將來爭取縣升市,原地就升一級,我上躥下跳的犯不上。


    這話有人信,兩邊還都覺得老孫這話靠譜。


    誰都不防備老孫。


    可老孫打的又是什麽主意呢?他說的理由都對,還這些人少算了一點。


    如今隻要他坐上這個副縣的位子,等將來真的升級了,原地不動就是升半級,成正處。他這個年紀,在正處上熬到退居二線,將來去個人大或是政協,級別再一跳,就是副廳。


    到了廳級上,這就屬於高級幹部行列。


    退休後的待遇截然不同。


    這是最保守的算法。說不得在以後十幾年二十年的時間裏,自己不等退休就又挑了一級,那就是實權副廳或是正廳上退,意義就更不一樣了。


    所以這一步,對於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屬於進可攻退可守的一步,至關重要。


    林雨桐知道老孫勢在必得。


    可沒想到他的辦法一如既往的損,忽悠了這邊忽悠那邊。完了還真就被推薦的是他。既然是勢在必得,那該燒的香都燒了,該拜的廟都拜了,結果幾乎是沒有懸念的,就給下來了。


    馬上要走了,誰也不願意得罪老孫。


    這個表姐夫是他之前安排的,反正權利不用,過期作廢,為這無傷大雅的小事,林雨桐沒跟他較真。


    最後一把的推薦票,得老孫來。


    老孫沒打招呼的安排這麽一個人,就是跟林雨桐做交換呢。告訴林雨桐,你安心好了。這一票肯定是你的。


    舉薦這事,會作為參考,但卻不是決定作用。老孫也知道,他即便是舉薦了別人,屁用也不頂。為了叫開發區完美收官,離不開林雨桐。


    因此,他大膽的做最後的安排,知道林雨桐明白他的意思。


    有了這個默契,老孫在開發區的最後一個星期過的非常愉快。等要走了,在食堂開了一個歡送會。


    林雨桐恭敬的敬了三個酒給對方,老孫都喝了才說:“小林啊,我要是再年輕十歲,就不急著走了。開發區到建設到現在,我是真舍不得走了……”


    “走了,大家也記得您的功勞。”林雨桐就笑,“沒有您,就沒有這靈動的水,每個驚歎水城的人,都會知道您借水的故事……”


    老孫就笑,連連擺手:“貽笑大方了!貽笑大方了……”


    你一杯,我一杯,喝的有點高了。


    下了班,也不坐車,從開發區沿著已經初具規模的河道轉轉。


    這邊熱鬧的不得了,挨著水涼快嘛。好些都是騎著自行車專門到這附近散步的。


    還有些做小生意的,提著攔著賣水果賣水的,騎自行車帶著冰棍箱子在人多的地方賣冰棍的,還有賣氣球的,賣玩具的,賣各色零食小吃的。


    有人就說,等到明年,荷花開滿湖的時候再來,比這好看多了。到時候坐船去瞧瞧……


    這話總叫人覺得心裏說不出來的高興。


    還有誇鐵娘子的,說這個人,別看是女人,但也真是個能人。


    能人啥啊?


    真正的能人在我家呢。


    能人正在幹嘛呢?安裝空調。


    開發區這邊有房子,這裏靠著湖邊的,建了一圈的一戶挨著一戶的小別墅。有些是對外賣的,可有一片,是屬於縣政府和區政府的,分別標注著房號。在這個職位上了,您來住這個房子。不在這個職位上,對不起,沒資格。一共也就不到二十套。這些是集體裝修的,區政府這邊林雨桐是有權利住一套的,但還都在集體裝修的過程中。想住也沒有。


    但四爺用清寧的名義買了一套,還用清遠的名義買了一套高層複式結構的。屬於觀景房。這房子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絕對的學區房。下了樓走小區的正門,對麵就是小學、中學。一共也要不了五分鍾時間。


    林雨桐走著過來,就是知道四爺估計在這邊忙著呢。


    不光四爺在,嚴厲也在。


    嚴厲把對麵的買下了。也是一樣,為了孩子上學的。這房子一平米的均價才一百多塊。二百平米還贈送一個三四十平米的觀景台,一共花了三萬不到。可說實話,這房子建的,感覺真心不比京城差了。


    四爺弄了空調,嚴厲說給我們也代買兩個吧。夏天是熱的人受不了。


    如今的空調貴的很,一個一匹的空調,價格在七千往上。四爺裝了五個,三個臥室連帶書房和客廳的。然後買了電腦買了一台,花了一萬多點。


    再算上安裝費,下來接近五萬塊。


    光是這玩意都比房子貴多了。


    再家上裝修重新買家具,反正是這些配置的價錢已經是房價的兩倍了。


    史可偷偷問嚴厲:“……錢……來路不會有問題吧?”


    嚴厲是知道這兩口子當初備案的事的。想來這開發區有一半所謂的外資,都是他們自己的錢。所以真建起來,說是金半城都不為過。


    這五萬對人家來說,算啥啊?


    他低頭小聲的說了幾句,史可嚇了一跳,“虧的媽還說人家是鄉下人。”就跟你媽祖上不是鄉下人似的。


    嚴厲就瞪他媳婦,“人老了,你跟他計較什麽啊。”


    史可擠到嚴厲身邊坐了,“你說咱家嚴格跟清寧有戲沒?”很是熱心的樣子。


    嚴厲嗬嗬看史可,以前也積極,可也沒現在積極,要麽說財帛動人心呢。


    “你省省心!”他起身,“那兩口子精的很,你可收斂著點……”


    這人!想想都不行。


    為了孩子嘛,人之常情。


    裝修好就搬過去了,知道自家住這裏的人,不多。


    也不想叫誰知道,圖的就是一清淨。


    電話倒是挪過來了,可想直接登門的,一般在那邊是找不到人的。


    何小婉打電話來說家裏怎麽沒人,今兒去了沒找到人。


    林雨桐說單位事多,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


    她也就不問了,又問林雨桐說見老三了沒,她去那邊的房子,結果要是打不開大門了。去清涓的幼兒園,老師說是轉學了。問這父女倆轉什麽地方去了?


    林雨桐就說不知道,是真不知道,“你沒去鋪子找人?”


    “找了。”何小婉挺著急的,隻說,“這些看店的小夥子都說不知道,我這上哪打聽去?”


    哪裏是不知道?根本是躲了。


    鋪子在人能跑到哪裏去?


    老三肯定在縣城的。那鋪子沒天點貨批發貨,進庫出庫多少,老三都得有數呢。


    林雨桐隻說那就不清楚了,好些日子沒見人,也沒打電話了。


    何小婉這才掛了電話。


    其實兩人之間,暫時避免見麵是對的。要不然以何小婉的性子,消停不了。


    如今見不到老三,就當老三又走了。彼此能相安無事一段日子。


    掛了電話,林雨桐才發現,自家書房的燈還亮著呢。


    進去一瞧,清遠還沒睡呢。打從電腦一回來,這孩子巴掌電腦的時間就比較長。如今這上網,是得比較專業的人士才能操作的。對於孩子來說,單機遊戲,更有吸引力。


    清寧倒是想玩,可惜沒那個美國時間。她的作業太多了,回來抽空練習打字,時間都不超過半個小時。嚴格隻是偶爾過來玩一下,大部分時間還是被清遠霸占著。


    “差不多就行了,明天再玩。”林雨桐催他睡覺,“都幾點了?明天起得來嗎?”


    清遠揉著眼睛,“當時安裝在我的臥室就好了。”


    對於他來說,這就是一件新鮮的玩具。還得新鮮一段日子呢。


    安頓下孩子,洗漱準備上床了。電話又響了,她接起來,卻是找四爺的,是他的秘書,十分幹淨幹練的一個小夥子,“……請金縣長來一下,之前答應來考察的李董事長,被人堵在機場往咱們開發區來的路上,已經半晚上了,才聯係上咱們……”


    堵在路上了?


    什麽人?


    四爺趕緊起來,“金川縣的治安,糟糕的很。”


    機場高速穿過金川縣,直達開發區,可這金川縣境內,治安卻堪憂。很多外地牌照的車,在這裏就被堵上了,要麽拿錢,要麽扣車。


    標準的車匪路霸。


    孩子在家,林雨桐不能跟著去的,叮囑四爺說:“別逞強,有啥事趕緊給我電話。”


    司機已經在樓下了,開門的時候碰到一邊出門一邊扣紐扣的嚴厲,兩人對視一眼,趕緊按了電梯,等電梯來了,一起出門,這就走了。


    估計今晚別想眨眼了。


    史可跟林雨桐兩個女人就站在各自家的門裏,靠著門邊說話。


    “我家嚴厲還在做作業,你說現在這孩子上學也不容易。”史可說著就笑,“他打小就是懶蛋,要不是追著清寧,想跟清寧同班,現在還在初中混著呢。這都多虧了咱家丫頭。”


    林雨桐就趕緊說人家孩子聰明,要不然也不是說想學會就能學會的。


    心裏還琢磨著,到底是住的近了,兩家走動的多了,瞧著親熱的很。


    說了幾句閑話,清寧迷迷糊糊下來,找她媽要厚被子,“薄被子不行。我就喜歡把空調溫度開低,然後蓋著厚被子睡覺。”


    但這對身體並不好。


    孩子把頭發抓的跟雞窩似的,“求您了,給我吧,我想舒舒服服的睡個覺。”


    林雨桐給孩子取了被子,女孩子來例假了,又是大夏天,穿著長袖長褲也就罷了,教室裏還沒空調,家裏習慣了這東西,到沒空調的地方簡直是受罪。反正是身上心裏燥熱難耐,可一吹冷風偏又從骨子裏覺得涼,肚子不舒服。


    本就容易暴躁的心情就更暴躁了。


    將房間裏的溫度降下來,她蓋著厚被子,心就涼了。


    林雨桐覺得她真沒必要把自己逼得那麽緊,幹脆跟孩子請了三天的假,連著周末,整整四天。


    老師也特別理解:“明白,孩子的身體更重要。沒關係,多休息幾天也關係,好好的調整一段時間。想做題就做,不想作題,就在家看看電視,看看錄像,看看閑書都行。”


    然後林雨桐就把鬧鍾給孩子偷偷的關了。


    嚴格早上起床,他那邊一開門,林雨桐趕緊就打開門,跟這孩子說清寧請假了,身體不舒服,叫他先走。


    嚴格嚇一跳,“怎了?去醫院了嗎?我就說昨天她的臉怎麽那麽白呢,一點血色都沒有。我還說叫她去醫院……真病了……我去瞧瞧……”


    史可昨晚聽到這母女倆說話了,知道是女孩子的事,忙出來攔了,“我去瞧瞧,你趕緊去別遲到,把筆記做好,回頭給清寧看是一樣的。清寧不舒服,還沒起呢。你趕緊去,別吵吵!”


    嚴格這才摁了電梯,聲音小了很多,“阿姨跟他說別著急,筆記我幫她寫。”


    說著話,電梯來了,這才走了。


    史可就說了一句傻小子,然後問林雨桐,“家裏有紅糖生薑沒,我這邊有,給你拿去。要不你去上班,孩子這邊有我呢。小姑娘這事上可不能大意。”


    她是中醫大夫。


    林雨桐擺手:“沒事,肯定大夏天的不舒服,我說就歇幾天吧,別把孩子逼得緊了。”


    她今兒也不去了。


    老孫走了,幾個副書記和副主任,都有點上躥下跳的。副書記有資格直接升為書記的,誰還沒點想法了。而幾個副主任呢,又盼著林雨桐把老孫的位子頂替了,好騰出主任的位子來,他們中的某個人說不得就有機會。


    因此林雨桐在辦公室的話,那是正事處理不了幾件,全跟他們扯皮了。


    跟周文說了一聲,叫他在辦公室呆著,有事直接通知。自己從這邊去辦公室,走著也就五分鍾路程。並不耽擱事。


    留在家裏陪閨女吧。


    清遠起來,林雨桐讓他悄悄的別吵,叫他吃了早飯打發去上學了。


    他跟著轉學過來了,學校就在馬路對麵。直接過馬路就行,過了橋就是學校。不用人送的。


    清寧起來的時候先是迷糊了一瞬,然後看看黑漆漆的房間,這是拉著窗簾呢,根本就看不到外麵。


    她沒聽見鬧鍾響,還以為時間還早,有點口渴了,拉開台燈,瞄了一眼床頭的小鬧鍾,以為自己看錯了,九點四十。兩節課都下了。


    我的天啊!


    起來就往樓下衝,“媽,我遲到了。”


    張嫂正大嫂客廳,林雨桐在露台上正給花草澆水,聽見喊聲進了客廳:“別急,我給你們老師請假了……”


    她指了指閨女的屁股後麵:“去吧衣服換了。”


    別人在學校上學,自己留在家,怎麽也安心不起來。心惶惶的,好像特別有罪惡感。梳洗了下來,見沙發上是黑色的厚墊子,就放心的坐下了,“我爸還沒回來?”


    沒呢?


    不知道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清寧往沙發上一癱:“在家我都不知道該幹啥了?電腦有資料書沒,我翻翻……”


    “翻什麽啊?”林雨桐開電視,“看電視。”


    電視裏沒啥好看的電視節目,清寧起身去翻一箱子還沒拆封的錄像帶:“我三伯叫人送來的,還沒看呢。”


    然後放錄像:青青河邊草,悠悠到海角……


    電視台還沒播放的電視劇吧,清寧問她媽:“您看過?”


    自然是看過的。


    林雨桐點頭,“算是吧……”


    “啥時候放的我咋不知道?”她把抱枕抱著,捂住肚子,又把一雙腳丫子塞到媽媽的腿下麵,這些地方不受涼,就沒事。


    “看過小說吧……”林雨桐這麽解釋。


    電視劇還沒看呢,清寧就先說人家的衣裳漂亮,“不過在家裏偷偷穿可以,穿出去人家非說神經病。”


    張嫂端著湯碗過來遞給清寧,“喝一碗湯,一回午飯咱們早點。”


    這邊湯碗還沒放下呢,門鈴響了,開門見是英子帶著清平。


    清平沒去上學?


    林雨桐剛問了就聞見清平身上的藥味,“孩子咋了?”


    “別提了。”英子扶著孩子坐下,“這孩子幫清輝搬東西,叫貨箱子把腳指頭給砸了。左腳的三個腳趾蓋,全都掉了……”


    那砸的可不輕,不是血肉模糊的,也差不多。


    清寧拿了墩子,叫清平把腳放墩子上,“咋你幫清輝幹活呢?”


    “那咋辦呢?”清平歎氣,“他那麽小,根本就搬不動。”


    “那你逞能?”英子氣的,“腳被砸成那樣了,還不言語,自己去吳和平那裏處理了一下。結果呢?不知道是那邊水平的問題還是真的換藥不及時,大夏天的還照常走路上學,傷口化膿了。要不是我聞見味道不對,再拖幾天,這隻腳都得廢了。剛從醫院回來,我說不行就住院吧,省的叫孩子來回跑。人家醫院說不用,回去盡量少活動,按時過去換藥就行。大概一周左右……”


    “那就住這邊吧。換藥有我呢。你忙你的去。”林雨桐瞧那半隻腳都腫著呢,對這孩子都刮目相看,“該說你堅強了還是該說你傻?咋這麽實誠呢?你三嬸看有你幫忙,那就更放心清輝了。”


    英子就說:“都是他爸,一點沒教孩子好的。總說吃點虧,在小事上別計較,要顧渾,他傻不愣登就算了,還把孩子教的冒傻氣!”


    清平扭臉看電視去了,權當沒聽見她媽的話。


    見小姐倆在客廳看電視,林雨桐帶英子去露台坐了,吹著自然風,也舒服。


    英子問林雨桐:“老三究竟去哪了?小婉是天天往縣城跑。”


    真不見人了,連閨女也不見了,肯定是著急了。


    林雨桐是真不知道:“這事誰也別插手,過日子冷暖自知。她有些事做的糊塗。還有他那弟弟,不是在學校嗎?清平都知道清輝一個人弄不了,都想著搭把手,舍不得那麽小的孩子受累。他一個親舅舅,是不是騰不出那點時間來?”


    英子氣的就是這個。那邊是嫡親的舅舅,是成人。這邊是隔房的堂姐,未成年人。


    這一比較,你說叫人心涼不心涼?


    英子在這邊吃了午飯,下樓又去給清平買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就叫住下了。


    房間不多,給清寧的房間放了折疊床,鋪好,睡著就行。


    主要是這腳傷了,睡一張床上肯定不行,清寧給踹了怎麽辦呢?分開睡吧。分開睡都能睡安穩了。


    倆小姑娘湊一塊看電視劇,尤其是那種對白叫人直氣雞皮疙瘩的電視劇,竟然看的津津有味。


    清平會看的眼淚汪汪的目不轉睛,啥都感動的一塌糊塗。


    清寧就說她:“假的!誰家爸爸追兒子跟追賊似的?再說了,私奔這事吧……”


    感覺誰家的兒子真為了一個喜歡的姑娘選擇不要爹媽,那這人真沒法信。連爹媽都不要的人,你怎麽知道以後他不會拋棄你。


    清平眨巴著眼睛:“你怎麽會這麽想?”


    不對嗎?


    清平比較懵:他們不是相愛嗎?


    林雨桐就覺得,清平的這種感動,才屬於這個年齡的孩子正常的反應。


    曾幾何時,自己也被人家感動的一塌糊塗。可等過了那個年齡再回頭,想想那時候的自己,是有夠傻缺的。


    吃了晚飯,林雨桐就不許兩人再看了,看看書或是幹點別的就行。


    清寧就扶著清平去書房,清平一隻腳一蹦一蹦的,另一隻腳肯定也疼,可就是不言語。


    林雨桐把醫院給的消炎藥拿出來又夾了兩片止疼的,送進去叫把藥吃了。也不管她們對著電腦折騰。


    嚴格帶著徐強進來的時候,就見清寧爬在桌子上畫畫,她是對著坐在電腦前麵的姑娘畫的。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是個帶著幾分嬰兒肥的圓臉姑娘,白的很,粉粉的一團子。正對著電腦玩遊戲呢。抿著嘴抓著鼠標,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勁兒。臉稍微側了一下,就見狹長的眼睛,眼角上挑著,眉毛又粗又黑,這個跟清寧很像。鼻子沒清寧的高,兩側還有點小雀斑,嘴唇飽滿的很。這姑娘不說多漂亮,但是叫人瞧著可親溫和的很。


    嚴格對清平有印象,以前去過太平鎮住了一星期,都是清平帶著玩的。


    “清平,你也逃學了?”嚴格出聲問道。


    清寧早看見兩人了,見他們說話了,就招手叫他們進來,“你們怎麽來了?”


    “不是不舒服嗎?”徐強問清寧,“好點了嗎?”


    清寧不自然了一瞬:“就是想偷懶了,沒多大的事。”


    嚴格去看清平,驚叫一聲,“腳怎麽成這樣了?”


    清平不自然的動了一下腳,大姑娘了,不好意思這麽大咧咧的把腳叫男生看,“不小心被東西砸了一下。”


    砸的可不輕呢。


    徐強就過去看了兩眼:“這是搬東西砸的吧?”


    清平不知道這是誰,客氣的笑笑,“就是沒拿住,掉下去砸腳上了。”


    這麽小的一姑娘,幹嘛搬東西?砸成這樣,東西肯定也不輕吧?


    清寧就給林雨桐介紹徐強:“三叔的朋友徐叔叔家的兒子……”


    清平聽說過。


    然後清寧又跟徐強道:“這是我姐,我倆前後腳出生的。她這腳就是給清輝那小子搬東西給砸的。”


    徐強跟清輝熟悉的很,兩人的爸爸關係好,徐強比清輝又大很多,老三有事的時候,也叫徐強幫著看孩子的。老三家的事,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徐強是知情者。一說,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你自己都不大,怎麽還幫他這小子,他是活該。”徐強就半玩笑的說了一句。


    這話清平不愛聽:“清輝沒那麽壞。他就是還小……再說,他是回家去陪我三嬸的,在學校隻好好做生意,也不打遊戲……賺的錢也沒花,一分都沒少的給我三嬸收著……他是擔心他媽一個人……其實,他是好孩子……”


    清寧就歎氣:“你心裏就沒誰不是好的吧。”


    我又糊塗,好賴還分不清?


    清平斜了清寧一眼,帶著幾分嗔怪。清寧嗬嗬一笑,也不再言語。


    徐強看了清平好幾眼,“我那裏有好的傷藥,回去給你取吧。我以前也把腳給砸破了,抹上三天就不怎麽疼了。要不你試試……”


    說著就起身,沒給任何人拒絕的時間,就出去了。


    清平低聲問清寧:“會不會麻煩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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