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151)


    連著兩次, 清雪的考試成績都退步了。


    而且還退步的特別厲害。


    頭一次是周考,還能說作息時間打亂了,當時考試的時候犯迷糊,下午第一場考試睡了半場, 題都沒答完,考了全班二十三名情有可原。


    但是月考呢?已經適應了一學期了, 難道還不行嗎?


    結果這次, 直接排到了班裏的三十八名。


    一個班隻有四十五個學生,每次重點班的最後五名學生是要去普通班的, 再把普通班的第一名選拔進來。一是激勵學生不能鬆懈。鬆懈了,這就意味著你完蛋了。二呢, 也是保證重點班的學生質量。第三,也是給普通班的學生一個前進的方向,告訴他們, 隻要努力,那個班裏就有你的一個位子。


    對重點班的學生來說,其實是不用催, 他們自身的壓力就已經很大了。


    而更叫學生在意的是,每次考完月考, 都是會開家長會的。以前老五和馬小婷還不是很重視,有時候去, 有時候不去。而且兩人對外都不是很會跟人打交道的人。去了就是坐著聽聽, 有時候去的晚了都快結束了, 從後門進去坐坐聽一聽, 看孩子的成績還是那樣,不是頂好的,但也算是不錯了。也就過了。從來沒有更老師主動溝通過孩子的情況。


    而姚思雲跟老師的關係好,這大家都知道。反正是為了清涓上學,她跟這些老師,大部分女老師都成朋友了。什麽美容養顏的中藥偏方,都是她提供的。


    有時候村裏誰家的孩子想轉個班啊,轉個學啊,在學校打架了之類的事,都愛找到她這裏,知道她能求來這個人情。


    因此,姚思雲說老師說孩子的潛力特別大這事,兩口子認的真真的。


    其實現在這老師嘛,很少直啦啦的說你家孩子怎麽了怎麽了?學的不好,不會說孩子笨,不是學習的料。隻會說這孩子要是認真,要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這一定會怎麽怎麽樣。但問題是性格是那麽好改變的嗎?他的心收的回來嗎?這話當然不算是錯的,隻要用心,肯定是要比之前好的。比如說清雪,人家老師也說了,這孩子的潛力還是不錯的。但問題是這潛力什麽時候挖掘的出來,怎麽才能挖掘的出來呢?而她又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挖掘出來呢?


    要不然老師能怎麽說?說這孩子保持現在這成績就是極限了?


    誰能一眼把人看死了對不對?


    好話人人都愛聽!語言也要講究技巧的。


    細聽老師的鼓勵詞,好像個個都前途無量,然而,老師要求的那個先天條件你達到了嗎?你能達到嗎?


    馬小婷這回特別積極的去開家長會了,學生都在走廊裏站著,清雪是本來是靠著欄杆都能睡著的,結果一件自家媽這麽早來了,都嚇了一跳,她不是不愛開家長會嗎?


    瞌睡一下子都沒了,隻覺得頭重腳輕,難受的不行。


    等老師一把成績單和名次表發下去,馬小婷的麵色就變了。等一個個的家長都走了,她好容易等到老師跟前空了,才過去問:“我們家孩子這成績咋退步這麽多?”


    老師先是愣了一下,問:“你是?”


    不是很有印象。


    “金清雪的家長。”馬小婷趕緊道。


    老師就一言難盡:“這孩子可能是壓力太大,發揮失常還是怎麽的了?我看上課的狀態還是不錯的嘛,可是考試怎麽回事?我下來跟各科的老師碰一碰,具體的問問。”


    清雪站在教室外麵聽見了就抿緊嘴巴。班主任是數學老師,數學課排在早上頭兩節,原本不是這麽安排的,但被班主任給換了。這也是她一天中腦子最清楚的時候,上課的時候狀態當然是不錯的。


    老師這麽說了,馬小婷又真心不是很擅長跟陌生人打交道,說話辦事難免有些畏手畏腳,尤其是老師還是個男老師。出過當年的事後,為了怕人再說更多的閑話,這麽些年了,基本沒跟老五之外的男人多說過一句話。


    各種原因的緊張,然後老師說啥她就應啥,回來隻恍惚記得,那老師說過:當然了,這學習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很多孩子暑假都補課,有去省城找上名師輔導班的,有單獨請老師的。別人進步了,當然就顯得別的孩子退步了。


    還說啥,要是上輔導班可以聯係他。


    馬小婷咬牙,怪不得考不過別人呢。原來是別人家的孩子都是這麽來的。


    她先去找英子,問清安當初有沒有上啥輔導班。


    英子點頭:“現在這些老師都在家帶學生呢。我記得清安那時候是凡是自己的老師辦的輔導班,一般都去了。反正大部分孩子都去……”


    主要是家長也怕萬一咱們孩子沒去,人家老師再給孩子穿小鞋怎麽辦?


    這很好理解,一般的家長也都是這麽理解的。


    但是呢?


    馬小婷的想法現在還真不一樣,她壓根沒理解英子想表達的意思,老師暗示的話,她也沒能聽明白。


    但就是知道一點,得課外另外補習。自己這麽關在家裏傻學是不行的。


    清安那時候是去上的大班形式的輔導班,這不行!要不然能隻讀個大專嗎?


    要找,還是得給孩子單獨找一個家教。


    她想起姚思雲當初給清涓請過家教,就去找姚思雲了。


    姚思雲又不知道人家是怎麽管孩子學習的,但問家教,她就說了,為了孩子嘛,有啥好瞞著的,“清涓那死丫頭,皮的很。太貪玩。在學校看不住都不行。家教是請了,沒敢請大學生當家教,主要是管不住我家這猴崽子。請的是在職老師。如今在職老師不好請,一般在學校代課的,人家都自己去辦輔導班了。誰出來上家裏來上課的。我們找的那個老師,是退休了,也不上門,是我們把孩子送去,單獨帶她一個。課時費也高,兩個小時得三百。”


    馬小婷倒吸一口氣。


    對老三和姚思雲來說,這課時費是拿的起的。但是對於老五和馬小婷而言,這就太貴了。一個月得小一萬的支出,肯定是負擔不起的。收廢品,一年也才那麽三五萬。一家人不吃不喝了。


    回到家,碰上老五過來給娘倆送家裏剛摘的菜。雖說住到城裏了吧,但是日子還是該省的地方就得省著。菜吃自家種的就行嘛。老五隔幾天送一次,反正屬於生活正常開支的那一部分,是少之又少的。


    馬小婷就跟老五說了,然後歎氣:“都怪你沒本事,現在有啥條件……”


    老五黑臉,扭身就走:“我沒本事,你找有本事的去!”


    隨著年紀的增長,當年的刺好像越紮越深了。


    馬小婷不敢言語,看著老五走了才扭臉看鏡子,是!誰都有老的一天!等不再鮮豔明媚了,好像情分也淡了。


    隨即就甩開那些傷春悲秋的,心裏謀劃的,還是請家教的事。


    清涓不好管,不敢給請大學生家教。但是自家清雪又不一樣。又有自己看著,有什麽關係呢?隻要把當天的難題,都幫著解答了,就好了。


    開家長會,聽那些家長說,縣裏這農業大學,還是國家級的重點一本大學。那這學生……想來都不差的。


    清雪回來還以為她媽又得絮叨呢,結果沒有!坦然接受了她退步的事。她頓時受寵若驚,不敢在這個時候跟她媽強著來,特別的乖巧,她媽說啥就是啥。


    到了周六早上,清雪是那種周末學校必須補課的。但大學生卻都過周末了。


    馬小婷想去大學找家教去,結果剛走到通往大學的大橋邊上,就看到橋兩邊坐著很多的學生,人人麵前都有一個紙牌。上麵寫著‘家教’‘數理化輔導’‘王牌家教’之類的話。


    還以為很難找,原來這麽好找。


    她走了一圈,看了一圈。這個姑娘穿的一般,但是說話嘰嘰喳喳,一看就很厲害,不能要。那個男娃子不錯,但一看就不好打交道,而且聽他跟人家要價,小學生全科輔導,一個小時居然要五十。


    太貴了!


    最後走了一圈,視線落到一個穿著洗的發白,褲腳都磨出爛毛邊的瘦小的小夥子跟前。這孩子上身白色的運動衫都洗的發黃了,看的出來家境不好。眼睛腿還用膠帶纏著,這說明,這孩子很缺錢。缺錢……就肯定急著找活。那價錢是不是就好說了。


    而且這孩子坐在這邊,低著頭,過來人也不敢主動搭話,甚至人一看他,他就回避視線。


    馬小婷不喜歡跟強勢的人打交道,覺得這個學生更好打交道,就過去問:“給高中的孩子代課嗎?”


    黃鬆今年大一,實在是生活費撐不到下周了,才出來試試的。一般都不愛要大一的新生。他也就是試試。


    這會子別說是叫自己輔導高中,就是輔導大學生,他都敢答應。


    已經連著吃了兩天的饅頭加鹹菜了,他趕緊道:“……高中……別人都是八十……我五十吧……”


    馬小婷就說:“幾個小時五十?”


    “一般都是一個小時。”他這麽說了,又趕緊問,“家遠嗎?打算一周補習幾次。”


    馬小婷說的模糊:“也就是把當天沒聽懂的講了就行,天天去。你看……能不能少點……”


    隻要拿下活,多少都是次要的。


    關鍵是提那天補習,這是不是意味著天天都有收入。再不行,還不賺三餐的飯菜。一天二十塊就吃的跟大眾差不多了。一個月六百塊錢,跟大部分同學的生活費基本持平了。


    所以,他大膽的退了一步:“要是時間短,離的又不遠的話,三十也行……”


    馬小婷就說:“補習的時間不會太長,二十吧……”


    “二十也太少了,陪著小學生寫作業,也都二十五呢。”他這麽說。其實心裏是鬆了一口氣的,這在自己的底線之內。


    “那就二十五吧。”馬小婷強調,“每天把不會的解答完,行吧?”


    卻沒說具體的時間。


    黃鬆心說,就是再晚,你能玩到幾點去?


    他現在又確實需要這錢,就點頭,不過也就填了個條件:“錢是每天結算,不拖欠。”


    然後兩人就這麽定了。


    馬小婷地址說了,“……晚上八點半你過來。”


    第一次去,當然得早點去。特意洗了頭洗了腳,換了一雙幹淨的襪子。就怕到人家家裏需要拖鞋。臨走的時候,又從宿舍的桌子上拿了舍友的一個口香糖裝在兜裏。這才拿著學生卡去校門口坐船去了。在這個小縣級市裏,他們學校的大學生待遇是相當不錯的。據說是當初開發區的領導為了把學校吸引來給出的優惠政策。那就是有學生證可以在同立市內做船坐公車免費。所以,這對他來說,可是幫了大忙了。因為對方這地址他專門查過了,其實不算近便。那地方如今算是城中村吧,已經是出了開發區了。船靠岸還得走十多分鍾呢。


    他去的早,六點都到了地方了。悄悄的把地址找對,又怕遇到學生家長尷尬。所以又走回來,在開發區邊緣的河岸邊的休息椅上,消磨時間。


    直到八點十分,他才起身,估摸著提前五分鍾到,時間是比較合適的。


    然後走著走著,就發現一直走在他前麵的姑娘,還一直在她前麵。


    那是個中學生模樣的姑娘。


    看著她拐彎,進了巷子第三家,然後直接進去了。


    黃鬆愣了一下,不會就是這個學生吧。他還有點緊張,說實話,女家教相對比男家教受歡迎。小學生初中生,不管是男孩女孩,人家家長都更願意要女家教。但到了初三到高中,家長就怕孩子分心,男孩給找男家教,女孩給找女家教。


    他又覺得不可能吧,給女孩找個男家教。


    其實他是看見女孩就緊張的。


    深吸一口氣,抬頭往上看了看,就見三樓的燈一下子亮起來了。他心想,該不是那女孩到家了。扭臉又一想,也不對!今兒自己第一次來,她家長肯定在的。在家不會到現在都不開燈的。


    清雪卻習慣了她不回來,家裏不開燈。


    省電嘛。


    馬小婷把燴麵片給舀了一碗遞過去:“趕緊吃!給你找的家教馬上就來了。抓緊時間。記著,把你今兒學的,會的不會的,都拿出來問問……講上兩個半小時,就差不多了。”


    然後黃鬆找來的時候,還真愣了一下。


    民房,每層十多個房間。這學生家租住的是個小單間。房間裏就一張雙人床,一個書桌。門口放著煤球和爐子,鍋碗瓢盆啥的在窗台上放。可見就在這地方生活的。


    這條件找家教?


    別管啥條件吧,給錢就行。自己憑啥同情人家?


    但這條件,無疑也給了他一些自信,於是說話也利索起來了,大大方方的:“阿姨,我來了!”


    清雪隻抬眼看了一眼,就低頭吃飯。


    飯吃了一半,八點半整,馬小婷從清雪手裏把飯碗搶了過去,“上完課再吃,剩下的我給你熱著。先上課。”


    黃鬆特別尷尬:“沒關係……”


    當然有關係。


    八點半上到十一點。而最晚一趟公交船是十一點半,他走過去還得十幾分鍾時間呢。不能錯過這個時間的。


    然後黃鬆發現掉到坑裏了,這姑娘拿出卷子不停的問,但其實每道題都不難,而且看卷子上,都是有答案的。


    第一次上課,他不知道原因,就都給講了一遍。當然非常輕鬆,就是看著答案念嘛。


    然後那姑娘配合著回答,兩人真跟認真上課一樣,學生一問一答,配合的特別默契。


    馬小婷比較欣慰,覺得這家教請的好。你看上課這狀態多好。


    走的時候特別利索,給了黃鬆二十五塊錢,“趕緊回去,還能趕上末班船。”


    多花了很多時間,她到底覺得有些虧了人家。


    而黃鬆也覺得,這錢掙的對不起人家。就是去念了兩個小時。念到最後,他都不知道題目想問啥。然後還有一次看錯了答案,第九道題空的地方比較少,她把老師板書來的正確答案,寫在了第十題的下麵,而第十題的答案,在卷子上方的留白處。他見第九題沒答案,就以為最上麵的就是答案,結果兩道題把答案念反了。那姑娘也就是愣了一下,然後就順著自己的往下說。


    她媽騙了他的時間,他又跟她一起合夥騙了她媽的錢。


    這裏麵誰騙了誰,都說不清楚了。


    哪怕是回去的晚了,宿舍都關門了,他隻能去通宵自習室湊活過一夜,也覺得沒啥怨言。


    誰叫咱是虧心的掙了人家二十五塊錢呢。


    然後隨後越是教這學生,他心裏越是複雜。她媽可能晚上叫她做卷子嘛,然後她還真做了,每張卷子都是滿的,隻不是卷子跟答案根本就不一致。她把老師講過的舊卷子答案,全都挪到新卷子上。題又不一樣,怎麽可能對上?


    然後每天去了,家長都拿出頭一天新做的卷子叫自己檢查。那姑娘黑黝黝的眼睛看著自己,他是怎麽著也說不出出賣她的話的。


    他裝著列草稿,就在紙上寫:你這麽做是不對的!成績出來就露餡了!


    清雪愣了一下:那你幫幫我。


    黃鬆偷眼看坐在門口的家長,見她專心的再織毛衣,就寫:那咱們明天好好上課。


    清雪馬上寫:不是這個!你能借我點錢嗎?


    黃鬆心裏苦:我沒錢。


    清雪眼裏滿是祈求:求你了!我實在受不了了。


    黃鬆心說,不會想離家出走吧,那出了事自己更脫不了幹係了,馬上勸:你媽也是為你好。


    清雪秒寫:為我好就是叫我每天吃安定?


    黃鬆瞪大了眼睛:可我真沒錢。你家還有什麽人,你找他們幫忙!


    清雪的筆停了一下,好像是猶豫什麽呢。然後才寫:你不就是怕掙不了我家這份錢嗎?我給你找個能長期幹的活,你幫我一個小忙。


    黃鬆看她:什麽意思?


    清雪抿嘴:保證不連累你!


    然後上完課,清雪就說:“媽,明天放學我想叫黃老師先帶我去書店,學習資料我想叫老師幫我挑個適合我的……”


    馬小婷愣了一下:“那行!”然後又看黃鬆:“麻煩老師了。”


    黃鬆‘啊’了一聲,他現在也不知道這姑娘要幹嘛。


    結果下去六點,黃鬆才剛上完課,就在教學樓下看見了清雪,怎麽就找來了?


    他走過去,這姑娘就轉身:“你跟著我。”


    然後跟著她一路走一路轉,最後到了一處便民市場,停在一個攤位前麵。


    她聽見這姑娘喊:“二哥,媽呢?”


    黃鬆一愣,啥意思?哪裏還來的一個媽?


    瞬間,他腦補出了後媽惡毒的戲碼。心裏還想著,這孩子是來找親媽來了。


    而那個被喊‘二哥’的吳雙,也愣了一下,等看到來人,他的眉頭就皺了一下,隨即就客氣的笑了一下:“是清雪啊,我媽……”


    正說著呢,趙愛華從外麵進來,手裏拎著一塑料袋的綠豆芽,這是必不可少的配菜,她回去取配菜去了,也沒注意站在櫃台前的人是誰,就跟二兒子說:“今兒就剩這些,忙完了就收攤吧……”


    “媽!”清雪喊了一聲。


    趙愛華一愣,扭過臉看是清雪,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你說這一上來就叫媽,叫人怎麽說?


    說的重了吧,她還是個孩子。可是就這麽應下吧,誰心裏也不舒坦。


    她‘啊’了一聲,才道:“……怎麽找到這裏來了?有事啊?”


    清雪就低頭:“媽,能給我五百塊錢嗎?算我借您的。”


    我哪裏敢借錢給你?


    這麽大的孩子,誰知道你拿錢幹啥去?!


    吳雙就說:“今兒生意不好,抽屜裏流水賬也就幾十塊錢。要不拿五十你先零花去。明兒你過來拿錢……”


    心裏卻想著,晚上就跟你家裏的大人說一聲,出了事也怨不到咱身上。


    誰成想,清雪擺手:“沒有也行……我借錢主要是給我同學借的……”她指了指黃鬆,“這是我同學她哥,還是農大的大學生呢。這裏招臨時工的多,還有送餐的,時間都不固定,他想找個活,一天幾十塊錢的夥食費夠了就行……要是能找到活,也就不要錢了。”


    黃鬆都愣住了,這姑娘真出來給自己找活了?


    那邊趙愛華母子倆鬆了一口氣,還當是啥事呢?


    這有啥啊?


    趙愛華就問黃鬆:“會包包子嗎?不會的話暫時就隻能幹苦力了。”


    黃鬆趕緊點頭:“會的!我媽身體不好,都是我幫著做飯。包包子,包餃子,擀麵條啥話都會。”


    也是難為了!


    趙愛華就叫對門包子鋪的老李:“給你找個夥計。一天四十塊錢,行不行?”


    包子鋪得早上三點過來,一般到淩晨六點半就算是結束了。趕在七點左右蒸出來,店主家隻賣就行。


    因著都是後半夜幹活的,其實能找個長期幹的,不容易。


    黃鬆一聽這條件,答應的特別利索,“肯定不誤了您的事。”


    清雪這才說:“謝謝媽,那我走了。二哥再見。”


    然後黃鬆跟著就走。


    這一回卻招手叫了出租車,報了一家私房菜館的地址。


    黃鬆問:“你到底要幹什麽?”


    清雪塞了五十塊錢過去,“待會兒下車之後,你自己往回倒三百米,就能看見書店。你自己去幫我買書,然後坐車回去,別進村子,就在離我家最大的碼頭那邊等著我。”


    “那你呢?”黃鬆急忙問。


    “我有事,趕在九點半之前,一定能到碼頭跟你匯合。”她看著車窗外,聲音不高,卻把黃鬆聽的心裏發毛,這姑娘這股子勁兒不對。


    下車後,他看著清雪進了一家私房菜館。他看那菜館來來往往,應該沒事。還想著是不是這姑娘吃不下去那沒油水的飯,借著買書的名義出來解饞的。


    又想到她的家庭聽起來挺複雜的,這事外人沒法摻和。倒是拿著錢,轉身去買書去了。


    清雪卻問了服務員:“我找金總。”


    服務員指了包間,她直接推門進去了:“三伯!”


    老三正給對方倒酒,愣了一下抬起頭,見是清雪,就趕緊道:“你這怎麽跑這裏來了?跟誰來的?同學嗎?想吃什麽盡管吃,賬記在三伯賬上。”然後對幾個客戶笑,“這是我一侄女,高中了,學的可好了……”


    清雪抿嘴笑:“我自己來的。今兒聽見英語老師跟三伯娘通電話,三伯娘說您今晚在這裏吃飯……”


    老三一愣:“那你想吃什麽啊?自己點……”


    “我不吃!”清雪搖頭,“吃過飯了。我是陪同學出來買資料,看見幾本書還不錯,又沒帶錢,我說過來看三伯在沒,想先借五百……”


    當著客戶的麵,親侄女買資料書要五百塊錢,還是借!你說給不給?


    老三抽出五百遞過去:“夠不夠?”


    “夠了!”清雪笑的特別甜:“明兒叫我媽給我三伯娘送去。”


    “不用了。”當著外人的麵老三能怎麽說,隻道:“去點幾個你想吃的,帶回去跟同學吃。”


    清雪笑著退出來,還能聽到裏麵自家三伯跟人家說:“我家的孩子都爭氣……大侄女二侄女就不說了,這個小侄女眼看也是個大學生的料子……”


    她的嘴抿的緊緊的,手裏攥著那錢,眼圈都紅了。出了私房菜館的門,又打車,到了地方上樓然後摁門鈴。


    英子開門見是清雪,也愣住了:“怎麽這個點?你一個人啊?”


    清雪點頭:“二伯娘,我大姐的校服還在嗎?我的校服丟了,學校又叫穿。”


    這事啊,“這學校也是夠折騰人的了。你大姐的這都放哪去了?你叫我找找,你先坐。”說著,就去了臥室。


    清雪就看了一眼放在茶幾上的手機,迅速的拿起來,然後翻開電話簿。拿出早就預備好的在兜裏放著的紙筆,趕緊把需要的電話號碼抄下來。


    這才快速的放回去。


    英子出來的時候皺眉:“就找到你清安哥的了,你大姐的這還真一時半會的找不見。”


    “也行!”清雪就接過來,“校服都是寬寬大大的,有的穿就行。我清安哥現在不要了吧?”


    “那你拿去穿吧。他現在也用不上了。”說著就拿出十塊錢來:“坐出租回去,路上別耽擱。”


    清雪接過來應了,出了門進了電梯,還能聽見二伯娘嘟囔:“……真是心大,大晚上的叫孩子出來借……”


    黃鬆一直等到九點十分,才看見這姑娘下了船。


    就見她把手裏的東西,是衣服還是什麽的,順手就塞到垃圾桶裏去了。然後從自己身邊走過,也不停留:“走吧!”


    兩人回去,結果馬小婷才問了一句:“怎麽現在才回來。”


    就聽清雪說:“……黃老師本來今兒都是出不來的。他不能教我了,他們加了晚自習了,晚上得上到九點五十才行。時間上衝突了……”


    啊?


    馬小婷和黃鬆心裏都挺驚訝的。


    到了這份上了,黃鬆隻能點頭:“是!突然加晚自習……沒辦法……”


    馬小婷很意外:“大學生還有晚自習?”


    看這話說的:“我們還有通宵自自習室的。去的晚了還沒位子。”


    哎呦!


    馬小婷點頭,越發覺得自己是正確的,說清雪:“看看人家!都已經是大學生了還這麽拚命。你這才哪到哪。現在就算是提前熟悉大學的作息了。”


    黃鬆:“……”是不是您誤會什麽了?!


    清雪就特別乖的點頭:“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然後黃鬆就被禮送出門了。清雪把人送到樓下,警告了一句:“最好別多嘴,剩下的事情跟你無關。”


    黃鬆糾結的很,連著好幾天,一到八點就到那個碼頭,然後躲起來。看清雪正常的放學,他就放鬆了。覺得自己可能真是想多了。


    一直都到了十月中旬,在給老李家包包子的時候,對麵的那個清雪的‘二哥’和‘媽’找來了,問他:“見過清雪沒?”


    他這才知道,這姑娘跑了。已經一天一夜不見人了!


    這事他不敢瞞著了,但確實他什麽也不知道。


    就把她當時是怎麽說的,又是怎麽做的,都說了。


    趙愛華就氣:“你這小夥子也是,這麽大的事你就鳥不悄聲的?”


    吳雙拉自家媽:“這事怨不著人家。出去也別說跟著小夥子有關!”就馬小婷那不講理的德行,非鬧的這孩子被學校開除。


    趙愛華歎氣,點了點黃鬆:跟誰也別說。


    別說不等於不掛心啊?這姑娘要是出點事,他得內疚一輩子。


    趙愛華和吳雙對老二和老三卻不會瞞著,把事情就都說了一遍。


    然後老三恍然:“這孩子那天去不是買書的,就是特地找我去要錢的。還專門當著外麵的麵要,這是知道我要麵子,不會不給她。”


    姚思雲就瞪眼:“那你回來好歹說一聲啊!”


    “那天晚上不是喝醉了嗎?”老三解釋,“然後也就忘了。等想起來,又琢磨著就是五百塊錢的事,也沒太往心裏去。”


    叫這小丫頭給鑽了空子了。


    姚思雲就說:“給京城打電話吧,一準跑京城去了。”


    老三搖頭:“老五那邊到底有沒有京城那邊的電話還兩說呢。這孩子還能回鎮上要電話號碼去?”


    姚思雲翻白眼:“你沒聽出來?那孩子在碼頭上把衣服還是啥塞到垃圾桶了。吳雙又說,那家教老師不知道她從哪弄的衣服。二姐那天跟我念叨,說清雪晚上過去找她還要清平或者清安的校服,說是自己的丟了,借她姐姐哥哥的穿都行。要是衣服沒穿扔了,那她跑到二哥二姐那邊幹啥去了?”


    肯定是抄電話號碼去了!


    老三可算是醒過神來了:“這丫頭的腦子,是夠好使的。”


    可好好的跑什麽呢?


    老五那邊兩口子報了警都在警察局說明情況呢,老三就先給清輝打電話:“要是清雪找過去,一定把人留住了。”


    清輝正在機場準備接清寧呢,說了一聲知道了就掛了。


    神五載人上天了,清寧離開了半年終於回來了。清輝親自來接,就接了個電話的工夫,一扭臉,就見接機口多了個特別顯眼又格外熟悉的身影。


    軍裝、挺拔、帥氣,手裏沒有鮮花,隻有一隻保溫杯,不知道裏麵裝的是啥。


    等到人從裏麵出來,就看見自家二姐朝軍裝男熟人一隻跑過去!


    他‘嗬’了一聲,難道好事將近了?


    也是!咱中國人都飛天了,你還要叫人家等到啥時候?


    征服宇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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