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人間(19)


    因何和因唯兩個, 沒分到一個班,也沒分到一個宿舍。一個是三零二,一個三一二。好在都在一層樓上,相隔也不是很遠。


    先給因何安頓, 因何自己踢了鞋上了床鋪。她們都是在上鋪睡慣的, 選擇床鋪上來就選上鋪。四爺左右看看,就跟她閨女說:“睡下麵吧, 睡在上麵這半夜上廁所肯定不方便。”


    這種架子床不說像是自家那種跟台階似的樓梯,便是一台一台的跟爬梯那個樣兒的也行啊!結果這木頭床,也是夠湊活的。隻上鋪跟下鋪連接的床柱子的中間位置訂了一塊三角形的木塊, 腳先踩在下鋪的床上, 然後另一隻腳踩在隻能擱下半拉子腳掌的木塊上, 就隻這一個落腳點。因何這是利索, 又打小在家裏睡上下鋪,睡習慣了,這蹭一下就上去了。這要是換個不利索的孩子, 多操心啊!可就是自家孩子這麽利索的, 誰也不能保證回回都安全著陸。這半夜要是宿管統一給停電了, 黑燈瞎火的全靠腳來回蹭的找, 孩子這麽上下操心不操心。反正自家來的早,下麵的床鋪隻占著兩個。雖然緊靠著暖氣的兩個沒了, 但還可以選不正對著門的這個下鋪嘛。


    因何左右看看, 還是從善如流, 聽她爸的下來安頓了。


    因唯蹭蹭蹭的跑到她的寢室, 先把她手裏拿著的書包水杯什麽的,一股腦的往緊挨著暖氣的那裏一放。占著位置再說!


    這宿舍好就好在,按四爺說的:“暖氣肯定是跟的上的。”


    但不好的地方就多了,除了暖氣估計溫度不會低以外,哪哪都不好。不帶衛生間的,水泥的地麵凹凸不平就算了,桌子椅子床,沒有一個不活動的。就因何那瘦瘦的體格,上床都算是輕便的了,然後還發出各種咯吱咯吱的聲音。都是住過宿舍的人,這要是上下鋪趕上脾氣不對付的倆小姑娘,隻為這各種的噪聲,都不知道能吵多少架。


    睡下鋪貌似發出的聲音能小點?


    林雨桐這邊給孩子鋪床弄帳子,四爺跑到下麵,給倆孩子買手電筒去了。什麽都準備了,這東西怎麽給忘了。不光買了手電筒,還都各買了一盒子電池放在一邊備用。


    堅決不允許在宿舍用蠟燭。


    拾掇好了,又去因唯那邊。因唯不管是床鋪還是櫃子,都占了個極好位置的。四爺又把剛才的話叮囑了一遍。又怕她們晚上拿著手電在被窩裏看書,就說:“都跟老師說好了,周末在家裏補課。一周有不會的沒聽懂的,都記下來,不管是書上的還是課外的題,都行。回來叫老師給你們另外講。但就是不允許熬夜,身體和眼睛都受不了。”


    絮絮叨叨的,比林雨桐都叮囑的多。


    如今學校沒有說一定要求交錢用統一的被褥,所以都是家裏帶來的。隔潮的褥子,被子有厚的有薄的,如今天熱,厚的先墊在身子下麵,等天冷了,送一床海綿墊子來,把棉被抽出來就行。要是暖氣跟的上,連海綿被子都不用了。又是毯子又是羽絨被的,蚊帳布簾子都給收拾好了。


    一人兩個大熱水壺,就是這上下提水得小心點。


    廁所林雨桐專門進去看了,自然是沒有自家的幹淨,但大家都這樣,要是打掃的勤快,也該沒多大的異味才是。


    “髒衣服不用你們洗,黑袋子是專門裝髒衣服的,內衣也不樣,換了直接放兜裏,周末回來洗。”實在是這地方晾衣服不方便,陰幹的內衣怎麽成?


    也不光是四爺和林雨桐這麽叮囑孩子,邊上的大人大都是這樣的。


    自家倆孩子算是條件好的,邊上還有來的時候就帶了好幾個罐頭瓶的。瓶子裏裝著鹹菜,孩子還帶著自家的饅頭來的,看的出來,在學校一周的時間,周一周二的夥食就是這麽解決的。如此,生活費能省下一半。


    林雨桐給孩子也帶吃的了,都是廠裏的東西。包裝袋包裝好的。像是麵包和各類糕點,鹵蛋鹵肉鹹菜這樣的東西,孩子正長身體,半夜餓了好歹有點墊肚子的。又有水果一兜子,反正櫃子裏塞的都是吃的。一人一個小皮箱,才是她們換洗的衣服。


    好容易把宿舍安頓好了,這才去食堂。


    食堂也是承包出去的,但看食堂那飯口,感覺人際關係無處不在。這恐怕在裏麵承包食堂的多是省一老師的親戚吧,要不然就這水平,早就競爭的死掉了。


    可就是不好吃,也得在學校吃。人家孩子都這樣。


    給兩人把錢留的足足的,哪怕食堂的飯不好吃,好歹再學校的小商店裏,能買點泡麵之類的東西。


    林雨桐這一回去,就開始搗鼓。這樣的菜那樣的菜,還有各種的肉,包括臘肉。然後在家折騰呢,老太太都不知道她在折騰啥:“是廠裏要生產新的東西了?”


    “要是好就投入生產。”林雨桐一邊忙活一邊道:“我就是想給孩子弄一份拌飯拌麵蘸饅頭都能吃的醬料。”


    不能光是肉,各種的菌菇放進去提味,或是不用肉的,隻菌菇的。


    菜的卻不好掌握,倒是筍幹和各色的幹果放一塊,弄出來的味道也還行。


    又試著做了麻辣的。因此這幾天,家裏不管是吃麵還是吃米飯,或者是幹脆烙餅,都沒有別的菜,隻這玩意,或是當臊子,或是拌飯,或是直接刷在餅子上卷了吃。


    四爺說甜辣口的好吃,老爺子說菌菇的好吃,老太太白眼翻兩個人:“啥時候都是肉的最好吃。”


    因緣是喜歡麻辣的,味兒越重她吃的越歡。恨不能半碗米飯半碗醬的往一塊拌,然後吃一口給辣的喝三口的水還不停的吸溜。倒是因果喜歡筍幹的:“吃著就鮮。”


    說起鮮,林雨桐又叫四爺開車,兩人跑海鮮市場。把各色的海鮮都弄回家,做海鮮味的拌料。這又是一通的折騰。折騰的家裏人都吃不出來味兒了。老太太端著出去,分給大家嚐,叫大家看看味道怎麽樣。


    這麽一來,倒是很多人都知道,人家這林雨桐幹成點事也是不容易。瞧這一點一點試的勁頭,誰的成功那也不是隨隨便便的。


    各人的口味不同,有的重有的輕,饒是林雨桐的手藝好,但要找到一個大眾都能接受的配比料,其實也不容易。


    雖然試的繁瑣,但一周的時間效果是不錯的。各種的醬料光口味就出來九種。


    這都是能生產的。


    還沒投產,就做了宣傳。就像是宣傳中的那樣,做醬料的初衷,就是希望孩子在學校吃的好。這個好,不光味道好,還得營養好。


    給自家孩子吃的,不含有添加劑的,營養更豐富的萬能醬料,動心不動心?


    就跟買一瓶老幹媽能幹掉五個饅頭一樣,自家的醬料也有這樣的魅力。


    捧著兩罐子醬到學校,不知道因唯怎麽樣,因何卻睡踏實了。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但就是短短的時間,家裏條件的變化,父母的變化,叫她心裏沒來由的總是湧出一股子不安。這不安來自哪裏,她也說不清楚。有時候感覺像是小偷,或是人生在哪裏走岔了,感覺像是偷了別人的日子一般。甚至有些時候,她感覺對父母過去的記憶都開始變的模糊了。這種叫人忘記來處的感覺,很不好。這要不是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她早就瘋掉了。


    可這醬料擺在這裏,她知道,這是濃縮的都是母愛。


    媽媽把對她們的愛,都濃縮在這方寸之間了。


    輕飄飄的,可又沉甸甸的。


    然後,她睡踏實了。那要不是媽媽,誰是媽媽?


    林雨桐家這邊呢,要上新生產線了。趙年第一個找來,問要投資嗎?要投資的話他們家可以投的。


    這個真不用。其實自家的設備沒想的那麽費錢。多是四爺找好了廠家,然後用自己設計的設計圖,叫人家加工的。這設計圖呢,又絕對比現在市麵上的好。於是,不光設備那邊給免費加工,還跟四爺請的律師簽了協議,這以後賣出去一套設備,提成一份錢。當然了,四爺也不說這是自己設計的,隻說是請了專家,而專家又不想露麵。中間隻委托給代理律師全權處理。


    所以人家得花錢買設備的事,自家不掏錢反而是創收了的。這裏省一點,那裏省一點的,其實投產的成本沒有想象的那麽大。


    被拒絕的趙年也不氣餒,還跟四爺有說有笑:“以後有好的項目,喊一聲嘛。”


    其實他還是對工人文化宮那塊不死心。知道四爺這裏用錢那裏用錢,那文化宮占那麽大的地皮,卻沒錢開工。


    等四爺跟那邊把協議簽好了,又開始跑銀行,得把股份和地皮壓給銀行,從銀行貸款。因此趙年還是想多少摻和一點。


    四爺就說:“你自己是做家居用品的。那邊的家具廠扔了這麽長時間了,你怎麽不接手?”


    趙年還愣呢:“做家居跟做家具不一樣?”


    廢話!知道不一樣。


    可你為什麽不能整合起來做一係列呢?


    趙年一拍腦袋:“我這死腦筋,打小在紡織廠,除了跟布打交道,還是跟布打交道,竟是一直沒往這地方想。對的!對的!你說的是對的。做到一塊這就是一回事。”


    說著跟四爺抱拳:“你這兄弟我認了,仗義!”


    然後樂嗬嗬的跑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騷擾了。


    老爺子還問:“要是好營生,咱們怎麽不幹?”


    四爺就笑:“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之前欠了他一個人情,如今還他。”


    老爺子狐疑的看四爺,然後‘哦’了一聲,顯然是不信的,那眼神赤|裸|裸的的:你會這麽好心?


    好心的四爺這段時間也沒顧上外麵的大事,廠裏的事情桐桐處理呢,他這會子忙著給那邊裝空調呢。夏天過來,秋意已經漸濃了,這個時候弄空調?反正就是裝了!大小臥室客廳都裝了。這是新小區,天然氣管道鋪陳進來,隻要申請,天然氣也能開通了。


    四爺又忙著去家具廠,給家裏定製家具。回來跟林雨桐商量這個怎麽能那個怎麽弄的,聽的老兩口腦袋都大了,這光是裝修,都花了房子的一半價格在裏麵了吧。誰家這麽作的?


    然後老兩口是天天往那邊跑,跑來跑去的也插不上話,兩人倒是把院子拾掇出來了,蘿卜白菜菠菜的,能種的都給種上了。


    麵上不顯,其實對住這種別墅,老兩口心裏都挺高興的。為此,連去遊泳館的時間都減少了。老太太們跳舞嘛,就有人問因大媽:“你這進進出出的,忙啥呢?”


    因大媽就‘訴苦’:“你們不知道我們家那倆敗家的。好好的房子不住,愣是在隔壁買了是別野還是別墅的,這都裝修了大半年了,屋裏拾掇的啊,從地麵到牆麵,光溜溜的。竟然還帶著兩分地的院子做花園子。你說說,這不跟地主老財似的嘛!還花園子呢!我跟我家老因,都給改了。種上大蘿卜了,回頭收了,大家夥嚐嚐,包餃子包包子都好吃。”說著就要走:“今兒說裝空調呢,那玩意也不知道是個啥玩意。那大箱子還得掛在牆外頭,這擱在外頭不怕偷麽?我得過去說說,得找人弄鐵棍鋼條的,焊個筐子,鎖在裏麵。”


    說著,風風火火的走了。


    有人就說:“看看人家這日子過的。我擔心我家孩子吃不飽,不知道在哪裏扛大包呢。人家是擔心東西擱在外麵被賊偷。你說以前也跟咱們一樣的日子,人家咋就能把日子過的這麽紅火?”


    “她就是燒包!”馬大姐頂頂看不上的,心裏又不得勁的不行:“有幾個錢,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了。”


    她這麽說,是沒人接話的。誰不知道他們兩家的恩怨情仇啊!這會子看人家小林過的好成這樣了,心裏不定怎麽眼氣呢。


    可不是眼氣嗎?


    “人家都叫他媽住別墅了,我啥時候也能住上別墅。”晚上吃飯的時候,馬大姐就對著兒子發難。


    曹經不用問都知道為什麽的,就說:“他們那是下沉式庭院別墅,咱們是獨棟獨院別墅,不能比的。咱們那別墅不是自己蓋的?您想怎麽住就怎麽住?要不,我把二樓給裝修了?”


    之前自家在村口買了門麵房,然後又給蓋了三層。一樓是門麵,家裏要做鋪麵用的,因此,這是簡裝修了的。可家裏蓋了房子積蓄就用的差不多了,二樓三樓就那麽扔著呢,還沒裝修呢。他說的就是那地方。


    把馬大姐一下子給堵回去了。


    曹海就說老婆:“你行了啊!有多大的能耐端多大的碗,像是咱們曹經這樣的,算是頂頂好的了。別不知足回來就知道挑事。”


    馬大姐正要懟呢,結果兩孫子笑嘻嘻的過來纏她。一個說:“奶,等我長大了,我給您買海景別墅。”另一個說:“我給您買個島,可著島給您蓋個別墅。大油輪伺候著,是去南極還是北極,隻要您說話。”


    不要錢不用負責任的承諾張嘴就來。明知道是假話,是哄她呢,可馬大姐還是高興。兒子以前看著還順眼,自從錢的啥的都給了媳婦之後,她瞅著也不順眼了。隻這兩個寶貝大孫子,那是怎麽看怎麽稀罕。說什麽她心裏都歡喜。


    林雨枝當時沒說什麽,可心裏老不得勁了。


    如今沒了媽,有點心裏話隻能找姐姐說。林雨桐聽的皺眉,這麽下去,這婆媳關係是越處越不好。她想了想就道:“二廠的房子你看怎麽樣?棉紡總廠重新整合以後的廠房,主體是在二廠的,這眼看就又重新投入生產了。那邊的房子今年絕對通暖氣的。當時那房子,你姐夫是花了二萬一買回來的,房子又是你們收拾的。你要覺得行,原價兌給你。一則,現在你們六口人擠在兩居室裏住不開。二則,你有倆兒子,多準備一套有備無患。”


    剛好林雨枝手裏有分得的兩萬,再添一點,就落一套房子。


    這事行!


    關鍵是那套房子放在那裏很尷尬了,要是林爸住,那一個閨女買,一個閨女裝修置辦家具,都是應當應分的。可如今林雨桐不管是住,還是留著出租,都不合適。那房子是林雨枝人家兩口子花錢又請人裝修的,沒花錢沒花錢,也給裏麵填了兩三千進去。這賬又怎麽算?


    想了想,不如直接賣給她。冬天來了,三廠今年估計還是沒法供暖,孩子要想舒服肯定是住二廠那邊舒服。林雨枝又不是笨蛋,肯定請公婆過去住,可馬大姐和曹海那樣,那是廠裏的領導啊!別看領導不在崗位,可不在崗位在廠裏的人頭也熟啊,有熟悉的人才有威望。有威望哪怕是聊天也有人捧。到了二廠這邊誰尿你?所以,哪怕這邊有暖氣,人家也不樂意過去。不過去正好,叫兩口子帶著倆孩子住,如此自然的就分開了。關鍵是,這套房子是人家媳婦花錢買的。以馬大姐的脾氣,怎麽可能在媳婦麵前低頭。她自己不樂意住,又舍不得孩子住的不舒服,咬著牙都得應了。


    這事林雨桐跟四爺提了一句,那邊林雨枝是都把過戶手續拿到手了,才跟曹經所的。


    曹經:“……”你們姐妹當家做主的,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吧。但還不得不說,人家姐姐是照顧他們家了。如今的房價漲了,如今商品房樓盤多了起來,自打有了房子原來是要買的這個認識,那房價是往上走的。當時買那套的時候花了兩萬一,如今即便是花兩萬五,也買不到的。低價買進了,也確實是家裏兩個兒子,多備一套房有備無患。這房子買的好!也不得不說,這女人當家是有些好處的。這要是那邊連襟說原價賣給你,自己當時就不好意思了。人家有錢也不能這麽占便宜的。但要是倆女人,那就無所謂了。一個是姐姐,一個妹妹,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姐姐要照看妹妹,妹妹心安理得的被照看,別人有意見那也是白搭。


    自打這套房過戶過來,馬大姐是不滿了就盯著兒媳婦看幾眼就算了,再不罵了。


    林雨枝突然就悟了:這女人還是得有自己的錢。雖然這些年自己也沒少出力吃苦,可為啥婆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還時不時的給自己臉色看,不就是覺得自己是鄉下來的,啥都得指靠著他們家!就像是如今的骨科診所牙科診所,自己少幹什麽了?專業自己是不行,但前後的買設備進藥品,跟人家討價還價,辛苦的顛來跑去的,沒有自己行嗎?這些婆婆卻全不放在心裏,還是覺得自己最大的功勞就是生了倆兒子,其餘的那就是吃白飯的。


    晚上就這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想想自家姐姐的婆婆,以前雖然沒有難為姐姐,但臉色也不是那麽好看,整天都是耷拉著臉,跟誰欠了她二百吊似的。可自打自家姐姐掙錢了,好家夥,她婆婆那比自家親媽對自家姐姐都親。


    別不承認,人就是這麽現實。這跟是好人壞人沒啥關係。


    於是,她決定,她不能這麽下去了。


    然後說幹就幹,幹什麽呢?把家裏的錢歸攏歸攏,不夠的又從林雨桐借了三萬。把村口他們家鋪子上麵的二樓三樓都叫人裝修起來。


    曹經都懵了:“你這是要幹什麽啊?”


    “我不給你打工了。”林雨枝瞪著眼睛,氣哼哼的:“以後你是你,我是我。”說完覺得這話也不對,就道:“我是說,你的鋪子是你的鋪子,我的鋪子是我的鋪子。但是賺了錢,你的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你要把上麵也弄成鋪麵?”曹經嗬嗬笑了笑,“想幹什麽營生?”


    林雨枝要折騰一家美容院,她還跟林雨桐說她的想法:“現在一說美容院,人就想到了有錢人去的地方。我不!咱們這美容院,得是所有女人都來得起的地方。就是今兒晚上要有飯局,花幾塊錢找人簡單的化妝都行,這樣的活兒咱都接。”


    嗯!


    別說!這是個門路。鋪子是他們家的,門麵是不用掏錢的。裝修是一次性的投入,以後不會。再就是請人。這一片最不缺的勞力。下崗的女工那麽多,三十來歲的一抓一大把,招聘幾個培訓培訓,給個基本的保底工資,然後給拿提成。這麽一算,成本確實低廉。


    林雨桐覺得這事能幹,林雨枝就越發興頭了,哪怕婆婆來了先是批評胡亂折騰。等看著錢真一點點的砸進去了,知道無力回天,又絮叨著指點,說你該怎麽樣不該怎麽樣。把林雨枝說急了,她就道:“您當這是什麽地方?你們的大廠房嗎?這是美容院,就是休息的地方。您去過美容院嗎?m主席說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您這是外行指揮內行知道嗎?”


    瞪著眼睛說話的樣子,很有幾分領導的模樣。馬大姐反而啥話也不說了,站了一會子見沒人理她自己就退了。


    林雨枝像是發現了跟婆婆相處的新模式,她開啟日常懟婆婆……然後婆婆隻敢嘀咕,卻不敢對著她嘀咕了,好像還非常懼怕她動不動就大聲嚷嚷。


    然後林雨枝懂了,自家這婆婆最怕的還是丟臉麵。別管家裏如何,她對外,那都是要塑造模範家庭的形象的。認識到這一點之後,她就懟的更歡樂了。


    而更直接的結果就是,在暖氣來之前,馬大姐幾乎是跟送走祖宗似的,叫兒子媳婦帶著倆寶貝孫子,住到二廠那邊去了。阿彌陀佛,她一點也不想伺候這個更年期提前的媳婦。


    還不到暖氣開放的日子,省一宿舍的暖氣就來了。因為緊挨著省一的,是幹休所。這一塊,用的不是熱力公司的管網,而是幹休所那邊單獨燒的。溫度也很可以,室內溫度能達到二十三度左右。反正是穿著秋衣秋褲在宿舍洗臉洗腳都是不冷的。


    因唯當初摸了暖氣片的溫度還挺高興,這地方把飯菜擱在上麵都能保溫吧。


    可真到用的時候,就覺得各種的不方便。她是有髒衣服就疊好收起來,一周的內衣內褲都是帶足的,可大部分人都是兩件換著穿。比如襪子,洗了腳順便洗了襪子,按說該晾在窗戶外頭。這這樣的天,濕的晾在外麵,兩天都幹不了。怎麽辦呢?都是洗了內褲襪子之類的,全都貼在暖氣片上,第二天起來就幹了。可這放著內褲襪子的,飯盒怎麽往上放。心理上適應不了。


    尤其是那種收了衣服,又把橘子這類的東西放上去,等溫熱了,然後熱情的招待大家:“都來吃啊!”


    並不想吃。


    回去就跟媽媽抱怨:“想晾衣服,幹嘛不把衣服晾在椅子背上,然後把椅子背靠的離暖氣片近點也行啊,肯定也能幹的。”


    你別管別人晾什麽,林雨桐就問她:“你有非要在暖氣片上放的食物嗎?”


    也沒有啦!就是那麽覺得……


    “你看你這孩子,你自己未必用,還非看不慣人家那麽用。”林雨桐說她:“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好吧!大概吧!


    因何是好脾氣,也一直沒見過她跟誰相處不來的。林雨桐問說:“宿舍裏有人不好相處嗎?”


    她搖頭:“沒有啊,都挺好的。”


    因唯:打的熱水大部分都被人家用了,每次快熄燈的時候,她都得在去上廁所的時候順便在她們宿舍門口問一聲,熱水夠嗎?十次有八次是不夠的。


    她這會子就說:“我們都是兩個大熱水壺。她們多是那種小暖水瓶。那種的就是全倒出來才多少。都欺負我姐老實,每天早晚各兩壺水,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時候可憐的連洗腳水都沒剩下。”


    林雨桐就皺眉,這多餘的給同學用沒關係。可不能沒底線的縱容,完了不給人留這就過分了。


    因何就趕緊道:“沒有的事!每次都能留半壺給我的。”


    半壺水夠幹什麽的?


    留一杯子早上起來就要喝的溫開水,然後剩下的水倒進臉盆裏,幹毛巾一吸,剩下的連腳麵都埋不住。更何況,自家在家裏洗澡洗習慣了,這天天晚上得洗頭,不洗頭第二天一天都覺得不爽利。那點水夠洗頭?


    林雨桐歎氣,這一個的性子軟的能捏麵團,一個的性子硬的能崩掉人的大門牙。姐妹倆摻和摻和多好。硬的這個先不管,隻說因何:“我跟你爸花錢給你買那些東西,不是要你接濟誰的,主要還是得叫你過的舒服的。好心是好事,但沒底線的縱容,這就不對。”


    “沒縱容……”因何都不知道怎麽解釋:“我們宿舍……一半家裏條件都不好……連暖水瓶都沒有,她們也不買食堂的飯,就是家裏帶的饅頭,然後拿碗接一碗開水,泡了饅頭就著鹹菜吃。一天天的,都吃的半熱不熱的飯,喝溫吞的水。三個都感冒咳嗽了,就吃點甘草片……我就叫她們用水壺裏的熱水,好歹多喝點開水能壓下去咳嗽,要不然一咳嗽半晚上,誰也睡不著……”


    這樣啊!


    林雨桐給孩子帶著一罐子藥茶:“你喝,也叫你們宿舍的同學泡著喝。咳嗽的治咳嗽,不治咳嗽的預防。省的一個傳染一個,以後這課還上不上了。”


    反正就是這孩子性子綿軟的叫人著急。


    這邊送走了孩子,轉臉過來,就該搬家了。那邊的暖氣今年通呢。這眼看家裏也冷的呆不住人了,就搬過去吧。其實也沒啥要搬的,就是衣服書之類的東西,被褥不帶,那邊都是新的,趙年家友情贈送的。然後鍋碗瓢盆的拿過去跟那邊也不搭調啊!所以說是搬家,其實就是各自帶著自己的行李,住過去就行了。那邊是連牙簽這種小東西都預備好了的。


    樓上是兩間臥室,四爺和林雨桐連帶老兩口,住在樓下,上麵四間臥室,四個孩子一人一間,這麽大的房子,竟然沒有空餘的客房。


    人先過來了,喬遷之喜卻放在周末,等大家都有空的時候,叫大家一塊來熱鬧熱鬧。


    不管是親戚還是朋友,誰家住這麽大的房子?


    老兩口子把老夥計們請來,帶著樓上樓下的看,“這是我大孫女的屋子,多大的姑娘了你說還喜歡這狗啊貓的玩具,你看這貓貓狗狗的塞了一屋子……這是我二孫女的屋子……對!喜歡個花花朵朵的,你看這一屋子掛的都是藤蘿花卉的,瞧著就鬧的慌……這是三孫女的屋子,這丫頭不知道打哪看的,非說公主床就是這樣的,這是公主床嗎?這一層紗一層紗的,我瞧著都著急,這收拾起來可不得坑死人……這是我小孫子的屋子,男孩子喜歡車,他爸不知道從哪給弄來這麽些玩具車……”


    “奶,這不叫玩具,這叫模型。”因果站在屋裏緊張死了,就把誰家的孩子伸手要玩,把他的寶貝疙瘩給弄壞了。這玩意他自己還沒好好玩呢。


    好不容易把人都打發走了,隻留下趙少學在裏麵:“這個我有藍色的,沒你這個紅色的好看……”


    真的嗎?


    兩人馬上聊到一塊去了。


    趙學年如今在省一的特長班,雖然一個學校,但跟因唯卻很少能碰到。就算是碰到了,因唯現在也是高嶺之花,在學校都不帶搭理人的。


    女孩各有喜好,跑到三個姑娘的臥室玩。大人們多在樓下的客廳裏,這個說好,那個說闊氣。隻馬大姐十分憂心(?)的道:“這麽大的麵積,好是好,隻怕這打掃,兩人在家啥也別幹,這屋裏隻怕也打掃不出來。”


    專挑人不愛聽的說。


    林雨桐就笑笑:“請了保姆了,不住家。早上六點來,晚上七點走。做飯洗衣服收拾屋子……”


    好些老街坊都豎起耳朵了:“一個月多少錢?”


    “包吃不包住,一個月七百。”林雨桐這麽說。


    七百呢!


    真舍得啊!


    這事老兩口還不知道,這會子一聽說可是心疼的夠嗆,偏還不能拆了媳婦的台。老太太還裝模作樣的說:“你們說,咱們活這麽大的歲數幹啥?隻會給兒女添麻煩!這一個月這麽多錢雇人,幹啥的?還不是伺候我們倆老不死的的。他們兩口子上班,早上出門晚上回來。孩子們都上學去了,隻我們在家。不能幹啥,白吃白喝就算了,還得吃好喝好。吃好喝好還不算,這還得花錢請人回來專門伺候。你說說,人都說老廢物老廢物,咱不是老廢物是什麽?”


    說的大家跟著一笑。


    可一個個的心裏都說:你就嘚瑟吧!知道你高興,知道你得意,知道你們家孩子有本事還孝順,但我們還真不知道你這麽厚道一老太太原來這麽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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