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07)


    清寧跟同學打了一招呼, 叫他們繼續吃喝, 自己從座位上起來,從滿滿當當的夾縫裏鑽出去,那邊江水帶著疑似他女朋友的已經坐在另一邊角落裏的小桌子上了。


    她過去跟那姑娘點點頭, 就熟稔的道:“小水哥,我還真有事找你呢?”


    江水奇怪:你找我給我電話不就完了。


    清寧看他的衣服兜:打你電話你也得接啊。


    江水隨著清寧的視線也落在自己的衣服兜上了,他一拍腦袋,明白了,最近手機都關機呢。有手機的可不像是窮困潦倒的。


    他表示明白,“那……回頭我給你電話……”


    這就是不叫自己礙眼了唄。


    談戀愛談的……可真是夠投入的。


    起身順便就去結賬了, 帶上江水和他女朋友的, 也不到三百六。


    一等獎兩千,花這點請大家也不算是多的。


    晚上宿舍都熄燈了,然後江水的電話才過來,這該是從了女朋友回宿舍之後, 才給她來的電話。


    她貓在被窩裏把事情說了,江山覺得有點意思,“股份我就不要了。我帶朋友去玩, 別收費就行。”


    人家未必看的上那三瓜倆棗的。


    清寧就說:“兩成不錯,但你也拿著。就你那窮酸裝的,也太累了。趕明弄起來了, 就說咱們請你做技術指導的, 然後那點錢, 帶著女朋友出去轉轉……這不是名正言順嗎?”


    好姑娘不一定在乎你有錢沒錢, 但要是你憑自己的能力掙錢舍得給她花,那性質是不是又不一樣了。


    江水一拍大腿:“妹子,成啊!經驗之談吧。”


    說著就不正經了不是?


    不跟你說了。


    三言兩語敲定了,然後掛了電話。


    宿舍裏幾個有聽了幾耳朵的,都是還點燈熬油連夜奮戰的。


    這方麵清寧是真不會,她的作息一直規律。晚上熄燈,就準點上床。床圍子一拉,外麵的光線又透不過來,耳機一帶,更是啥都不影響了。


    周亞男就問:“你在外麵跟人創業嗎?”


    創業對青華的學生不算是新鮮的名詞,這麽幹的人不少。還有上到大二大三,為了創業的事申請休學的呢。有些人覺得,如今的機遇可遇不可求,但上學的話,什麽時候都不晚。


    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


    大家對這事都看的比較開明。


    清寧就說‘是’,“小打小鬧,都是瞎撲騰。”


    周亞男就說:“你這成績,其實應該考慮出國的事。”


    出國嗎?


    這事她還真沒想過。


    回家就問他爸去了,她覺得這是他爸能給她一些建議。


    他爸就更幹脆了,“出國這個……看你為什麽了……要是為了出去漲見識,那就出去一趟也行。要是隻為了學業……在國外尖端的肯定不會給你們接觸……而其他能授公開課的,這些資料……好說……”


    對別人來說,資料不好弄。


    但對於四爺和桐桐來,都是小事。


    桐桐存著的資料,那個更領先。要是不行,花錢從國外買,真不難。


    關鍵是隻要孩子願意。


    清寧就覺得,叫自家爸爸這麽一說,這出國不出國的,真沒啥啊?


    想出去見識,啥時候都行。寒暑兩假,滿世界溜達溜達,真非得在國外呆上三五年十年八年的嗎?


    寧肯步子放的慢一點,也不願意離家太遠。


    沒錯!孩子戀家。


    父母來京城,何嚐不是舍不得自己?


    人都得有個取舍吧!


    任何東西都沒家重要。


    清寧從背後抱住她爸的脖子,“那爸你給我弄資料唄……我不想出去……”你和我媽也不可能長時間的待在國外。現在出門哪怕是旅行都不方麵,除非公務出差。


    四爺就笑,“行,先好好上學去吧。”


    從建國初期那個時期走來的人,都知道依靠國外的技術,那擎等著餓死呢。


    當年跟老大哥合作,人家何曾真的想給過技術支援?還不是自己的技術人員,在人家給的皮毛上摸索呢。


    周末的時候,徐強找來了。


    主要是還錢,他問:“嚴格的給你一塊受著還是給他寄過去。”


    “寄過去吧。”清寧有一瞬的不自在,“我收著不像話。”說著又問起韓超的事,“怎麽樣了?”


    “脫離生命危險了……”徐強歎氣,“就是這腿吧,大概會留下點後遺症……”


    當時肋骨摔斷了,斷的肋骨穿透了內髒器官,真是險些救不回來。


    清寧就納悶了:“他虎的的跟啥似的,咋就五樓都能摔下來……”


    徐強‘嗤’了一聲:“高潔媽推了一下……”


    啊?!


    “說是當時他一敲窗戶,高潔媽就把窗戶打開了,兩人都愣了一下,高潔媽氣壞了,說你還敢來……然後一動手,他這邊沒抓穩,就摔下來了……”


    這是徐強自己說的。


    清寧心都快停止跳動了:“當著高潔的麵?”


    那就不知道了,“韓超沒說。”


    這事鬧的,咋追究呢?


    別說不能追究,就是真追究起來,怎麽說?高潔媽一口咬定,說以為那是小偷呢,屬於條件反射的舉動,不是成心的。你能怎麽辦?雙方的責任,要真是追究,最多就是意思一點錢,就啥也沒了。


    所以啊,這事就隻能這麽算了。


    徐強臨走的時候想起什麽似的道:“我在來的時候,在車站好像看見你大伯家的那個叫什麽的……堂弟了……”


    清豐嗎?


    對!


    他說他有可能來京城打工,看來是偷摸著來了。


    沒找來也沒打電話,那就是還有辦法。


    她表示知道了,又說了幾句閑話,這才送徐強出門坐公交去。


    晚上四爺和林雨桐打算去嚴家拜訪,嚴厲兩口子昨兒就到家了。


    林雨桐就問倆孩子:“你們去不去?”


    不去!


    姐弟倆異口同聲。


    清遠對嚴奶奶沒什麽印象,但是他正迷戀包青天呢,一集都不耽擱的那種,所以不去。


    清寧就說:“我怕我去了加重老太太的病情……”


    說啥呢?熊孩子!


    嚴家住的其實不遠,老爺子在師大任教,本就挨著師大的,能有多遠的路?


    提前打了電話去,史可在門口等著呢,見了兩人拿的東西,就說:“太破費了。”


    嚴厲出來跟四爺說話,史可拉著林雨桐走在後麵,“要是老太太說啥糊塗話,可別笑話。”


    笑話啥?


    病人嘛。


    誰能不老,是不是?


    史可點頭,這才說:“……以前給我氣的,現在又覺得可憐……剛才還跟我鬧呢,說她的首飾匣子不見了,非說是我偷了。還說著兒媳婦都是家賊。你聽聽……後來還是老爺爺給找出來了。老太太在我們回來之前,把重要的東西都收了藏了,說是怕叫我偷了。結果轉臉忘了這事,藏哪了就更不知道。找不見就鬧呢,非吵著說是我偷的。叫我搬出去,隻她兒子留家裏,你說這叫啥事。”


    這是怕老太太當著客人的麵吵嚷吧。


    林雨桐就說:“咱們誰不知道誰,我心裏有數。”


    老爺子是個很和氣的人,起身叫兩口子坐了,又叫史可:“去櫃子頂上,把那個青花的小瓶子拿出來……”


    “我爸珍藏的茶葉,等閑不給人喝。”嚴厲就笑。


    四爺就說:“那可偏了您的好東西了。”


    史可拿了茶葉罐子出來,老太太瞧見了,就從屋裏出來,“說你是賊你還不認。這不是我陪嫁的古董?”


    嚴厲趕緊起身:“媽,這是啥古董?您的古董當年不是都被hongweibing砸了嗎?”


    老太太疑惑:“有嗎?”


    老爺子歎氣:“是!有呢。家裏有客人呢,你先歇著去。”


    老太太就朝這邊看,見是四爺和林雨桐,馬上就笑,又認出來了,“你們倆今兒沒課?你奶奶人呢?老嬸子可是個好人,那麽大年紀了腿腳可利索了。你家那小子叫什麽來著……我這記性記不住了……會走了嗎?”


    當年在省城的時候,兩人都上研究生呢,小老太是在的,清遠也小,這都沒記錯。


    可時間線卻混亂的很。


    這不是一點征兆,這是特別厲害。


    林雨桐一聲一聲回答,說您的記性可好了,今兒沒課,我奶挺好的,孩子能滿地跑了。


    老太太一拍大腿,“喲!孩子快放學了吧。得給孩子做飯了。”


    也不知道說的孩子是哪個孩子。


    老爺子就說:“之前應該也有點征兆,沒當回事。現在想想,應該是從去年就非常明顯了,可誰能想到這是病呢。健忘,有時候說過的話轉臉就忘了……還有點抑鬱,啥事都往壞了想……被害妄想症,尤其是嚴格在家的時候,誰想接近孩子都不行。那時候我也以為是孩子高考,本來就是跳級折騰的基礎不紮實,他奶奶管的嚴一些也是應該的。可如今返回去想,壓根就不是。那就是病了,錯眼不見孩子,心髒病就犯了。孩子往電話機跟前一坐,她就趴在電話上聽……還有我之前不知道的,孩子上學去,她偷偷跟著,搬個小馬紮坐到教室門口。附中的校長是我的老夥計了,人家也不說她,就著她坐……現在想想,孩子都跟著受苦了。可都沒把這往病上想。”


    關鍵是老太太就是這麽一個性子的人。


    然後那天跟兒媳婦打電話,說了高潔那孩子的事。當時哭了一場,可半夜不行了,不睡覺,老想著高潔是要害自家孫子,然後心髒病又犯了,住了醫院,醫生一聽這情況,就說叫查查,鬧不好是老年癡呆的前兆。


    這一查,還真是。


    大兒子大媳婦不叫進家門,說是大兒媳婦盼著她死了,要害她。


    小閨女小姑爺不能來,反正看見她閨女端杯水都得罵女婿,說女婿對她閨女不好。


    這麽個人自己也弄不聊,不把二兒子叫回來都不行。


    這不,兩口子剛回來,兒媳婦到家沒半天功夫,就說媳婦是家賊,偷她的首飾往娘家搬。盯兒媳婦盯的可緊了。這不,取一罐子茶葉都不行,說人家偷她的嫁妝。


    這邊就是這麽一個情況,也不適合說話。上門拜訪,把禮數做到了就行了。


    出了門,跟嚴厲兩口子說‘留步’。


    史可就不好意思的跟林雨桐說:“叫你看笑話了……”


    林雨桐擺手:“……你也不容易……這樣的老人,比養三個孩子還費心勞神……”


    誰叫咱遇上了呢。


    清寧也很詫異:“這麽重了?”也對!這種病還有猝發型的。說不準的多了。


    她就說:“像是我老太那種老法,真是一輩子的福氣了……”


    到死腦子都清清楚楚的。


    又問說:“這病沒治嗎?”


    有吧,隻是不明顯罷了。


    反正以現在這醫療條件,一旦檢查出來,就算是治療,再加上精心照看,也就是五到十年的生存期了。再過些年,醫療條件好了,許是十年二十年都能撐下來。


    但是以現在來看,十年都是個奢望。


    更何況到了後期,會慢慢的喪失語言能力,記憶力基本算是喪失殆盡,也差不多就隻能依靠輪椅,自己都不能動了,也沒那個意識。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


    那才是受罪。


    史可原來還想著自己去上班,如今也不說那話了。罵她是家賊她也得伺候。不看僧麵看佛麵,伺候了婆婆,男人得跟待娘娘似的對待她。


    何況她是醫生,犯個心髒病啥的,也有人在身邊嘛。


    嚴格打來電話之後,清寧就跟嚴格把這事說了,又說:“你還是抽空多給你家打電話吧……”


    有一瞬間,嚴格覺得這姑娘真是又傻又善。


    “我知道了。”嚴格笑的人能抖三斤雞皮疙瘩下來,又問她收到信了沒有,“我看信上說在忙著那什麽網吧的事,我這裏還有些閑錢,要是用的話,你都拿去吧。”


    “不用!”她直接這麽說,說完又覺得太著急了,就道:“你那個職業吧……在外麵還是幹淨點好,反正家裏也不缺你的錢,你在外麵折騰……”


    “幹幹淨淨的掙錢怎麽了?”嚴格覺得這不是事,就說:“男人怎麽能沒錢呢?我想給你買件衣服,是不是還得伸手從我媽要?”


    他這麽說,清寧就‘呸’他,“我三伯給我的衣服三年我都穿不完。”我自己都不買,還要你買?


    臉上發紅就急道:“掛了掛了,給你家打吧。”


    電話雖然掛斷了,但他還是握著電話笑了半天。


    聽清寧的話給家裏打了電話,想給奶奶說會子話呢,結果奶奶那邊跟審賊似的。你說你是我孫子,我孫子叫什麽啊,多大了,幾歲不尿床了,屁股上長啥胎記了?


    反正說了一串,也沒能自證,自己就是她的孫子。


    心裏挺不好受的。


    去食堂,去跟老班長說說話。


    老班長就說:“誰家沒老人?我一戰友,當年跟我一塊參加過y戰,當時人在戰場呢,接到家裏的信,老爹出門被車給撞死了,結果人拉回來,家裏的奶奶受不了,當即就過去了。一天埋了母子兩個。當時是個啥心情啊?仗還得打是不是?誰叫咱身上穿著一身軍裝呢?就是再記掛,有啥用呢?”


    嚴格切菜的手一頓,腦子裏什麽東西一滑而過,等這邊幫廚完了要走的時候,他一拍腦門,想起來了,“班長啊,當年跟您一樣的這些人,複員之後都幹啥了?”


    複員之後啊!


    老班長就歎氣:“回家種地去了唄。還能咋?”


    嚴格撒丫子往出跑,繼續排隊,該給徐強去個電話。


    徐強在宿舍呢,其他的幾頭牲口都發春了,出去找機會去了。他呢?剛剛給清平打了電話。正想著該幹點啥呢,徐強的電話來了,他就說:“你要是再遲打一分鍾,我就出門了。怎麽想起給我打了?要我給清寧捎點啥?”


    不是這個事。


    嚴格就說:“我記得金叔那個果園就用的是複員兵?”


    嗯呢。


    “怎麽了?”徐強問了一句,“你想推薦人過去?”


    “不是!”嚴格就說,“這個思路不錯。我的意思是,你說咱弄一家運輸公司怎麽樣?實再不行,保安公司?還是不行的話,老兵飯莊怎麽樣?”


    這些玩意吧,不是不行,是都行。


    問題是:木有錢!


    徐強撓頭,“你這一上來就是這麽一串,你得容我想想怎麽操作。別著急,這不是著急的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為老兵做點什麽,又不想再手朝上要錢了唄。是這個意思吧?”


    對的!就是這個意思。


    “那我就知道了。”徐強就說,“你先安心上你的課,我尋思尋思,這事具體的該怎麽幹。”


    掛了電話,徐強琢磨,關鍵是錢的事呢。現在手裏的這點錢,撒進去一點水花都冒不起來。去銀行貸款?拿剛入手的房子做抵押?


    這倒是行。


    隻是這樣一來,最多能弄個不大的飯館出來。


    估計飯館賺的還沒房價漲的多。


    這是個笨辦法。


    他先給清寧打電話,問說:“你在哪呢?”


    “創業大廈這邊,電腦弄來了,你要不要來看看。”清寧這麽問。


    徐強就放心了,“不去了。就是順嘴問問。”


    既然她不在家,那就給金叔打個電話。自家老爸其實就是替這位四叔管下麵的產業的,咱家就是靠人家吃飯的。這沒啥可丟人的。


    去找長輩拿個主意,在他看來,也是表示親近的一個方式。


    於是給林雨桐打電話:“林姨,我叔在嗎?”


    “在呢。”她點了點兒子的作業,對著電話道,“找你叔啊,那你過來吧。晌午給你做好吃的,我記得恍惚聽你爸說你愛吃醬肉啊,今兒我給你醬骨頭吃……”


    看!就是叫人覺得舒服自在。


    心裏唯一一點不確定也沒了,起身身上的衣裳換了就往出走。


    到家的時候,家裏已經傳來香味,醬香的味道順著窗戶飄出來,饞蟲都勾出來了。


    清遠給開門:“強子哥來了,快進來。”


    林雨桐從廚房探出頭來,“你叔在書房,上去找去吧。飯快好了,一會子下來吃飯……”


    不是回家,也跟走親近的親戚家是一樣的。


    他自己換了鞋,“林姨,你忙吧,我自己上去……”


    下麵的動靜四爺早聽見了,他這會子把電腦關上,等門敲響了就叫人進來。


    “四叔。”他叫了一聲,規規矩矩的站著。不叫坐不敢坐。


    四爺說:“坐吧。別杵著。”


    徐強才又規規矩矩的坐了,然後也不囉嗦,就把事情給說了,“……我覺得這事,許是對嚴格,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機會。我也聽嚴格說過一些他家的事,他有夠得著的親戚能拉他一把……而這事雖然不大,但有時候,他就是需要一些口碑給自己造勢,得叫人看見他的品質……而我……”他說的毫不忌諱,直言道:“我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在我看來,這是一條捷徑。”


    沒有藏著掖著,想著借勢的話也說的坦坦蕩蕩。


    四爺點頭:“你是怎麽打算的?”


    “用房子做抵押,先開頭了再說……”說著又搖頭,“今兒剛提這事,其實我想的還不怎麽成熟。”


    四爺卻直接道:“錢的事情如果不用你考慮的話,你打算怎麽辦?”


    徐強眼睛一亮:“如果有錢,我第一步做的先是買地皮。”公司不賺,靠著地皮都能賺瘋了,“不管是運輸公司還是別的,咱都需要足夠大的地方。”


    拿第一筆錢買地皮,再用地皮貸款運作,啥問題都解決了。


    想法雖然還不成熟,但幹想就幹去試,四爺就點頭:“你回去想好之後,把計劃書給我,錢的事你不用管。”


    徐強再是沒想到這麽順利,要不是林姨做好飯了,直接走了不好,他恨不能馬上回去開始幹活。


    飯都上桌了,清寧才回來,一見徐強來了,正端飯著呢,就過去拍了他的肩膀打招呼,然後探頭問裏麵盛飯的老媽,“今兒的飯有多的嗎?”


    “有啊!”本來就是要給徐強往學校帶的,一個宿舍那麽多人,帶的少了也不好看。還有清寧的同學呢。所以,買了那種中號的鐵鍋,醬了一鍋呢。


    這玩意,一人一兩塊也就飽了。肯定是夠的,她問道:“是想請同學吃嗎?”


    “給我撈十塊吧。”清寧想起去季川家吃飯的方興和石山,這倆光是聽見肉眼睛都綠了。


    十塊大骨?這拿啥裝呢。才說吃了飯好找找裝飯的東西,給徐強帶的。這會子又得洗,麻煩的很,“要是不遠,就叫家來吃吧。米飯啥的都是現成的。”


    也是!


    他們三個剛才買了不少饅頭,肯定是不做米飯的。


    她直接給季川家打了電話,“……來吧。真的,做了可多……”


    然後家裏就來了三個彬彬有禮的大小夥子。


    林雨桐就笑,這些孩子一水的格子襯衫,外麵套一件線馬甲,“快過來,自己坐。”


    三個人多少都有點不自在。季川是因為清寧的父母在,感覺有些小緊張。方興和石山沒進過家門,進來一看這裝修嚇了一跳。那時候是怎麽想的,怎麽會想著租人家這房子呢。這房子多少錢財能租到啊?


    清寧招呼客人,“洗手去吧,馬上要開飯了。”


    徐強就說:“洗手間在這邊……”帶著三個人。


    做到飯桌上剛開始有些不自在,不過隨著四爺的問話,一個個的都神采飛揚,因為說的都是他們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專業。


    計算機這個專業,現在能稱為大拿的,少到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沒想到,金清寧家藏著這麽一位呢。


    清寧還是頭一次知道她爸這方麵這麽厲害。啥時候學的呢?


    一頓飯吃的,都快成了專業輔導了。季川說這個程序怎麽怎麽弄,然後四爺隻一聽就找到漏洞在哪,教他怎麽補習。


    季川醍醐灌頂,就說清寧怎麽對隔行的東西這麽感興趣呢,原來是家學淵源啊。


    這頓飯吃的好,沒酒光聽課人也醉。


    吃完飯徐強去幫著刷鍋洗碗了,這三個跟跟屁蟲似的跟著四爺去客廳了。清寧氣的,哄人:“趕緊的,不是還忙著呢嗎?先幹活去……先幹活再說……”


    把人給搓走了。


    那邊把徐強在廚房笑的不行,一回頭,見大保溫桶裏已經放了滿滿一桶子的排骨。


    林雨桐塞給徐強:“行了,眼看要變天了。也不留你了,帶去給同學吃。以後周末有空,就過來吃飯。你林姨我現在不忙了,有時間給你們變著花樣改善夥食。”


    徐強沒法拒絕,笑著拿了。


    回去一屋子狼直接給瓜分一空。


    這個問:“你家有親戚在京城啊?”


    徐強含混的道:“關係挺熟的……”


    那也不錯了,現在多少人都怕麻煩。就是親戚家的孩子,多數人都不願意接待的。


    還能跟對自家孩子似的,往宿舍拿吃的。那這關係一定很熟很熟。


    那邊徐強給他爸打電話,叫他爸放心:“……林姨做了可多排骨,給我帶了……我在這邊吃的好穿的好……別操心……”


    徐天就說:“你也不能太實在。再去就買點水果啥的。要有眼色,家裏攀高爬低的活,重活累活你就搶著做了。清寧是姑娘家,清遠也還小,咱要知道好歹……”


    徐強一聲一聲聽著,一句一句應著。


    掛了電話,徐強就琢磨開了,覺得能學到很多東西來。


    四叔和林姨人好,待人親。這是本心,但這又何嚐不是禦人之道。隻聽老爸那聲音,就知道他心裏有多感激。在老家就算沒人盯著,他還不得玩命的幹啊。


    而金家,碟機裏還在放著西遊記,正是唐僧給孫悟空用虎皮縫衣裳的那一段。


    這跟自家老媽的所作所為其實是一樣的。


    心都是好的,要是善意的去想的話,這該是善心早晚都能得到回報。


    這要是換個角度去想,這算不算是收攬人心呢。


    反正,在他看來,一部西遊記裏,隻要細細琢磨,就能琢磨出許多的道道來。


    第一遍是看熱鬧,可再多看幾遍就覺得蠻有意思的。


    把這一段看了,關了碟機。


    老媽還在打電話,跟姨媽在電話裏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說啥呢。肯定又是老家的事吧。


    他直接上二樓,找老爸去了。


    推開門,探進去個腦袋,“爸?”他小聲叫了一聲。


    四爺頭都不抬,“進來吧。”


    然後這娃就進去了,坐在他爸邊上,看著他爸的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的,然後電腦屏幕上是紅紅綠綠的線條。


    “幹嘛呢。”看不懂啊。


    四爺給了兩個字:“賺錢呢。”


    坐在家裏這麽賺錢的?


    賺錢這麽時候這麽容易了?


    他帶著幾分好奇的瞧,可還是不懂啊。


    問他爸說:“怎麽賺錢啊。”


    “資本市場上,做空啊。”四爺這麽說。


    啥叫資本市場?啥叫做空?


    四爺敲下最後一個字符,然後合上電腦:“想學嗎?”


    賺錢誰不想啊?


    問題是:“您這次大概能賺多少錢啊?”


    四爺豎起一根手指,這孩子就猜了:“一百萬?”這麽多!


    就見手指搖了搖,那就說不是!


    “一千萬。”他覺得他已經特別敢猜了。


    那手指又搖了搖,然後聽他爸吐了兩個字:一億!


    一個億!


    果然老姐說的對,自己的數學是不好啊。這一億後麵是幾個零來著。


    他掰著指頭算了半天,因為太激動,也沒算明白。


    腦子就一個勁的響著一個聲音:我家已經這麽有錢了嗎?


    那誰誰誰說他爸在外企,一個月能拿三千,特別牛的樣子。那誰誰誰說她媽做貿易,一個月等有一萬,特別瞧不起人。那有那誰學習好,但是家裏窮,父母都下崗了,據說家裏的菜都是撿來的菜葉子。


    然後我爸跟我說,賺一個億其實並不是難事。


    他搓了搓臉,然後笑了一下,“不是吹牛吧。”


    然後看了他爸的臉,對!我爸從來不吹牛!


    四爺見兒子盯著筆記本瞧,就笑:“想學嗎?”


    把‘嗎’去掉好嗎?


    問問其他人去,誰不想學?


    但還是道:“咱家都這麽有錢了,還賺啊!”


    四爺就說:“萬一將來你姐想自己造飛機呢?萬一你一不高興,想說買一架飛機玩玩呢。這一張嘴,你爸得給你們兜著吧。”


    所以,您這麽努力賺錢,是給我和我姐玩的嗎?造飛機是說造就造的嗎?買飛機是說買就買的嗎?


    四爺就說了:“哪怕你們都是敗家子,你老子也得給你們賺夠叫你們能敗一輩子的錢回來。但是兒子啊,將來等你有孩子了,你有錢給他敗嗎?你能夠說孩子要什麽你就給什麽嗎?”


    那再有錢,也不能說買飛機當玩似的吧。


    好吧!


    兒子啥的這可沒有代入感。


    但是想想自己能給自家老媽一筐子一筐子的買珠寶,能給自家老爸買最好的車,不用借用啥公司的名義名正言順的開著。然後給自家老姐,不就是造飛機嗎?我有錢!


    這麽一想,為啥就覺得這麽美呢。


    老師有些話其實是對的:給予比索求更容易叫人獲得幸福感。


    “我學!”他這麽說。


    然後林雨桐發現,兒子晚上回來不看電視了,作業做完,直接就上樓去了。四爺帶著孩子,一直到晚上十點才放孩子去睡覺。


    偷瞄了兩眼,林雨桐就知道這父子倆是幹嘛呢。


    她笑:“是這個材料嗎?學的進去嗎?”


    學學不就知道了。


    不行再說吧。


    但隻要不是笨蛋,一旦鑽進去了,愛上了,這就不用人催著了。


    兩口子說著話,都要睡了,電話響了,是史可的電話。


    林雨桐接的,那邊急急的道:“桐啊,你能不能給清寧打個電話,問問她有沒有見過高潔……”


    高潔?


    這麽問肯定是這孩子又出事了。


    林雨桐沒猶豫:“我這就打電話……”一手舉著話筒,另一手拿手機給閨女撥出去了。


    清寧都睡下了,“媽,怎麽了?”


    林雨桐就原話問:“有沒有見過高潔,或者說高潔有沒有找過你?”


    清寧一下子就醒了,‘嗯’了一聲才道:“今兒上午宿舍管理員在樓下喊我,說是有人找。我當是不在宿舍,宿舍的同學就替我下去了。聽我宿舍的同學說,那姑娘說是我同學,錢包被偷了,過來找我借錢的。我同學就給了一百。回來跟我說了,我還以為是毛麗呢。我把錢給同學還了,然後還沒來得及問毛麗呢……你現在這麽一說,難道不是毛麗,是高潔……”


    大概就是了。


    林雨桐就叫她問那姑娘穿的啥衣服之類的,然後回給史可。


    隔著電話,林雨桐都能聽到高潔的媽媽說:“還青華大學的學生呢,都不問清楚就給錢,缺心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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